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乱世枭雄：戈林 > 第十三章 水晶之夜
戈培尔报恩施暴，戈林反目怨鲁莽；
挖空心思耍手段，反犹战车是大将。
对德国犹太人的最后归宿，希特勒早在《我的奋斗》一书中作了安排，那就是坟墓。希特勒的这一观点，一直深受德国乃至欧洲的排犹主义集团欢迎，在捷克事件后，纳粹德国到处弥漫着反犹情绪，纳粹分子们更是磨拳擦掌，随时准备出击，置犹太人于死地。一向忠于元首的戈林，自然成了希待勒反犹战车上的一员主要的战将。
最初戈林的反犹情绪并不强烈，也可以说他对排犹没有多少兴趣，他甚至还有一些犹太财阀朋友。但是，出于迎台希特勒的目的，在公开场合，戈林始终都是高喊排犹口号的，所以，在欧洲的排犹分子眼中，戈林是一名坚定的反犹主义者。而实际上，戈林真正对犹太人进行迫害，则是在他担任四年计划总监以后开始的。
在德国吞并奥地利以后，戈林就曾经下令搜尽奥地利犹太人身上的每一个铜板。在1938 年3 月26 日的讲话中，戈林向有关人员强调，要以最低廉的价格强行购买犹太人手中的一切工商企业，然后卖给非犹太人经营。并说，这项工作既要以合法的形式，又要坚决地进行。聪明的犹太人当然不会轻易低头，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反抗。许多犹太人设法隐瞒财产，还有一些犹太人用金钱买来第三国国籍。6 月24 日，戈林针对强行收买犹太人财产所遇到的问题，又签发了《关于排除德国经济中的犹太人的通报》。此后，他又在一次讲话中提到，“据说在这一段时间里，在德国、奥地利和苏台德地区出现了许多‘美国人、英国人和一些其他国家的人’，我跟你们讲，我对这些人和那些犹太人是一视同仁的，国籍的改变，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戈林对小打小闹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那些犹太人的大公司的财产，包括海外财产上。
侵吞犹太公司的财产也并非易事。早在希特勒夺取德国政权之后，一些犹太人的公司就已经有计划、有步骤地将财产隐蔽起来，主要方法是请真正的“雅利安人”作为公司的假的所有人进行经营。所以，真正摸清这些大公司的底细，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为此，戈林专门成立了一个以他的经济顾问赫尔穆特·沃尔泽特为首的侦破小组，其成员还接受了专门训练。在这项工作中，戈林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他因此得到了希特勒的夸奖。就连平素与他不和的希特勒在党内的副手鲍曼，这次也称赞戈林的行动为德国的排犹运动注入了新的血液，认为是解决德国和奥地利犹太人问题的“决定性的起点”。
使戈林最为头痛的是清理朱利叶斯和伊格纳茨·佩特切克兄弟财产的工作。戈林早就知道他们兄弟俩是地地道道的犹太人，可在1934 年佩特切克死前，他就将他名下的价值2 亿多马克的财产分别转送给了他的4 个儿子，而这4 个儿子又都加入了捷克国籍。朱利叶斯则一直自己经营公司。佩特切克的4 个儿子入捷克籍后，马上将他们的大部分财产投到了德国，开办了几家公司。但是，谁也说不清究竟哪几家公司是佩特切克家族的财产，因为这些公司都是由佩特切克兄弟雇请的德国人经营的，佩特切克兄弟在布拉格遥控指挥。尽管戈林和沃尔泽特知道这些情况，但就是找不到证据，这使他们着实有些恼火。最后还是戈林自己想出了办法。他让沃尔泽特先从朱利叶斯的公司下手，扫清外围，通过调查朱利叶斯的公司找出佩特切克兄弟公司的蛛丝马迹。最后，沃尔泽特借助盖世太保和戈林的研究所的力量，终于发现佩特切克家族通过3 个辛迪加控制了德国的褐煤生产。这一情况使戈林等人大吃一惊。沃尔泽特在摸清了佩特切克兄弟的底细之后，便发动了一场商业战争。佩特切克兄弟也非等闲之辈，为了保住家族的财产，他们请美国、英国和瑞典的一些银行家出面，让他们以部分佩特切克公司控股人的身份与戈林交涉，抗议戈林对这些公司进行调查。戈林可不管这一套。他在6 月14 日签发了《第三帝国国籍法》。根据这一法案，佩特切克家族最大的公司——德国煤炭贸易公司被确定为犹太企业。因为在“国籍法”中规定，“所有由犹太人控股的公司应视为犹太公司”。接着，佩特切克公司一个接一个地被宣布为犹太企业。戈林的作法遭到了一些外国股东的抗议，希特勒指示戈林要妥善处理这一问题，戈林将原来由佩特切克兄弟掌握的几个大煤矿卖掉，从而偿还了外国股东的全部股金，同时他还用这笔钱购买了威斯特发里亚煤矿。这对于戈林来说，实在是发了一笔意外之财。戈林手下的人还没收了佩特切克家族全部商业档案，审查后发现，他们欠下德国8000 万马克税款，这笔追回的税款加上罚款，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戈林将这些情况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希特勒告诉戈林还应进一步努力，因为重整军备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或几个犹太企业的财产，“你要将这些猪猡身上的每一个硬币统统都搜出来”！
排犹浪潮不仅在德国和奥地利泛滥，也波及到东欧和中欧的一些国家。
在欧洲大陆，从德国、奥地利、捷克、波兰等国家逃出来的犹太人就像无人收留的孤儿一样，境遇极为悲惨，没有哪一个国家愿意收留这些失去家园的犹太人。当被从波兰驱逐的犹太人因无处可去，又大批涌回波兰时，遭到了波兰政府的拒绝。客居法国的一名波兰犹太人得知这一消息后，气愤异常，一怒之下，袭击了德国驻法国大使馆，枪杀了德国驻法国大使馆三等秘书冯·腊特。这一事件成为纳粹德国大规模迫害犹太人的导火索。
最初，戈林对这一事件并没有太介意，但戈培尔却把它看成报答戈林的一次好机会。前不久，戈培尔因与捷克女演员丽达·巴洛瓦有染，引起醋海风波，戈培尔的妻子玛格达跑到埃米那里哭诉。戈林得知这一情况，决定借此打击一下戈培尔。他让研究所日夜监听戈培尔的电话，然后将戈培尔与丽达的绯闻在纳粹上层传播。希特勒听说后，将戈培尔叫去大骂了一通。戈培尔为此惶恐不安。他左思有想，只好跑到戈林那里，求他去希特勒那里帮忙讲情。戈林见目的已达到，便想出面平息这件事，以使戈培尔感恩戴德。至少，帮了戈培尔这个忙，戈培尔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同他作对的。戈林答应了戈培尔的要求，并真的使希特勒“原谅”了戈培尔。实际上，希特勒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件事处罚戈培尔的，在纳粹上层人物中，像戈培尔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希特勒对这种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连他本人也不是完全干净的。
1938 年11 月9 日，戈培尔就巴黎发生的犹太人袭击德国大使馆事件发表了公开讲话，他将这次事件说成犹太人早有预谋的行动，声称雅利安人如果不先发制人，彻底消灭犹太人，德国就将毁在犹太人的手中。他号召所有的雅利安人都行动起来，对犹太人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报复。同时，他宣布，在当天晚上德国人民将举行一次“自发性的游行”。其实，这才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具体的指挥者便是海德里希。但戈培尔却把这次即将开始的行动说成是戈林的意思，他认为戈林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想让戈林知道他戈培尔绝对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
11 月9 日夜，被戈培尔的演讲煽动得头脑发热的纳粹党徒们在柏林街头四处乱窜，他们见到犹太人的商店和教堂就冲进去，乱砸乱抢。柏林街头火光冲天，凄厉的叫声和玻璃的破碎声不绝于耳。凌晨时分，柏林各个主要街道上的犹太人商店和教堂几乎都化为一片片正在冒着青烟的废墟，不时可以看到纳粹党徒的汽车满载着抢劫来的东西疾驶而去，整个柏林被一片肃杀之气所笼罩。
薄雾中，布满路面的玻璃碎片闪着清冷的光，这个可怕的夜晚被称为“水晶之夜”。
事发的当晚，戈林没在柏林。他为参加女儿的洗礼仪式，回到了卡琳庄园。前面说过，这一年的春末，戈林喜得爱女。如天使般美丽的小埃达令戈林无比疼爱，他将女儿视为可向众人炫耀的掌上明珠。戈林怀抱小埃达的照片印在了明信片上，销售了几百万张。
11 月4 日，戈林为小埃达举行了洗礼仪式，主持人是第三帝国的大主教穆勒，希特勒亲任教父。为了讨好戈林，成千上万的德国人送了礼物，德国空军全体官兵捐钱在卡琳庄园为他的小公主建造了一座小宫殿。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戈林是何等显赫的人物！
10 日上午，参加完女儿洗礼仪式的戈林回到了柏林。在进入柏林市区时，他见到的是一场激战刚过的景象，满地是闪闪发光的碎玻璃，有的地方更是烟雾腾腾。戈林不禁大吃一惊，急忙问随行的副官，发生了什么事情，副官回答说不知道。他命令司机开车直奔空军部大楼。
戈林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顿时勃然大怒。尤其是听说戈培尔以他的名义制造了这起激起民愤的事件，更是气愤得难于自制。他将纳粹党内的大部分高级官员召到了他的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会上，戈林指责一些纳粹高级官员“缺乏训练和头脑”，并称这次行动是一次“暴行”和“血腥的屠杀”，将一切都搞乱了。他还声明，这次行动他毫不知情，至于戈培尔为什么把他说成是这次行动的策划者，他也不明白，他将直接去希特勒那里澄清事实。同时，他也强调，对这件事感到遗憾和气愤，并非是怜悯这些“可恶的猪猡”，而是因为觉得这种轻率的、毫无必要的报复行动只能招致国际上的麻烦和经济上的损失。的确，在冯·腊特遭到袭击的当天，戈林就签署了一个命令，下令对德国和奥地利的犹太人社团采取惩罚性行动，并对采访他的记者说：“当他们再次谋杀我们的时候，会三思而行的”。最后，戈林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来。
听到戈林的反应，戈培尔感到非常意外，也非常委屈，实在没想到戈林居然会这样对待他。他马上跑到了希特勒那里，告了戈林一状，可不曾想又让希特勒数落了一领。希特勒告诫他，今后绝对不允许在没有得到他的同意的情况下采取这种行动。戈培尔走后，希特勒马上下令停止这种行动。
下午，戈林与希姆莱一起来见希特勒，他们以激烈的言辞对戈培尔加以攻击。戈林对希特勒说，戈培尔的行动，“将使我们失去大批的财产，这些都是我费尽心血所争取来的”！而希姆莱则对戈培尔擅自动用党卫军力量，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希特勒在戈林和希姆莱面前未置可否。但在希姆莱走后，他将戈林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与戈林就犹太人问题进行了一次谈话。希特勒对戈林说，对犹太人的处理，在现阶段一定要注意慎重和妥善，必须制止现在所出现的无纪律现象。他还委托戈林监督有关部门和人员。戈林走后，希特勒又让鲍曼给戈林带去一封信，让戈林在采取行动时务必与他保持一致。受希待勒的委托，戈林在11 月12 日主持召开了内阁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戈林毫不客气地对戈培尔进行了抨击、弄得戈培尔垂头丧气。戈林很严厉地说：“这次行动并没有怎么伤害犹太人，但是确确实实地伤害了我，因为我是掌管德国经济的人。”
戈林确实感到痛心。“水晶之夜”毁掉了7500 多家商店、100 多座犹太教堂。另外，一些非犹太人的商店也被殃及，总损失额约2500 多万马克，而这些损失最终却要落到德国保险公司的头上。使戈林最为心痛的是，纳粹政府将要失去来自这7500 家商店的税收款，这个数目是不会太小的。戈林在与德国保险业巨头希尔加德谈话时，曾流露出让对方拒付犹太商店保险金的意思，但被希尔加德拒绝了。希尔加德本人也是狂热的纳粹支持者，可他从德国保险业发展的角度考虑，无法赞同戈林的主意。他认为，德国保险业要想在国外重新开展业务，就必须偿付犹太人的保险金，否则，德国保险业在国外的信誉就将受到极大的影响。不过，最后希尔加德给戈林出了一个主意，即先由保险公司全部偿还保险金，戈林再想法将这笔钱没收。戈林一听，马上高兴起来，说道，“我只要一颁布法令，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不久，戈林签署了两个命令。一个是《关于在经济领域完全驱逐犹太人的命令》，另外一个是有关向所有犹太社团征收100 万马克罚款的命令。这笔罚金款项巨大，以至戈林在国防会议上说，出售犹太企业和这笔罚金的收入，弥补了德国在国防预算上的不足。接着戈林又签发了一系列法令，从而为实现希待勒所提出的“合理、有秩序地解决犹太人的问题”，奠定了基础。
然而，戈林也明白，如果完全将犹太人屏弃于经济领域之外，德国的经济就将受到严重影响。所谓将所有企业彻底“雅利安化”的想法，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的。在12 月份签署的一份文件中，戈林说：“为确保行动上的一致，所有关于对犹太人处理的文件和法令，在正式签发之前，必须先交由我本人审批，因为犹太人问题对我们整个经济利益是至关重要的。”与此同时，戈林又下令释放了在水晶之夜被拘捕的2 万犹太人中所有参加过一战的老兵。
在对犹太人的处置问题上，戈林与希特勒逐渐达成了共识，即在现阶段应采取有节制的控制和歧视政策，然后逐步将在德国的犹太人迁移到“合适的地方”。所谓合适的地方，主要是指近东（巴勒斯坦）、马达加斯加等地。
为此，1939 年1 月，在戈林的督促之下，成立了中央帝国犹太移民局，负责处理有关犹太人移民的一切事务，由戈林亲自掌管。此后，向德国境外大规模迁移犹太人的行动正式开始，一直到1939 年10 月，这一行动由于大战爆发而停上，在此期间，大约有40 多万犹太人被从德国、奥地利、波希米亚和摩洛维亚地区迁走。在戈林等人看来，将犹太人迁走只是计划中的一个步骤，他还有一个彻底解决犹太问题的办法，那就是从**上消灭他们。在1938年底，戈林就曾经对其下属说过：“如果在未来，第三帝国处于外交和政治冲突之中，对于这些可恶的犹太人，我们就将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算。”果然，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德国纳粹开始惨无人道地大规模屠杀犹太人，尽管戈林本人不是直接的指挥者。
正是：“合理”排犹始作俑，欲壑难填终为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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