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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名人传记

首页 > 中国古代名人传记 > 李商隐全传

一〇

  二

  李商隐回到荥阳(今属河南郑州),堂叔已病入膏肓。他视堂叔如同生身父亲,终日陪伴身边。

  堂叔知道自己前路无多,挣扎着给李商隐讲授五经之奥,传授楷隶之精,把自己全部希望交托给侄儿商隐了。

  转眼间,春去夏过,已进入十月金秋。

  朝中又有变动。皇上下诏提升令狐楚为户部尚书,要求立即起程赴京。

  十月汴河,水清波平,艳阳高挂。

  汴州文武官员直把新任户部尚书送至城外十里。七郎八郎九郎送父亲三十里。

  令狐楚从轿子上下来。三个儿子亦下了坐骑。

  “就到这里吧。为父别家赴京,为君为国效犬马之劳,最不放心的是尔等之举业尚未成就。休要嬉游无度!”令狐楚扫了一眼八郎和九郎,叹口气,转头对管家湘叔道,“湘叔,替我管好犬子!你们都要听你湘叔的话。”

  湘叔上前施礼,仍然板着脸,谢道:“尚书大人这样看重小弟,小弟自当尽心而已。只是客房中,尚有几位常客,其中太原温生庭筠,已住年余,大人赴京离家,可逐客否?”

  “逐客?”

  令狐楚手捋长须,不置可否。眼前水稻沐浴在阳光下,随着秋风一起一伏,有如绿色波涛,向远方流去。

  “父亲,逐客不妥。”七郎想了想,分辩道,“令狐家惜才爱才,容纳四海五湖之贤才,已成风气,天下颇负令名。今日开逐客之先,岂不为天下耻笑,五湖四海之贤才将望门踟蹰,令狐家风从此衰矣!”

  令狐楚捋须颔首。

  “逐一温生事小,令狐家风事大。七郎有见识!”

  九郎与温庭筠关系甚好,为他不被驱逐而高兴,向湘叔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湘叔把九郎当作孩子,并不在意。他没料到尚书大人会同意七郎意见,固执地又道:

  “不逐客亦可,只是几位公子要自重自爱,自己管住自己,白天不准又歌又舞酩酊大醉,晚上也不得闹到黄昏戌时。”

  八郎九郎脸上露出不满情绪,但在父亲面前不敢放声。

  “不是我湘叔多嘴多事,饮酒时唱唱小词小曲,无伤大雅,孩子们尚可娱乐。只是那些妖姬万万不可引到府里。太原温生与娼优歌妓来往甚密,伤风败俗,令人发指!其中有一歌妓,名叫锦瑟,听下人说她有沉鱼羞花之貌;歌喉袅袅扼云,绕梁三匝,不绝于耳;又弹得一手好瑟。她已经是西院客房常客,好像正在与我家公子交好……”

  “哪里有此事耶?”七郎九郎不由得脱口打断湘叔的话。

  七郎有些激动,道:“湘叔,今日是送家父赴京上任,乃大吉大喜之事,请不要扫家父之兴吧!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回到家,你再告诫我等兄弟。我们兄弟一定听湘叔教训就是了,何必……”

  令狐楚身在家中,真不知道竟有这些伤风雅之事,立即打住七郎的话,严厉地问道:

  “锦瑟姑娘常来我家吗?跟谁最要好?”

  七郎看看八郎和九郎,觉得每当锦瑟来时,兄弟们都很兴奋,都喜欢跟她亲近谈笑,看不出谁和她最要好。见两个弟弟不说话,以为他们年纪小,不曾想到与她“交好”之事,而自己却常常有此念头,只是那锦瑟姑娘对自己并未表示过特别的亲热。既然自己有此念头,就该向父亲如实说出来,于是半吞半吐地道:

  “父亲勿怒。最初她是跟庭筠来咱家的,自然跟庭筠最要好。我……是想——都是在背地里想的,希望跟她交个朋友。锦瑟姑娘弹一手好瑟,所以——我喜欢听她弹奏瑟,但很少谈笑,跟她算不上好朋友。”

  令狐楚知道大儿子老实厚道,听听瑟,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八郎。这孩子聪明有心机,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八郎木然地站在原地,似闻未闻,看不出与锦瑟姑娘有任何关系。九郎确实尚小,笑嘻嘻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一副孩子气。

  跟随令狐楚一起赴京的僚属,停留在原地,时间一长,都翘首伸脖向前眺望,不知尚书大人的轿子出了什么事,有的竟离开队伍,围了过来。当看见尚书大人板着脸,正在训斥儿子,都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了联翩浮想地揣测。

  尚书大人生气了,对儿子和湘叔挥挥手,不耐烦地向自己的轿子走去。

  长长的一队随从跟在轿子后面,慢慢地向京城长安进发。

  八郎轻轻地吐了口长气。

  好险呀!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与锦瑟姑娘鬼混,那可不得了啊!但是,总这样偷偷摸摸地约会,终有一天会被发现的,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娶她为妻是不可能的,她出身太卑贱,进尚书大人家门,朝野都会议论纷纷,父亲不会同意。更重要的是,将来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他八郎不会做这种损害自己的傻事。

  收为妾?自己太年轻,尚未结婚成家,尚没功名没做官没自立,父亲不会同意。

  买她做家妓?是一种好办法。但是把她买进令狐家门,则是尚书大人府上的家妓,不可能只侍奉我八郎一个人。七郎九郎本来就对她馋涎欲滴,能不争抢她吗?况且父亲也未必对她这样倾城倾国多才多艺的美色不感兴趣。父亲大人如果独占花魁,作为儿子的只能望美色而兴叹!

  怎么办?

  八郎骑在白马上,闷闷地跟在兄弟俩后面,始终没想出一个好结果。

  三

  唐文宗太和三年(公元829年)三月二十六日,李商隐的堂叔终于油干灯熄,闭目西归,年仅四十三岁。

  李商隐痛不欲生,一病不起,原本就身体虚弱,经一年多侍奉在堂叔身边的劳累,他昏昏然,不吃不喝,一直躺卧四十九天。当给堂叔烧“七七”那日,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勉强握住笔,为堂叔写了篇祭文,表达了深沉的哀思,辞曰:

  某爰在童蒙,最承教诱。违诀虽久,音旨长存……

  追怀莫及,感切徒深……曾非遐远,不获躬亲。沥血裁词,叩心写恳。长风破浪,敢忘昔日之规。南巷齐名,永绝今生之望。冀因薄奠,少降明辉。廷慕酸伤,不能堪处。苦痛至深,永痛至深!

  在弟弟羲叟的搀扶下,他一步一步地来到堂叔坟前,把祭文焚化,痛陈对堂叔缅念。在回来的路上,他的精神才渐渐好转。

  一个金色秋季,转眼被苍茫的冬天代替。李商隐身体已经康复。这天在家正为邻里蒙童抄录《诗经》。第一篇《关睢》是周南的歌谣,收在“国风”中,是一首古老的情歌。每个读书人,开篇就要背诵这一首。人人喜爱,人人皆知。李商隐边书写边嘴里嘟囔道:

  “‘关关睢鸠’,为什么要在河岸上鸣唱?‘窈窕淑女’,为什么君子都喜欢你?锦瑟姑娘,你在何方?为什么你只钟情八郎?难道我不比八郎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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