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马歇尔将军阁下：
一、整个局势发展，由于东北情况之变化及关内情形之渐趋恶化，业已极为严重。其基本原因，系由于政府方面迄未遵守停战协定〔2〕。其最显著之表现有三：
甲、违约调动军队至一百零六个师之多。
据延安总部发表的不完全统计，自一月十日迄五月十四日止，政府军师以上的调动已达三十七个军，共一百零六个师，调动兵力一百二十万余（详情已于致阁下之第五号备忘录〔3〕中述及）。政府军利用交通便利之条件，致调动如此频繁，若执行部及小组〔4〕能及时予以调查纠正，必不致违约如此之甚。
但如仅调查而无法纠正，则必如热河〔5〕三个师（第九十四军第五师、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第五十二军第一九五师）之调往东北，虽经执行部明令阻止，仍毫未生效。因此，遂使此大批调动多集结于各解放区周围要点与进攻之准备位置（如长江以北津浦〔6〕南段集中十一个军，徐州一地集结六个军，湖北第五师周围有十一个军，黄河北岸新乡、安阳一带亦已集结四个军等），以便用恢复交通作借口，一举打入中共军队所在之铁路沿线，俾得控制全部交通血脉。
乙、违约进攻中共地区，实行蚕食至十九座县城、二千零九十九个村镇之多。
自停战后至四月底止的统计，政府军向我进攻三千五百一十一次，占领村镇二千零九十九个，县城十九座（五月份仅在关内即占领五座），我方损伤官兵及行政人员三万三千余。由于所占城镇多在铁路线两侧，不易引起局外人及居中者之注意，故凡关于此种争执，多迁延很久，难得调查（如定远地区及豫东地区冲突），即使前往调查，或则纠纷已过，或则形势改变（如苏北南通以东及萧县、夏邑之冲突）。调查结果，一般又可归纳为两种结论：如被政府军攻占者，多被令在现地停止，制止再度冲突（如山西、湖北及平津地区）；如为中共军反击收复或由还击而进占者，多令我军退出该地（如热河之建平、南通及津浦路北段），划为中立地区。此种有欠公允之调处方法，实有助于政府军之不断进攻。
丙、违约增修碉堡。
政府军多方借口，拒不拆毁碉堡工事，致碍交通恢复，且更积极增修碉堡，仅在中共中原军区李先念〔7〕部队周围，即有碉堡六千多个。最近山东兖州正在修筑新工事，为第二十三小组美方代表所目睹。此种行动之目的在于分割与封锁中共军地区，便于政府军各个发动进攻。
二、为答复阁下OSE第八十六号备忘录及附来徐〔8〕将军备忘录，必须先了解上述之因果关系及下列各地一连串之事实，方能求得解决之方：
1、热河政府军调动三个师，经北平执行部阻止无效，我方遂破坏铁路自行阻止。现政府军正调动山海关、绥中及阜新一带大军，准备进攻热河承德中共军。
2、承德第十一小组现已恢复工作，朝阳第二小组及赤峰第二十六小组之中共代表已到该地进行工作。
3、平津〔9〕政府军于五月十五日攻占安次城及香河城后，现该处冲突仍向东扩大中。第二十五小组虽已派出，但政府代表迄今仍阻止往安次、香河调查，真相未能大白。
4、津浦路上之泊头、冯家口，由于伪军违犯协定进攻我交河保安队，虐杀俘虏，污辱调处人员，我方抗议无效，被迫自卫，伪军乃放弃泊头、冯家口逃往沧县。
5、石家庄政府军四月十五日、十八日两次扣押执行小组中共人员，经抗议无效，中共代表乃返回北平静候解决。
6、豫东政府军起初不承认豫东地区有中共军活动，继又发动大规模进攻。新乡小组前往调查，未获结果，返回新乡。我方被迫自卫，乃切断进攻部队补给线，紧困东明、永年两城，东明城内伪军已向我投诚。
7、陇海线徐州、砀山之政府军攻占中共地区之萧县、夏邑两城，我方损失甚大。徐州小组中政府代表迄今反对前往调查。
8、枣庄伪军重伤第二十二执行小组我方代表及译员，我方所提条件尚未得满意答复。
9、济南小组五月三日运送聊城救济物资时，因私带省政府主席何思源给聊城驻军进攻共军之指示及接济巨款，被我方检查扣留，现扣留之物资正予发还。
10、南通小海镇及观音山冲突，系政府军先攻占该地，我方被迫还击，现我军又自动退出。如政府军保证以后不越过该处，则我方可考虑该处划为中立区，双方均不驻军。
11、定远地区冲突请派小组前往调查并恢复双方一月十三日前之态势，尚无结果。现该区冲突已趋扩大，情况严重，小组迄未派出。
12、五月上旬湖北政府军之调动及与中共中原部队不断冲突，经三人会议成立协议后，现平汉铁路〔10〕以西之湖北地区又被攻击，已提议派小组前往调查，结果未明。
13、广东中共东江纵队〔11〕因部队分散，联系困难，执行小组之支组尚未到达，而政府军仍以“剿匪”“绥靖”名义，到处向我进攻，致我军不得不进行疏散，而政府反说我军四出骚扰，不守协定，其意图在阻止中共军依限集中，登船北运。
14、当停战协定签字时，三方即约定一切有关新闻均由执行部及小组发布，联合公报交中央社、新华社及美国新闻处三方发表之，但目前新华社忽被北平军警当局认为非法，禁止发表，此亦违约行动之一。
综观以上事实，其责任非在我方甚为明显。若不立即在东北停战，速谋全盘解决，则关内各地区纠纷只有扩大决无减少可能，势非演成全国范围之冲突不止。我现仍提议：只有在东北立即无条件停战，迅派执行分部至长春，实行三月二十七日之指令〔12〕，方能有助于关内冲突之停止。阁下意见如何，请即示复为感。
此项备忘录另抄致徐永昌将军一份，顺告。
周恩来谨启
一九四六年六月一日
【出处】
根据中央文献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出版的《周恩来一九四六年谈判文选》刊印。
【注释】
〔1〕这是周恩来给美国总统特使、军事三人小组顾问马歇尔的备忘录。译文发出的时间为六月三日。
〔2〕停战协定，参见本卷第40页注〔1〕。
〔3〕指周恩来一九四六年五月二十八日给马歇尔的备忘录。备忘录中指出：国民党军“这样多的部队调动，都是没有报告军调部更未得到允许而私自进行的。这些队伍除一部正在东北进行大规模的内战外，其余均用在华北、华中、广东围困和进攻中共解放区。显然这一行动违反停战协定。现特将此种情形制造成表，希即转告政府代表及北平执行部，速即查明，对此非法调动的部队迅令恢复停战令前之位置，并立即停止对我中共解放区的进攻和围困。否则，发动与扩大内战之责任，应由政府方面负之。”
〔4〕执行部及小组，指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及军调部驻各地的军调执行小组。见本卷第49页注〔14〕。
〔5〕热河，指热河省，当时辖区为今河北省东北部、辽宁省西南部、内蒙古自治区东南部，一九五五年撤销。
〔6〕津浦，指天津至浦口的铁路，即今京沪线一段。
〔7〕李先念，当时任中原军区司令员。
〔8〕徐，指徐永昌，当时任三人委员会的国民党政府代表。
〔9〕平津，指北平（今北京）和天津。
〔10〕平汉铁路，指北平（今北京）至汉口的铁路，即今京广线一段。
〔11〕东江纵队，见本卷第101页注〔3〕。
〔12〕指《调处东北停战的协议》，参见本卷第90页注〔1〕。
2007/09/10
东北应立即停战速谋全盘解决〔1〕（一九四六年六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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