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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理财富国之制

  李觏根据《周礼》的理财思想、理财制度和义利双行的义利观点,针对北宋当时在财政经济方面存在的弊端,提出了自己的理财富国主张。他反对儒家"贵义而贱利"、重道义轻财利的传统思想,认为这是本末倒置的思想主张,故应当予以更正,使人们明白强本抑末的道理,并更新传统的旧观念。李觏说:愚窃观儒者之论,鲜不贵义而贱利,其言非道德教化则不出诸口矣。然《洪范》八政:"一日食, 二日货。"孔子日,"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是则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盖城郭宫室,非财不完;羞服车马,非财不具;百官群吏,非财不养;军旅征戍,非财不给;郊社宗庙,非财不事;兄弟婚媾,非财不亲;诸侯四夷朝觐聘问,非财不接;矜寡孤独, 凶荒札瘥,非财不恤。礼以是举,政以是成,爱以是立,威以是行。舍是而克为治者,未之有也。是故圣贤之君,经济之士,必先富其国焉。所谓富国者,非曰巧筹算,析毫未,厚取于民以媒怨也,在乎强本节用,下无不足而上则有命也。李觏在其"富国策"之中,开宗明义就阐发了自己的思想主张,即"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这是一个非常重要而光辉的思想。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李觏明确地认识到,国家的一切活动都必须以财物金钱为基础,没有"财用",则一切都办不成。诸如:国家的建设,官吏的养育,军队的征战,宗教的礼仪,百姓的婚娶,诸侯的朝觐,孤寡的抚恤等等,都非财不成,就是国家的政治、法律、军事、外交、文化、道德、礼仪、宗教等,都是由"财用"决定的,即由经济决定的。离开了财用,一切都无从谈起。所谓"财用",就是物质财物和金融财政。李觏看到或猜到了社会物质经济财富对国家的上层建筑所起的决定性作用。认识到"食饱居安,人情所不免"的道理,并作了具体的说明。他说:食不足,心不常,虽有礼义,民不可得而教也。尧、舜复起,未如之何矣!①孔子谓"既庶矣,富之;既富矣,教之。"《管子》有言,"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然则民不富,仓廪不实,衣食不足,而欲教以礼节,使之趋荣而避辱,学者皆知其难也。李觏认识到衣食等物质经济条件对人的礼义、道德、教育等所起的决定作用,并引述孔子、管子的有关思想加以论证,同时以具体事实予以证明。这应该说是在历史观上的唯物论的萌芽或表现,可谓智者之见。

  李觏指出,明君贤臣的主要职责是理财富国、养民治政。假若君臣负不起为国家理财、为养民治政的责任,而使理财之权掌握在商贾手中,由他们操纵市场,聚敛财富,盘剥农民,榨取百姓,那就是失职,断民物之命,是失政养恶去善之行。他说:天之生物,而不自用,用之者人;人之有财,而不自治,治之者君。《系辞》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日义。"是也。君不理,则权在商贾;商贾操市井之权,断民物之命。缓急人之所时有也,虽贱不得不卖,裁其价大半可矣;虽贵不得不买,倍其本什① 《富国策第一》,《李觏集》卷十六,第133 页。

  ① 《平土书序》,《李觏集》卷十九,第183 页。

  ②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十六》,《李觏集》卷八,第89 页。

  百可矣。如此,蚩蚩之氓,何以能育?是故,不售之货则敛之,不时而买则与之,物褐而书,使知其价,而况赊物以备礼,贷本以治生,皆所以纾贫篓而钳兼并,养民之政不亦善乎?李觏明确指出,君主理财,掌握、控制市场物价,不仅可以纤贫篓而钳兼并,而且可以防止好商乘民之危,断民命之物,使老百姓受害。为此,李觏主张君主必须理财。李觏不仅提出君主应当理财、必须理财,而且具体他说明了应当如何理财,为此他设计了一整套的理财方案:

  (一)君主应以天下为家,不应为个人敛私财。

  李觏指出,几天下之金玉、玩好、兵器、文织、齿革等一切财物,皆天下人所共有,供天下人所共享,任何人不得聚敛私财,即使是"王者"也不能例外,"未闻天子有私财者",所以说:盖王者无外,以天下为家,尺地莫非其田,一民莫非其子,财物之在海内,如在橐中,况于贡赋之入,何彼我之云哉?历观书传,自《禹贡》以来,未闻天子有私财者。汉汤沐邑,为私奉养,不领于经费,灵帝西园,万金常聚为私藏,皆衰乱之俗,非先王之法也。故虽天子器用、财贿,燕私之物,受贡献,备常赐之职,皆属于大府。属于大府,则日有成,月有要,岁有会。职内之人,职岁之出,司书之要,贰司会之,钩考废置,诛赏之典存焉。如此,用安得不节?财安得不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故天子应当以天下为家,以天下为公,不得聚敛私财,不得藏匿私物,更不能挥霍财物,这是先王之法早已规定了的,任何人都不应该违反。如果"为私奉养,不领于经费","万金常聚为私藏",不仅违反先王之法,而且会败坏社会风俗。李觏看到历代封建帝王及其所豢养的大批贪官污吏,特别是赵宋王朝的统治者挥金如上,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把天下所有的财物和玩好,作为自己的私财,供一姓一人之享用的现实,而提出"天子无私财","王者无外"的理财主张,这是非常有现实针对性的。

  这个思想在当今亦有其鉴借意义。

  (二)理财为民,去伪为先。

  李觏指出,君主理财的目的是为了"利于民",不是为了"害于民"。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使"物实厚",而不能使"物行苦",即要讲求物品的实用、实惠,不准弄虚作假,伪装诈利,更不准用假冒伪劣商品欺民取利。李觏把"去伪"作为理财利民的第一要务。他说:司市"凡治市之货贿六畜珍异。亡者使有,利者使阜,害者使亡,靡者使微。"利,利于民,谓物实厚者;害,害于民,谓物行苦者。使有、使阜,起其贾以召之也;使亡、使微,抑其贾以却之也。??夫理财之道,去伪为先,民之诈为,盖其常心,蚓兹市井,饰行慝,何所不至哉!为国理财要为民着想,因此要注重货真价实,物实有用,市场要起到调节货物,便利万民的作用,不得过于侈靡,更不得伪诈取利。只有既利于国,又利于民,才算是真正的为国。为民者。否则让假冒伪劣产品充斥市场,以"杂乱欺人以取利",不仅会使人们"矧兹市井,饰行慝,何所不至","废业以作无用之物",而且会因"下去本而上失实",追求奇货巧利,最终招致祸患。李觏真是有先见之明。

  ①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十一》,《李觏集》卷八,第85 页。

  ①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二》,《李觏集》卷六,第76 页。

  ①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十二》,《李觏集》卷八,第86 页。

  (三)量人以为出,取用有定制。

  李觏认为,一个国家要做到人足食,国足用,除了要发展生产之外,还要注意节俭,爱惜人力,珍惜物力。要做到这些,国家的费用要有一定的制度,一定的式法,不能随意开支,浪费财物,耗费人力,挥霍财力。这样可以做到"国安财阜",方为"治世之政"。相反,当权者随意浪费财物,消耗人力,积怨甚多,这便是"乱世之政"。李觏说:人所以为人,足食也;国所以为国,足用也。然而天不常生,其生有时;地不遍产,其产有宜;人不皆作,其作有能;国不尽得,其得有数。一谷之税,一钱之赋,给公上者,各有定制。苟不量入以为出,节用而爱人,则哀公云"二犹不足",《公羊》谓"大柒小桀,诛求无已",怨刺并兴,乱世之政也。

  凡其一赋之出,则给一事之费,费之多少,一以式法。如是,而国安财阜,非偶然也。李觏主张,国家要立法制,定制度,一式法,规定节用聚财的具体措施,做到量人为出,取民有制,"如此,用安得不节?财安得不聚?"绝对不得"伤财害民",这是大事,而"非细事也"。②这无疑是对统治者发出的警告,使他们不得用财无法,挥霍无度,而要按规定的制度取财用物。

  (四)调查民财,加强管理。

  李觏依据《周礼·司书》中关于"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以知民之财、器械之数,以知田野夫家六畜之数,以知山林川泽之数,以逆群使之政令"的规定,提出要调查民财,了解和掌握民财的数量,这样做的好处是:使民皆知惜费,吏不敢厚敛,而不出现饥寒冻馁之事。因此,李觏在引述《周礼》的这段话之后,接着说:逆,谓钩考也。恐其群吏滥税敛万民,故知此本数,乃钩考其政令也。夫奢则以为荣,俭则以为辱,不顾家之有亡,汲汲以从俗为事者,民之常情也。是故,为之禁今,地嫩收多,则用之丰;地恶收少,则用之省。如此,民皆知惜费矣。亏下以益上,贪功以求赏,不恤人之困乏,皇皇以言利为先者,吏之常态也。是故,为之钩考,虽器械。六畜、山林、川泽,必知其数,如此,吏不敢厚敛矣。民皆知惜费,吏不敢厚敛,而不免冻馁者,未尝闻也。李觏提出的调查民财、管理资源,所要达到的目的:一是要使广大民众知道自己的财物多寡,从而做到量财致用,节约开支,不浪费财物;二是为了禁止官吏们为了贪功求赏,损下益上,从而不顾民众的疾苦,以滥税敛万民,造成万民财富的匾乏,尤其是可以防止贪官污吏敲剥民众,中饱私囊。其最终目的是使民兔除饥寒冻馁之苦。真可谓"救民医国"之论。

  (五)强本抑未,禁止游情。

  李觏指出,农业是百业之本,国家发展生产,理财致富,就必须首先采取发展农业的措施。因为一夫不耕要受饥,一女不织要受寒。如果国家存在大量的游情之人,他们不从事耕织生产而游手好闲,坐食他人的劳动果实,必然造成国家财用困乏,百姓饥寒冻馁,还会引起社会混乱、动乱。所以,李靓极力主张强本抑未,禁止"末者"、"冗食者"的存在,驱使他们归于本业,从事农业生产。他说:① 《周礼致平论·国用第一》,《李觏集》卷六,第75、76 页。

  ②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二》,《李觏集》卷六,第76-77 页。

  ①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八》,《李觏集》卷七,第82 页。

  夫农人,国之本也。三时力耕,隙而讲武,以之足食,以之足兵。??若夫工商之类,弃本逐末,但以世资其用,不可无之,安足比于衣人哉?①地力不尽,则谷米不多;田不垦辟,则租税不增,理固然也。今将救之,则莫若先行抑未之术,以驱游民,游民既归矣,然后限人占田,各有顷数,不得过制。??则一心于农,一心于农,则地力可尽矣。农人是国民之本,农业是诸业之本。李觏所讲的"本"就是指农业而言。人人都务本弃末,而不是弃本逐未,就可以足食足兵,国强民富,所以,为国者必须强本抑末。于是李觏 提出驱游民以务本,禁止"末者"和"冗食者"的非法活动。

  那么,什么是李觏所说的"未者"和"冗食者"呢?他在《富国策第四》里,作了具体的说明。

  李觏说:"所谓未者,工商也。"③事实上,李觏所讲的"未者",包括两部分人,一种是由于井田制的破坏,土地兼并的发展,丧失了自己土地的"游民";另一类是从事土地兼并的工商之类人物。这两种人都是弃本逐未者,都是李觏所要"驱"和"抑"的对象。在李觏看来,这些人不仅不从事农业生产,使本业荒废,而且弄巧施伪,败坏社会风气,对国家、社会无益。为了恢复朴素,敦化世风,发展本业,李觏主张禁去伪巧。

  李觏说:"所谓冗者,不在四民之列者也。"①这些不在士、农、工、商"四民之列"的"冗食者",李觏指出有以下几种人:一是释、老之徒。李觏说:"古者把天神,祭地抵,享人鬼,它未闻也。

  今也释、老用事,率吾民而事之,为缎焉,为黄焉,籍而未度者,民之为役者,无虑几百万。广占良田利宅,微衣饱食,坐谈空虚以班曜愚俗。此不在四民之列者也。"②大量的释、老之徒,不仅自己整天从事宗教活动,坐谈空虚,不事生产,愚俗惑众,率民事神,而且广占良田利宅,名山大川,兴建寺院,浪费大批的人力。物力、财力,危害社会国家,故必须坚决"驱之"、"禁之"、"抑之"。

  二是冗官、冗食者。李觏说:"古者府史胥徒,官有定数。今也郡县之治未免寛贷,冒名待阙,佣书雇纳,请嘱之流,动以千计。内满官府,外填街陌,交相赞助,招权为好,狗偷蚕食,竭人膏血。此又不在四民之列者也。"③各级官吏无有定数,弄虚作假,冒名顶替,使冗官、冗食者充满官府,填塞街巷,狼狈为奸,吸民膏血,欺压百姓,对这些人,必须坚决"驱之"、"禁之"。"抑之"。

  三是巫医卜相之类。李觏说:"古者执左道以乱政,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周礼》有医师掌疾医疡医,以治万民之疾病疕疡,其员不过十数。今也巫医卜相之类,肩相摩,毅相击也。或托淫邪之鬼,或用亡验之方,或轻言天地之数,或自许人伦之鉴,迂怪矫妄,猎取财物,人之信之若司命焉。

  ① 《平土书》,《李觏集》卷十九,第202 页。

  ② 《富国策第二》,《李觏集》卷十六,第136 页。

  ③ 《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8 页。

  ① 《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8 页。

  ② 《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8 页。

  ③ 《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8-139 页。

  此又不在四民之列者也。"①巫医卜相之类闲散之人,装神弄鬼,以虚妄怪诞之言,欺世惑众,骗取钱财,对这些人,必须坚决"驱之"、"禁之"、"抑之"。

  四是倡优百戏之类。李觏说:"古者,天子、诸侯、大夫、士用乐,庶人无用乐之文。况新乐之发,子夏所不语,匹夫荧惑诸侯,孔子诛之。今也里巷之中,鼓吹无节,歌舞相乐,倡优扰杂,角抵之戏,木棋革鞠,养玩鸟兽,其徒亡数,群行类聚,往来自恣,仰给于人。此又不在四民之列者也。"②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事生产,仰给于人,对这些人,必须坚决"驱之"、"禁之"、"抑之"。

  李觏指出,一夫不耕而受饥,一女不织而受寒,当今国家中却充满着不计其数的不耕不织的游情之人,这怎能不使天下人受饥受寒呢?李觏以古今对比说明必须禁止游情活动的道理。只有禁止这些"不在四民之列"的游情之人的活动,使他们归之于本业,才能使民不饥寒而国不匮乏。

  李觏还指出,这些"不在四民之列"的游情之人,不仅是游手好闲、不劳而食的"冗食者",而且是诳惑世俗,欺骗群众,霸占田宅,弄权为好,狗偷鼠窃,装神弄鬼,猎取财物,玩养鸟兽,走街串巷的社会危害者,是社会秩序不安定的一个主要原因,因此对他们必须统统加以驱之,使之归心复业于农。

  李觏在揭露"冗食者"、"游情者"的丑行、恶习的同时, 还提出了"驱之"、"抑之"的具体措施。"驱工商者"的办法,"则莫若复朴素而禁巧伪"。这样可以民风朴实,物价低,利润少,以使民归于农。"驱释、老之徒"的办法,"则莫若止度人而禁修寺观",这样可以使已度之人"不安其居而或罢归",使未度之人"无所待而皆罢归",即有些"不归者",几十年后,也会人老物尽,寺院荒废,这样释、考之徒可以"驱"了。禁止冗官、冗吏的办法,"则莫若申明宪令,慎择守宰。法严而吏察,则无所措手。无所措手,则不得不罢归矣。"这样做了,官府之冗官、好吏可以"驱"了。

  禁上巫医方术的办法,"则莫若立医学以教生徒,制其员数,责以精深,治人不愈,书以为罪,其余妖妄托言祸福,一切禁绝,重以遘募,论之如法。为之既艰,则不得不罢归矣。"如此,就可以使巫医方术之滥可"驱"。禁止声伎百戏的办法,"则莫若令民家毋得用乐,衣冠之会勿纳徘戏,申命关防,呵其过往,用之既少,则不得不罢归矣。"这样做了,就可以使声伎百戏之贱可"驱"。如果对上述这种种游情之民,采取相应的措施,"驱之有术,复之有业,然而不力于农者,未之信也。"①经过"禁"和"驱",使他们"一心于农",这样可以增加农业生产劳动力,发展农业生产,做到"人无不耕","地无不稼","人力可尽","地利可尽"。

  李觏还指出,由于这些游情之人"志在逸","不在劳",如果不限制、抑制他们的情行逸志,"节其所为",而任其发展,"极其所为",就势必造成"逸者极其逸","劳者极其劳"。这样发展下去,不需要几年,就会使游情增加,冗食得进,劳者减少,田园荒芜,国库空虚。因此,李觏主张采取严厉措施,节制游情之人的逸志,使其"不得逸",同时要节制农民的① 《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9 页。

  ② 《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9 页。

  ① 以上引文均见《富国策第四》,《李觏集》卷十六,第139-140 页。

  劳动强度,使其"不甚劳"。做到人人都劳动,人人都不劳累过度,这样就可以使国家安定,人民康泰。

  (六)置平准,定物价。

  李觏依据《周礼·泉府》之制的规定,即"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物揭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买者各从其抵,都鄙从其主,国人郊人从其有司,然后予之,凡赊者,祭把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他分析了"商贾操市并之权,断民物之命","乘人之急"而"买贱卖贵"的情况后,参照汉代桑弘羊的"平准均输"法,提出了置平准,定物价的主张。按《泉府》之制规定物价,使商贾不得操纵市井之权,囤积居奇,垄断市场,抬高物价,敲剥农民。就是说要禁止"蓄贾专行",以此来"纤贫篓而钳兼并"。李觏说:地所有而官不用,则物必贱;地所无而反求之, 则价必贵。况天时所不生,则虽有如无矣。买贱卖贵,乘人之急,必劫倍蓰之利者,大贾蓄家之幸也。为民父母,奈何不计本末,罔农夫以附商贾?令下之日,吏旁为奸,公不获皮毛而私啄其髓矣。坏民家,败民产,此其甚也。李觏针对官商勾结,剥削农民,敲骨吸髓的事实,极力主张效仿桑弘羊的做法,要"置平准于京师",防止富商大贾乘人之急,哄抬物价,以保护广大农民不受其害,毁掉家产。他说:汉桑都尉领大农,以诸官各自市相争,物以故腾跃,而天下赋输。??令远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大农诸宫,尽笼天下之货物。如此,官商大贾亡所牟大利,则反本,而万物不得腾跃。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准"。李觏的这个理财措施,限制了富商大贾乘农民之急,制造混乱,攫取暴利,客观上保护了广大劳动者的经济利益,这在当时是很有现实意义的,不能不说这是一种革新的积极措施。

  (七)务多蓄积,有备无患。

  李觏认识到,水旱等自然灾害的发生,是由自然规律决定的,人力是无法阻止的,即使是圣王也不可能避免。但是,作为国君管理天下万民之事,却不能不估计到自然灾害的发生,要有计划、有预算,准备自然灾害发生后的救灾支出。因此,要"务多蓄积,以为之备",做到有备无患。李觏主张国家要有计划地积累财富,储备物资,防止自然灾害发生后所带来的困难、忧患。他说:水旱之忧,圣王所不免。尧,汤之事,贤愚尝共闻也。故君人者,务多蓄积,以为之备。《王制》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周礼》:"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惠。乡里之委积,以恤民之艰阨;门关之委积,以养老孤;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野鄙之委积,以待覉旅;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此皆计国用之余,随便蓄积,以须乏困。故时可灾,物可夭,苗可槁,地可赤,而人不可饥也。??愚窃迹古制之宜于时者,莫若义仓之为愈也。盖丰年损其有余,俭年救其不足。事至纤悉,功垂无穷。国君及群臣,要计划国家的收入、支出,做到财物有数,计算人口,进行消费。同时要教育人民注意①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九》,《李觏集》卷七,第83 页。

  ① 《周礼致太平论·国用第九》.《李觏集》卷七,第83 页。

  ① 《富国策第七》,《李觏集》卷十六,第143-144 页。

  节俭,合理消费,在丰年时不要"食之亡节,用之亡度,或委于粪土,或腐于甑甗,或以饫狗马,或以肥鸡骛。"否则,遇到凶年,就会"家不素蓄,人不豫备,室如馨矣,突不黔矣。草木之根实,不足以饱矣。于是强者为盗贼,弱者转而死沟壑,父母妻子不能相保。"②注意节俭,似丰补欠,以有余补不足。这样可以使民免于饥荒,彼此相保,同时使国家太平,不发生祸乱,人民安居乐业,这可以说是"功垂无穷"了。

  (八)实行平之籴法,保护农民利益。

  李觏在《富国策第六》篇中,通过对谷物与货币交换的具体分析,看到了谷贱伤农,谷贵亦伤农的不合理现象。他指出,不管是卖出,还是买进,农民总是吃亏,富商大贾总是可以非法取利。李觏在对这种不合理的现象进行细致剖析之后,进一步阐明了他的理财主张和国君理财的必要性。他说:古人有言日,"谷甚贱则伤农,贵则伤未。"谓农常果而未常来也,此一切之论也。愚以为贱则伤农,贵亦伤农。贱则利未,贵亦利未。盖农不常祟, 有时而来也;未不常来,有时而粜也。以一岁之中论之,大批敛时多贱,而种时多贵矣。夫农劳于作, 剧于病也,爱其谷,甚于生也。不得已而粜者,则有由焉。小则具服器,大则营昏丧。公有赋役之令, 私有称贷之责。故一谷始熟,腰镰未解而日输于市焉。粜者既多,其价不得不贱。贱则贾人乘势而罔之,轻其市而大其量,不然则不售矣。故日:敛时多贱,贱则伤农而利未也。农人仓廪既不盈,窦窖既不实,多或数月,少或旬时,而用度竭矣。土将生而或无种也,未将执而或无食也,于是乎日取于市焉。来者既多,其价不得不贵。贵则贾人乘势而闭之,重其市而小其量,不然则不予矣。故日:种时多贵,贵亦伤农而利未也"李觏对谷物贵与贱的情况作了具体分析后,一反历史上关于谷贱伤农,谷贵伤未的说法,论述了谷贱伤农,谷贵亦伤农的道理。就是说,秋收后,农民急需钱以解决种种困难,故到市场上去卖粮,商贾趁机压低粮价,农民不得不卖,这就是谷贱伤农。春种之时,农民需要种子和食粮,为了得到急需之粮,不得不买,而商贾却趁势抬高粮价,农民只好以高价买粮,这是谷贵伤农。这一贱一贵,都是伤农而利末。

  李觏的认识是深刻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揭露是中肯的。为了解决谷贱伤农利未,谷贵亦伤农利未的不合理现象,打击富商大贾的不法行为,制止他们操纵市场,乘人之急而敲剥农民的罪恶行径,李觏主张君主要理财利民。只有这样才能聚居百姓、国富民强。所以说:"《易·系辞》曰:'何以聚人?口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财者,君之所理也。君不理,则蓄贾专行而制民命矣。上之泽于是不下流而人无聊矣。"①君主理财的主要方法是实行"平桑之法"。实行了平籴之法,可以使农民免受商贾之害。免得农民劳而受其害,商买逸而受其利。这样既利国又便民,故要认真行之。李靓说:盖平夹之法行,则农人秋粜不甚贱,春籴不甚贵,大贾蓄家不得豪夺之矣。而官之出息常什一二,民既不困,国且有利,兹古圣贤之用心也。然其所未至,则有三焉:数少也,道远也,吏奸也。??今若广置本泉,增其籴数,则蓄贾无所专利矣;仓储之建,② 《宫国策第七》,《李觏集》卷十六,第144 页。

  ① 《富国策第六》,《孪觏集》卷十六,第142 页。

  ① 《富国策第六》,《李觏集》卷十六,第142 页。

  各于其县,则远民可以得食矣;申命州部,必使廉能,则好吏无以侵刻矣。如此,利国便人,事可经久,是谓通轻重之权,不可不察,②在李觏看来,实行了平籴之法,由国家掌握粮食、控制粮价,能使广大农民不至因为秋收祟贱,春天来贵而受剥削。吃大亏;富商大贾不能因为囤积居奇、垄断市场而巧取豪夺农民的财产,可以制止"蓄贾专行而制民命",即做到谷贱、谷贵都不伤农、不利未。故为君主理财的最好办法。

  李觏进一步指出,历史上管仲以平来之法行于齐国,而使齐桓公称霸;李悝以此法行于魏国,而使魏国富强;耿寿昌以此法行于汉,而使汉朝国不失实,人获其利。他们的风流德业至今还为人们称颂,以此告诫人君要实行平籴之法,以蓄财利国、便民。

  在李觏的理财思想中,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他认识到货币多少与物价、流通的关系。在货币流通的时代,可以以货币购买货物,不像古代以物易物。如果国家不掌握货币数量和货物的市场投放量,使大量金钱流散民间,一些奸人则会淆杂他巧,以恶钱充容于市,而恶钱又不可为国用,故其钱益少,货物益贵,民受其害。李觏说:大抵钱多则轻,轻则物重;钱少则重,重则物轻。物重则用或阙,物轻则货或滞,一重一轻,利病存乎民矣。至以国计论之,莫若多之为贵,何者?用有常数,不可裁减故也。??夫泉流布散,通于上下,不足于国,则余于民,必然之势也。??是有奸人销之也。

  古之人曰:钱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贵。富贵者,人主操柄也,果慎斯术,则操柄无失而群下服从,有国之急务也。钱多物少,则轻钱重物而物贵,钱少物多,则物贱。国君理财,要控制货币的数量和商品的价格,不使货币减少而商品价格上涨,这样做对国家有利,对人民有益。这也是国君治国安民的权柄,操住这个权柄,不使奸人损害万民利益,这是为国之急务。李觏关于货币、商品的市场投放量多少与物价关系、国家控制货币、物价的思想,虽然我们不能说李觏认识到价值规律的作用,更不能说他发现这个规律。但是,十一世纪的思想家李觏,能对市场、物价、商品与理财等,发表这些有见识的议论,确实是非常有价值的智者的见。

  ① 《富国策第六》.《李觏集》卷十六,第145、14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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