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贵妃的贴心人:安德海 > 22、一语惊四座
22、一语惊四座
且说,丁宝桢不愿兴起大狱,便把陈玉祥、李平安这段口供,连同从安德海身上搜出来的那两张纸片,一起销毁,所有的一切罪恶,自然都落到安德海的身上,安德海这就越发的该死了。
“安德海罪不容诛,决不能让他从我手上逃得性命。我想,先杀掉了这个狗才再说。”
丁宝桢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彼此相顾,无不愕然失色,这可真成了一语惊四座了。
“宫保,无论如何,安德海决不会无罪。等朝旨圣命一下,他就是钦命要犯了,到时候交不出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情。”
“说的是,地方大吏是有这个权的。不过出奏的时节,有‘请旨办理’的话,既然如此,就不应擅自处置了。”
“我豁出去了。不杀掉这条阉狗,我的气实在难平,就有严谴,也甘受无憾。”
在座的人都认为犯不着为了安德海一个太监自毁前程;都苦苦相劝,但丁宝桢执意不从。
这时,屈居末位的泰安知县何毓福,他寻思多时,认为丁宝桢要先杀安德海的原因,主要担心的是,怕慈禧太后知道了,一道懿旨下来,调京审问,那时他不敢不交人,如若不交人,就算抗旨不遵;可是交了人,这安德海就算活了不说,而且后患无穷,不只是个丢官罢职之罪,轻则自己身首异处,重则祸及满门;如若把安德海杀了,最重也不过是一个削职为民,就是那样,自己还会得一个刚直之名。
何毓福在分析了丁宝桢坚决要杀安德海的原因之后,便越出座,向上一跪说道:
“大人,照卑职看来,安德海一定会被处死,到了该明正典刑的时候,却提不出人来绑到法场,这真乃莫大的憾事。”
对何毓福说的这一层,丁宝桢不能不考虑,同样是一死,却逃脱了显戮,这太便宜了安德海。他想到这儿,虽然没有说话,却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还可能有人不以大人此举为然。只是义正辞严,不得不依国法处理,如果大人不依律行事。岂不是授人以柄,自取其咎。”说到这里何毓福停了一停才继续说:
何毓福说的这一层,尤其击中要害,在座的人都明白,认为他说得有理,但口头上却不能明说,“不以此举为然”的人,自然是慈禧太后;如果真的这个时候把安德海杀了,正好让她抓住丁宝桢的擅杀钦命要犯的错处,为安德海报仇,那不是太傻了吗?
这时,一个居于末座,素以冷峭着称,为丁宝桢延入幕府的朱姓候补知县,慢条斯理地念出了不成文的诗道:
“人在历城监狱内,墙高丈二不透风,宫保要他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语气涉于谐谑不庄,却真正一语破的!朝旨下达。安德海处死,自然最好;不然,擅杀钦命要犯是严谴,违旨擅杀一样也不过是严谴。而且在处分以外,还有个说法:
“是不是疑心朝廷会庇护此人,所以迫不及待的提前动手?”这话会成为“诛心尚论”;倘若好事的言官参上一本,降旨来一个“明白回奏”,还真无以自解。
“诸公爱我,见教极是。我不能不从诸公之意,就让这条阉狗再活几天,”
按下丁宝桢、安德海暂且慢表,且说泰安城中悦来老店中,自从安德海、陈玉祥、李平安、黄石魁去后,这三十多人中,当家做主的,就剩安德海的妻子马大奶奶马赛花和安邦杰了,这位马大奶奶虽然久走江湖但她一则毕竟年轻,少不经事,遇到了大事便没了主意。安邦杰虽然五十多了,世故经验较多,但他终是一个从农村才到北京几年,又没经过大阵仗,所以一时都没了主意,还是安三年轻机灵,他说:
“大婶,如今俺大叔一去不回,吉凶不知。现在,店房又被兵包围着,不知道是什么线的。依我说,莫若把韩总镖头请来,让他到县衙去打听打听,一则咱们有了底;再则如若能给大叔透个信,也好让他拿个主意。”
马大奶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叫安三把韩宝清请到上房,落座之后,由安邦杰说明请他去县衙打探之意。
常言说得好,端人家碗,服人家管,吃人家窝窝,让人家啜啜。韩宝清心想,咱是人家花了一千多两银子雇来的,俗话说,受人之惠,与人消灾。到县衙打探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当下点头应允。
到了下房,换好夜行衣,带好刀镖、甩头,嘱咐了朱惠、演文他们几句,“唰”的一条黑影离开了店房,演文暗暗称赞道:“神行无影,果不虚传。”
那些把守店房的官员,好像看到有条黑影似的,可是擦了擦眼,再仔细看时,什么也没有,疑惑是自己的眼看花了,也不在意。书中代言,这是韩宝请施展夜行术,像一只鸟一样飞出去了。
韩宝清在前些年,久走南路的镖,对泰安非常熟悉,这县衙在什么所在,根本无须打听,穿房跃脊,径向县衙而来,这时,天色已到三更时分,他在县衙到处探听,见各处都是静悄悄的,多处灯火都已熄灭,点着的也昏暗不明,显然阖衙之人都已入睡,只有那打更巡夜之人,更点尚明。
韩宝清是夜行人,他知道更夫的消息最灵,便在黑暗处把身子隐了下来,等候更夫到来。工夫不大,只见两个更夫,一个手里提着灯笼,提着铜锣,另一个更夫拿着梆子,肋下挟着刀,一边敲打着,还高一声、低一声地直着嗓子喊:
韩宝清把刀还在鞘中,等他们离到切近,纵身而出,一手一个,像鹰拿燕雀一般双双擒住,大家请想,这韩宝清是出名的武师,而这两个更夫又是普通壮汉,加上出其不意所以就毫不费事地擒住不说,连喊一声都喊不出来。可有一宗,手里的梆子、铜锣和灯笼都扔了。
韩宝清把他们挟到僻静之处,扔在地下用脚踏住,把刀亮出来,晃了几晃,低声喝道:
“我问你们什么,就回答什么,如有半句假话,也割下你们的脑袋。”
这件事可就难了,两个更夫心想,我知道你问什么。再说这么多事,我们也不会全知道啊!只好说道:
韩宝清以为他们不说实话,便用刀背在一个更夫后脑勺上轻轻一磕,顿时鲜血直流,大凡夜行人都有这一套功夫,即把头皮磕破疼痛异常,但又晕不过去。
韩宝清又要用刀背磕那个更夫的脑袋,这时那个更夫猛地想起来,问道:
“我们是下人,到不了上房,只是听说由王总兵押着他们上了济南了。”
韩宝清知道是把安德海押向济南了。又有兵丁保护,自己前去抢劫,也未必能够得手,还是回悦来老店向马大奶奶回禀了再说为上。他怕更夫向县官禀报,便把两个更夫捆了起来,并用刀割下他们的衣襟,把两个更夫的嘴堵上,提在黑暗僻静之处,然后向悦来老店而去。
再说,负责包围悦来老店的是驻泰安的千总潘贵升。那么,这位潘贵升是何许人也?他本是东捻军中一名伍长,他见东捻屡败,便向陈凤楼马队营中乞降,陈凤楼带他见到哨官邓长安,邓长安报与刘铭传,刘铭传让邓长安转告潘贵升,如能杀死东捻首领之一,鲁王任柱任化邦,便封为守备,赏银5万两。在江苏赣榆县境内,捻军与清军展开生死决半,这天大雾迷漫,二三十步外,即敌我莫辨。潘贵升趁机混到任柱附近,连放数枪,东捻的这位鲁王任化邦,便死于潘贵升之手。
东捻破歼之后,李鸿章论功行赏,李鸿章本想杀掉这个叛徒,但由于刘铭传、潘鼎新二人力争,李鸿章才把潘贵升以千总补用,并赏加游击衔,又赏银2万两,并拨给东军。在李鸿章来说,这是格外恩赐,而对潘贵升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因为守备是五品,而千总则是六品,这还是小事。最令他心疼的是那3万两银子。也难怪他这样心疼,当一辈子千总,也挣不了3万两银子。
因此,他由疼而恨,由恨而怨,由怨而怒。可是,他恼怒归他恼怒,但东西捻都已失败,大清国内出了暂时的平静,他屈居下位,也无计可施,只有忍受而已。有时一些同僚们在一起,有些人咒骂捻子长、捻子短的,他也怀疑是在指桑骂槐地骂他这叛捻求荣的降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堪,但也不便辩白,只有听着,这更增加了他的反感。但他不恨朝廷,而只恨这些地方官员。
当他知道被困在悦来老店中,是安德海时,他想这安德海在慈禧太后那儿,是红得发紫的人物,他如今正在危难之中,我若拉他一把,他必然感恩于我,他在慈禧太后面前说上我的几句好话,弄个总兵,甚至提督干干,却不强过这个臭千总。当年清江知县吴棠,在慈禧太后正在贫困之时,只送了300两银子,以后便官运亨通,越有人参他,他升得越快,升知府,升巡抚,升总督,还不是依靠后台的力量,我如果有了这个后台,哼哼……
潘贵升想到这里,等夜深人静,带了两名亲兵,直入店房,命两名亲兵,守住院门,吩咐道:
正当安邦杰、马赛花等人惶惶无主之时,忽然有人报有位千总爷进院来了,安邦杰赶紧迎了出去,迎到上房,落座之后。潘贯升先亮明了身份,安邦杰吩咐献茶,并做了自我介绍,又把马大奶奶马赛花也做了引见,这时,安邦杰方才动问:
潘贵升也是个奸刁之徒,从安邦杰的神色中看出了这邦人脸带惊惶之色,便危言耸听,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说道:
潘贵升这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在马赛花、安邦杰、安三等人听了,不亚如晴天响起了一个暴雷,只震得这些人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都惊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过于一会,“哇”的一声,马大奶奶放声哭了起来,马大奶奶这一哭,安邦杰、安三更没主意了,只急得干搓手。
“你们这么哭管什么用?还是先想法救人要紧。你们在济南衙门里有没有贴己的人?跟丁宫保的关系怎样?”
潘贵升最后这句话,看起来是句废话,实际上是一句很重要的话。如果他和丁宝桢的关系好,到了济南还不是奉若上宾,还用着担惊受怕吗?这是潘贵升怕他们忘了,才有此一问。
潘贵升这一句话提醒了马大奶奶和安邦杰,是呀!如若能把信送到北京,转到慈禧太后那儿,一封诏书下来,吓杀丁宝桢,他也不敢杀大爷了,可是这信如何送到北京呢?马大奶奶,抹着眼泪,半哭半说地把意思说了出来,最后说:“只要能把信送到北京,大爷就有救了,可我们连店门也出不去,还怎么上北京呢?”
“我潘贵升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小小千总,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这丁宝桢自恃为山东的土皇上,他瞧不起安总管就够蛮横的了,可他连慈禧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也太无法无天了。”
“不过,我官职卑小惹他不起,如若夫人肯修书,我潘某情愿不辞辛苦,不怕丢官罢职,情愿为夫人效劳。”
对素不相识而又肯为人宁可丢掉官职甚至丢掉性命的人,实为罕见,如果不是仗义疏财的人是做不来的。潘贵升这种英雄举动直感动得马大奶奶、安邦杰、安三几个人一齐下跪,向潘贵升谢他这种仗义行为,马大奶奶马赛花感激地说道:
“大恩人,只要德海能够脱离济南,回到北京,我保证潘大人至少连升5级。”那么,连升5级,便是越过守备、都司、游击、参将、成了副将了。副将是从二品,便是国家大员了,巡抚如若不挂侍郎衔,那便平起平坐了,可她说的是至少,如果自己向慈禧太后再孝敬一些,恐怕还会提升,这么一来,不是总兵便是提督了。潘贵升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如何不喜,可是他嘴里却说:
“我潘贵升乃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望报乎。现在万分紧急,请夫人快快修书,我连夜赶赴京城,救人如救火,早到一会,安总管便可安然无恙;倘或迟上一刻,那丁宝桢居功自傲,擅自把总管杀了,纵然懿旨到了,那就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月啦。”
· 推荐:《抗日战争书籍》 《心理学书籍》 《茅盾文学奖作品》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