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南方有一种鸟,叫鵷雏,它从南海出发飞向北海。一路上,如果不碰到梧桐树它就不停下来休息;不是竹子的果实它不吃;不是味道清甜如甘醴的泉水它不喝。因为它生怕别的东西玷污了它高洁的身体。有一天,一只鹞鹰得到一只发臭的死耗子,看见鵷雏从它上面飞过,它惊慌失措,以为鵷雏要过来抢它的食物,便仰视上空,口里发出‘嚇嚇’的声音。现在,你也想拿你大梁的相位来‘嚇’我吗?”
惠施听他说完,哈哈大笑,拍了拍庄周的肩膀说:“几年不见,你耿直的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不过,你也应该给我一点儿时间,听一下我的解释。我惠施毕竟也不是那贪恋死耗子之辈啊!”于是把这件事情详详细细地对庄周讲了一遍。
庄周听惠施把事情的由来讲了后,心中很愧疚,说:“刚才我的脾气也太急了,请你原谅我这一回。”
“庄兄,我们俩,谁还不知道谁啊?”
误会解除后,惠施命人端上茶来,两个好朋友边饮边谈。庄周给惠施讲述了在楚越的见闻,还有他自己对楚越人那种生活的看法。惠施给庄周讲述了几年来他在官场上怎么努力,取得魏王的重视,被任命为宰相。惠施留庄周在他府上多住几天,庄周答应了。
这天,庄周正在庭院里观赏花草,惠施来找他,说:“魏王听说你在大梁,想见见你。”
庄周想起上次见魏王时,两人都闹得不愉快,说:“我不想见他。”
“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去一趟吧。魏王在各诸侯中,算得上是比较尊重人才的。而且,魏王看过你以前写的文章,对你的学说有所了解。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我不想结识什么魏王,也不想在魏国捞取一官半职的。我觉得没必要见魏王吧。”
“我已经答应魏王了,你若不去,我不好交差啊!理解你那一套无为学说的人还不是很多,魏王既然表示了他对此感兴趣,你就去一趟吧,就当是一次你的学说宣传。”
看着惠施再三请求,也为了惠施能交这个差,庄周勉强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庄周与惠施在约定的时间来到王宫。
魏王问了庄周一些他在楚越的生活。庄周一一回答了他。
过了一会儿,魏王说:“先生,虽然就像您描绘的那样,楚越确实是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但您在山林村野里跟南蛮住在一起,只有粗茶淡饭可吃,您还不是离开了那儿,到我这儿来,想尝尝我这里的美味佳肴吗?”
庄周看了惠施一眼。惠施明白庄周的意思:我到这儿来,魏王又把我当成众多想巴结他的人中的一个人了,真是污辱了我。惠施也不好说什么。
庄周回答魏王说:“大王,我离开楚越,并不是因为不想与楚越的人们住在山林村野里,我今天到您这儿来,也并不是想一尝您的美味佳肴。我来这儿,是应我的朋友惠施的要求,来慰劳您的。”
魏王一听,狂笑不止,笑停了,用他惯有的嘲讽的口气说:“我是一国之君主,先生您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我还需要慰劳吗?您拿什么来慰劳我呢?”
愚蠢的人们就是这样,以为自己拥有了权力和财富,就拥有了天下所有的幸福。
庄周说:“大王,我来慰劳您的身体,也来慰劳您的精神。”
魏王不可理解地说:“先生,我身体健康,精神愉快,不需要您的慰劳。”
庄周说:“大王如果没有任何限制地去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与嗜好,凭着自己的好恶之情去纵情声色,就会损害您的身体,这就会得病;如果禁止自己的欲望,不顾自己的好恶之情,那么,您的耳目得不到满足,也会得病。我就是来给您治这两种病的。”
魏王一听,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这话可真是说到他的痛处了。身为君王,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各种娱乐他都可以尽情地享受。
可是,久而久之,他对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了,也觉得全身没什么劲儿。但是,若离开这些东西,又觉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是全身没劲儿。
而且,他是那么目空一切,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的苦闷。可是,他又想知道,庄周是不是真的能治疗他的病。
庄周也看出来魏王的想法。他知道魏王平时喜欢狗、马这一类的娱乐,便说:“大王,听说您对狗、马很熟悉,我就给您讲一讲狗、马分等级的标准吧。
下等的狗,只知道吃饱了就睡觉;中等的狗,非常警觉,不放过周围任何可疑的事情;上等的狗,看起来,无精打采。马的等级也是这样。最好的马,完全凭借着天然的本质,不需要训练,而且平时看起来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一旦跑起来,会像风一样迅速,别的马儿只能是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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