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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抓差入罗网
且说安德海的坐船离开德州,沿运河向西进发,可是由于这段运河的弯曲特多,有“九望德州”之称,所以10里路走了一天,到达了一个极大的镇店,名叫郑家口,书中代言,这儿属直隶故城县管辖,两岸都是人家,由于前几年闹捻军,防捻的圩子修得跟城墙一样高,这儿是水旱两路的要冲大码头。
黄石魁说的是实话,过不去的原因,是运河水浅——咸丰五年,铜瓦厢决口,黄河来了个“神龙掉尾”,由南向北一甩,在寿张、东河之间,冲断了运河;山东境内的运河原靠汶水灌注,自从分成两截,汶水到不了北运河,而黄河挟泥沙灌入,以致河床日久积淤,只有在春夏季节涨水之时,可通轻舟。最近天旱水涸,从临清到张秋这一段河道,成了只有尺把深水的小河沟了。
“那就起旱吧!起旱也好,除了‘逛二闸’,我从来就没有坐过船,一连坐了十多天船,我还真有点觉得它太气闷。”
安德海轻轻松松的一句话,黄石魁可觉得为了难。他想,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行李,从北京到通州,十来辆大车,陆陆续续的拉了两三天,才忙活完了,在老家青县虽然放下了一些粗重的东西,但是小件的东西却添了不少,这一下子要找二三十辆大车,上哪儿找去。所以一时愣在那里没有回话。
这个田儿是山东人,说船到临清就过不去了,就是他在德州打听到的,到了这郑家口他又核实了一下,告诉给黄石魁,黄石魁才向安德海禀报的。如今黄石魁向他问计,他一时也没好办法,愁着眉,苦着脸地过了好一会,才说:
“为什么不能抓?你们俩就是我的‘前站官’,见了车就抓!”他说的声音很大,似乎黄石魁和田儿这种窝囊废的神气,招惹得他生气。
“对,你们俩就照总管老爷吩咐的去办,出了事有总管老爷给你们做主。”
看这个阵势,不办是不行,可是“抓差”一下子上那儿抓这么多的车辆,假如办不好,招安德海一顿臭骂倒是小事。如果以后不派好差事了,岂不吃了大亏,但他毕竟转轴子多,他说道:
“总管老爷,以我之见,咱们这么办,船照样走!咱们到临清再起旱,我跟田儿沿路抓车,抓到了在临清等候老爷,这样即可不误行程,还可以保证抓够充足的车辆,不致手忙脚乱,挤挤擦擦的,那样贵重物品,也免得受到磕碰。”
黄石魁受到赞许,心里美滋滋的,还要再献殷勤,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田儿偷偷地拉了他的衣袖一把。黄石魁便不再说什么,跟着田儿出来,到了外面,田儿埋怨他说:
“我那天爷,你也不打听清楚,就随便应了下来。这个差使好说可不好办,弄不好,不光引出大麻烦,还许连小命搭上。”
“你没来过山东,大概也听见说过,‘山东出响马,沧州出贼’这句老话,山东这儿地皮硬。”田儿说着用手一指那圩子说:
“你只看这个,就知道这里的老百姓不好惹了,散兵游勇,如果不安本分,到这里胡来,不是给活埋了,就是砸碎脑袋,给扔在河里。”
“这还算好的,离临清40里的油房镇,去年一下子就杀了六七百官兵,在打捻子的时候,淮军潘鼎新的鼎字营被捻军打败又赶上下大雨,退到单县,想进城歇一歇,吃顿饱饭,可是单县老百姓就是不开城,气得潘鼎新干着急也没办法。”
“你越说越玄乎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差使已经揽下来了,不办还行吗?也容不得咱们打退堂鼓哇!还是快想办法吧!”
田儿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安德海说了话就是金口玉言,谁敢更改,能办也得办,办不了也得想法办。他皱着眉头愣了一会说:
“也是这么回子事,只好向前闯了,不过得让韩镖头他们和咱们一起去,这样还保险一点。”
“这不就截了吗?我去找总管老爷去说,带了他们去摆摆样子也好!”黄石魁说罢便向中舱走去,与安德海商量。
当黄石魁讲明要韩宝清帮着抓车之时,安德海还没有开口,跟来的有个老太监叫郝长瑞,他面有难色地说:
“韩管家,你也知道山东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不平静,乾隆爷下江南,在山东还被劫呢?咱们这么一大帮人,又是老又是小,又有男,又有女,没人保着还行?”
郝长瑞这话虽然是对着黄石魁说的,可是说给安德海听的,黄石魁心里明白,知道他们带着很多珠宝玉器。值钱的东西,没人保着他们不放心,镖手一走,他们就仗不住胆了。没容安德海开口,黄石魁抢先说。
“老人家,你老向那里看一看。”黄石魁指着岸上的圩寨说,这一带的民团最有纪律,家家都有火枪,土匪们不敢来,故而这一带最安全,而且我们船上挂着“钦差”的旗子,谁敢瞎了眼来太岁头上动土。我们比不得乾隆爷,他老人家是暗访,故而坏人敢劫,我们是明出大卖的“钦差”。为了安全起见,让演文师父和两个镖师在船上,我们和韩镖头,带着两个镖头去抓车,这样兵分两路,可以万无一失,再者一个岸上,一个船上,也离不了多远,你老就放心吧!
“好。就依你说的,让演文大和尚留下,让老韩带两个人随你前去好了。”
既然安德海下了断语,郝长瑞一则是安德海说了话;二则有演文和尚留下,可保无虞,他便放了心,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下黄石魁、田儿带了韩宝清、朱惠、李成前去抓车。由于“抓差”还是有油水可捞的,所以韩宝清、朱惠、李成他们都愿意去。那么“抓差”还有什么油水可捞呢?是向车主讹钱吗?也有这么一点,比如抓到的车,车主向他们送上三两五两的银子,他们便将这辆车放了另抓。如果车主舍不得钱,或者车主无钱,这车就算抓了,好在抓的车还给官价,这样也就麻烦不大,他们还可以扒一层皮儿。这就是他们5个人的外快。
韩宝清他们的主要用处,是对付关卡上的小宫儿,如果有人表示怀疑,或者想从他们身上捞点油水,上前盘问底细。黄石魁便上前亮牌子,亮牌子震不住,韩宝清、朱惠、李成等,便一拥而上,摆出大内护卫的架子,揎胳膊,捋袖子,做出一副预备揍人的架式,有几个不看头势的,还真让他们揍了几个,当然他们是习武之人,懂得穴道,打得很疼,还打不坏人。这么一来,吓得那些关卡准也不敢管了,缩颈噤声,任凭他扬长而去。
一路走,一路抓,抓了有三十来辆大车,当然也放了不少,黄石魁他们浩浩荡荡直奔临清南湾;恰好这时安德海他们也到了。由于车少人多,便把那些“女戏子”都打发走了。书中代言,从京里护送的那些兵丁,到了直隶青县便已打发走了,就是这样还有三十多人。当下舍舟登陆,沿着干涸的运河南下。
按下安德海一行人暂且不表,且说济南巡抚丁宝桢,已经接到了赵新火急送来的密禀。由于对这件事丁宝桢早有估计。料到赵新不会下手,早已自己派出了人探听消息。而且对处置的办法。也早已同幕中的谋土商量妥当。一候安德海入网,便双管齐下,就是一面拜折入奏;一面火速缉拿。不捷漏网,缉拿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有安姓太监“自称奉旨差遣”,招摇煽惑真伪不辨。丁宝桢的幕友,在奏折上下了功夫,除叙引了赵新的原禀之后,用了连慈安太后都可以听懂看懂浅近文字奏道:
“臣接阅之下,不胜骇异,伏恩我朝列主相承,二百余年,从不准宦官与外人交结;亦未有派太监赴各省之事。况龙袍系御用之农,自有织造谨制;倘必应采办,但须一纸明谕,该织造等立即敬谨执行,何用太监远涉库费?况我皇太后、皇上崇尚节俭,普天钦仰,断不须太监外出采办。即或实有其事,亦必有明降谕旨,并部文传知到臣。即该太监往返,照例应有传牌勘合,亦决不能听其任意游行,漫无稽考。尤可异者,龙凤旗帜系御用禁物,若果系太监,在内廷供使,自知礼法,何敢违制妄为?至其出差携带女属,尤属不成体制!似此显然招摇煽惑,所关非浅。现尚无骚扰撞骗之事,而或系假冒差使,或控词私出,真伪不辨。臣职守地方,不得不截拿审办,以昭慎重。现已密饬东昌府知府程渑武,暨署济宁州知州王锡麟,一体跟踪,查拿解省,由臣亲审,请旨执行。”
丁宝桢览阅后,便委幕布赶紧抄就,立差得力人员,以600里加急驿递。拜发了奏折以后,丁宝桢立刻又用快马专人分下密札,一通寄济宁,一通送往聊城,给东昌府知府程渑武,命令他马上抓安德海。
这个程渑武字小泉,乃江苏常州人氏,在剿捻时,他正当山东单县的知县,因为守城有功,保升到道员。他的军功不仅防止了捻军破城,就是淮系的刘铭传的铭字营铭军,潘鼎新的鼎字营鼎军,在被捻军打败之后,又值天降大雨,从将军到兵丁个个都弄得像泥猴一样,狼狈之极,他们来到单县,希望叫开城门,到城里歇歇脚吃顿好饭,哪知程渑武却是婉言谢绝,说是奉了巡抚阎敬铭之命,无论谁来也不准开城。气得潘鼎新要开炮轰城,还是刘铭传比较老练,劝着潘鼎新走了。因为淮军纪律极坏,程渑武才不开城,以此结下了冤仇,但也受到了阎敬铭的赏识,被保升到道员,但军队所得的功名过于浮滥,所以道员班子,仅得署理东昌知府,有山东第一能吏之称。
什么叫能吏呢?能吏全在一个“能”字,就是无论什么棘手的差使,都能办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让上司、让司僚都能满意。在未接到丁宝桢的密札以前,他就已得到安德海起旱南下的消息,有大小车三十来辆,随从三十多人,个个横眉怒目,说话就歪着脖子瞪着眼。程渑武知道安德海的后台硬。不大好惹,所以就派人跟在后面,秘密监视,竟然把他护送出东昌府,以求平安无事,故而对安德海的一行一动十分清楚。
如今接到丁宝桢的密札,他知自己的安排不行了,得加以调整,他可不像赵新那样滑,想抹稀泥混过去了事,而是坚决执行丁宝桢的密令。丁宝桢之所以信任他也是为此。
程渑武接到密札后,头一个便是去找驻扎在东昌府的总兵王心安。王心安是湖北襄阳人,先前在多隆阿的部下,后来在胡林翼那里,胡林翼死后,他调到山东,很为当时的巡抚阎敬铭所赏识,以后丁宝桢继任阎敬铭的遗缺,对他倚重如故。李鸿章在剿捻时,淮军跋扈异常,王心安的“东军”受尽了淮军的气。淮军大将刘铭传的部队,现在由他侄子刘盛藻来带领驻在张秋。故此,丁宝桢让王心安驻东昌,彼此隔了开来,才可相安无事。
“治平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宫保下令,让我捉拿安德海,这事不能不办;办也不难,可有一宗,但只要有句闲话落在外面,我这趟差使就算办砸了。”
“治平兄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第一,这安德海到底是不是奉了懿旨,实在很难说。宫保大人清刚勤敏,至眷正隆,我这做下属的,无论如何不能给他闯祸,这件案子一出奏,面子上是一定很好看的;但慈禧皇太后是怎么个想法,不能不顾虑到,因为安德海是他的红人。”
“不但有第二,还有第三。这第二是我敬重你的威名,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请你派兵抓太监。”
“承情之至,承情之至。派大队官兵去抓几个太监,胜之不武,这事一传出去,被刘省三知道了,还不当笑话讲?”
为什么程渑武对王心安这么说呢?他是不想动用王心安的军队,又怕王心安说他贪功,心里不舒服,论现在职务王心安和丁宝桢是平起平坐,故而他不愿让王心安心里不高兴。打过招呼之后,反教王心安见情,这就是能吏的能处。
“由于不能仰仗麾下,于是就有了这第三,据下边人报告,安德海聘请了六七名镖客,要想抓他,未必肯老老实实地就范,应当做最坏的打算,难免两下动手,如若被安德海溜掉,传了出去,人家说一声,程某人连个太监都拿不住,治不了!这个面子我算栽到家了,再者我也有负宫保之托。”
王心安猜不透程渑武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一面奉承,一面询问地说道:
“你与众不同,在别人身上不算丢面子的事,到了你身上就算丢了面子啦。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的打算是宁愿智取,不想力敌,我自己带上一个小队,化装跟了下去,见机而行,今天跟治平兄商量的是,好不好给我借几支短枪?”
“什么为难的事,还用得着‘商量’二字?你用多少,派人来说一声也就是了,我还能不给吗?还值得你自己跑一趟。”
其实,程渑武的亲兵卫队,一共30人,每人都有一支火力甚强的“后膛七响”,就是人们所说的“七星子”,无需向王心安借枪。他特意跟王心安借枪,头一个是为了套交情近;二个为了遮掩他不是为了说不想动王心安的军队而来,以免引起王心安的多心,这也是他行事周密之处。当时他写了一张借枪8支的借据,交给王心安,然后告辞。
当他回到府衙之时,已有一名把总把枪送到,额外有200发“子弹”,并说明这是王心安奉送的,程渑武派人点收,并送了5两银子,赏了那把总。
他问安德海的行踪怎样了,为他带领亲兵卫队的千总余明,曾奉程渑武之命,专门监视与跟踪安德海一行,如今见程渑武问及此事,便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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