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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中计落网

  话说何毓福正陪伴安德海、陈玉祥、李平安饮宴之时,忽然听差进来禀道:

  “回老爷,省里有人来!”

  “谁啊!”何毓福问。

  “是抚台衙门的‘戈什哈’。说有要紧公事,跟老爷面回。”

  听说是抚台衙门的,安德海、陈玉祥、李平安心里都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安德海还强自矜持,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依然饮酒吃菜,可陈玉祥、李平安吓得变貌失色,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

  何毓福看了心中暗笑,口中却说道:

  “喔!原来是抚台衙门来的,方才我已经失礼于安钦差了,哪能再随便离开;再一说,还有什么事可以瞒着安钦差的。安钦差是宫里人,不比省里知道得多,你就把他请到这儿来好了。”

  这个由王心安的卫土所扮的“戈什哈”,进来行过了礼,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了过去。书中代言,这封信是程渑武写的。何毓福拆开书信,匆匆看完,随即扬脸说道:

  “安钦差,请你连夜上省。”

  安德海闻听此言,也不由把脸色一变。但他强作镇静地说:

  “怎么啦?”

  陈玉祥、李平安的脸更难看了,身子也有些颤抖。

  “省里送了信来,说内务府派了人来,有要紧话要跟你当面说。”

  听说是内务府来了人,安德海、陈玉祥、李平安三个人,悬在心上的大石头,咯噔一声落了地,脸色也立即变了过来,不那么又青又白地难看了。

  “必是京里有什么消息。”陈玉祥自作聪明地说。

  “当然是传消息来!”安德海微微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自己又接着自己的话说:

  “必是两位太后传来了懿旨,传办什么物件。不知道信上说明了没有,是内务府的哪一位来了?”

  实际上这是安德海在摸底,何毓福如何听不出来。但他故意装傻,把信递了过去,说道:

  “请看!”显然这封信没有瞒人之处。

  安德海接过信一看,只见上边写的是:

  分行东昌府、济宁州、泰安州暨所属各县:顷以内务府道办事处司官,驰驿到省,言有要公与出京采办钦使面洽,奉宪台面谕:飞传本省各县,转知其本人,并迅即护送到省。毋忽!合函录谕转知,请惠予照办为盼。

  下面盖着一个条戳,字迹模糊不清。安德海是个精细人,如何肯轻意放过,经仔细看认,方认出是“山东巡抚衙门文案处”9个字。

  何毓福故作不着急地说:

  “信上虽然催得紧,当然也不在这一晚上。安钦差尽管宽饮。等明天我备车送你去。”

  安德海因为始终摸不清何毓福的底,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今有了机会,便用很郑重其事的神情说道:

  “不!还是今夜就走的好,一是不知内务府哪位老爷来了,传办两位太后交办办的什么重要事情;二则白天坐车,又热,灰沙又多,叫人实在受不了。”

  何毓福作了一副很留恋的神情说道:

  “既然安钦差执意要走,卑职也就不便苦苦相留了。那我叫他们马上预备车辆。”

  于是把听差叫了来,当面吩咐他快去备车,车辆要干净,马要健壮老实,千万不要那打一鞭子光弓腰跑不快的,车把式也要挑好的,防止道上出了偏差,反复地叮嘱,显得把安德海奉为上宾。

  听差答了一声退了出去。

  安德海问他的两个同伴陈玉祥、李平安道:

  “你们俩呢?也跟我走一趟济南,逛一逛大明湖吧?”

  何毓福听出了安德海有带着陈玉祥、李平安一同去济南的意思,便怂恿他们道:

  “一交了秋,济南城可是太好看了,出名阶‘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吗。趵突泉、珍珠泉、千佛山,据说出名的就有72泉,如果到了山东,不看看72泉,那也太遗憾了,两位公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机会为什么不去逛一逛?”

  “好啊!咱们跟着总管老爷走走。”陈玉祥对李平安说。

  “那么,回头就从这儿走吧!安钦差也不回店了,我派人通知他们去。”何毓福紧接着说,他接着又问安德海:

  “有什么话要交待?我一定给说到。”

  安德海有些踌躇,照理说应该回去一趟,但想想回去也没什么话好说,无非是说一声要到济南一行,很快就会回来的,就这么一句话由何大老爷代转也是一样。

  于是说道:

  “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告诉他们一句,就说我三两天就回来。”

  何毓福暗笑,你还想回来,真是大白天里说梦话。但是他却应道:

  “是了,我马上派人去通知。”

  “劳驾,劳驾!请赏饭吧!酒已用的不少了。”安德海说。

  何毓福似乎意识到安德海去济南责任重大,也不劝酒,吩咐上饭。安德海这饭吃得很香,比酒下去得快得多。但是吃完饭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说道:

  “不必麻烦何大老爷了,还是我自己回去一趟吧!”

  一回店那就一切都暴露了不说,而且他若是一命令镖客动手,那就是一个麻烦,不过,对安德海这一手早有安排了,便毫不迟疑地说:“一切都听安钦差的吩咐。回头先上了车,先到南关去一趟,再去济南不迟。”

  等安德海他们上了车,大车果然向南面行,然后左一转、右一转的让安德海他们迷失了方向,这时是八月初二,还没有月亮,夜色沉沉,加上又在车里,很难分出东西南北来。但是有一点让安德海察觉了,大轿车出了城了,因为他看到的只是一片原野,再也看不到大街两旁的买卖铺户。

  “喂!喂!停一下,停一下!”他在车里喊道。

  他不喊还好,他这一喊,那车把式扬起长鞭,“啪,啪!”两个响鞭,“得,驾!”一声吆喝,拉车的两匹马,四蹄蹬开,“唰”的向前冲去,跑得更快了,接着听见蹄声杂沓,有一队人马,擎着火把,从后边追了上来,夹护着马车往济南而去。

  仲秋天气,已开始放爽,不冷不热正是放夜站的好季节,而且大乱已平,百业复生,在这条四通八达的官道上,晚上亦是商旅不绝,这些商贾行人望见灯笼火把,还有军队卫护,都当是什么达官贵人,不知是为了什么要公,所以顶星冒露,连夜急驰,谁也没有想到这是山东巡抚丁宫保在捉拿“钦差”。

  天一放亮,济南各城,已在眼前,王心安一马当先,直人南门,径投巡抚衙门。谈起这个衙门来,是很有名的,它原来是前明第一个皇帝朱元璋为他儿子齐王所建的府第,其中有些地方,仍沿用了旧名,如工堂与上房分界之处,就叫“宫门儿”;因此,“宫保”亦几乎成了山东巡抚的专用别称。凡是巡抚恩赏了“太子少保”的“官衔”,都可称为宫保,不过郡不如官衙的山东巡抚,唤作宫保来得更为贴切。

  山东巡抚丁宝桢于半夜便已接到程渑武专差送来的密禀,知道安德海已在泰安落网;他计算泰安到济南不过百把里的路程,一早便可赶到,所以当即交代抚标中军参将诸承,派人在南门守候,等王心安把安德海押解到来,立即带着去见丁宝桢。

  王心安是丁宝桢的爱将,特假以词色,亲自站在签押房的廊前迎候,等王心安一进“宫门口”,就先打招呼道:

  “治平,你辛苦了!”

  总兵、巡抚的品级是相同的,都是二品,不过总兵是正二品,而巡抚才是从二品,但是清制巡抚照例挂兵部侍郎的衔,以便节制全省的武官,这么一来,巡抚就高于总兵了。因而王心安以属员见“堂官”的礼节,疾趋数步,一足下跪,手下垂请了个安说:

  “心安跟大人交差。”

  丁宝桢候王心安请安完毕,问道:

  “人呢?咱们进屋来谈。”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屋里走。

  “一共四个人,除安德海外,还有一个姓陈、一个姓李的两个太监,另外有安德海的一个管家姓黄,都一起带来,交给诸参将了。”王心安答道。

  二人落座之后,左右有人献茶,这时,诸承进来回话,说把那四个人都暂押在辕门的门房屋内,请示在何处审讯。

  “不忙,等我听听经过情形再说。”丁宝桢道。

  于是王心安把他所知道的,向丁宝桢细细陈述。当讲到一半时,忽然听差进来禀报,说泰安知县何毓福赶来求见,说有重要事情告禀,并带来一只箱子,是安德海视为最重要一件行李。

  “请进来,请进来。”丁宝桢吩咐道。

  工夫不大,由听差带领,何毓福亲自押着一个箱子,来到签押房,何毓福向丁宝桢、王心安请安已毕,丁宝桢命打开箱子,众人一齐看时,却是一件簇新的龙袍和一串翡翠朝珠。

  丁宝桢骂道:

  “这个该死的阉奴,真乃大胆。竟敢把宫里的龙袍偷出来招摇。这挂朝珠,也是御用之物,疏忽不得。”他回头吩咐诸参将说:

  “把箱子加了封条,交藩司保存。”

  诸承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诸事都已有了眉目,这就可以提审了,丁宝桢吩咐把文案请了来,说明经过,邀请陪审。有一个文案一听是这样大的事,便看了看他的同事们说:

  “宫保大人,我们还是回避的好。”

  “是,是!理当回避,请宫保密审他!”那几个文案即附和那个文案的话,又进一步做了解释。

  经这几个文案这么一说,丁宝桢也明白了,他们怕的是在安德海的口供中,难免泄露宫廷的秘密,这是不宜为下层人所知道的,便点了点头说:

  “那也好,既如此,我回头再跟各位奉告。”

  何毓福见他在这里无事可做,便站起身来说道:

  “大人,我先跟大人告个假,回头再来听候吩咐。”

  丁宝桢知道何毓福一时无事,便说道:

  “好,你一夜奔波,够辛苦的了,先请休息,午间我奉屈小酌,还有事商量。”

  “是,卑职谨遵。”说罢退了出去。对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来说,堂堂巡抚请他的客,可谓无比荣幸之至,心里那股子美劲,早把一夜的疲劳吹到了九霄云外了。

  且说,丁宝桢一把拉住王心安的手说:

  “治平,你可不能走,辛苦就辛苦一点吧!”

  于是,只剩下王心安一个人,在抚署的西花厅陪着丁宝桢密审安德海。

  诸承说是把安德海看管在辕门口的门房里,其实是奉若上宾一样,茶水供应,招待备至,所不同的是行动不能自由而已。

  等丁宝桢传令提审时,诸承诸参将亲自带人戒备。从辕门到工堂西面的花厅,密布了亲兵卫队,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往来,然后把安德海“请了进去”。

  在辕门口候审这段期间,弄得陈玉祥他们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猜不透是什么馅的。安德海虽然也忐忑不安,但他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如今听说有请,他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在向里面走时,他很沉着,也很傲慢,脸上微微带着冷笑,大有“擒虎容易放虎难”之意,他要看一看丁宝桢如何收场。同时,也仿佛有意要摔一番气派,那几步走起来,比中堂、比亲王还要安详,橐橐靴声,迈着方步,神气十足,显得潇洒自如,真不愧是在京里见过世面的人。

  “安德海带到!”在丁宝桢面前,诸承又是另一种态度,掀开帘子,这样大声禀报。

  “叫他进来!”

  由听差打开帘子,安德海微微低头,进得屋来,迎面一站,既不请安,也不开口,傲然兀主。大有问我一言来答一声之势。

  王心安实在忍不住了,怒声叱斥道:

  “过来!你也不过是一个蓝翎太监,见了宫保丁大人,怎么不行礼?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

  “原来是丁大人。”安德海相当勉强地让了一步,走过来请了个安。

  安德海让步了,丁宝桢却进逼了一步,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安德海一遍,然后才用他那一板一眼的贵州口音问道:

  “你就是安德海?”

  这是一句很关键的问话,也是一句很关键的回话,当然丁宝桢是为了弄清对方的身份,其实大闹天福堂酒楼,时隔不久,丁宝桢还认得出来。不过这审讯过程不能不这么问。而安德海呢?这是亮牌子的时候,也是他认为能保住生命的一句话,便不亢不卑地答道:

  “是的,我是安德海。”

  丁宝桢多一个字也不肯问,安德海也是多一个字不说,这是针锋相对。

  “哪里人?”

  “直隶青县。”

  “今年多大岁?”

  “我今年33岁。”

  “你今年33岁,气派到不小啊!”丁宝桢说。

  “气派到不敢说,不过我在25岁时,就办过大事。”

  丁宝桢当然明白,安德海这是指“辛酉政变”,安德海奉慈禧太后之命,行“苦肉计”被度回京,暗中与恭亲王通气的那件“大事”。但是他,丁宝桢却不去理他,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问道:

  “你既是太监,怎么不在宫里当差;出京来干什么?”

  这回安德海有了理了,他不正面回答丁宝桢的问话,而是像背书似地念着那面旗子上的话来作答:

  “奉旨钦差,采办龙袍!”

  “办龙袍?是两宫皇太后的龙袍,还是皇上的龙袍?”丁宝桢又问道。

  这句话当然既难不倒安德海,也吓不住安德海,而且还助长了他的气焰。安德海振振有词地说道:

  “都有,大婚典礼,已经在筹办了。平常人家办喜事,全家大小都得制一两件新衣服,何况富有海内的皇上大喜的日子”。

  安德海抬出皇上来了,丁宝桢当然不能说别的,但难不倒丁宝侦,他点点头道:

  “你这句话说得还在理!不过,我倒不明白,你是奉谁的旨?”

  这更难不住安德海了,只见他把脸一扬说:

  “奉的慈禧皇太后的懿旨。”

  “既奉懿旨,必有明发上谕,怎么我不知道?”

  “丁大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得问军机去。”安德海反守为攻了。

  但是安德海没能唬住丁宝桢,他哼了一声问道:

  “少不得要请问军机。把你的勘合拿出来看看!”

  这下子安德海的脸色变了,那股傲气一扫而空,但是他的嘴还很硬:

  “我又不是奉的兵部的差使,哪里来的勘合?”

  “我是地方官,相信的是勘合,没有勘合不行。”丁宝桢直摇头,仿佛有些蛮不讲理似的。

  一见丁宝桢的劲头上来,安德海想起了头年冬天大闹天福堂酒楼时丁宝桢的态度,虽然有恭亲王做后台,可是曾国藩不敢,这个丁宝桢却敢,一连给他搁翻了十几张桌子,在北京城他还敢,如今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更敢了,于是安德海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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