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正式召见众大臣,在皇帝的病床前,慢慢地说:昨天在西暖阁,众爱卿叩请太后训谕临政,恐让皇帝烦心,没有告知。今天,诸王大臣在此,面奏皇帝,请皇帝不要烦躁,好生养病。诸卿不要害怕,皇帝已经允准了!
同治皇帝举起手臂,咕哝一声什么,谁也没有听清。他的牙齿开始发黑,皮肤上的颗粒极其饱满充足。大臣们以为是喜兆,个个面带喜色,一一告退。
同治皇帝是一位性喜渔色、嬉嬉哈哈的皇帝,对于自己的病情,他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他只觉得经过御医调养,很快就会康复,重掌大权。
十一月十日,慈禧太后以皇帝的名义,正式发布上谕,宣布皇太后第二次垂帘临政:
朕于本月遇有天花之喜,经惇亲王等合词吁恳,静心调摄。朕思万几至重,何敢稍涉安逸?惟朕躬现在尚难耐劳,自应俯从所请。但恐诸事无所禀承,深虞旷误,再三恳请两宫皇太后,俯念朕躬正资调养,所有内外各衙门陈奏事件,呈请披览裁定,仰荷慈怀曲体,俯允权宜办事,朕心实深感幸。将此通谕中外知之。
这道圣谕,意味着慈禧太后正式重新执掌权力。她要做的第一件,就是命令兵部尚书宝鋆由协办大学士晋升为大学士。经过精心的策划和准备,慈禧太后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
十一月十五日,发布3道谕旨:
第一道:同治皇帝之慧妃、瑜嫔、珣嫔、贵人西林觉罗氏,各晋一级;
第二道:各王公大臣加官晋级,厚赏军机大臣、御前大臣等近侍、官员;
第三道:除重大罪犯之外,大赦天下,监狱犯人从轻发落。
十一月十六日,又发布2道谕旨:
第一道:道光皇帝之彤妃等,各晋一级;
第二道:咸丰皇帝之丽皇贵妃等,各晋一级。
这些加官晋级的谕旨,显然是对慈禧太后重新执政的报偿,先帝妃嫔、王公大臣晋级加官,皆大欢喜。当然,最为高兴的还是那些为慈禧太后办事的王公大臣:
内廷行走之惇亲王,著食亲王双俸;
恭亲王前经赏食亲王双俸,著再赏加亲王俸一份;
醇亲王,著赏食亲王双俸;
孚郡王、惠郡王,均著赏食亲王俸;
郡王衔贝勒载治、载 ,著赏食郡王衔;
贝子衔奉恩镇国公,著赏食贝子俸;
御前大臣科尔沁亲王,著赏食蒙古亲王双俸;
郡王衔贝勒奕劻,著赏食郡王俸;
固伦额驸公景寿,著赏食贝子衔;
御前行走贝勒载漪、贝勒载滢,均著赏食郡王衔;
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弘德殿行走、南书房行走等大臣,均特旨厚赏。
同治皇帝生命垂危,在病床上苦苦挣扎。他的母亲慈禧太后却大赦天下,给王公大臣加官晋级,朝廷一片欢腾,人人喜气洋洋。
慈禧太后接着封赏:直隶总督李鸿章晋文华殿大学士,文祥晋武英殿大学士,宝鋆晋体仁阁大学士。
这些封赏还不算完,慈禧太后想到了诸天众圣,于是,天恩浩荡,她也大加封赏。
内务府奏称:已行文礼部,诸天众圣,皆加封讳,乾清门上陈设龙船九副,大清门外砌洗池,方径十丈许也。
32
皇帝师傅牵挂着皇帝的病情,他忧虑地写道:连日,皆以祈祷为事。
恭亲王也对皇帝的病情十分忧虑,他一再指示太医院,一定要确诊皇帝的病情,一定想办法治好。可是,太医院的药方,都要送呈核验,宫内确定的天花之病,就要按照天花下药。药不对症,不仅无济于事,还加重了皇帝的病情。
恭亲王想请西医诊治,慈禧太后没有任何答复。
美国公使知道同治皇帝的病况,在给本国政府的报告中明确地说:同治病,若以西医及科学方法诊治,决无不可医之理!决非不治之症!
同治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帝师翁同龢先后六次目睹了皇帝的病情,并作了如实记录:
第一次是十一月初八日,翁同龢进入养心殿东暖阁后,三叩首,拜见皇帝。两宫皇太后坐在皇帝躺卧的御榻上。
翁同龢写道:
上舒臂令观,微语曰:谁来此?伏见天颜温悴,偃卧向北,花极稠密,目光微露。
御医脉案称:皇上天花九朝,浆渐苍老,盘晕赤色见退。惟浆后气血空泛,微感风凉,以致咳嗽、鼻塞,心虚不寐,浸浆皮皱,似有停浆不靥之势。
第二次是十一月初九日,翁同龢看见皇帝坐起,颜面皆灌浆饱满,声音有力,举臂以示,颗粒极足。
这一天的御医脉案称:
昨日情形大重,今已灌浆起顶,惟音哑胸堵。诸病尚未痊愈,心肾气通,交颈余毒未清,方用保元补气,炙耆、首乌、党参、白芍、炙草、款冬、枣仁……。
第三次是十一月二十二日,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气晴好,空气中仍然颇有寒意。
翁同龢写道:
昨日瞻仰,神情兴致皆可,腰间两小穴,一流水一干,起坐略不便也。
这一天的御医脉案称:
皇上脉息缓滑无力,腰疼稍减,稀汁渐浓。惟红肿未消,溃破流汁,咳嗽口渴,夜寐不沉,其余各处痘痈已溃而毒未净者,有未溃而脸肿者。
第四次是十一月二十八日,辰正时刻进见。
翁同龢写道:
上离座榻上(枕一中居),两宫太后亦坐,命诸臣一一上前。天颜甚悴,目光炯然,痂犹有一半未落。
这一天,皇帝问:今日何日?
大臣回答之后,皇帝叹息,说:腊月了,有许多事要办!
大臣们跪伏流泪,叩请皇帝静心调养,不要思虑太多!
皇帝突然说:胸中好热!
众人来到明间,慈禧太后忧虑地说:现在,皇帝流汁过多,精神萎顿,众卿有何良策?
大臣们泪流满面,翁同龢进奏说:圣虑焦劳,应择良医为上。
言语很少的荣禄进奏:有位神医,名叫祁仲,今年89岁了,专治外症,听说很效验,可传来诊治。
慈禧太后说:传来看看。另外,只许诊治,不许记录,所有人都不许记录!
翁同龢写道:
上侧卧,御医揭膏药挤脓,脓已半盂,色白,比昨稍稠而气腥。漫肿一片,腰以下皆平,色微紫,视之可骇。午初,祁仲到,命诸臣随入殿。良久,祁仲与李德立等入,半时许,视毕。宣召至西暖阁问状,余等未与,恭、醇两王入……祁仲言,此痈发处尚小,肾俞,在肾俞下,而翼而治……
这一天御医脉案称:
皇上脉息弦数无力,肾俞发浆,汁多出,阴虚水亏生热,心肾不交,以致日晡发热,寐虚恍惚,胸满嘈杂。
这是说病毒血行散播,肾间出现并发症,有败血症的表现。
第五次是十二月初二日,这一天天气晴好,刮起了大风。
翁同龢写道:
上卧甫醒,近至榻前,细细瞻仰,则两颊肿大,唇鼓色红,虚火满面,目光极好。平卧一下语外,云不思食,尚思睡也。
御医称:所下(大便)尽是余毒,口糜,又虑成走马疳,温补断不可进。
御医脉案称:肾俞及各处痘痈,俱见正脓红活,颊颐肿势渐消,惟唇腮硬肿牙龈黑糜,舌干口臭,大便黑粘,糟粕肿臭,次数亦减。
第六次是十二月初五日,天气晴好,寒气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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