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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敢做敢为男子汉

  温莎“考德雷”公园的马球场上,“蓝魔鬼”队群马离缰,横冲直撞。查尔斯的眼睛死盯着前面滚动的小球。他足踏马蹬,左手持缰,右手木槌像军刀一样挥舞,纵马奔腾如离弦之箭。地面上回荡着七匹骏马围追小球的得得蹄声。“阿里巴”最快。跑马道上,查尔斯的银色小马一路领先。此时此刻,没人掩盖得了他的光芒。骑士们追上了小球。“阿里巴”脚下竟不减速,马胯轻摆,已占领了绝佳的地位,只等背上的骑士大显身手。查尔斯骤然撤肩,身体优雅转过,木缒已稳稳的击中小球,方位之准,有如神助。小球飞向天空,划了个完美的弧线,停落在两根木桩之间——查尔斯为本队设定的目标。时间已到。裁判的哨声终止了第一回合。七分钟高强度的比赛过后,“阿里巴”口冒白气。这正是查尔斯希望的。他跳下马来,在小马毛茸茸的鼻子上轻吻一下,然后接过于毛巾擦汗。再上鞍时,人马都已神精气爽,全力投入下一回合。

  在马球场上,查尔斯幻觉自己是超人。这项运动对他的意义已不止是一项比赛——它甚至带给他十足的激情!至少,在球场上,他扮演的是个明确的角色;他感到自己有用武之地。为本队设定目标——这件具体的任务比写演说辞或奠基仪式更加令人振奋。一马当先时,他像个昔日的英雄——上世纪的军官,面对攻击,手持明晃晃的军刀,为保卫帝国的荣誉,率领部下,奋起抗争,就像刚才那样。他一喊:“轻骑队职责!”,“阿里巴”回应:“疾如风吹!”——骑士坐姿每一微妙的变化,这马儿都能本能地心领神会。绝妙的默契超越了语言,让查尔斯陶醉其中。绷紧每根神经,他化身为感觉、直觉。力量和充沛的精神。“阿里巴”就像他身体的延续,马背之上,一加一永远大于二:马球场上,成为“马神”并非神话。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经过四个回合的激烈争夺,威尔士王子、“蓝魔鬼”队的四号,甩蹬离鞍。他几乎和坐骑一样冒着白气。王子依次脱下沉重的护膝,头盔,保护面具,然后朝着陪他的女子抛去微笑——这女子看了他一下午的比赛。此时,查尔斯湿汗漉漉,长头发在额上打着卷儿。他成了世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70年代中期的“查理”①是世上最受少女觊觎的独身男子。他体格健壮——是什么引起了他身体的如此变化呢?是常年的苦闷?长途旅行?野蛮剧烈的运动?还是经年累月的海上生活?可以肯定的是,当年那个肩膀狭窄,面颊幼稚,身体柔弱,面带傻笑的年轻人变了。现在,他成了运动健将:削瘦、忧郁、有男子气;深沉的脸时不时舒展开来,变成一副灿烂的笑容。马球场上,查尔斯所向无敌。报刊对他的战绩好评如潮,甚至把查尔斯说得独一无二:“运动男儿”、“查理,微笑的勇士”、“威尔士王子永远蓄式待发”、“他让大海恐惧”……

  ①查理:查尔斯的昵称。——译者注

  曾几何时,卡米拉结婚的消息传来,他把自己关在“弥勒华”的船舱里,一哭就是几小时——而现在,那些日子似乎变得遥远了……没有眼泪,只有真情的燃烧,健壮、好战、多情。他又回到海上,在新加坡,登上“丘比特”号,查尔斯游遍了新西兰、苏瓦、汤加、萨摩亚列岛、火奴鲁鲁、圣·弗朗西斯科、阿卡普尔科、圣胡安、百慕大群岛……舰船上,他游历千岛如摘取念珠,更如摘取一个个女人。今天是某高官家的小姐,明天是某马球手的妻子——他和这位有夫之妇跳舞时,“疯狂,充满激情,身上每一寸能动的地方,只要你能想像得到的,都动起来了。”在加利福尼亚,他落入罗拉·霞的怀中。这女孩美丽、肥腴、迷人。她是在圣·达戈港迎接他的海军上将、詹姆士·沃特金的女儿。后来,查尔斯还请她到伦敦与他相会。

  在乡下美丽的别墅里,卡米拉过着她自己选择的生活:装点房屋,料理花园,等候每周五从伦敦回来的丈夫……还有,给查尔斯口信。查尔斯和她恢复了频繁的通信。吞下第一次沮丧和屈辱的苦水,回味之余,查尔斯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忍受完全失去她的痛苦。如果你不能做我妻子,那么,继续做我的朋友吧!年末,是祝福许愿的时节,也是查尔斯梦寐以求的大好时机——他给她写了封长信。她复了信。于是对话重新开始,一如既往。或许没那么充满激情,但温柔、滑稽、默契之处,不减当年。查尔斯向她描述官方使命的另一面。他还吹嘘自己在地球另一端勾引女子屡试屡爽,潜意识里不无燃起心上人胸中妒火的私心。而卡米拉表现得相当宽宏大量。她给他提供建议,给他讲述朋友们的消息。给她写信时,他觉得自己在对她讲话。他真的对她讲话——她的大相片就挂在他的船舱里,她还对他笑呢!而看她的信,便仿佛听她说话。她信如其人:自然、幽默、发自内心。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被一封简单信件在字里行间传递过来,这是异乎寻常的……远隔在星球的两端,两个人在蓝色的、白色的信封里交谈,倾诉自我、无所保留——这是多么珍贵又疯狂的经验啊!

  终于有一天,卡米拉说,她的第一个婴儿即将诞生,想请查尔斯做孩子的教父。这对他又是一次针刺的打击。变形的隆腹,腹里有个孩子,孩子不是他的……一想到这儿,他就不禁难受。而这念头在他脑中萦绕不去,身边平腹隆胸的如云美女,任谁都不能打消——即使是珍妮特小姐,这漂亮的姑娘是斐济岛财政部长的千金。那天,他正懒洋洋地游泳,她赤裸着身子,滑进泳池,向他游去……

  今天,活生生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孩子降临了——这孩子属于她和另外的男人。冬日的一个午后,小汤姆·帕克·鲍维尔斯的洗礼仪式在皇家禁卫教堂举行。十八个月前,也是在这儿,孩子的父母结为夫妻。不同的是,这回,查尔斯在场。他已答应做婴儿的教父。面对教子,他故作轻松,强颜欢笑,摆出姿势拍“合家欢”,和美滋滋的父亲开玩笑——一头金发的小汤姆长得多像爸爸啊!今天,查尔斯把自己控制得极好,恰到好处地演着自己该演的角色:这个家的朋友、身边不乏女人的王子,而没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心如刀绞——事实上,这是查尔斯第一次看到卡米拉和家人在一起。怀里紧抱小汤姆的卡米拉正对丈夫甜甜地笑,让他终于意识到了他一直在逃避的事实:卡米拉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而那里面没有他。他的卡米拉永远地逝去了。

  而查尔斯气色尚好,他已找到一剂治疗爱情感伤的解药:冒险。每天,他向自己发出一项挑战并勇敢地接受它。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既能建立自信,又能吸引女人。马球场上,跑马园中,他骑着马寻找危险,无所畏惧;追猎狐狸时,他纵马如风,跳过最高的拦板,最宽的篱墙……作为军官,他同样为“尊敬的女王陛下”随时冒险。1974年年底,他终于如愿以偿,被调到了“海军航空部队”。那儿的空气最使他动情。海军845航空部队的空军大队中,他是“赫姆斯”直升机母舰舰组的飞行员。查尔斯在那里度过了海军军官生涯中最令人激动的春天。只有一个遗憾让他不能随心所欲:为降低王储可能面临的危险,国防部禁止查尔斯驾驶他们认为最危险的“沃斯普’直升机,而且,这位“王室公子”操纵所有机器的各部分,都被标得有鼻有眼,以便王子能立即认出它们——又一次“与众不同”的待遇……不过,没关系:坐在“维塞克斯”直升机的控制台上,他就不再是威尔士的王子了;他只是个出色的飞行员,本能地控制着飞机的高度、速度和攻击角度。飞机上,查尔斯没想过危险,在那里,他履险如夷……着陆后,他拿着一杯酒,和同事们围在一起讨论当天的趣事。这时,他只是众军官中的一员。烦琐的航海术让他多心烦,开飞机就使他多喜欢。脱离地心引力,把自己交给空中的大气,好像那是可以依附的实体:这种少有的感觉让他心旷神怡。他缺少的只有一样:耳根清净——他喜欢乘热气球如醉如痴地飞行,那天在“布诺德兰特”,蒙特巴顿勋爵也鼓励他这样做,然而,在秘书大卫·切凯特的苦谏下,他不得不放弃此项爱好,因为王子“全然置生死于不顾”的气概着实让大卫恐惧不已。

  飞行器的控制台中,查尔斯本会生活得很好。但国家和家族的最高权威们却并不这样想。他们决定:王子的喜好应该是航海。为圆满结束他短暂的海军军官生涯,他必须全权承担一项任务。1976年2月,当登上“布罗宁顿”扫雷艇时,查尔斯简直心如乱麻。未来九个月里,他要负责这艘艇在大岛周围的巡逻工作——扫的不是雷,而是电话电缆和一些美丽的警报器。该年年底离开“布罗宁顿”时,他如释重负。世俗的生活等着他:坐在病人专用车上,脖子上套着洗手间里的马桶圈,爱说爱笑的同事军官排满码头保驾——传统的皇家海军就应该是这样的。

  查尔斯28岁。生命的学徒期是结束了,可对他来说,真正的生活还没有开始。1977年6月的那天,阳光灿烂,查尔斯骑在皇家车队的马上,后面跟着欢呼的人群。当时,他空前地感到自己的身份有多么可笑和尴尬。那天是6月7日,伦敦城里一片欢腾,庆祝女王的50周年银寿。51岁的伊丽莎白二世已统治英国25年了。在皇家车队里,人们在回忆中找寻往事:镀金王冠的皇家马车同样美得不可思议,同样的银色骏马拉车,同样的持朝武士护驾——或许,他们是当年那些武士的后裔。夹道的人群在车队到来之前,已把“统治不列颠尼亚号”和“希望与荣誉的土地”这两首歌唱了无数次,以打发时间。现在,这些英国子民们藏起睡袋,收起躺椅,歌也不唱了,只顾向经过的马车挥手,欢呼“利兹”①,或要求“查理”“笑一个”——骑在矫健骏马上的“查理”身穿制服,十分帅气。25年了,一切依旧——只不过,当年那个胖嘟嘟的小男孩,现在成了英俊的骑手。

  ①利兹:伊丽莎白的昵称。——译者注

  其实一切都变了,这一点查尔斯最清楚不过。“欧洲病夫”是个全面衰退的国家,现在,她正试图在玛格丽特·撒切尔的戒尺下从萧条中走出来:爱尔兰内战让她四分五裂,方寸大乱;“爱尔兰共和军”恐怖分子的炸弹血洗英城;最初的暴动也开始洗劫伦敦郊外;罢工、失业、贫苦……紧张的社会局势愈演愈烈。不过,在这种时候,英国人民竟还能一连三日地庆贺他们深爱的女王的50寿辰。看来,君主制还是根深蒂固、深入人心的。更重要的是,她为欧洲确立了榜样。两年前,弗朗哥逝世,与查尔斯年龄相仿的胡安·卡洛斯登上了西班牙王位。

  然而,威尔士王子还在亦步亦趋地探路。迟早有一天,他要处理国家大事。为了让他对国务有所了解,女王给儿子指定了一个私人顾问团,从此,他就要和女王一样,涉足国家机密了,装着“外事局”电函的蓝匣子和装着日常事务的白匣子,对他已经没什么神秘可言。这是信任的标志,就连菲力普亲王,都常被置于行政事务之外。不过,对一个聪慧过人,急于为国效力的28岁小伙子来说,和妈妈一起“摆弄盒子”并不能占据他的所有精力。公共生活和私生活都不能让查尔斯王子满足。于是,国王的心腹谋士就商量着给王子找一件满意的工作——比如做澳大利亚的总监或驻巴黎大使什么的一一旦严酷的外交和政治现实让这些美丽的梦想统统不了了之。他本可以去治理康沃尔公国30000公顷的土地,240座农庄,4座城堡,20000公顷森林和草原,5000公顷河面,370公里的海岸线,照规矩,还应包括康沃尔边境的无主产,坐落于伦敦和其他各处的1500间房屋与公寓,另外还有丰富的锡矿藏、牡蛎园,和达特摩尔监狱里雇佣200名员工的板球看台。可惜,这个六世纪前爱德华三世为其子努瓦尔王子建立的王国,上世纪一直在康沃尔王子的监护之中,并由维多利亚女王深沉理智的丈夫艾伯特王子小心翼翼地治理,不受外界干涉。查尔斯并不是块做实业家的料。他认为,自己的使命在于能为社会所用。从军队中一出来,他就设立了“王子信托基金”,这笔基金发给有困难的年轻人,资助他们的计划,帮他们塑造自我。查尔斯知道,自己将继承的,只是当年病态帝国留下的一张过时的王位,而他真的不适合做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装潢门面的知名人物。无论为己为国,他都另有抱负:他的特殊身份显然不允许他从政,更不能从事纯脑力职业。他是帝国中最受瞩目,也是最受束缚的男人。

  查尔斯没有权利爱他命定的女人,也没有权利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讲,把握自我存在的意义只剩下了一条途径:将探寻方向转向内心深处。他遇见了南美探险家兼作家劳伦斯·范·德尔·波斯特,后者为他指明了一条“玄密冥思”的道路。“在卡拉哈里,有一个被丢失的世界。”①范·德尔·波斯特如是描述道——在那个野性的花园中,人类可以心人空明,在与大自然交流中,达到“天人合一”的神秘境界。在“巴尔摩拉”大草原上独自打猎时,查尔斯曾体验过这种心境。劳伦斯·范·德尔·波斯特的话说到了他心里。就这样,他们一起讨论到“卡拉哈里”远行的计划。当时“罗得西亚”的独立问题正在紧张的磋商之中②,外事局认为王子的计划“太过危险”。于是,他们转而计划去肯尼亚的“阿伯德尔山脉”,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在那儿,师徒二人向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双双进发。白天,他们在大自然的瑰丽奇景中跋涉,晚上,则升起簧火,在南美洲奇幻的夜色下,无休止地交谈。大草原的远处有狮子在吼,似与他们的私语遥相呼应。

  ①卡拉哈里:即“卡拉哈里沙漠”,又称“卡拉哈里盆地”。位于非洲南部,博茨瓦纳、纳米比亚境内。——译者注

  ②罗得西亚:1870年罗得斯(Rhodes)策动和协助英国政府在南亚扩张,所及地区便称为“罗得西亚”,其中包括“卡拉哈里”部分地区。——译者注

  查尔斯探寻着自我。在范·德尔·波斯特的指点下,他揭开“丛林哲学”的奥秘,挖掘奇幻的梦境,研究东方的宗教。他还迷上了各种密传学说、温和医术;他曾与一位年轻的印度和尚讨论因果报应问题,并开始忌食肉类。查尔斯好像一个30岁才出现“少年危机”的嬉皮上,发现“我佛如来”和“生态环境”的时间比常人整整晚了十年,对此,报界忧心忡忡,并对王子大肆漫画。敢做敢为的男子汉形象开始褪色,这让整个王室都为之惊撼。朝廷谋士们已想像得到,王子身穿藏红花色的袍子,剃了光头,发散所有财产,在菩提树下退出红尘……对让他痴迷的玄学,朋友们无不报以善意的嘲讽。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蒙特巴顿勋爵,他懂得查尔斯“退省反思”的意义,安慰并鼓励他说:“最重要的是找到一种得以寄托的灵感。”另一个当然是卡米拉,在世上,惟有这个女人能分担他的疑惑和希望,了解他的脆弱与梦想。他经常见到卡米拉,后者总是和丈夫在一起,出现在两人的朋友圈中。苦闷沮丧时,他呼唤她,给她写信。她永远为他存在,永远给他坚定的支持,给他安全感。只有她,才能抚慰他的忧郁,让他笑。

  尽管内心充满暴风骤雨,查尔斯还是要继续扮演他众望所归的角色。这角色并不总是那么让人讨厌。王室子弟的日常生活是永无休止的官方出访、接见来宾、出席仪式、典礼,而其中也不乏愉快的插曲。1月,可以在瑞士滑雪;夏天,可以在冰岛垂钓或在“巴尔摩拉”围猎;冬天,可以在“桑德里汉姆”或“布诺德兰特”打野鸡;一年四季的每周周末,可以在温莎“考德雷”公园的马球场上尽显男儿魅力,让女性崇拜者们芳心倾倒……

  70年代末,查尔斯的婚配问题成了王国中的头等大事。年轻姑娘们的玉照一张张从世界各地邮到王宫,里面寄托着母亲们的期盼。查尔斯把这些照片统统放在糖罐里,到年底给同事们寄去“新收集女子的玉照”,就像给乖孩子们发画片……“未婚妻”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任由查尔斯将她们分门别类——街头小报找到了从前那个“敢做敢为男子汉”,自是喜不自胜。查尔斯严格遵循叔爷的建议,避年轻女明星或女模特如避瘟疫,猎取女人只在自己的社会因以内——上流社会的女孩子总是比较爱惜名誉,谨慎小心。报纸上的社交栏乐而不疲地为这些女子列出当日的名单。

  在诸多幸运的“人选女子”中,首先要提的是联合王国驻西班牙大使的女儿,乔吉娜·拉塞尔。她母亲是希腊人,乔吉娜从她那儿继承了一种异国之美,平时从来不戴胸罩。查尔斯请她到“巴尔摩拉”做客,一连几天,查尔斯都站在冰冷刺骨的“迪河”河水里,兴致勃勃地用苍蝇做饵钓鱼,却把乔吉娜冷落在河边儿;这位城市中的贵族小姐对查尔斯钓鱼的艺术感到索然无趣。下一位是惠灵顿公爵的女儿简·韦尔斯雷小姐。她漂亮、聪颖、信奉新教,又出身于极上流家庭。舆论甚至把她看做未来的威尔士王妃。一个晴朗的周日,简和查尔斯一同去做弥撒时,在“桑德里汉姆”被上万名歇斯底里的群众团团围住。“我觉得自己当时就得结婚”,查尔斯事后说道。简小姐也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现实:看来,迎接王妃,英国人民还得再等等……后来,英国人又把未来王妃的赌注下在以下诸小姐身上:威斯敏斯特公爵的第五个女儿利奥诺拉·格洛丝维诺尔、威斯摩尔兰德伯爵的女儿卡米拉·范娜小姐。古乃斯啤酒业的继承人萨波丽娜·古乃斯小姐、塞西尔·科小姐、达维娜·谢菲尔德、莎拉·斯潘塞小姐、安娜·华莱士小姐等等足有几十位。人们甚至把卢森堡公主玛丽·艾丝特里德列入名单。

  在王子居所出入的女子接连不暇,却仿佛总是演着同样的剧本:“一夜交欢,倍显冷清。”清晨,斯蒂芬·班利把女子们“忘在”查尔斯床下的漂亮内衣裤收集起来,让王宫的洗衣房洗好,熨好。能确定主人芳名的衣裤,他就用礼盒小心包好,邮寄到府上;不能确定的,就送给白金汉宫“智囊”中成员。被查尔斯俘获的女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她们都极懂保守秘密。或者确切点说,大多数是这样——热烈似火却缺少教养的莎拉·斯潘塞小姐就是个例外。她是威尔士未来王妃的姐姐。迷人王子的放荡作风让这位小姐受到了侮辱,于是,她就成了第一位在报界打破缄默的女子:“我永远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管他是清洁工还是英国国王。”此言一出,查尔斯立刻与这位莽撞的小姐中断了关系:可不是威尔士王子退出游戏,而是他把你轰出了门外!

  说实话,曾经那么纯情,那么懂礼貌的王子并未如何善待情妇。他利用她们,玩完了就扔在一边,浑不顾公众对她们的羞辱。那夜,查尔斯带莎拉·斯潘塞小姐参加一个舞会,却和委内瑞拉的漂亮小妞克里斯蒂贝尔·巴利亚波吉亚跳了一晚的舞,后来竟挽着她的手双双离去。查尔斯的确变成了无所顾忌的花花公子。他到处寻花问柳,却从不留情。即使在床上,查尔斯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毫无保留地推心置腹。只有卡米拉爱的是查尔斯,而她们疯狂地爱着的却是威尔士王子——这就是卡米拉与她们最大的不同。

  日常生活中,王子的脾气让身边的亲戚朋友也倍受考验。查尔斯的朋友帕蒂和查利·帕尔玛·汤姆金森定期邀请他到克罗斯特尔斯的山区小屋中做客。在那期间,查尔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难觅影踪——他有时滑雪直滑到森林的边缘,尝试最险恶的环境,似乎要稽此挑战命运。尽管情场万分得意,却总显得是“星球上最孤独的男人’。由于对自己不满,查尔斯变得愤世嫉俗。他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为一个拼写错误大动肝火,他把所有宗卷交给他的秘书长,把所有袜子交给管家。公共生活中,他不得不礼貌守时,私生活中,却自任懈怠、放荡不羁,定好的约会在最后一刻也是说取消便取消。王子变成了一个庸俗的花花公子,一个娇生惯养、动辄易怒的败家子——难道他要步大卫叔叔、爱德华八世致命的后尘吗?早就说好到“艾勒特拉”住上一段日子,查尔斯却因为更想去“帕尔姆一斯普林斯”打马球,就任性地把时间延后了。这回,老叔父不留情面地狠狠骂了他一顿,说他“不守信用,让人扫兴”,“这是你叔叔大卫的典型作风:他就是这样开始的,我担心你将来重蹈他的覆辙……”老勋爵在信中对亲爱的侄孙说。

  查尔斯无所适从了。一方面,人们要求他绝对严肃,不给他任何选择生活的机会,另一方面,人们又说他一无是处,嘲笑他对哲学的痴迷;一方面,人们让他背负冠冕堂皇的职责,另一方面,他们关心的又只是王子的爱情生活。1978年春天对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出访证实了他的想法:只要他不结婚,别人就永远不会重视他。找一个妻子,至少可以终止人们在他“未婚妻”身上所做的投机……理想的妻子不是没有:阿曼·娜契布尔、他的小表妹、蒙特巴顿勋爵的孙女儿。他们之间没有爱的激情,却有无限的温柔。他们的结合,让狄克叔叔梦想了几年。查尔斯也渐渐接受了这一想法。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问阿曼自己的意见。20岁的阿曼不是孩子了,王室的生活自小就耳濡目染,她深知威尔士王妃将承担的责任和舆论压力。查尔斯向她求婚时,她立刻说“不”。她很爱他,但这爱情还没有成熟到让她甘愿舍弃自由的程度。查尔斯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被女人拒绝,又不是第一次了!说真的,他认识的“好女孩”们一想到他的身份,无不对他退避三舍。他是该死的王子,遭瘟疫的王子,他只能在自己的金鱼缸里游来游去,与不爱的女子近得不能再近,与他爱的女子远得不能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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