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仗势敲诈

　　小民见是李莲英在批评他，一来是李莲英这话也不庄重，二来也是有点诉苦，并没加考虑就说道：

　　“二爷，你这话可就说屈了我了，咱是老公骑骟马，穷的缺鸡巴少蛋，打不起井，只有等别人浇完了，才能借人家的井浇浇，浇不到节骨眼上，这菜能长好吗？”

　　小民这话既是话赶话赶的，也有让穷挤的，没加思考就说出来了，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话李莲英听了犯病。李莲英听了也很别扭，心说，这个小子真他妈的不会说话，虽然心里别扭，但嘴里并没说什么。

　　可是，跟着李莲英的两个小太监听不下去了，不由发火道：

　　“总管老爷，这小子说话竟敢带脏口，玷污咱们爷们儿！待我去教训教训他，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爷们儿的厉害。”说着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动手。

　　李莲英拦住说：

　　“不可如此，他不懂事，不会说话，原谅了吧，不要计较他说些什么。”

　　两个小太监见李莲英这么说，只好住手。这两个小太监别看才二十来岁，武功可不弱，是李莲英的贴身保镖，真要动手，小民非吃亏不可。

　　李莲英转过脸来，对小伙子说：

　　“小民，我给你50两银子，自己打个井吧！不过以后不要这样说话了。”说完他回头又对一个小太监说：

　　“回去取50两银子来。”

　　小太监把银子取来后，李莲英亲手交给了小民，还说：

　　“我下次回来，如若再种不好菜，可别怪我骂你。”

　　李莲英对别人的仁慈，向来都是假的。对他有用的人他便拉拢，有打有拉。就是对慈禧太后也是这样，比如装病要官讹诈慈禧太后，可是慈禧离了李莲英就没法搜刮，就失去了耳目，而且李莲英还给她出些鬼点子，变着法地搜刮财产，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慈禧的，就少不了李莲英的。李莲英到底搜刮了多少财产，谁也说不清楚。仅据人们知道的，李莲英拥有土地220顷，除在贾村附近的60顷外，还有大城县娘庄子的60顷，蓦门村的20顷，九宫庄子20顷，静海县刘庄子50顷。为了炫耀他家的势力，每块儿地都立上石碑碣，上边刻上“李贾村”三个大字。这些压榨劳苦人民的标志，直到解放后“土地改革”时才被拔掉，土地回到了劳动人民的手中。

　　李莲英在每个庄子里都派有庄头和保长，常年住在庄子上，为他家向佃户催租讨债。李家所派的这些庄头和保长，大多是他本族近人或者是他家的亲戚。这些庄头、保长都是横草不沾、竖草不拿的主儿，有的提着画眉笼子，有的拎着长杆烟袋，长袍短褂地蹈来转去，神气十足。由于他们吃饱了没事干，除了喝酒便赌钱。虽然这些庄头们为收租逼得一些佃户们离乡背井，但收上来的租子，只由庄头向“三大肚子”李福堑一报。

　　当时，李家的银子虽然顶不着天，但库里的银子堆成了山。来时像流水一样，花时也像流水一样，花多少都不在乎。李家男女老少，就是知道吃喝玩乐乱挥霍，开头是抽鸦片烟，后来就抽白面、扎吗啡，谁去过问庄子上交多少租子，所以，由庄头一报就算完了，其中大部分流人庄头、保长手中。

　　这只是说李莲英拥有的土地，在房屋上更可观了，据见过的人回忆说：李府的房屋占地二三十亩，有二百四五十间，是从北京钦天监请来的人给安置和设计的，以中路一处为轴心，东侧两路，西侧两路，东西两路的大门完全是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的方位，几座大门连在一起，布局对称，统一协调。镀金的门环、风磨铜的铆钉、黑漆的大门闪闪发光。正门上的楹联写的是：东壁图书府，西园翰墨林，是状元陆润庠的手笔，整个建筑布局，全都是大四合院，除客厅、书房、寝室之外，还建有磨房、茶房，大厨房（佣人的厨房）、小厨房（主人的厨房）、金银库、粮库、车库、鹰房、马厩等等。

　　李莲英在北京的住房，任何一处都比不上老家的气势大。但是李莲英的财产，以北京最多，大城次之，在天津也有一部分。李莲英先在酒醋局买了一处房子，后来又在后公用库、黄化门大街、棉花胡同、麻花胡同、东兴隆街、刘蓝塑胡同、彩合坊、堆房居、方弦胡同等处买地置房产，棉花胡同占地12亩，后公用库、彩合坊各占地7。5亩。不过由于体制的限制，任何一处都不能超过99间半（清制只有王爷才允许建100间以上的宅院）。

　　除了住房之外，他还开了多处买卖。在西直门外堂子胡同，有“永德堂”皮匠铺，房屋有30问左右。在鼓楼烟袋斜街建有澡堂子一处；在前门外廊坊头条开设古玩店一处；另外他在一些较大的金店、银号，以及绸缎店都有不少股份。

　　李莲英为什么要开古玩店呢？原来，每年十月初十，慈禧太后一定要大办寿诞。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要给慈禧进贡珍奇礼品，对这些礼品慈禧有的看上一眼，有的连一眼也不看就人了珠宝库。而这个珠宝库的钥匙就在李莲英手里，所以李莲英可以随时向外拿，就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不要说没人看见，就是有人看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说。他所经营的古玩店，有不少东西是他从慈禧的珠宝库里拿出来的。这珠宝店的掌柜和他的庄头一样，也是他的本家、亲戚或朋友，而他本人却从来没露过面。

　　当时的王公、督抚大臣为了讨好慈禧，要进献什么珍玩，都要事先通过李莲英商量摸底。李莲英便可以借机援引，让那些王公大臣到他开的古玩店去买，这些珍玩买后送进宫去，他又可以原样放在珠宝库的老地方，这样，李莲英只消举手之劳，便可捞到很大的一笔外财，这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慈禧太后60大寿时，准备大大地庆贺一番，早在3月就以光绪皇帝的名义，向全国下了渝旨，要在十月初十为慈禧太后过万寿节，各省督抚都要派专人前来“祝嘏”。说是“祝嘏”，实际上是要大臣们准备礼物。

　　这些王公大臣、督抚将军们，别看治国安邦不行，抵御外侮也不行，可要说搜刮百姓，巴结慈禧却一个比一个有能耐。他们都千方百计地削尖了脑袋钻慈禧、李莲英的门路，故而满朝文武大员竞相选购祝寿的礼品。

　　这时，有一位那御前大臣，深知慈禧太后对外国的钟表最为欣赏，于是花了不少银子买了一座自鸣钟，但是他心里没底，就想让李莲英先看看。他带了自鸣钟来到李莲英家交了门包，看门人报了进去，李莲英只淡淡地说了一声：

　　“让他进来！”甭说动屁股，连个‘请’字都没加。

　　别看那御前大臣是一品大员，在李莲英这二品总管手里还得低声下气，当下随了看门人来到了客厅。李莲英正在用手托着赤金水烟袋，噗噜噗噜地吸水烟，见那御前大臣进来，方才起身让座。

　　李莲英明知那御前大臣必有所为而来，在落座之后，却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大人到此，有什么事吗？”

　　那大臣赶忙拿过来一个装潢漂亮精致的盒子，赔着笑脸说：

　　“李大总管，我这儿有件东西，请您老人家费心给瞧瞧。这是我从洋人那儿买来的，准备在万寿节献给老佛爷，您老看看行不行？合适吗？”说着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玲珑剔透、装潢美观、漂亮异常的镀金自鸣钟，送到李莲英面前的桌上，请李莲英过目。

　　李莲英连身子也不动，只用眼角瞥了一眼，便不屑一顾地说：

　　“那大人，不该我说你，堂堂御前大臣，就这件玩艺，怎么拿得出手，不用说老佛爷那儿，宫里头有的是，依我说你还是换一件为好，免得让老佛爷不高兴。”

　　这位那大人见李莲英不识货，又赔着笑解释道：

　　“李大总管，您不知道，这可是件洋玩艺，最新产品，是专门拜寿用的。我花了3万两白银才买到手，您老仔细看看。”说完，他把时针拨到12点上，钟上的阁楼里，跳出了一个黄头发、高鼻子、蓝眼睛、身着西装的小人来，然后双膝跪下，这时，自鸣钟当当当……地敲了起来，只见小人双手举出一条横幅，慢慢出现了四个宇；“万寿无疆”。那钟打完点后，小洋人又自动回到阁楼里，确是精巧至极，惹人喜欢。

　　那大人心中异常得意，笑眯眯地望着李莲英，等待李莲英的夸赞。心说：不坏吧！这可不是件寻常玩艺儿。

　　李莲英一看，心说：这个玩艺儿是不坏，慈禧见了准高兴。他的小眼睛一眯缝，顿时来了坏主意，先噗噜噗噜地吸了几口水烟，然后慢条斯理地说：

　　“玩艺儿不错嘛……”

　　那大人听了李莲英的夸赞不由得面有喜色。

　　谁知，这时李莲英把小眼一睁，看着那大臣把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说了半句他把话停住不往下说了。

　　这一来，可就急坏了御前大臣那大人，他请求道：

　　“李公公，李大总管，这里边有什么事，望求明示，明示，卑职必当厚报。”

　　李莲英又噗噜噗噜吸了两口水烟，慢慢把烟吐出，把小眼一睁，望着那大人不紧不慢地说：

　　“那大人，你我交往多年，友情可以说是够好的了。算是至交了，如若另换个人，我才不管这宗闲事呢！”

　　“对，对！公公之言不虚，你我是至交嘛！”那大人恭维地说。

　　李莲英用托着水烟袋的手，指着那自鸣钟说：

　　“这件东西装饰得够好的，老佛爷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可有一宗，机器这玩艺儿可不是人，谁也不敢担保它什么时候坏。令人最担心的就是里边那个小人儿，它手里‘万寿无疆’那个横幅，假如一旦失灵，只跳出‘万寿’两字，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一旦若只跳出三个字来，那不就成了‘万寿无’了吗？在老佛爷大喜的日子，岂不扫老佛爷的喜庆？这可是件犯禁的事儿，老佛爷不怪罪还好，万一怪罪下来，那大人，不要说你这顶戴花翎，就是身家性命也难保啊！老佛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是生命攸关的大事，实在冒昧不得，还是请那大人仔细斟酌斟酌吧！”说完李莲英眯缝着小眼望着那大人，噗噜噗噜又抽起了他的水烟。

　　李莲英这一番话，把那大人吓得头上冒汗，连背上的衬衣都湿透了，天气还不冷他就打起寒战来。仔细一想，可不是吗？真要是机器转到“万寿无”那儿停住，还真是不得了，于是对李莲英深深一躬谢道：

　　“多谢李大总管指教，下官定当厚报。”

　　“没什么，没什么，你我是至交，这还有什么说的，依我看这么贵的东西，买了不能中用，不如退了回去，另寻佳品为上。”

　　“是，是，下官谨记。”可是他转而一想，又说：

　　“李大总管，老佛爷的寿诞佳期，已为期不远，可以说是迫在眉睫，公公，您比我清楚，这祝寿的礼物，很难一时办到，求您老费心，再给想个主意。”

　　“好说，好说。你我二人又不是外人。这样吧，过两天我派人送到你的府上去，包你误不了祝寿就是了。”李莲英一本正经地说。

　　那大臣道谢后，离开了李府，直奔洋使馆找洋商退货。

　　开始洋商不肯答应，理由是货没有毛病。可是这那大人死说活说，软磨硬泡，无论如何也不肯要这自鸣钟了。

　　买卖人总是买卖人，不像外交人员那样强横，说一不二，经过商量，最后，货倒是同意退了，不过，退货不能白退，要扣下三分之一的货款。就是说，把自鸣钟退回去，3万两银子的货款，要扣下一万两。

　　1万两银子不是个小的数目，可是总比3万两银子买个杀头之罪强得多。这就是说下油锅拣个凉地方，认个倒霉，白扔了一万两银子。

　　转天，李莲英也去找这个洋商，对洋商软硬兼施，非得买这钟不可。

　　洋商知道李莲英是慈禧太后的红人，得罪不得，再者已赚了邓大人的1万两银子，没有办法，反正早赚的不少了，于是半送半卖的，只收了李莲英的5000两银子。

　　李莲英早就盘算好了，自鸣钟到手以后，就命人把自鸣钟拆开，把“万寿无疆”四个字，换成了“寿寿寿寿”四个字，而且这四个字用的是真、草、隶、篆，写法各不相同，祝寿时万一真出了毛病，只露出一个字、两个字，或者三个字都没有关系，万无一失。

　　李莲英派人将这座改造好的自鸣钟，给那大人送去，说是花高价买的，既不会出问题，在给老佛爷祝寿时，还可出尽风头，问那大人5万两银子买不买。

　　那大人虽然上了些年纪，可也不是傻瓜，一看就认出了是自己退回的那座钟，别处一点没动，只是把小洋人手中横幅的字改换了一下。

　　不用人说他也明白了，自己是被李莲英耍了，还被李莲英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他真有心堵气不买了，可是转而一想，不买怎么行呢？一是祝寿的礼物无处采买；二是既便买到，李莲英敲自己的竹杠没有敲成，如果一怒之下在慈禧太后面前，说上自己几句坏话，还不知招来什么横祸呢。

　　那大臣思来想去没有好的办法，最后只好哑巴吃黄莲，有苦没法说，还得装出一副笑脸，连连致谢，感谢李大总管费心帮了大忙，忍痛拿出5万两银子，交与来人，把自鸣钟留下。

　　那大臣本想买一个新鲜别致的玩艺儿，来取得慈禧太后的欢心，梦想兴许自己的官会升得更高，财发得更大，不承想让李莲英这一下竹杠，让他多扔3万两银子，不过他还指望慈禧太后如果高兴，也许还能捞得回来。不成想中日甲午战争一起，中国的陆军、海军连吃败仗，慈禧被迫取消了十月初十的万寿节。这么一来，那大臣的6万两银子算白扔了，而他升官发财的美梦也彻底破灭了。

　　这位那大人的心里是酸、咸、苦、涩、辣五味俱全，又急又气又恼又心疼，不由一病不起，没过多少天就到阎王老爷那儿去报到了。可是李莲英却把银子赚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