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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贵妃的贴心人:安德海 > 14、暗下香饵

  14、暗下香饵

  话说小李来到内务府,见到了明善,请礼已毕,站在一旁,然后恭恭敬敬地问道:

  “明大人,您呼唤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只见明善站起身来,打开了保险柜,取出了一具装饰极其精致的小千里镜,交到他的手中,说道:

  “刚得到一个小玩艺,托你进给万岁爷。”

  小李答应着,当时就把那小千里镜试了一下,只见明善的影子,在他眼里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果然十分好玩。

  正在小李玩弄千里镜的时候,只听明善说道:

  “这个是给你的。”接着铮然一声,明善把一块金光闪闪的洋钱,往桌上一丢。

  小李大喜,笑嘻嘻地先给明善请安道谢,然后取过那洋钱来看,只见上面雕着一个方鬟高耸、头发蜷曲、隆鼻凹眼的“洋婆子”的脑袋,便问道:

  “明大人,这上边是谁啊?”

  “这是英国的女皇帝。英国的金洋最值钱,你好好地留着玩儿,别三文不值两文的把它卖了,那就太可惜啦!”明善嘱咐地说。

  “不会,不会,明大人的赏赐,我全都好好地藏着。”小李说。

  明善看了看近处无人,压低了声音说:

  “我来问你,小安子的事,万岁爷知道不知道?”

  “知道。”

  “万岁爷怎么说?”

  小李不立即回答,很仔细的向窗外看了看,然后伸手掌到腰际,并拢四指向前一推,做了个杀的姿势,同时嘴里轻轻地“哧”了一声,同时使了一个眼色。

  “喔,是这个样!”明善想了好一会又说:

  “打蛇要打在七寸上,要看准了,不要轻易出手,打蛇不死是要伤人的,”

  “是,我跟万岁爷回奏——”

  “不,不,你不必提我的名字,那样也许会把事情弄糟,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知道万岁爷少不了你。”

  明善摇着小李的手说。

  明善这几句话把小李恭维的有点飘飘然,同时也助长了他的胆量。他觉得他应该替皇上拿主意,但是这个主意怎么拿。他不知道,还得向明善请教。

  “明大人,你老看,什么时候动手才好?是‘出洞’就打,还是怎么着?”

  明善一听,心说,这个小李果然不简单,我想了好几天的难题,他一下就提出来了,这确实不是个小问题,半点马虎不得,稍一不慎,功亏一篑不说,甚至连身家性命都要搭上,8年前的怡、郑二王和肃顺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吗?

  为了这件事,他昨天回家后就跟他儿子文锡商量过,别看文锡比他年轻,官职也低,但是手腕圆滑,交游甚广,信息灵通,他打听到去年冬天,恭亲王奕欣,带着曾国藩、左宗棠、丁宝桢三人,大闹天福堂酒楼,在安德海娶媳妇时,让安德海出了丑。安德海表示,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话传到奕欣他们四个人耳朵里,曾国藩没说什么,左宗棠说:

  “小安子要是犯到我手里,咱便来一个军法从事。”

  丁宝桢却笑道:

  “季高兄,那安德海不出京是犯不到你的手下的,可是出京他也不会到你那苦寒的塞外去。不过他到山东还是有可能的,如果真的安德海他敢违制出京,哼哼。我留下他的下半截。”

  文锡对明善说:

  “丁宝桢素以刚毅自许,以丁宝桢的清刚激烈的性格来说,这个传言是可信的。只是如果安德海从天津入海乘轮船循海南下,就是丁宝桢对安德海也无可奈何。不过安德海不可能这样走,一是坐轮船受苦,风险又大;二是如果从海上走便没有地皮可刮,失去了发财的机会,还是从通州沿运河南下,这一路都是富庶之区。他百分之九十九是会这么走的。这么一来,山东是必经之地,无论如何他也躲不过丁宝桢的手心。只要疆臣一发难,军机处便有文章可作了。不要说别人,恭亲王会放过他吗?”

  明善对儿子文锡这些话非常满意,认为他分析的透彻、明确、具体,如若把这些话说给小李听,小李一定会满意,也一定会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好话。可有一宗,小李年轻,皇上也年轻,万一小李得意忘形地说了出去,或者皇上处置的不好,若是为慈禧太后知道了,安德海死了,是慈禧太后一个人不依自己;如果安德海死不了,那便是慈禧太后和安德海两个人和自己算账,那岂不招来天大的祸事,我还是不点破的好。

  于是他这样对小李说道:

  “沉住气,这条毒蛇一出洞,又不是逃的没影儿了,忙什么?”

  小李是个乖巧人,从明善的话中,他听出了明善已有了打算,而且估计安德海一定活不了,只是不肯说破而已。他估计再问明善也不会说,也是百费唾沫,还显得自己不懂事。于是也就不再向明善打听,请了安出来,回到宫里,把那小千里镜进给皇上,又悄悄地回奏,说就怕安德海不出京;只要他一出了京便犯了死罪,随时可以把案子翻出来杀他。

  又说,恭亲王和军机大臣一定有办法,皇上您就不必心急了,就静静地等着事情的发展吧!

  同治小皇上,一边玩着小千里镜,这玩艺果然好玩,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让它远就远,让它近就近,让它大就大,让它小就小。玩了一会,便对小李说:

  “事是这么回事,理也是这么个理,不过事的变化大着呢?咱们不能傻等着,你还得去打听,有消息随时来奏。”

  “□!”于是小李每天都要出宫,去打探安德海的消息。说来还真巧,到安家附近,用不着打听,只要在安家附近的一个“一条龙”小酒馆里一坐,这儿是既卖茶又卖酒,小酒馆不大,闲人不少,虽然山南海北,海阔天空,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是讲论安德海准备南下采办龙衣的话题。

  到了七月初六这一天,小李亲眼看见,五六辆轿车,十几辆大车,五六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镖师,个个头戴六楞壮帽,身披英雄氅,挂刀佩剑,威风凛凛,从安家大门出来,男女老少,箱笼什物,行囊包裹,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小李回到宫中向同治小皇帝奏道:

  “万岁爷,小安子走了!”

  “真的走了。他真有那么大的胆子?看来他真不想要脑袋了!”同治小皇帝似乎有些不信,还有点气愤。

  小李说道:

  “小安子的胆子比天还大。万岁爷,这小安子威风极了,又是车,又是辆,还有保镖的,浩浩荡荡一大群,就像放了哪一省的督抚,带着家眷上任似的。”

  “还有家春,都是些什么人哪?”同治皇帝觉得很奇怪。

  小李不慌不忙地从靴页子里取出了一张纸来,说道:

  “奴才怕记不清楚,特意抄了个单子在这儿。”说到这儿,看着单子上的字念了起来:

  “有他花了100两银子买的媳妇儿马赛花,有他叔叔安邦杰,有他的族侄安三,有他妹妹小东和他侄女儿接弟,他侄女才11岁,两个管事的,还有几个随从,几个老妈和丫环,还从宫里带走5名太监,此外还有从北京振远镖局聘请了5名出名的镖师。”

  同治听了只气得发出了一阵冷笑。说道:

  “是够阔的。比督抚上任不在以下,所欠缺的只剩下旗锣伞扇了。”停了一下,他又问道:

  “什么叫镖师?是教什么的?”

  同治以为凡是带“师”字的,就是教人什么的,所以才这样问。

  小李知道皇上不懂,便解释说:

  “镖师就是镖客,他们是做买卖的,开的是镖局子,专门给买卖铺户、富商大贾、有钱人家保护运送货物和银钱的,路上如有强盗拦路行劫,他们就过去和强人动手,来保护客人和客人银钱货物的安全。”

  小李这么一说,同治是懂了一点,但也更不理解了,又问道:

  “小安子下江南去采办龙衣,又不用带银子,还怕有人劫吗?难道他怕有人在路上拦劫龙衣?”

  小李又说道:

  “小安子光随行的行李箱笼,就有好几十件,足足拉了5大车,听说箱笼里边都是装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东西,不雇保镖的,丢失了上哪儿去找?所以才带着镖客。”

  同治这回算明白,但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小安子在宫里带了哪些人去?”

  “听说有陈玉祥、李平安、朱树义、藏序东、高亮海。”

  那么,小李向同治奏报的这些事属实吗?属实,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原来,那天安德海从长春宫出来,便召集了自己的心腹李莲英、黄石魁、安邦杰等人商量,怎样走法,走哪条路既舒适,又可以多捞钱。

  黄石魁抢先说:

  “要想舒服只有坐船走,这7月的天气又闷又热,还不像蒸笼一样,坐在车子里晴天挨晒,雨天挨淋。道路不平,叽哩咯登的,还不把人摇死。若是坐船走晴天有顺河风可以不热,雨天有船舱,可以不挨淋,再带上一班戏子,可以唱戏、唱曲解闷儿,这是一。更重要的是,咱们顺着运河走,这一路之上都是繁华的地方,银子都齐腰深,到哪儿都可以捞点,走上这几千里地,咱们也就捞个差不多了。”

  安邦杰跟着安德海就是为了发财的,对道上好走难走,他倒不在乎,重要的钱多就行,他到过天津卫,知道那儿的银子可以埋起人来,如今听了黄石魁的话,便竭力主张坐船走。安三、马大奶奶都说坐船好。

  这时,只剩下李莲英没说话啦,安德海问道:

  “莲英,你说是坐车好,还是坐船好?为什么不说话。”

  李莲英这时才如梦初醒,两只小眼一眯缝,嘻嘻一笑说:

  “我也是在合算是坐车好,还是坐船?我合计了半天,还是黄管家说的,坐船好,坐车太受罪了,对总管的身体不利,咱北方是乍阴乍晴,天气无常,到南方是天天阴雨连绵。那个罪就不好受了,再一说,一辆车能拉多少银子,大扎眼了,如若添上一只船,多个十万八万的银子,根本就显不出什么来。这是我的粗浅之见,师傅您想想是不是这样?”

  安德海把手一挥说道:

  “好,咱们就坐船走!”随着他又说道:

  “石魁哪!你到通州找两只楼船,越大越好,再找六七只船装载货物。”

  “是!我这就去,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我好告诉船家日子。”

  “我已让钦天监给拣了日子,七月初六,这天是出行的上好良辰吉日,尤其利东南,不利西北。”

  “那太好了,我马上动身,请问老爷,您老人家准备带谁去?”

  黄石魁又讨好地问道:

  “别他妈的跟我动心眼啦,拐弯抹角的听口风,打探消息。带你去,还有田儿、三儿、宫里陈玉祥、李平安也去。”

  说到这儿,他把脸转向李莲英,问道:

  “莲英,你也去吧!”

  方才李莲英一直没说话,就是想的这件事。他跟黄石魁不一样,黄石魁是怕安德海不带他去,才千方百计地献殷勤;而李莲英呢?则是怕带他去,如果安德海要带他去时,他既要说得冠冕堂皇,理由充足,处处为安德海着想,达到不去的目的,由于思考如何对答,所以一直没说话。如今听安德海点上自己了,连忙带笑说:

  “师傅你老人家下江南,为当今万岁和圣母皇太后采办龙衣,这么辛苦而又露脸的差使,无论从那方面讲,徒儿都应跟去,替你老人家跑腿效劳。只是有一点,我说出来你老人家思考思考,我年轻轻的不是想得不周到,就是光想这一头忘了那一头。”

  “咱们这一趟下江南,来回就是三个月,可是有那么一班人,专找咱爷们的邪茬,他们在下边折腾倒没什么?只是在圣母皇太后跟前,如果咱爷儿俩全走了,一是圣母皇太后无人侍奉;二是有人在圣母皇太后面前,说咱爷们的坏话,咱们可听不见,就缺少防备啦,这就成了那句古话: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就是出了毛病,咱爷们还不知道出在什么地方呢?师傅你老人家想想,是不是有这么个理儿。”

  听了李莲英的话,安德海眨巴了眨巴眼,想了想说:

  “你是说咱爷儿俩留下一个,别让鬼子六(指恭亲王奕欣,由于慈禧净这么叫他,所以在背后安德海也这么叫)钻了咱爷们儿的空子。”

  “是,徒弟是这么想的,也不见得对,只是提出来供你老人家思考。”李莲英说。

  “好!那么你就留下伺候圣母皇太后,别叫那些兔崽子们钻了咱们爷们的空子,我带陈玉祥、李平安他们去。不过,如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飞速告诉我。我回来白不了你。”

  “□!师傅想得很全面,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李莲英奉承地说。可他心里十分高兴,因为安德海被他哄骗过了。

  这次下江南,是一趟肥差使,别人花钱买都买不到,为什么李莲英却生着法的不去呢?是李莲英不财迷,怕钱扎手吗?不是!他比安德海还财迷。是李莲英傻吗?也不是!他比猴还精。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李莲英可以说是一个集聪明伶俐、狡猾阴险于一身的人物,他的鬼心眼子比安德海还多,不过由于他入宫晚,地位低,在慈禧那儿比不上安德海,故而处处装傻,拍安德海的马屁,讨得安德海的欢喜,以免招来不测之祸。

  那么,李莲英往次都跟着安德海出门,并为虎作伥,做了不少的坏事,比如安德海回家葬母,李莲英就帮着安德海敲那些大小官员的竹杠。这次发财的机会更多更大,为什么李莲英不去了呢?头一个,李莲英想的是,坐船沿运河南下,一定要路过山东,山东巡抚丁宝桢这个人就不好惹,那股子犟脾气上来,什么人他也敢碰,头年冬在在天福堂酒楼就是很好的例证。而且丁宝桢还发过话,安德海如敢到山东胡闹,我就留下他的下半截,言下之意便是人头我送到北京,尸体就扔在那儿了,这回安德海在山东过还有好吗?安德海倒了霉,别人还好得了吗?

  第二个是,自己十多年来,在慈禧身边,也献过不少的殷勤,虽然也得到慈禧的青睐,但比起安德海来,仍然差着一大截。这次安德海离京,正是自己讨好慈禧的大好机会,如果安德海被丁宝桢杀了,自己便有取而代之的希望,即便安德海死不了,自己也一定要让慈禧对自己要有更多的好感。

  以上两点,便是李莲英借词推托不去的原因,果不其然,安德海果然被丁宝桢杀了,李莲英对安德海的地位便自然而然的取代了,成为慈禧太后的第一红人,远远超过了安德海,成为整个清代一个最有权威的太监,他李家可发了大财,拥有二百多顷土地,五六处田庄,七八处买卖,有数不清的银钱,享不尽的富贵,光官就出了七八个。但由于慈禧对李莲英言听计从,所以也加速了清王朝的灭亡。这是后话,这里且不多表,后书文另有交待。

  再说黄石魁生怕李莲英去,因为李莲英如若去了,就显不着他啦,如今他见李莲英不肯去,安德海也不让李莲英去,可谓正中下怀,当下献媚道:

  “老爷说得极是,让李公公把太后服侍好了,别让那帮嘎杂子流漓球钻了咱们的空子。”

  安德海骂道:

  “还不快去安排船只,误了事我打烂你的屁股,还有让振远镖局去5名出名的镖师。”

  黄石魁不解地问道:

  “什么还请人保镖,莫非还有敢劫龙衣,那不成了劫皇纲了。”

  安德海不耐烦道:

  “你他妈的懂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好了,一定要他那拔尖的。听懂了没有?”

  李莲英怕黄石魁胡言乱语的,引得安德海变了卦,便说道:

  “黄管家,你还不快去。招引得总管老爷生了气,有你的好吗?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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