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献媚取宠

　　魏宝华这话说出来硬邦邦地像一块铁，又冷又硬，直噎得人喘不过气来。当时在场的人都替魏宝华担心，因为李莲英是大内大总管，又是慈禧太后的红人，朝中的王公大臣都要敬他三分。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受尽了李莲英的窝囊气，光绪皇帝也得受李莲英的摆弄，你魏宝华不过一个首领太监，竟敢恶言顶撞李大总管，岂不是自讨苦吃，因而心里都为魏宝华攥了一把汗。

　　李莲英见魏宝华不肯给面子，这还能罢了，他竟敢当着许多下人顶撞我，让我下不来台，也不由心头火起。他正要发火，又转而一想，在宫里头，河间、大城的人很多，我若仗势压他，压服了，传到老家河间、大城也不好听，如果压不服，那就更不好下台。他把小眼睛一挤，嘻嘻一笑说；

　　“魏大哥，我这是和你商量，为了一条狗，还能伤了咱哥儿们的和气，您再想一想，我听您个话，谁让咱们是老乡呢。俗话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嘛！”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对李莲英这话，谁也听得出来，一是李莲英给自己开后门，好借此下了台阶；二是也给魏宝华一个思考的时间，好回心转意，把那小狗主动地献出来。

　　哪知魏宝华不理李莲英这一套，又冷冷地说：

　　“故乡人不假，可是咱们不亲，要狗，没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莲英见话没法往下说了，只好抬起腿来走了。走是走了，可是目的没有达到哇，李莲英怎么肯罢休。他本想用强硬的方法，又一想不妥，还是用和善的方法较好。于是，他又来找魏宝华，说道：

　　“魏公公，我知道这条小狗是你的爱物，昨天我把话没讲清楚。我说要你这条狗，并不是白要你的，我是拿东西换。在咱们老家我给你60亩好地，五大套的一挂马车行不行？”

　　说起来，李莲英出的价码不低了，60亩好地，一挂五大套的马车，就算比较富裕的主儿。李莲英认为出这么高的价码，也总可以把小狗弄到手了。

　　谁知魏宝华上来了倔脾气，心说，昨天你想白要我的，见我不给又说拿地来换，谁知道你他妈的安的什么心。这会儿你说的天花乱坠，可是狗一到你的手里，你打了反悔，谁有办法。咱就来个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于是说道：

　　“李大总管，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不要说60亩地，就是600亩地、6000亩地我也不换，这叫有钱难买不卖的货。”

　　魏宝华这话算说绝啦。李莲英再也没法往下说了，李莲英又碰了一鼻子灰，说句俗活，这就叫烧鸡大窝脖，一点脸面也不给。

　　李莲英这个火呀，可就大啦。他回到住所，自言自语地说：

　　“魏宝华呀魏宝华！不是我李莲英无情，是你魏宝华太不给我脸面了。那些王公大臣对我尚且不敢顶撞，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我本当要你的性命。不过看在老乡份上，为了一条狗，还不值得。我只有这般如此了。”

　　魏宝华本来准备李莲英又来大闹的，哪知过了七八天，什么事也没有，魏宝华也就把这件事扔在脑后了。

　　一天，二总管崔玉贵把魏宝华叫去，派他出宫办事，魏宝华不能不去，又不能带着哈巴狗去，只好把狗留在宫中，让小太监给他看着点儿。

　　哪知这是李莲英用的调虎离山计，魏宝华前脚出了皇宫，李莲英后脚就派几个小太监把那小狗偷去，然后献给了慈禧太后。

　　这位慈禧太后平素最喜欢养狗，据说慈禧那养狗的地方，都是用汉白玉铺地，建筑很是讲究。到了冬天，怕狗受冻，棉被都是用绸子做的，还专门派了几个太监负责养狗。她看了李莲英送来的小狗，非常喜欢，夸奖道：

　　“好个小李子，真会孝顺我，我真没白疼了你。只有你是个有良心的人。”

　　李莲英受到慈禧的夸奖，当然也十分受用，当下跪下叩头道：

　　“多谢老佛爷夸奖，奴才孝顺老佛爷是应该的。”

　　再说，魏宝华到了傍黑回来，一见他那心爱的小狗不见了，心疼得一宿也没睡觉，他翻来覆去地想，只因小狗最通人性，从不到别处去，而且在这皇宫内院之中，它也跑不出去，一定是李莲英这个混账王八蛋偷了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起来了，到处一打听，果真像他预料的那样，就是李莲英派人把狗偷去，献给了慈禧太后。只气得魏宝华跑到宫门口，破口大骂：

　　“李莲英你个狗娘生的，养汉老婆养的，什么事不是人做的你就干什么事……”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多数人都恨李莲英依仗慈禧的势力，欺压众人，今天有人出来骂他一顿，也给大家出出气，所以人们都看着，谁也不去劝说，谁也不去阻拦，任凭魏宝华骂下去。

　　魏宝华是越骂越有气，他又是个直脾气的人。他想，光在这儿骂，李莲英这个坏种听不见，于是，他把脚一跺说道：

　　“我今儿个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李莲英这个狗娘养的有多少坏杂碎。”骂完就大步流星地向深宫闯去。一边闯还一边大骂不止。

　　那些与魏宝华相好的人，一看魏宝华要闯大祸，就呼啦啦地跑了过去，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了回来。到了下处，人们就劝道：

　　“魏公公，你还是忍了吧。为了一条狗，闯出祸来不值得。再一说你骂也骂了，气也出了，不会自己再养一条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四条腿的狗，还不有的是。刘长生刘总管都惹不起他，落个一走了之，你能碰得过人家？算了吧！况且，这狗李莲英没有自己要，是献给太后了，太后说要你敢不给吗？惹脑了老佛爷那还了得，你有几个脑袋？”

　　一来是魏宝华骂了一顿，气儿出了一点；二来经过众人一劝，火气也小了许多。他冷静地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自己总碰不过李莲英，这就叫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呢？还是忍了吧！他按众人说的另找了一条狗喂养。

　　不过，这事早有人报知了李莲英。李莲英听后嘿嘿一阵冷笑，说道：

　　“咱们骑驴看唱木，走着瞧。”从此，李莲英经常刁难魏宝华。魏宝华本想找李莲英拼命，但在诸多好友的劝说下，便早早地出了宫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大城。可是每当提起这件事时，他还是大骂李莲英不是人养的。

　　李莲英为了哄慈禧高兴，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机，变着法地让慈禧欢喜。慈禧每年十月初十都要在颐和园庆寿，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要供献奇珍异宝。在拜完寿之后，慈禧为了表示她心地仁慈，不杀害生灵，以体现上天的好生之德，所以要在排云殿举行放生活动，放生完毕之后才去听戏。这一年，李莲英买了几只云雀，又请了几个养鸟的把式，天天进行训练。那些云雀被喂养熟了，不但一招手就回来，钻到笼子里去，还会落到人的手上、肩上，甚至钻到人的袖筒里。

　　到了十月初十慈禧生口这一天，李莲英命人把驯养好的这几只云雀用笼子提进园内。等众人把各种各样的雀鸟，一批一批地放完了，慈禧正在高兴的时候，李莲英趁机让小太监们把装云雀的鸟笼提过来，放到慈禧面前的地上，把鸟笼的门一个一个地打开，让云雀飞出来。

　　这几只云雀一出鸟笼门，便飞向高空，在空中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叫了一阵之后，又一个个翻身下来，钻进了鸟笼。

　　在场的王公大臣和福晋们，无不拍手叫绝。这时，李莲英笑着对慈禧说道：

　　“老佛爷皇恩浩荡，深仁厚泽，泽及万民，就是草木禽兽也沐恩泽，在老佛爷寿诞之日，就是这鸟儿也不愿离去，”

　　对把鸟儿养熟了，放出去又飞回来的说法，慈禧是听说过的。而且就在云雀钻入鸟笼的时候，有的王公大臣还称赞，李总管这鸟算熟了。这话也被慈禧听到了。慈禧是个好胜的人，心想，当着这么多的王公大臣，我若默许不给他点破，岂不被众人笑我孤陋寡闻，让一个太监在众人面前愚弄了。于是，她把脸一沉说道：

　　“好你个猴儿崽子，竟敢在众人面前愚弄我。来人哪！给我拉了下去，重责四十！”

　　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慈禧太后竟然要重责她那心爱的总管。这一手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许多王公大臣都惊呆了，猜不透慈禧这葫芦里卖的什幺药，莫非她是故意来的这一手，杀鸡给猴看？要么就是试探大家？当下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齐声给李莲英求情；

　　“老佛爷息怒，李大总管对太后一贯是忠心耿耿，他决不会哄骗老佛爷，请老佛爷了开恩……”

　　李莲荚却不慌不忙地跪在慈禧的面前，叩头说道：

　　“奴才万万不敢欺骗老佛爷，当然，老佛爷想的有道理，有的鸟儿是可以喂熟的。不过奴才的鸟儿却不是这样，老佛爷如果不信，可以再试一试。这鱼儿见了水总不会不游走吧2如果把鱼儿放在昆明湖中，再放下一个筐去，如果鱼儿不回来，奴才甘愿受到杖责；但是如果鱼儿也像那鸟儿一样，那就是老佛爷洪福齐天，泽及万物，奴才可要向老佛爷讨赏了。”

　　这些王公大臣中有不少人会养鸟养鱼，把鸟儿驯养熟了，并不很难，就是农村的儿童也可以把小家雀喂养驯养熟了，因为笼中有各色各样的食物，可是这鱼儿就不同了，鱼儿是养不熟的，养的最好了就是见了人不游走，如若让它自己入筐谈何容易，这些王公大臣们出于好奇，想看一看李莲英到底用什么办法让鱼儿自行人筐，便不再为李莲英求情了。

　　而慈禧呢？她本无意处罚李莲英，只不过为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故意演这么一场活报剧。如今有王公大臣求情，就顺坡下驴子。再一说她自己也想看一看放出去的鱼儿，会不会自行回来。于是说道：

　　“好吧！就再试，上，一试，如若鱼儿回来还则罢了，倘若鱼儿不游回来，小心你的屁股。”

　　“嗻！奴才就专等着领赏啦。”李莲英笑嘻嘻地说。

　　一行人随着慈禧来到昆明湖边，在慈禧落座之后，李莲英命人抬来许多条金色鲤鱼，一尾一尾地放到湖里去。这些鱼儿一到湖里，便自由自在地游着，一条条的向湖心游去。李莲英命小太监把几个竹筐放入湖中，不大的工夫，只见那些金色鲤鱼，翻波弄浪地向岸边游来，把头都仰出水面，那嘴一张一合地吞吸着水。

　　这时，李莲英笑眯眯地跪在慈禧面前说道：“这些金色鲤鱼是在为老佛爷祝寿哩，老佛爷皇恩浩荡、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那些王公大臣见这些鱼儿真的回来了，并且仰出水面，有似叩头、祝寿之相，又见李莲英跪下高呼，便也一齐跪下，高呼：

　　“老佛爷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慈禧见这些鱼儿真的回来了不说，又见那些大鲤鱼游出水面，真似祝嘏之状？不由笑逐颜开。满心高兴地听戏去了。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奥妙，是李莲英把养好的鱼，一连饿上两天，不给它们喂食。单等十月初十这一天，把它们放入昆明湖之后，那些饿急了的鱼急于找食吃，而那些筐里都带有大量的鱼饵，这些鲤鱼便自然而然地游到岸边抢食吃来了。

　　慈禧在她生日时放生，虽然是个传说，但在后来得到了证实。1991年1月15日，北京市对颐和园昆明湖的清淤工程开始进行。为了防止口寇和国民党占领期间，有遗留的炸弹或者爆炸物，一支工兵部队来到颐和园知春亭以南地域。作业刚刚开始，班长蒋昆听到探测仪器发出金属报警的信号，精确定位后，战士彭志刚立即挥镐挖开层层的淤泥？当挖到40厘米深时，他们看到一枚戒指。用水冲洗后。这枚做工十分精巧的金戒指再现了昔日的凤采，上面镶嵌着一粒黄豆般大小的红宝石。

　　当时，一位参加劳动的工程师，看过戒指之后，向大家“侃”了起来：

　　“史书上记载，慈禧太后每次在她过生日时，都要在昆明湖放生，把一些鱼和乌龟放进湖中，以显示‘皇恩浩荡，恩及万物’，每次放生时，总要给鱼和乌龟挂上一对金耳环或金戒指。这也许就是其中的一枚。”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位同志笑着说：

　　“照你这个说法，应该再有一枚才对啊！”

　　众人一听有理，经探测仪器探测，果然又挖出了一枚金戒指，与前一枚的份量、制造形式完全相同，所不同的一点是，这只戒指是一块绿宝石。

　　由此看来，慈禧在她的生日在颐和园放生不是虚传的。

　　李莲英的机智狡诈，假仁假义，可以说是过人的。就是出了名奸诈的曹操，如若和李莲英相比，恐怕也要自惭不如，甘败下风。有一年春天，李莲英向慈禧请假，要求回家祭祖。慈禧说：

　　“祭祖是你的一份孝心，可以去，不过要早点回来，我这里离不开你。”

　　李莲英叩头谢恩，满口答应，就回了老家大城县李贾村。他每天早晨起来，都到街上散散步，蹓跶蹓跶。当然他出来的时候要有几个小太监跟着。

　　这时候在李贾村，李莲英已经不是在河里洗澡、脸上抹泥、装‘泥（你）老爷’的时候，也不是趴在地上和人替换当马骑装老爷的时候了，而是拥有深宅大院、楼瓦片房、骡马成群、鸡鸭满圈、金银满柜、粮米满仓的内廷大总管老爷了。那些小时和他在一起洗澡、摸鱼、爬树、当马骑的伙伴们，见了他时，比他辈小的叫他“二叔”、“二爷”，比他辈大的称他一声“莲英”，并问一声“起得早”。总之凡是上了年岁的，无论内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对他都十分恭敬有礼。

　　大人们懂得这个理，李家财大气粗又有势力，得罪不得，直隶总督李鸿章都让他治得一愣一愣的，干着急不敢惹，咱一个穷老百姓何必惹这个茬儿。况且李莲英有时还办些假仁假义的事，比如那年受了灾，人们投奔了他去，他让人们晒银子，明明是送给人们银子，却不说送，故此人们都恭而敬之。

　　可是，孩子们不懂这些事呀！他们听到人们背后喊李莲英是大老公，那些小太监是小老公。他们认为这是正当的称呼，就应当这么叫。他们并不知道当太监的最恨的就是喊他们“老公”，认为这是有意的贬低、讽刺他们。正因为孩子们不懂，所以见到李莲英时，就喊“大老公”，加上他们见到许多老头都长胡子，而李莲英没有胡子，认为是个稀罕儿，所以见了李莲英他们就大喊“大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