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鲁国就是给您招来忧患的皮毛啊!周围的邻国,手下的家臣,都在图谋这块地方。您把鲁国治理得再好,也无法摆脱他们对鲁国的欲望,您如果能够摆脱掉这层华丽的皮毛,用自然之灵气洗清您心中的私欲,而游心于无人之野,那些忧患与烦恼就会消除。”
“那么,先生,怎么才能做到游心于无人之野呢?”
“我来到鲁国之前,曾经去过南方的越国。越国有个名为建德的地方。那个地方的老百姓朴实而忠厚,少私而寡欲。他们知道劳作,却不热心于储藏;知道施予,而不知道求得别人的回报。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道德,不知道什么才合乎礼仪,他们随心所欲地生活,率性而行,在我们中原人看来,好像是粗蛮之民,但他们互相团结,互相友爱,就像一群鱼在江湖中游玩,互不干涉,互不冲突。大王,如果您到了那儿,您的忧患就会完全消除。”
庄周在为鲁侯描绘这幅动人的图画的时候,他自己也好像又回到了楚越之地,与蛮民们一起载歌载舞。
他说得眉飞色舞,似乎那美丽的生活就在眼前。
浅薄而自私的鲁侯,从来没有听说过天下还有如此奇妙的地方。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想象,但是,总是想象不出建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觉得庄周给他讲的这些,就像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水盆中,似乎就在手边,可就是得不到。但是,庄周讲的其中有一点是正确的,他的忧患确实是因为鲁国而得的。但是,让他放弃鲁国而去那虚无缥渺的建德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他无法想象:离开鲁国,他将怎么生活。于是,鲁侯对庄周说:“先生,您讲的这些,确实很美妙。但是,我们鲁国是礼仪之邦,孔子曾经说过:‘鸟兽不可与同群’,我宁肯住在鲁国,也不愿到野蛮的越国去。”
鲁侯怀着矛盾的心情告辞了庄周,还说有时间他还会再来的。
几天之后,鲁侯又来了。这一次,他想一开始就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压住庄周:“先生,我们鲁国的读书人都以儒者为上,且学儒学得很精深。但很少有人学习您的学说。”
庄周非常肯定地对他说:“鲁国确实是很少人学习我的学说,但是,鲁国也没有多少是真正的儒士。”
鲁公得意地说:“先生,难道您没有看到吗,我们鲁国几乎所有的人都穿着儒服,怎么能说没有真正的儒士呢?”
庄周说:“我在鲁国确实看到了很多身着儒服的儒士,尤其是在曲阜城里,大街小巷都充满了圜冠勾屦的儒士。我听说,儒士们头戴圆形的圜冠象征他们通晓天象,脚上穿方形的勾屦象征他们通晓地理。身上佩着玉珮象征他们具有事至而断的能力。但是,一个人如果真正得到了某种本领,并不见得就穿着某种标志于此的独特的衣服;而一个人即使穿着标志于此的独特的衣服,并不能说明这个人真正得到了某种本领。鲁国儒士们虽然都穿着儒服,并不见得都通晓天文地理,具备事至而断的能力。大王若不相信,何妨一试。”
鲁侯说:“我们鲁国的儒士是那么的多,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他们每一个都是具有真才实学的儒士呢?”
“大王若真想试一试,我有一个办法:在鲁国发布号令:凡是身上穿着儒服,而不知道儒道的人,处以死罪。”
鲁侯说:“这很容易。”然后就回宫去,吩咐人写公告拿去贴。
公告一贴出,那些身着儒服的儒士们议论纷纷,奔走相告,十分慌张。公告贴出一天以后,曲阜城中已几乎看不到一个身上穿儒服的人了。庄周在街上看到那些慌慌张张跑去换衣服的人,心中不免觉得十分可笑。
几天以后,有一个身着儒服的儒士站在王宫外面。
鲁侯知道后,急忙叫人召他进来,以各种问题来考他,怎么问都难不倒。这才是真正的儒士。
次日,鲁侯去找庄周。庄周说:“以鲁国那么大的一个国家来说,一个儒士还算多吗?”
鲁侯难过地说:“我一直以鲁国多儒士而自豪,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些儒士们大多是有其服而无其道啊!”
此后,鲁侯越发觉得庄周的学说很精辟,很透彻。
他留庄周在鲁国长住,庄周拒绝了。
几天以后,庄周离开鲁国,向赵国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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