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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为凯撒即为庸人
1. 从友谊到相爱只需跨出一步
莫扎特已经25岁了,在本书的前面几章里,我们已经提到,他16岁时,身边就已经有裙子的窸窣声了,莫扎特也已经“偷接过几个吻,暗捏过几次手,还玩过接吻游戏”,此后,又谈到过他被一位女性真正吸引过的事。现在,是得着重谈谈莫扎特的恋爱了。
1777年11月1日,当莫扎特和母亲一起来到曼海姆时,他遇到了曼海姆宫廷交响乐队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和乐队指挥克里斯蒂安·卡纳比希。卡纳比希有个漂亮的女儿罗莎,由于经常的接触,莫扎特受到一些挑逗,表现得有些不虔诚。为此,莫扎特自己已经觉察到,并给父亲写信,表示要改变“已经开了端的邪恶的生活方式”。
一天,莫扎特由于准备演出,正需要安排人抄写乐谱,卡纳比希就把莫扎特带到抄谱员弗里多林·韦贝尔的家中。这个抄谱员由于贫困,在担任宫廷抄谱员的同时,还兼任着提词员和歌手等杂活。但就是靠着他得到的少得可怜的钱,不但养着一个肥胖凶悍的妻子,还要养活四个女儿。韦贝尔的第二个女儿名叫阿洛西娅,当时虽然已经是歌剧团里的一名演员,但却默默无闻。她虽然嗓子清纯、甜美,却没有受过一点儿正规训练。
那天谈好了抄谱的事以后,阿洛西娅就为客人演唱几首歌曲。莫扎特看着阿洛西娅充满青春活力而又略带调皮的幽雅风度,简直有些目瞪口呆了。卡纳比希看到莫扎特入神的样子,故意用胳臂捣了一下莫扎特,还向莫扎特讲了几句淫秽的话,莫扎特虽然不能再入神地观看,但他的眼前却一直出现着阿洛西娅那抖动的肌体。
韦贝尔的妻子名叫凯西莉娅,四个女儿分别叫约瑟法、阿洛西娅、康施坦莎和索菲娅。阿洛西娅看上去不止15岁,因为她已显得很成熟。
但由于父亲的贫穷,四个女儿的穿着竟然还出现有破洞的鞋子。
为客人演唱之后,最起码的是坐下来喝上几口咖啡,于是凯西莉娅示意约瑟法煮了一点咖啡。但莫扎特却无心喝咖啡,更无心与韦贝尔交谈,他的心已经被阿洛西娅吸引了。乘着大家说话的间隙,莫扎特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向阿洛西娅走去。阿洛西娅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莫扎特的言行,因为从父亲的谈话中,她知道莫扎特是一位很出色的音乐家。
当莫扎特向她走来时,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害羞,她低下了头,但却分明感觉到莫扎特的靠近。她静止了一切动作,却随时准备对莫扎特的言行以最合适的反应。“见到你非常高兴,小姐,”莫扎特似乎有些投石问路的意思,“我在歌剧院里欣赏过你的演唱。”
“可那只是一个很一般的角色。”阿洛西娅低声地说道。
“对的。”莫扎特说道,“但关键不在角色的主次,而在于演唱的好坏。”
阿洛西娅慢慢地抬起了双眼,朝着莫扎特嫣然一笑,然后就微笑着凝视着莫扎特的脸。
“你……愿意再唱一首你最喜欢的曲子给我听吗?”莫扎特看到阿洛西娅对投石问路反应良好,又紧紧地抓住了新的机会。
“现在,在这儿,再唱一首?”
“为什么不呢,钢琴正好在这里,由我来给你伴奏,这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非要我唱呢?”阿洛西娅已经从害羞中苏醒过来,不,岂止是苏醒,她似乎已经感到了莫扎特对她的好感,她有些欲擒故纵地站起身来,慢慢地从莫扎特身边走过,她的眼睫毛柔顺地垂了下来,她那迷人的颈项曲线显得更细长了。莫扎特只感到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甚至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我,并不是非要你唱,我只是想……”莫扎特这时的自信不知到哪里去了,他反而变得像孩子似地嗫嚅着。
“只是想……想让我唱,好吧,那就唱吧!”这时的阿洛西娅似乎大胆多了,甚至已经和刚才的莫扎特换了一种角色,“莫扎特先生,难道你没有写过咏叹调吗?”
直到这时,他们俩才觉得不必小心翼翼地说话了,莫扎特也恢复了他与女**往的随便,他很随便地抓起阿洛西娅的一只手,并把她拽到钢琴边:“你想唱什么歌呢?”
“《路其奥·西拉》是你的作品吧,我会唱里面德·阿米西斯咏叹调。”
“什么?你会唱我写的曲子?”莫扎特甚至感到那样的惊奇。
“……”阿洛西娅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神秘而自豪地看了一眼莫扎特,然后用手指了一下琴凳说,“嗨,你就别多问了,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无需曲谱,无需指点,因为这个曲子本来就在莫扎特的脑子里,现在他的心情又异样地好,于是,开头的几个和弦之后,莫扎特就不断地弹出了各种变调,韦贝尔和他的另外几个女儿都被这琴声吸引过来了,他们欣赏着莫扎特的演奏,同时也为阿洛西娅担心,这是一首最难唱的咏叹调,她能唱好吗,而且伴奏的还是作曲家本人。
“可是她唱得棒极了,特别是其中几个难度极高的乐段,她唱得那么高亢而美妙,纯净而柔韧。”这是以后莫扎特写信时用的话语。
自己在音乐界已经生活了那么多年了,维也纳最著名的,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他也见得多了,可她却把连音都唱得那么出色。这在一个刚刚步入演唱艺术圈子的一位姑娘来说是多么地不容易啊。她的嗓音圆润、平滑,犹如乳汁般纯净甘甜。她的歌喉那么清新、美妙,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今天是出于莫扎特的盛情邀请,阿洛西娅的嫣然应承,唱的又是难度极高的莫扎特的咏叹调,这简直是天意的巧妙安排,莫扎特陶醉了,他用双眼深情地望着阿洛西娅的一举一动,他真想去拥抱一下阿洛西娅,或者亲吻一下阿洛西娅,但是他得把曲子弹完。
“我唱完了,莫扎特先生。”当阿洛西娅用手指敲击着琴板,对莫扎特说话时,莫扎特才从沉醉中醒来:“啊,你唱得……”莫扎特说着,很深情地抓住阿洛西娅的两条修长的手臂,他本想说些真心赞扬的话,可由于抓住了双手,四目相遇,莫扎特一下子感到心跳得厉害,他结结巴巴地说:“唱得……真是……哎,韦贝尔小姐……阿洛西娅……”
而这时的阿洛西娅则微微闭上了双眼,听凭莫扎特抓住双手左右晃动。这使莫扎特更感到一种兴奋……
莫扎特一下子坠入了那张突然到来的五彩缤纷的情网。
已经傍晚了,可莫扎特还不愿意离开阿洛西娅,而韦贝尔家确实没有供多出来的两个男子汉吃的晚饭,所以还只能给他们喝些咖啡。卡纳比希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于是他拼命地向莫扎特示意:应该告辞了。可莫扎特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卡纳比希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干脆站起身来,一边拉着莫扎特的手臂,一边向韦贝尔告辞了。
已经走到大街上了,可莫扎特还在絮絮聒聒地谈论着他的阿洛西娅:
“不光她的嗓子好,克里斯蒂安先生,而且她是那么漂亮;是的,漂亮极了!那又年轻又可爱的脸蛋,还有那黑色的蓬松的卷发,我真想用脸颊去抚摸那卷发。喔,还有那白皙修长的脖子,高高耸起的**,可爱细腻的小手,啊,真是太美了,而且,她唱得那么好!”
“是的,她确实很美,而且她会有前途的,可她那么穷,她的穷爸爸会给她什么呢?”卡纳比希接着莫扎特的话语说道。
那时,正是母亲陪着莫扎特到曼海姆旅行求职的时候,莫扎特和妈妈暂时住在法尔茨兴小旅馆里,和卡纳比希分手之后,莫扎特就一个人默默地踏雪回旅馆了,可他的嘴里却一直不停地在念叨着“阿洛西娅,阿洛西娅!”妈妈看到儿子进门,脸上虽然堆着笑容,可眼睛却并没看着妈妈,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她感到很奇怪。
“噢,我的孩子,是冻坏了还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呀?”妈妈急切地问。
“噢,她真……”莫扎特本能地想把幸福告诉妈妈,然后再让妈妈一起来夸夸阿洛西娅,那么他的甜蜜也许又加进了蜜糖。但是,莫扎特转而一想,妈妈会告诉爸爸的,说我应该寻找合适的职业,为什么去恋爱呢,爸爸会大发雷霆的,于是他又马上改口道,“他们真的要我写六首小提琴三重奏曲,外加一部交响曲,这是文德林告诉我的。”
可是,正当莫扎特憧憬着幸福未来的时候,曼海姆的宫廷官员萨维奥里伯爵却给莫扎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宫廷内谋一个室内作曲家的职位已经没有希望了。
父亲知道寻职失败之后,写信要莫扎特马上离开曼海姆前往巴黎寻职,然而,莫扎特却无法离开曼海姆,因为他的心已经属于阿洛西娅,他已经被阿洛西娅拴住了,他无法离开这一切。
莫扎特是在16岁时就踏进了爱情的花园里的美少年,他的多才多艺和见多识广当然使不少少女倾心。而且莫扎特又是一个与女孩子玩游戏的小头目,东接一个吻,西亲一个嘴,这对莫扎特来说也是常有的事。
他和堂阿妹之间就玩得更随便,他可以和堂阿妹讲下流笑话,可以和堂阿妹捏捏掐掐,甚至可以沿着堂阿妹的手臂一直摸进去。然而,这也许只是初涉情场的无知,认为爱情就是亲亲摸摸。
然而,当莫扎特真正坠入情网的时候,他却认为和阿洛西娅待在一起的滋味完全与以前不一样了,他感到那是多么的神秘和颤动。他和阿洛西娅在一起,总感到一种呼吸的紧张,一种心动的过速,他总是轻轻地然而却是深情地拉着阿洛西娅的手,滔滔不绝地和她谈论着谈不完的事情。碰到阿洛西娅的指尖,莫扎特就感到一种异样的颤动,他总是全身心地去享受这异样的颤动,当然,他也想入非非。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子谁个不善怀春。然而,莫扎特对阿洛西娅的爱却是真诚的,每次相遇他总发誓要沿着阿洛西娅的手臂去探个究竟,然而,每次当他碰到阿洛西娅的手指尖时就给他一种异样的颤动,这颤动已使莫扎特全身酥软,他再也无力再也不敢奢想去越过那令人颤动的指尖,再去祈望得到更令人激动的接触。
莫扎特祈望有进一步的接触,祈望得到更令人醉心的爱。
阿洛西娅每次都是那样温顺,那样娴静,那样地情意绵绵,然而,她却是神圣的。
从友谊到相爱,只要再跨出一步,他们就将成为一个整体了……
2. 不为凯撒即为庸人
奥兰治公爵夫人邀请天才的音乐家莫扎特为她演奏,公爵夫人是个很不错的女高音歌唱家,她要莫扎特为她伴奏,她要唱几首想唱的咏叹调。而韦贝尔先生正在为公爵夫人誊抄这些咏叹调,莫扎特已经每天都在韦贝尔家玩耍了。那天,莫扎特和阿洛西娅并肩坐在一起,而韦贝尔则在抄写。
“韦贝尔先生,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奥兰治公爵夫人家演出呢?”
莫扎特表面是在与韦贝尔说话,其实他的眼睛则看着阿洛西娅。阿洛西娅心里也很明白,他是在邀请她陪同呢!
“哎,我是一个穷乐师,凭什么去公爵夫人家呢?”
“你会伴奏呀,那架钢琴又好,要唱很多歌呢,那歌声一定更动听,还有……”
“谁会唱很多歌呢?”韦贝尔说。
“公爵夫人呀,还有——说不定——为什么不能同往呢?”莫扎特真心希望有个心爱的人能陪伴着他。
其实,莫扎特、阿洛西娅和韦贝尔等三人都想去公爵夫人家的,但三个人的想法却各有不同,莫扎特希望阿洛西娅做陪,但不能太露骨了,所以还得请韦贝尔;阿洛西娅想和莫扎特在一起外出玩玩;韦贝尔则想见见大世面。而三个人的希望出游则是一致的,这真是殊途同归啊,而且一拍即合。
1778年1月23日清晨。
“早晨好呵,这咖啡的味道可真好呵,”莫扎特一边嚷着一边蹦进了韦贝尔的房门,“韦贝尔先生,阿洛西娅,快一点啦,马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这儿了,我们快吃点吧!”
韦贝尔一家对莫扎特也真好,虽然吃得很简单,但却热气腾腾,热热闹闹。
不一会儿,马车的辕铃响了,阿洛西娅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去搬爸爸的乐谱箱。
“我来替你搬!”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阿洛西娅的纤指,并把它轻轻移开箱子,然后,这只纤手又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捧住,又深情地被捏了两下。
“爸爸,马车来了,我们这就上车吧!”阿洛西娅对父亲说道。
马车夫从莫扎特的手中接过箱子,莫扎特又走过去轻轻托着阿洛西娅的腋下,把她搀上了马车。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他将和阿洛西娅在一起生活一个星期。这不,现在她就在自己的身边,马车在不停地跳动,由于三人坐在一起,莫扎特只能把手臂伸到阿洛西娅的身后,而阿洛西娅就随着马车的跳动在莫扎特的怀里颤动着,这对莫扎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狂喜和一种怎样的诱惑啊。他愿意为这种狂喜而报答他的心上人。
阿洛西娅则轻轻地靠在莫扎特的手臂上,还不时地从她那漂亮的旅行头巾下投给莫扎特浅浅的深情的微笑。
这一切是多么幸福啊,还有在公爵夫人家演出的情况,这一切对我来说真是太好了,我应该多少向父亲透露一点情况,几天后的莫扎特就这样想了。
应该把阿洛西娅的名字再向父亲提一提了,但只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说她只是去为演出帮忙的。于是,莫扎特给父亲写道:
韦贝尔小姐唱了三首咏叹调,我可以用一个词儿来形容她的演唱,妙极了,真的!星期天我们本来可以在宫廷里吃晚饭的,可我们不愿那么做,而宁愿回到家里安静地一起吃顿饭,只有单独和她在一起才是我们最愉快的时候……韦贝尔小姐每次都演唱了,还弹了两次钢琴,她弹得很好……我敢拿我的荣誉起誓,我宁愿听她弹我的奏鸣曲而不愿听曼海姆宫廷牧师福格勒弹琴!我带着四部交响曲谒见了公爵夫人,而得到的只是相当于7个金路易的银币。注意,我可怜的韦贝尔小姐才得了5个!
原本想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但写起来就掩饰不住心底的感情,见过世面的父亲当然已经把此信的目的猜出了**分了。
然而,这还没能使父亲发火,当父亲继续催促儿子去巴黎寻职时,莫扎特的一封回信才真正让父亲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呢!
我想继续待在这里,抽空写完给德·让的音乐,这能给我带来200弗罗林的收入。我在这里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因为吃、住都不花钱。在此期间,韦贝尔先生将努力达成和我一起举办音乐会的合同。那样我们就将一同旅行。和他一起旅行就像和您一起旅行一样。他使我感到亲切的原因就是除了外貌,他在其他方面都和您一样,性格、思考方式都和您相同。
妈妈一定会告诉您她也有同感的!我得承认和他们一起旅行我很高兴。我们非常幸福、愉快;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和您一样的人在讲话;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衣服一破就有人替我补好了;总之他们像侍候公爵一样待我。
我爱这不幸的一家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使他们快乐,也许我真能做得到。我的劝告是他们应当去意大利。因此,我想请您尽快写信给我们的好朋友卢加蒂,问问在维罗纳一个女主角挣多少钱,最高多少,越多越好,往低处要价总好办。还有,说不定能在威尼斯找到阿森莎夫人?至于阿洛西娅的演唱,我敢拿脑袋起誓:她肯定会给我带来名望的。我才教了她这么短时间,她就大有起色,到那时的进步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担心她的表演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们——韦贝尔先生,他的两个女儿,还有我——将在途中荣幸地和我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姐姐一起度过两个星期。姐姐将会成为韦贝尔小姐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因为就良好的修养而言,她在此地可与姐姐在萨尔斯堡的名声相媲美;她父亲也不比您逊色;整个家庭的社会地位也和莫扎特一家相等。诚然,像在萨尔斯堡一样,这里也有妒贤忌能的人,但是到时候他们也不得不讲真话。诚实必胜。我可以告诉您,如果能和他们一起回萨尔斯堡,我将很高兴,就是单为了让您听听她的演唱也好。她能唱我的德·阿米西斯咏叹调和花腔咏叹调《我要走了,我很忙》和《自漆黑的岸边》,唱得棒极了。我请求您尽一切努力让我们去意大利。您知道什么是我最大的愿望——写歌剧。
曼海姆寻职失败,父亲已经非常不高兴了,现在又看到莫扎特久久不愿去巴黎寻职,原来是被一个什么阿洛西娅缠上了,这头小蠢驴竟然会胡里胡涂地钻进那些穷得叮响的倒霉的家伙设置的圈套里,而他居然还下了决心要解除这个穷姑娘的痛苦,还相信她会给这头小蠢驴带来名望,真是异想天开。利奥波德虽然已经疲倦极了,但他却不能再听任小蠢驴在这条道上走下去了,他花了两天工夫,克服着身体的疲乏,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给莫扎特写了一封信,以他22年来控制儿子的经验,他使出了所有的法宝,企图迫使孩子服从父亲的旨意。他用挖苦、恐吓、宗教、怜悯作为武器:“一切都完全取决于你……你是不是打算让某个庸俗的女人给迷住,就以草堆当床,然后用栅栏围上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并如此混过你的一生?”他又用奚落、雄心和事业作为武器:“你说的波恩、苏黎士、荷兰等地方只属于二流明星和半瓶醋的作曲家去的地方,那里只属于蹩脚货和骗子!你能说出哪个伟大的作曲家会走这么丢脸的一步么?快,去巴黎,快去!到伟人中间去寻找你的位置——不为凯撒,即为庸人!”
莫扎特虽然长大了,但他从小就习惯于听从父亲的旨意,这次虽然有了跳出父亲划的圈子的试图,但父亲的措辞强烈的信函已使莫扎特噤若寒蝉了,父亲的一顿数落早已把莫扎特原本准备好的防线击得粉碎了。他马上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回信道:“您12日的来信使我明白我错了。
我知道您肯定不会同意我和韦贝尔一家一起走的,因为,我自己,也觉得在我们目前的情况下,那是不可能的……”
由于住宿的不满意和妈妈的经常管束,莫扎特本来已经常和妈妈拌嘴了,现在虽然表面上承认了错,可他的心里还是离不开阿洛西娅,抑郁、凄凉之后,莫扎特终于病倒了:
我已经被关在屋子里两天了,一直在吃预防痉挛的黑药粉,喝发汗的接骨木浆果茶。我得的是粘膜炎,脑袋着了凉,头疼、喉咙痛、耳朵痛……我不能多写,怕头又疼起来。再说我也没有一点儿想写信的情绪,人不可能把脑子里想的都写出来,至少我不行。请相信我,相信我的一切,只要不认为我会干坏事。有些人认为谁也不会单纯爱上一个穷苦姑娘而不起坏心,而这对我是太不适用了!我可不是什么布鲁奈蒂,也不是平庸的贴身男仆——我是莫扎特家族的一员。一个年轻、纯真的莫扎特,因此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偶尔的感情冲动……
妈妈知道了阿洛西娅的事以后是又哭又闹,莫扎特只能再三表示顺从父母的决定,因为他不愿让父母伤心,妈妈这才平息了一点。莫扎特其实是无法忘记阿洛西娅的,他把大衣给趴在桌上的妈妈盖上,然后吻了吻妈妈的手,就悄悄地离开了旅馆。走在路上,他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迟疑,然而,莫扎特还是走了,他还是走上了去韦贝尔家的路。
刚站在韦贝尔家的房门口,约瑟法、阿洛西娅、康施坦莎和索菲娅就围上来了。她们问长问短:职位找到了吗?是否又有什么大人物要请他上门演奏。当然,还有一件事她们是想问而不能问的,那就是萨尔斯堡那儿是否有回信,因为阿洛西娅已经把她和莫扎特的打算讲给姊妹们听了。
可是,莫扎特只是一个劲的微笑,别人是没法看出他的笑里已经隐藏着一点苦涩。他轻轻地走到阿洛西娅身边,扶着她的两个肩膀,深情地看着阿洛西娅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然后又轻轻地拉起阿洛西娅的左手,默默地在自己的嘴唇上亲吻着……这时,约瑟法忙着去倒咖啡,索菲娅则走到门口去把门关上,康施坦莎却看着姐姐和莫扎特相对站立着,就朝姐姐做了一个鬼脸,可她平时又总爱笑,这一做鬼脸,自己已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可那“咯”的一声刚出来,她就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急急地跑到厨房里去了。
莫扎特见她们都走了,就又把阿洛西娅的手翻过来,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手心,接着拉过手来,把手心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然后他又把那手向肩后拉去,顺势和阿洛西娅接起吻来……这是莫扎特第一次和阿洛西娅接吻。
“你能为我唱点什么吗?”莫扎特突然停止了亲吻,因为他怕失去阿洛西娅,所以想紧紧地搂着她亲吻,可这也无法改变他心中的烦恼,所以他想让阿洛西娅的歌声来驱除烦恼。
阿洛西娅慢慢地抬起美丽的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莫扎特坐到了钢琴前,阿洛西娅则站在了钢琴的一侧。但莫扎特却站起身来,把阿洛西娅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阿洛西娅就偎倚在莫扎特的左侧。
琴声响起来了,阿洛西娅的歌声响起来了,可莫扎特只是很机械地弹奏着,并没去听阿洛西娅唱得如何。本该轮到男高音唱了,可因为莫扎特根本没在意唱词,他还在一个劲地弹琴呢,阿洛西娅就在莫扎特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莫扎特这才从心不在焉中缓过神来。但他却没有接下去唱,反而停止了弹奏。莫扎特的左手轻轻地伸向阿洛西娅的腰间,轻轻地一搂,阿洛西娅就坐在了莫扎特的怀里。
“阿洛西娅,我真的太爱你了,”莫扎特把嘴凑到了阿洛西娅的耳边悄悄地说,“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我是多么地爱你啊!……
可我父亲再三催促,我必须离开曼海姆,去寻找适合我的工作。‘不为凯撒,即为庸人’,我要到伟人中间去寻找我的位置。但是,我又无法离开你,这可怎么办呢?”莫扎特终于轻声地抽泣起来,阿洛西娅用双手轻轻地为莫扎特抹去泪水,莫扎特则把头伸向阿洛西娅,并把脸埋进了阿洛西娅那修长洁白的颈项和前胸……
3. 曼海姆挥泪别恋人
明天就要离开曼海姆了,傍晚,莫扎特又来到了韦贝尔家。
莫扎特轻轻地敲了敲门,“请进来吧!”里面传来了阿洛西娅的母亲凯西莉娅的声音。可那话音刚落,莫扎特也已经到了门里,凯西莉娅把一双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拉过一张凳子,要莫扎特坐下,一边她又喊道:“索菲娅,快到卧室里把阿洛西娅叫来!”
阿洛西娅还没出来,可康施坦莎却边跑边嚷着出来了:“怎么啦,你要走了?”
“是的,我必须离开曼海姆了!”莫扎特说道。
阿洛西娅出来了,她脸色苍白,眼睑低垂着,眼角边还有两条湿湿的泪痕,她的上半身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态,也毫无表情,双脚则渐渐地移向莫扎特。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阿洛西娅,我亲爱的。”莫扎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边说他边站起身来。
阿洛西娅似乎没有听到这话,因为她只是站在那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你会等我吗?我亲爱的!现在,我在世界上最怕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怕失掉你,所以你得向我保证,不,应该说是对天发誓,说你一定等我!”这时的莫扎特已经是拥抱着阿洛西娅轻声地恳求着了。
她点了点头,把带有泪痕的脸颊贴在了莫扎特的肩头。
“记住,阿洛西娅,我这次离开是很短暂的,只要我找到了合适的工作,爸爸肯定会让我们结婚的,你听到吗?我要和你结婚,一定要结婚,我太爱你了,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幸福的一对,婚后我们要‘妇唱夫随’,我要天天听你歌唱。不,不是天天,而是每时每刻,然后,让我们的小宝宝也跟着一起唱……”这时的莫扎特似乎露出了点笑容。
而阿洛西娅则两眼凝视着莫扎特的脸,并不断地点着头。她的心里很难受,总感到莫扎特的离去是要失落掉一种什么,但她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所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最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把手慢慢地伸进了自己裙子的口袋里,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只小小的丝绸做成的钱包,那上面还饰有一个雄鹰的图案:“这是我这几天来精心缝制的钱包,希望你常带在身边,作个纪念。”她轻声地说道。
莫扎特把钱包捧在手中,仔细地欣赏了一下,然后放到唇边吻了吻,那钱包还带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呢。他抬起眼睛又对阿洛西娅说:“我太爱你了,阿洛西娅,带着这钱包,就像你又在我身边一样,我会为了你而在伟人中间寻找我的位置,然后我再回到你的裙子边上,到那时,请你给我一个最高的奖赏……”
“那是什么东西呢,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作为最高的奖赏呀!”
阿洛西娅还没等莫扎特说完,就焦急地说道。
“这不就是吗?”莫扎特说着,又把嘴唇轻轻地吻在阿洛西娅的眼角、鼻梁和嘴唇上,阿洛西娅感到又亲切又激动,又舒服又痒痒,情不自禁地“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瞧,我把你在曼海姆创作的所有的曲子都抄了一遍,你到巴黎就可以用这本五线谱演奏了!”随着喊声,阿洛西娅从莫扎特的拥抱中迅速地解脱出来;随着喊声,韦贝尔从边上一扇小门里出来,并从胳膊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五线谱订成的本子。
莫扎特打开本子,只见扉页上写着:“我亲爱的朋友,请收下吧,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誊抄了你在曼海姆的所有作品,请你时时把我们记在心上。——韦贝尔”看着看着,不知是激动还是因离情别绪的掺合,莫扎特竟暗暗地流下了眼泪。而阿洛西娅本来就已经伤心地流了很多泪了,这时更是找到了打开泪泉的理由,伤心地呜咽起来,两个年轻人的泪水,又引发了韦贝尔的啜泣,三个人都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泪水。
三个人的哭声引出了凯西莉娅和她的其他几个女儿。她们都大叫着:“别走吧,亲爱的,我们都那么地爱你,你就告诉你父母,在曼海姆也同样能找到工作……”
但莫扎特还是站起身来:“我必须得离开曼海姆,而且现在就得回旅馆去,因为妈妈还在旅馆里等着我收拾行李呢!”
但是康施坦莎却堵在了门口:“干什么偏要走呢?你今天就别走了,留下来吃饭吧,这是你离去之前最后一顿晚饭了,你就再待会儿,我们一起吃些土豆吧……”那话语是多么地殷切啊。
可是,莫扎特知道,他今天待在韦贝尔家时间越长,那么他就越伤心,而且旅馆里正有很多事等着他呢,于是,他还是披上了大衣,把韦贝尔抄写的那本五线谱对卷起来,藏进了大衣的内口袋,然后和韦贝尔握了握手,又和阿洛西娅接了个吻,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外。
“再见,亲爱的沃尔夫冈,祝你幸福,到了巴黎,请常给我们来信,你可别忘了我们一家哟……”韦贝尔在莫扎特身后大声地嚷嚷。
“我知道了……”莫扎特一边嚷着,一边急急地走了,因为辛酸的泪水又淌在了他的心头。
4. 我真想与母亲同去
在阿洛西娅的事情上,莫扎特认为妈妈没有帮着自己说话,更没有促成他的美事,他认为妈妈就像一个狱卒,使他一看见母亲就觉得自己是不自由的,他讨厌母亲在他身边。而妈妈则几次表示莫扎特离开了曼海姆就躲过了阿洛西娅的危险,她为此感到宽慰。为此,莫扎特根本不想跟母亲和好。
他们在马车里一共坐了九天半,母子间总是尽量地避免着说话,只是在吃面包乳酪和开水时,他们才简单地说几句话。
但在这几天里,莫扎特的脑子里却一刻也没有时间休息过,他还在回味与阿洛西娅在一起的幸福,还在闭着眼睛等待阿洛西娅的亲吻。但想着想着,睁开眼睛这一切幸福又都随风飘去。这时,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阿洛西娅送给他的丝绸钱包,并不时地转过身去吻一吻那钱包。母亲不知道莫扎特手里拿的什么,凭直觉她感到那是阿洛西娅的临别赠物,这使妈妈气得浑身打颤。
这时,莫扎特又恰巧打开窗子把头探出窗外想看离村庄还有多远,“沃尔夫冈!关上那扇窗子,你想让我得感冒死掉吗?!”妈妈在身后厉声地呵斥着。
到达巴黎以后,由于莫扎特母子住的旅馆条件很差,“好像在牢房里一样”,很昏暗,吃的又不好,但妈妈却在写给父亲的信中稍稍地美化了一下:“我们每月付1个金路易就住上了靠街面的两间屋子,离贵族区和剧院都很近……挺干净,没有多少灰尘,空气也很好……”
但莫扎特则急着关心阿洛西娅的事情,他给阿洛西娅写信道:
除非你能确实获得适合你的位置,否则我的心里始终感到一种不安。何时能再与你相逢相拥,我真太爱你了。想到将你抱入怀中的无上喜悦,真不知有多幸福。
我殷切期待着这个日子的再来,这是我惟一的安慰和幸福。
莫扎特母子到巴黎后的三个月,也就是1778年6月,巴黎的天气就异常炎热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乡,住的旅馆又是昏暗狭小,吃的又天天是黄油和不新鲜的肉或是硬得和石头一样的猪肝,母亲终于病倒了。
母亲又不相信法国医生,请来的德国医生又是个老庸医,莫扎特的母亲竟没去医院医治而被延误死在了旅馆里。这使莫扎特感到了深深的悔恨,他感到几个月中对母亲关心得太少了,他请求母亲的宽恕。
然而,在《D大调“巴黎”交响曲》(K.297)演出获得非常成功的同一天,母亲却结束了她的一生。
凌晨2点,沉浸在悲痛中的莫扎特给萨尔斯堡的神父写了一封信,要神父不要马上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父亲,而只是先吹吹风:
我恳求您帮我一个忙,我最大的愿望是请你给予我可怜的父亲以足以承受噩耗的心理支持,我也准备写封信给父亲,但我打算只写母亲病重……我的挚友,请您照顾我的父亲,为了避免父亲悲痛过度,请鼓励他,给他安慰。同时,也请你把一切转告给我姐姐,要她慢慢地向父亲透出风来……
母亲去世了,父亲又远在故乡,莫扎特有生以来,就一直在父母的监管之下生活,从未离开过父母,现在他自由了,在父亲再远距离指挥他之前,他终于有了一个星期的自由。这是多么地难得呀。然而,莫扎特并未感到一种兴奋,找不到适当的工作,在巴黎就无以为生,而母亲的药费、弥撒及下葬费用,又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如果等他赚到钱,那母亲的遗体早就发臭了,莫扎特只得四处去借钱。
母亲的去世,并未使他感到自由的感觉,他反而想念起母亲来,再看看眼前自己的处境,他感到更是难受,“母亲现在要比我们幸福得多,说真的,在那一刹那间,我真想和她一起离去。”
然而,一种对音乐的热爱和报答父母的心情使莫扎特感到应该努力去工作,应该像母亲仍在身边一样,因为只有音乐和必须完成父母交给的任务的责任感,才是莫扎特目前所必须去干的事情,“对了,工作,我要工作,我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莫扎特随即给父亲写信:
最能鼓舞我奋发生命力的,就是我由衷地认定自己是个真正的奥地利人,一个男人,即使社会并未允许我随时都能开口,但是至少思想的自由和行动的自由是属于我的,我必须理智地对待生活!
5. 捕捉幻灭的初恋
在巴黎,由于保护人格林越来越感到莫扎特过于老实,又不懂成功之道,所以渐渐地不喜欢莫扎特了。这时,莫扎特又听说曼海姆的整个宫廷包括韦贝尔的一家都搬到慕尼黑去了,所以他的心里更是烦躁极了,他给父亲写的信也是语无伦次,矛盾百出。但是,每当他忆起曼海姆红头巾下那双大大的黑眼睛,还有那修长洁白的颈项,还有那柔软颤抖的嘴唇和滚烫温顺的酥手,他就忍不住要拿出阿洛西娅送给他的丝绸钱包,深情地吻上几下。然后,理智清醒地向他的心上人写上一封信:
最亲爱的阿洛西娅:
我想你身体一定很好吧!请千万保重自己,因为健康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现在挺不错,没碰上什么麻烦事,可我心里还是不能平静。这种心情只有当我听到你的才华已经受到应得的赞赏和承认时才会改变。什么时候能享受和你重逢的欢乐,我才会感到无比幸福和宁静,我要在那狂喜之中用我的整个心灵拥抱你!啊,我是多么盼望这一天,千万遍地祈求这一天的到来!惟一使我感到安慰、看到希望的就是对你的思念,我恳求你给我写信。你真想象不到你的信能给我带来多么大的欢乐。听说你已在慕尼黑歌剧院找到工作,希望你给我写信谈谈你的学习情况,我一直都在殷切希望你能好好学演戏的。就这样吧!你知道,一切和你有关的情况对于我都是极其重要的!再见,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多么盼望你给我写一封信呵,噢,请不要让我在失望中等待,在焦急中伤心!我急切地盼望你能早日来信。
吻你的手,用我的真心拥抱你;我现在是,永远是你真正忠实的——朋友。
沃·阿·莫
然而,莫扎特的信写得再急切,再充满激情,他在巴黎期间,阿洛西娅却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而只是偶尔写过几张小纸条,而这已被莫扎特视为珍贵,藏进了丝绸的钱包里了。
渐渐地,莫扎特知道阿洛西娅有薪水1000弗罗林了,而她父亲也有600弗罗林,但一个初出茅庐的17岁的女高音演员是赚不到那么多工资的。渐渐地,莫扎特又知道阿洛西娅有了个防务大臣海迪克伯爵当保护人。
这时,利奥波德又从家乡写信,说大主教出人意料地同意给莫扎特一个宫廷乐队副指挥的工作,薪金500弗罗林。父亲的崔促,格林又用计把莫扎特赶出了巴黎,可莫扎特却并不想急急地回家乡,他转悠转悠,来到了慕尼黑,他要去捕捉幻灭的初恋。
到慕尼黑时正值圣诞节,凯泽希姆主教邀请莫扎特一起坐马车前去韦贝尔家。莫扎特坐在马车上,不停地把怀表掏出来看时间,他心里想着,“我已经写信给韦贝尔先生了,阿洛西娅会不会在家门口等我呢?”
莫扎特想着想着,马蹄的“格答格答”声音在他听来都成了“阿洛西娅”、“阿洛西娅”……到了,到了,终于到了,那扇门前怎么这么热闹,噢,那好像是乐师们来祝贺节日的,噢,那不是韦贝尔吗,他正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呢。跳下马车的莫扎特是多么地激动啊,这就要见到心上人了,韦贝尔看到莫扎特,两人热烈地拥抱着,可莫扎特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他的心已飞走了,他急切地问:“阿洛西娅?”
“噢,她在楼上。”莫扎特飞奔着冲上楼去,并边跑边脱去三角帽、厚厚的手套和大衣,在走廊口,莫扎特把衣服交给了仆人,然后他拍了拍他那最心爱的红色礼服,理了理头发。在打开客厅大门前,他略略地定了定神,警告自己不要在众人面前太激动。
门打开了,客厅里真是熙熙攘攘,宫廷乐师、独唱演员、交响乐队的乐师,还有一些贵族,他们正手拿酒杯,互相祝贺呢。
“阿洛西娅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她呢?”莫扎特这时才感到自己长得有些矮,因为他无法把视线投向远方。嗨,在那儿,终于找到了。
一个营养不良的含情脉脉的少女,临别时还挂满了泪珠的脸,噢,那是以前的阿洛西娅,她的形象只在莫扎特眼前闪了一下,就被一个新的形象所替代了。她穿着白色的饰有花纹的长裙,她的胸脯更白更圆突了,加上那长裙的方领深深地开在下面,使阿洛西娅那高耸的胸脯几乎要跳到领口之外。那是以前的阿洛西娅吗?她拿着酒杯,人们争着向她献媚,而她的一只手则在空中不时的挥舞着,丰满的红红的嘴唇不停地张合着,那是以前腼腆的阿洛西娅吗?但,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因为外貌的改变而易辙的。千里迢迢,我不正是为了来见心上人吗?于是,莫扎特小声请面前一位挡道的大腹便便者移动一下,他彬彬有礼地趋步向前……
“啊,亲爱的阿洛西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祝你圣诞快乐!”莫扎特把所有的思念之情都倾注在双臂上,想热烈地拥抱一下阿洛西娅。
“谁啊,一个模样古怪的矮个子怎么拉过我的身体,还张开了双臂,噢,红色的礼服,服丧一样的黑色钮扣,真是滑稽的打扮。这种打扮难道正在巴黎流行吗?”阿洛西娅说着,提起了以蕾丝装饰的裙摆,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她的房间。在进门时,阿洛西娅还对一个长着马脸的高个子说道:“瞧,亲爱的,你对这个新来的我的崇拜者不感到忌妒吗?你见过这么庄严的号衣吗?他还想拥抱我……”
莫扎特只感到那声音这么刺耳,但这一刺却使他清醒了:初恋,那令人神往的纯洁的初恋,我多么想再品尝你的甘甜,因为那是无瑕的、沁人心肺的,所以那一张张小纸片以及那丝绸的小钱包都成了甜蜜的初恋的象征。然而,现在初恋已经幻灭了,幻灭的初恋对于任何人都是痛苦的。对于一个诚实的恋旧的灵魂,莫扎特抱着一线希望企图去捕捉那失去的甜蜜,但现实却完全让他失望了。他慢慢放下张开的双臂,嘴角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容,然后走到钢琴前,整了整红色礼服的下摆,稳稳地坐在了琴凳上。
这时,有几个从曼海姆一起来慕尼黑的朋友叫道:“那不是莫扎特先生吗?”
是的,只有莫扎特的琴声才那样激昂、那样动情。
莫扎特弹了几个音符,接着又唱起来:“这里抛弃我,如同女人抛弃我一样。哪个家伙要是不喜欢我,尽可以舔我的屁股。”照理说,在这样的场合唱这样的歌是不成体统的,但是当时一些自鸣清高的贵族和中产阶级的脑子里其实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在有人惊愕得目瞪口呆之后,墙角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有人还学着大叫起来。这时,曼海姆乐队的指挥、莫扎特的老朋友卡纳比希也看到了莫扎特,他狂喜地跑到莫扎特身边:“我亲爱的朋友,你好吗?”
“我好,我很好,我比任何时候都好。”莫扎特解脱似地说,“如果这是上帝神圣的意志,那我们一定会像从前那样甜甜蜜蜜;如果不是,我也死了心了,因为我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6. 母猪尾巴老爷
初恋的幻灭给了莫扎特以沉重的打击,回到住处,他久久地哭倒在沙发上,为了帮助克服、度过这悲伤的时期,莫扎特又想起了他的堂阿妹。他的堂阿妹名叫玛丽亚·安娜·泰克拉·莫扎特,长得不好看,又很胖。在堂阿妹4岁的时候,莫扎特就已经开始和她玩耍了。懂事以后,堂阿妹又老爱讲些下流话。一次,莫扎特到堂阿妹家附近的教堂去玩,牧师喝醉酒以后硬缠着要和莫扎特以及堂阿妹一起唱歌,莫扎特就唱起了“牧师埃米利安,哦,你这个笨蛋,舔舔我的屁股吧!”而堂阿妹则在一旁大笑。而牧师则麻木不仁,还说要多些时间还可以讨论一下作曲的技巧。莫扎特则想,有时间再“舔”,那味道就更好了。
与堂阿妹在一起,虽然很粗俗,但却很随便,甚至可以放肆,可以忘掉一切。初恋失败后的莫扎特,趁回家乡到大主教处任职之前,特地到堂阿妹的奥格斯堡去看望了她。并把堂阿妹接到自己的家里。堂阿妹也没有辜负莫扎特的这一番苦心,她用温情脉脉的语言和大胆体贴的抚摸来安慰莫扎特,帮助莫扎特慢慢地忘却那已经吞下的苦丸。可是,莫扎特却始终没有和她谈起结婚的事情,莫扎特也许只是把堂阿妹作为可以随便放肆的红粉知己,他在给堂阿妹的信中,总是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堂阿妹回到家里以后,莫扎特还给她写过一封信,莫扎特在献给堂阿妹的一首《柔情颂》之后,又给堂阿妹画了一张像,然后又加注道:
“此为压卷之绝唱”,自己署名:“母猪尾巴老爷”。而那幅画像,则把堂阿妹画得面目可憎,见此画像,人们一定会大笑不止。
然而,也正是堂阿妹的出现,使莫扎特从失恋的低谷中又走向了他的人生之路。
7. 让旧恋人成名
在受到阿洛西娅冷遇之后,按照一般恋爱的推理,失恋者也许会进行一阵疯狂的报复,可是,莫扎特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莫扎特有他的个性:待人忠厚,性格敏感,谈吐诙谐,颇有些愤世嫉俗的气度,所以他曾和韦贝尔说过,以后还会经常去看他们的。
差不多到了该是莫扎特去慕尼黑看望韦贝尔一家的时候了,可韦贝尔一家却到萨尔斯堡来看望莫扎特了。这真使莫扎特大喜过望。噢,原来是阿洛西娅靠着哈迪克公爵的牌子,要到维也纳去任职了,这当然还是个很好的消息。可是,韦贝尔一家到了维也纳,莫扎特就接到了他们的坏消息。
一到维也纳,韦贝尔就病倒了。而阿洛西娅在剧院一露面后,就唱红了。大获成功的背后当然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薪金,但是那个狠心的女人这次已不是扔下他的初恋情人了,而是扔掉了她的全家,她带着自己所有挣得的钱,一个人单独住到别处去过生活了。而韦贝尔则大病之中又大气一场,几天以后就离开了人世。
此后,莫扎特又听到了一些关于阿洛西娅的消息。阿洛西娅在走红以后,又和一名叫约瑟夫·朗格的男演员同居了,人们推断,这种同居,也是得到了哈迪克公爵的最后默许的。因为没有他的点头,朗格是不敢夺去哈迪克的心上人的,而哈迪克已经玩够了,又已是鞭长莫及,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莫扎特却出于他的忠厚,仍经常去帮助阿洛西娅,即使在莫扎特结婚以后,受邀请而为维也纳写室内乐三重奏《腰带》(K.441)的时候,还仍然想着帮助阿洛西娅。这首三重奏《腰带》取材于莫扎特自己的爱人,他爱人一天起床找不到自己的腰带,于是就翻遍了整个屋子,于是就有了这个三重奏。
在举行《腰带》演出的同时,莫扎特还特意为帮助阿洛西娅,举行了一次为阿洛西娅·朗格筹集款子的音乐会。这从一张节目单上就可以看出,莫扎特既为阿洛西娅的继续走红创造了条件,又为阿洛西娅的演出自己充当了台柱的作用,而这成了莫扎特经常帮助阿洛西娅的一种典型的方法。这种节目单还真有幸让人保存了下来:
1.新作《哈夫纳交响曲》,D大调,指挥:沃尔夫冈
2.《伊多曼诺》选曲:《如果我失去了父亲》,演唱者:阿洛西娅……
9.最近为阿洛西娅谱写的一首回旋曲,演奏者:阿洛西娅
10.第一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
又有钱,又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美貌的丈夫,阿洛西娅原本该非常幸福了,然而,新婚燕尔之后不久的阿洛西娅就经常与朗格发生无聊的争吵,朗格甚至当众辱骂阿洛西娅。莫扎特知道这些情况之后剩下的只是诚挚的怜爱,因为他对阿洛西娅的爱情已经在各种事实面前消失了。而在多年后莫扎特去世以后,人们责怪阿洛西娅这位青春已经萎谢的夫人年轻时为什么会给莫扎特冷遇,会办出这么些傻事的时候,阿洛西娅则只能悔恨地说:“我那时不知道嘛,我只觉得他是那样的一个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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