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摆着精致的西式家具,只是墙上的画卷,都是些古画精品,透出一派书卷气,也点缀着主人的名士风度。
俩人牵着手进来坐下,有一个女仆献上茶水。只听吴芝瑛说:“我听说你早就回了国,可也不知到了哪里,原来却都在这上海。”
“大姊,你怎么也到了上海?”秋瑾反问道。
“唉,南湖办的报馆为了扩大影响,去年初迁到上海,于是就在这里住下了。”吴芝瑛忽然接着问,“璇卿,听说你要办报纸,不知准备怎样了?”
闻听此言,秋瑾不禁又锁上眉头。“准备都差不多,现在就是缺少资金,没有办法出版。我原想靠女界投股,只是现在没有一人投股。”
“别着急,既然到了上海,我替你想办法。”说着,吴芝瑛让女仆到里屋拿出一个布包,交给秋瑾,说:“璇卿,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先用着,过两天,我替你找一些上层的名流,或许能让她们投股。”
“大姊,”秋瑾紧紧抱住吴芝瑛,“谢谢你,大姊。”
看着这位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帮助自己的大姊,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正当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的时候,吴芝瑛的小女儿小夷跑了进来,细声细气地说:“妈妈,秋姑姑,饭好了,快到便厅里用饭吧!”
午饭很丰盛,因为廉南湖不在家,就只有她们俩带着小夷进餐。吴芝瑛不断地给秋瑾进酒,秋瑾也毫不推辞。在日本时,忧虑国事,秋瑾就曾屡屡豪饮,现在也颇有酒量。酒过数巡,秋瑾面颊有些发红,她霍地立起来,拱着手说:“大姊,今日我们难得沪上相见,席上有酒有菜,只是缺少歌舞,小妹给你舞刀助兴吧!”说着,她从腰间拔出那把闪闪发亮的倭刀,离开桌子,舞了起来。
秋瑾矫健的身躯,在刀影中腾跃旋转,忽而疾速,忽而悠缓。吴芝瑛向女儿努努嘴,小夷机灵地跳到风琴前,奏起了雄壮激昂的乐曲。秋瑾越舞兴致越高,伴着琴声,唱起了自己新编的《勉女权歌》。
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
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
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
若安作国俦,
恢复江山劳素手。
直到夜幕降临,秋瑾方从吴芝瑛的家里出来。街上行人已经稀少,马车轻快地往前跑着,她今天很高兴,不仅见了离别数月的大姊,而且女报出版也有了眉目,这怎能不让她兴奋。整整一个下午,她们两人促膝而谈。秋瑾把在日本的一切都告诉了吴芝瑛,从三合会到同盟会,吴芝瑛激动得不得了,高兴地说:“璇卿啊,璇卿,以前是我教导你,现在,看来是该你教导我的时候了。”想着想着,秋瑾不禁又唱起歌来。“吾辈爱自由”
车夫一听见秋瑾唱起歌来,就把鞭子往空中一甩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马儿也跑得更欢了。在快到租界的时候,马车突然“嗄”的一声停住了,秋瑾忙问出了什么事,只听那车夫抱怨道:“哪儿有的规矩。洋人的马车为什么就不能超?”原来,在上海的街道上,中国人的马车不得超过在前面行驶的洋人的马车,只见在秋瑾所坐马车的前方,一辆四轮马车正悠哉悠哉地走着。他们只能跟在其后,秋瑾气愤地挥一下拳头,“有朝一日,一定要让你们滚出中国去。”
马车刚要进入租界的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在秋瑾眼前一闪。
只见那人背着一包硕大的行李,正同号房的老头苦苦说着什么。
寄尘。秋瑾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徐寄尘。
“停车。”秋瑾喊道。车还没稳,她已跳了下来“自华。”那人猛得转身,“啊?竞雄。”徐寄尘喜出望外,“可算找到你了。”
“你,你怎么来上海了?”秋瑾一脸疑惑。
“我从报上”徐寄尘刚要说下去,秋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哽咽道:“别说了,我知道了。”徐寄尘也忍不住把秋瑾搂在怀里。
一直站在旁边的号房老头这时悄悄地溜回了房里。
自从秋瑾离开南浔后,徐寄尘便一直打听秋瑾的消息。当她看到秋瑾要在上海创办《中国女报》的消息时,便毅然辞去了浔溪女校的校长之职,而且把自己在丈夫家的那份田产卖掉,总共筹了两千元钱来到上海。
秋瑾领着徐寄尘回到屋里时,吴希英也吃了一惊。
她笑着说:“没想到秋先生出去做了一天客,又领回一个客人来。”
秋瑾和吴希英又是给徐寄尘倒水,又是给她张罗饭,倒使徐寄尘有些不自在。
吴希英问:“徐校长,小淑她现在怎样了?”
“哎,对了,你来了,小淑怎么办?”秋瑾也问起来。
徐寄尘笑着对吴希英说:“死丫头,就别校长校长的叫啦,我早就辞啦。小淑现在跟我母亲在一起,我准备在这儿安顿下以后,再把她接过来。”
“那倒不错。寄尘,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我们一起来办女报。”秋瑾恳切地看着徐寄尘。
“我们一起办。”徐寄尘高兴的答应着。
有了吴芝瑛的1000元和徐寄尘带来的2000块钱,秋瑾很快便在北四川路厚德里租了一间大屋子,她又托廉南湖购了一套旧的印报机,并让他们安装好。准备好这些,就只差把所有的稿件都整理来付梓印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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