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对熊克武历来尊重,但是,在是否去广东这个重大问题上却持反对态度。当年,贺龙决心去广州,是为了寻找中国共产党,探求新的革命道理和正确的革命道路。现在,反对去广州,是因为他已经得知孙中山逝世后,广东军政各方首脑正在争权夺利,驻广东的福建、云南、贵州军队将领都想乘机扩大自己的权势。川军再去广州,不仅增加矛盾,还可能被吞并,对继续完成革命大业有百害而无一利。此外,还有一个不开赴广东的重要因素,那就是贺龙率军返湘后,虽然励精图治,部队面目一新,但还不十分巩固。所部官兵大都是湘西人,听说本师可能开赴广东,一些人就泣涕请命要求留乡守土。如果断然开赴广东,部队很可能分裂。至于熊克武去广东的目的,贺龙更不赞同。他后来回忆说:“熊克武曾两次来澧州找我。第二次来的时候,他提出要去‘联络旧同志,组织新政府’。我和严仁珊说,联络旧同志,是什么同志?组织新政府,又是什么政府?北京政府是反动政府,广东政府是革命政府,如果再组织政府,是隶属广东政府,还是隶属那里?我不同意熊克武的意见,并通过严仁珊要熊克武解释这个问题。从此,我和熊克武来往就少了。”贺龙还向熊克武说明,他的部队从民国五年(1916年)讨伐袁世凯以来,就是遵照孙中山的主义干的。几经挫折,几番再起,为主义而战不屈不挠。这次不随总司令去广东,就是不能背叛主义,以免将来背上不义之名。可见,贺龙和熊克武已经出现了政治原则上的分歧。
熊克武无法说服贺龙,回了常德,熊部第二军军长汤子模便对贺龙施加武力威胁。3月17日,汤军两个旅围逼津市攻击贺部,被击退。
与此同时,湖南当局赵恒惕正筹划对建国军用武。他一面电请北京政府对湘西用兵,一面调湘军3个师开到益阳,进逼常德。5月8日,熊克武率汤子模等部南去,津澧只剩下贺龙这个师了。赵恒惕大军临近,或战、或撤、或和,成为需要贺龙迅速作出决断的头等大事。依当时的形势,上策是备战求和。于是,贺龙发表留湘通电,表示:“去岁追随熊锦公北伐,假道湘中,从师转战,负弩前驱,行战弥月,始达津澧”。但因“半载屯兵,毫无进展……报国既难如愿,害民尤所痛心,午夜彷徨,忧心如捣,不得已,勉徇部属之请,实行还湘,保卫桑梓。”③
③《贺龙通电》1925年4月21日长沙《大公报》。
湘军返乡,名正言顺,给湖南督军赵恒惕出了难题。赵恒惕依附北京政府,残酷镇压革命,剥削三湘人民,贺龙这样一支革命武装留在湖南,当然成了他的眼中钉。但是,赵正以其主力和建国湘军作战,没有足够力量同时攻击贺龙。省府内又有接纳贺部,让贺龙任澧州镇守使的建议。赵恒惕权衡利害得失之后,以湖南省政府名义委任贺龙为澧州镇守使,管辖7个县。同时,派省议员熊贡卿为省政府代表常驻澧州镇守使署监视贺龙。贺龙很清楚赵恒惕的用心,为了能够暂时避免本利的战事,便接受了委任。贺龙后来说:“中国镇守使多得很,连北京政府都不知道封了多少。他们把你没办法了,就给你一顶镇守使的乌纱帽,他们要是能把你吃掉,大概连骨头都嚼成渣渣了。没有办法,啃不动,嚼不烂,怎么办?当个镇守使吧。我这个镇守使就是靠枪杆子打出来的。”
熊克武去了广东,被蒋介石以“叛国罪行”囚禁于虎门。曾经转战川黔,为护法建有功勋的入粤四川建国军或被缴械,或流入湘黔被收编、遣散,从此消失。由于贺龙对复杂形势判断正确,不怀私念,策略得当,才保留并且发展了一支忠于国民革命的武装。
贺龙在澧州立即展开了多方面的活动。首先对澧州附近一些恶迹昭彰的队伍进行讨伐,以巩固防区,使自己处于攻守进退都有主动权的地位。他率部进攻盘踞石门县一带的前澧州镇守使唐荣阳部。唐部旅长率部倒戈,残敌数千一触即溃,唐荣阳逃往武汉。贺龙进而挥师攻克大庸等地,扫平了各路残杂武装。5月18 日,回到分别了5年之久的家乡桑植洪家关,祭奠祖先,看望亲族故友。
贺龙家中原来的房子已经被敌对武装烧毁。继母正在修建一栋木石结构的大屋,房架搭起来了,刚刚上梁。贺龙回来看到正在兴建的大屋,对亲属、乡亲们说:“你们看看,左邻右舍对门当户这些茅草木屋,单单我家修一座大殿,当成菩萨来供,这不是成心叫人骂我贺龙吗?”他断然决定不准再修。亲友们纷纷劝说,你当了师长,当了将军,修个大一点的屋子也是应该的,再说,屋架已经搭完,大梁已经上妥,搭成个屋算了。贺龙还是不答应,他说:“不要修了,盖个屋顶,让它空着,让往来赶场的乡亲也好有个躲风避雨的地方。”后来,贺龙参加了共产党,领导湘西武装斗争,这幢供四乡来往群众躲风避雨的棚子还是被国民党反动派烧掉了。
几天后,贺龙返回澧州,立即投入救灾工作。澧属7县连年战祸,加之3个来月滴雨未下,田地龟裂,寸谷不收,十室九空,到处躺着饿死的人,有的村子里农民们易子而食,悲惨之极。
贺龙一方面向省里发出要求赈荒救灾的急电,一方面带领一批部属到各地视察。看到一些农民饿得半死,而大地主们却囤粮不卖,哄抬价格。贺龙怒火冲天,下令打开地主的粮仓,把粮食无代价地发给饥民。回到澧州他立即召开各县救灾赈荒善后会议,制定赈济措施。贺龙在会上提出了《买谷备荒案》、《劝种杂粮案》等方案。④各县按照贺龙指示,责成殷实富户预交1年田赋,迅速筹办粮食,立即开始低价售粮并无代价地赈济灾民。贺龙还号召各县农民广种杂粮,生产自救,并且相应地作出了三条规定:一,各县不得闲置耕地;二,严禁种鸦片烟,以免妨害农业;三,定期派员到各县考察广种杂粮的成效,根据成绩好坏,给予奖惩。
④《贺龙提出四大议案》,1925年9月1日长沙《大公报》。
各县灾民拥入澧州,有的沿街乞讨,有的沦为盗贼娼妓,有的倒毙街头,加上城里百业萧条,失业者甚多,难民和失业居民生活都极端困难。贺龙决定恢复和扩建“九澧贫民工厂”,招收失业贫民和灾民600多人,使一批灾民及失业者一家大小有了饭吃。贺龙经常到这个工厂视察,还对厂长说:“贫民进了工厂,就有饭吃,挣了工钱,能养活一家三五口人。一个工厂600名工人就能养活二三千人,城里的失业问题和灾民的生活问题也就差不多解决了。工厂改名平民工厂,平等的平,要和工人讲平等,我们不是骑在工人脑壳上的大老板。”
在救灾的同时,贺龙提出了《维持教育经费案》。他对教育非常重视,在一次会议上说:“教育是开发民智的根本。现在的学校不能不整顿,如果高小毕业生和初中毕业生升学考试全推光头,这样的学校简直等于零。”他针对实际情况提出了三项整顿教育的意见:第一,严格选择教员,免误青年;第二,学风不正皆因校长因循所致,对校长尤须严格考察;第三,教育经费困难,大都由于专管人员侵吞以致亏空,以后对于亏空学校、侵吞公款者,当事人员无论何人,逃往何处,均需通缉严办。尔后,又派澧县知事(县长)贺寿文专程下乡视察县属各校,进行整顿,还雷厉风行地为各学校追回亏欠的经费2100串钱。他自己曾多次向一些学校捐款,参加学校活动。在短短时间内,澧属7县的教育事业面貌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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