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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名人传记

首页 > 中国古代名人传记 > 李商隐全传

  “学生今生今世也报答不了恩师的大恩!”

  李商隐重新跪倒再拜,已泪流满面。

  离开刺史府,来到汴河岸边,柳枝轻拂,河水涛涛翻滚,一浪高过一浪,向远处天际奔涌。

  李商隐身着浅绿丝绸长袍,头戴天蓝色方巾软帽,与去年初来汴州大不一样,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贵公子。只是神色焦虑,紧抿的嘴角窝,像斟满哀愁的苦酒。

  令狐绪走在他右边,令狐纶为他提着包袱,走在他左边。令狐绹无精打采地跟在后头,一声不响,望着东逝的河水,想着自己的心事。

  令狐绪伸手搂住李商隐的肩头,亲切地嘱咐道:“家父不是说了嘛,回家看看,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捎个信来。家父会派人帮你的。堂叔治病,一定需要银两,家父也会派人送去,放心好啦。”

  李商隐面现羞色,为难地道:“让恩师挂念了。小弟永世不会忘记!只恐今生也回报不了……”

  “别说这种话!李哥,咱们比亲兄弟还要亲,是不是?用不着回报!”

  九郎一直把商隐当作亲兄弟看待,见商隐又是感谢又是回报,很反感。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他很喜欢商隐耿直、热忱和博学才智,尤其商隐平易近人的坦诚,使他常常不自觉地把商隐与八哥比较,总觉得商隐才是自己的亲哥哥。今日商隐竟要跟自己分离,心里烦乱又焦燥,直想跟谁打一架。

  “九郎!”

  弟弟粗暴的顶撞,使七郎吃了一惊,忙喊住九郎。

  “七哥!九弟说得不对吗?”八郎从后面插嘴讥讽道,“义山弟整天把‘感谢’‘回报’挂在嘴上,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不把我们哥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对家父深更半夜教你写作今体章奏,如果也不放在心里,那可是大逆不道,会天诛地灭的!”

  “八郎!义山不是这种人!九郎也不是这个意思!”

  九郎没想到自己的话被八哥做这样的理解,不由得怒火中烧,圆睁双目,把商隐的包袱往地下一丢,转身一伸手抓住八郎胸前衣服,愤愤地责问道:

  “你敢骂李哥虚伪?今天要你尝尝九弟铁拳!”

  说时迟那时快,八郎根本没料到瘦小如猴的九弟,竟挥起拳头,砸在自己的国字脸上,淡眉下的圆眼周围立时出现一圈乌黑,从大鼻孔里流出一注血。八郎顺着九郎拳头的惯劲儿,仰倒在汴河岸上,大声地猪嚎起来。

  这一嚎叫,首先使九郎醒悟过来,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呆愣愣地凝视着趴在地上放赖的八哥,不知如何是好。

  七郎赶紧跑过来,推开九弟,俯下身,拉住八郎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

  八郎把胳膊一扬,甩掉七哥的手,继续趴在地上,猪嚎着,不肯站起来。

  幸亏是清晨,离城又远,汴河岸边行人很少,没有人围观。汴河浪涛拍击着石岸,不时发出轰轰响声,使八郎的猪嚎显得单调而又乏味。

  九郎被吓坏了。弟弟打兄长,这还了得,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如果被父亲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商隐也被吓呆了。九郎完全因为自己才动手打了兄长,如果九郎被恩师重罚严惩,自己如何对得起九弟呀!他上前跪在八郎身边,给八郎连连叩头请罪。

  “都是因为你,使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互相殴打仇杀!你磕几个头就行啦?”

  八郎停住猪嚎,仍然趴在地上,不依不饶地训斥商隐。

  “八哥,请你原谅九弟,你说怎样处罚,我都答应你。请你说吧。”

  八郎慢慢坐起身,首先看见九郎,便指着他吼道:“九郎!你动手打我,我就不认你是我弟弟!回家告诉父亲,非把你赶出家门不可!轻的也要打断你的腿,看你今后再练武行凶不啦!”

  九郎呆呆地站着,任凭自己骂,不再对自己发威,八郎心里略略平静,转过头,看见李商隐跪在眼前,怒火又起,刚刚的疼痛、委屈、羞辱,全变成了干柴,霎时燃起熊熊烈火,突然跃起,像头激怒的凶狮,扑到李商隐身上,拳打脚踢,疯狂了一般。

  李商隐明白这就是八郎对自己的处罚,所以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御和抵抗,挺直上身,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声也不吭。

  八郎见商隐如此这般,以为自己力气太小,根本没有打疼他,开始用手指甲挠,用牙齿咬。商隐脸上手背上血迹斑斑,模糊一片。

  从八郎跃起痛打李商隐那一刹那,七郎就冲了过去,企图拉开八郎,推开八郎,并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商隐,阻挡疯狂的八郎。但是,七郎毕竟体质太差,瘦弱多病,哪有力气拉动八郎,推开八郎?折腾几个回合,便气喘吁吁,连站立的气力也没有了。

  可是,他头脑尚清醒,灵机一动,索性把商隐抱住,向他身上一压,商隐便倒卧地上,七郎用身子遮住商隐的脑袋。

  八郎的拳脚纷纷落在了他的背上。

  九郎看着李哥被打,心里非常难受、焦虑,也异常恼怒,真想不顾一切地把八哥拽过来,再痛打一顿,再狠狠地教训他一番。当他在一旁留心察看八哥的拳脚时,心里渐渐平静了,乐了!这哪里是打人?八哥生得墩实,但个子不高;手粗脚大,却没有力气。整天整月整年地背诵经书,吟咏诗赋,从来没打过人,不知道怎样运气用劲儿,手举得高高的,打下去却是轻飘飘的,像给李哥拍打身上的尘土。打了几下,李哥面没改色,纹丝没动,他却累得呼呼直喘粗气。直到他开始用手挠用牙咬,九郎才担心,怕在李哥脸上留下伤痕,连忙跑过去,抱住八哥的后腰,轻轻一提把他提到一边。

  七郎趁机爬起身,看见商隐脸上血迹斑斑,气得哭起来,指着八郎道:

  “你……你,死鬼八郎!把义山贤弟打成这样,让他如何回家见他母亲和堂叔?你毁了义山贤弟容貌,让他今后如何见人哪!”

  八郎看见李商隐脸上的血,大惊失措。真的毁了义山面容,如何是好?家父一定不会饶了自己的!他呆呆地望着商隐,半天不做声。

  九郎连连跺脚,猛砸自己脑袋,后悔没有早点上前把八哥拽开,是自己害了李哥哥!

  “看看你把李哥打成这样!遭瘟的家伙!”

  九郎骂着骂着,气满胸膛,又要动手,吓得八郎连连倒退,哀求道:

  “九弟!好九弟,八哥不是故意的……亲弟弟,是八哥一时生气……不!不!亲九弟,咱哥俩不要再为外人打架吵嘴,好不好?”

  “李哥不是外人!是咱父亲的弟子,就是咱们的兄弟,跟亲兄弟没有两样。不!比亲兄弟还要亲。”

  “好,好,好!你说得对,比亲兄弟还要亲,听你的。”

  八郎说着违心话,看着九郎的脸色。

  商隐担心他们兄弟俩再因为自己打起来,赶紧爬起,把九郎推开,然后向八郎抱拳道:

  “对不起八哥,都是小弟不好,请八哥包涵。七哥九弟,都是我不对,让你们兄弟争吵打架,实在对不起。”

  说着,他又向七哥九弟抱拳施礼,然后拣起地上的包袱,从里面抽出一块白绢,抖开,上面现出一首七言绝句,题为《谢书》,诗曰:

  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携笔砚奉龙韬。

  自蒙半夜传衣后,不羡王祥得佩刀。

  李商隐把诗交给七郎后,擦了把脸,戴好方巾,背起包袱,深深鞠躬,道:

  “请把小弟的《谢书》诗,呈给恩师。各位兄长和九弟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后会有期。”

  令狐三兄弟抱拳还礼。

  七郎九郎眼含热泪,一再叮嘱堂叔病愈赶快回来。

  八郎挥挥手,嘴张了张,终究没说一句话,眼帘低垂,神色冷峻,令人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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