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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总指挥黎明前的鏖战(罗信建)

  徐向前同志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创建人和领导人,军事家。原名徐象谦,字子敬。1901 年11 月8 日生于山西省五台县永安村。

  1917 年因贫困失学,当过杂货店学徒。1919 年春,考入山西国民师范速成班,受五四运动影响,参加进步活动。毕业后,曾在阳曲县城和五台县河边村任小学教员。1924 年4 月,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9 月,被编入孙中山卫队前往韶关参加北伐誓师。毕业后留校任排长。1925 年春,参加讨伐军阀陈炯明的第一次东征。后到国民军第2 军第6 混成旅任教官、参谋、团副等职。1926 年11 月到武汉后,任南湖学兵团指导员。1927 年3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4 月任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队长。曾率学生队参加攻打叛军夏斗寅部,后被派往张发奎部任司令部参谋。

  大革命失败后到上海,被中共中央军委派赴广州,在工人赤卫队中任第6 联队队长。广州起义中,率队苦战三昼夜,后转往海陆丰地区,任工农革命军第4 师第10 团党代表,4 师参谋长、师长,与彭湃等坚持武装斗争。

  1929 年6 月,被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派往鄂东北,先后任中国工农红军第31 师副师长,中共鄂豫边特委委员,鄂豫边革命委员会军事委员会主席。

  指挥弱小的红军挫败国民党军队发动的三次“会剿”,歼灭大批地主武装,扩大了武装割据地区。在此期间,总结海陆丰武装斗争失败的教训和鄂豫边斗争的经验,与党代表戴克敏共同起草《军事问题决议案》,提出领导边区武装斗争的方针,以及集中作战、分散游击,红军作战尽量号召群众参加,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等游击战术七原则,对鄂豫边红军的建设和游击战争的发展起了积极作用。1930 年春,任第1 军副军长兼第1 师师长。乘军阀在中原地区混战之机,率部转战于平汉铁路南段,连克云梦、光山、罗由等县城。

  1931 年初,第1 军与第15 军合编为第4 军,他任军参谋长。协助军长旷继勋等指挥部队,在地方武装配合下,连续挫败国民党军对鄂豫皖苏区第一、第二次“围剿”。7 月,任第4 军军长,与政治委员曾中生率部南下,1 个月内连克英山、罗田、浠水、广济四城,歼敌7 个多团。11 月,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任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兼第4 军军长。

  采取集中兵力、围点打援、击敌一路、各个歼灭的方针,半年中组织指挥了黄安、商(城)潢(川)、苏家埠、潢(川)光(山)战役,歼敌正规部队近40 个团,使国民党军对鄂豫皖苏区的第三次“围剿”计划彻底破产,红军发展到4 万余人。在此期间,对张国素军事指导的错误和“肃反”的错误进行了抵制和斗争。

  1932 年10 月,由于敌人强大和张国焘战略指导的错误,鄂豫皖红军未能打破国民党军的第四次“围剿”,四方面军主力2 万多人被迫撤出鄂豫皖苏区。在向西转移中,他指挥部队连续击破了国民党军10 万余人的围追堵截,翻秦岭,涉汉水,越过大巴山,历尽千辛万苦,行程3000 余里,胜利地进入四川通江、南江和巴中地区,开辟川陕革命根据地。1933 年2 月起,根据地区特点,采取收紧阵地、节节抗击、待机反攻、重点突破的作战方针,连续指挥了反“三路围攻”和仪(陇)南(部)、营(山)渠(县)、宣(汉)

  达(县)等战役,并与王维舟率领的川东游击军会合,使红军得到很大发展,川陕苏区进入鼎盛时期。1933 年11 月至1934 年8 月,指挥所部抗击国民党军20 多万人的“六路围攻”,以灵活多变的战术取得歼敌8 万余人的重大胜利。1934 年2 月,被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

  1935 年春,指挥广(元)昭(化)、陕南、强渡嘉陵江等战役后,率部长征。6 月,第一、四方面军会师后,被任命为红军前敌总指挥部总指挥。

  参加中共中央在毛儿盖召开的军事工作会议,积极拥护中共中央北上创建川陕甘根据地的战略方针。会议期间,获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授予的金质红星奖章。会后率右路军北上,指挥包座战斗,全歼胡宗南部第49 师,打开了进军甘南的通道。同年9 月,与毛泽东、周恩来、陈昌浩等电促张国素率左路军北进。在中共中央和第1 军团、第3 军团北上后,积极维护党和红军的团结,和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支持朱德、刘伯承等反对张国秦分裂活动的斗争,推动部队第二次北上。1936 年7 月,第四方面军与第二方面军会师后,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委员。8 月,再次率军北上,指挥了通(渭)庄(浪)静(宁) 会(宁)战役。会宁会师后,中央军委指示,第四方面军一部西渡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11 月,奉军委命令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兼西路军总指挥。率部继续西进,计划在河西走廊创建根据地,待机打开到新疆的通路。

  军浴血奋战4 个多月,歼敌2.5 万余人,有力地策应了河东红军的战略行动,但终因敌众我寡、弹尽粮绝而失败。

  抗日战争爆发后,出席了中共中央在洛川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被选为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会后同周恩来赴太原与阎锡山谈判,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8 月,任八路军第129 师副师长,参与指挥广阳、神头岭、响堂铺等战斗和晋东南反“九路围攻”。1938 年4 月,率第129 师和第115 师各一部进入河北省南部,提出在平原地区依靠群众建立“人山”, 开展游击战争的方针,领导扩大抗日武装,建立统一战线和抗日民主政权,创建冀南抗日根据地。1939 年1 月,参与组织和指挥冀南春季反“扫荡”。

  同年6 月到山东,任八路军第1 纵队司令员,统一指挥山东和苏北、皖北八路军各部队,坚持抗日游击战争,并对国民党顽固派进行斗争。1940 底,返回延安。1942 年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副司令员,后任抗日军政大学代理校长。1945 年6 月,被选为中共第七届中央委员。

  解放战争时期,先后任晋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兼第1 兵团(后改为人民解放军第18 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1948 年3~5 月, 指挥临汾战役,以大部分新组建之部队,攻克设防坚固的临汾城。6~7 月指挥晋中战役,以6 万兵力歼国民党军10 万余人,解放县城14 座。1948 年10月至1949 年4 月初,带病组织指挥太原战役,任太原前线司令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中共太原前线总前委书记。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1954 年起,任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1955 年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军衔和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1965 年起,任第三、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1966~1987 年任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曾与刘伯承共同负责战略研究工作,并主管空军、防空军及民兵工作。参与领导军队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和国防建设。“文化大革命”期间,同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进行了坚决斗争。1969 年夏,受毛泽东、周恩来委托,在陈毅主持下,与叶剑英、聂荣臻一起,全面深入研究了国际形势,为打开对外工作的新局面提出了战略性的意见和建议。1978~1980 年,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防部部长。

  1983 年6 月至1988 年4 月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

  他是中共第八至第十二届中央委员,第八届(十一中全会补选)、第十一届、第十二届中央政治局委员。1990 年9 月21 日在北京病逝。

  在战争时期和建国以后,发表过多种军事论著。曾著回忆录《历史的回顾》(1984)。

  * * * * *

  徐帅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优秀生。他戎马一生,从排长逐级成为我军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参加过广州起义,创建过革命根据地,在建国前的各个历史时期指挥过多次战斗、战役。他治军严格而有方,善于指挥,勇于战胜艰难险阻,屡建战功。解放战争中,他率野战军驰骋在晋冀鲁豫边区,并在他的故乡山西,出敌不意,克城歼敌,战果累累。本篇仅记叙他1948 年3月至次年4 月,抱病亲率大军夺取胜利、解放山西全境的几次英勇激战。

  三打运城

  1947 年春。

  九曲黄河裹着微微寒气,波涛翻涌,流冰横陈。千里莽原披上点点新绿,沉睡初醒。

  人民解放战争迎来了一个新的阶段。

  国民党军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严重受挫后,不得不改为重点进攻。在山东和陕北两个战场,国民党军集中重兵,疯狂进犯。我西北野战军在毛主席指挥下,避敌锋芒,主动放弃延安,诱其深入,果断出击,遏止了敌人的进攻势头。

  久病的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副司令员徐向前再也坐不住了。

  早在延安养病期间,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党中央写报告,要求出征,毛主席曾安慰他:“现在你身体还不好,先安心养病,以后国民党是不会叫你闲着的!”

  蒋介石发动内战以后,徐总再次向党中央要求带病出征,中央同意他先到太行山休息,恢复健康后,与刘伯承同志并肩配合,转战黄河两岸,巩固解放区。

  此刻,陕北战火正浓。狂妄的胡宗南对我军紧追不舍,企图在陕北一举歼我主力,或逼迫我军东渡黄河。在晋南运城地区,胡宗南加紧设防,囤积物资,以此作为策应西北和中原战场的重要据点。

  在晋南地区发动攻势,占其要点,歼敌有生力量,就能威胁胡宗南的后脊,配合陕北我军作战。徐总坚定了这个信念。

  3 月18 日,中央军委命令,迅速向临汾以南的河津、风陵渡方向进攻, 相机攻取晋西南三角地带一切可能夺取的地方,迅速地扩大解放区。

  刘伯承随即调兵遣将。第4 纵队和太岳军区部队奔赴战场。

  4 月下旬,在陈赓、谢富治、王新亭统一指挥下,我军以强大的攻势, 解放了除运城、安邑、夏县3 城以外的19 座县城,歼敌16400 余人。残敌猬集运城。

  4 月26 日,军委指示,应乘胜夺取运城,并以一部向吕梁地区扩张战果, 继续威胁陕北敌之侧翼。

  据此,刘伯承调整部署。王新亭率第22 旅、第23 旅等部,西出吕梁; 陈赓率第10 旅、第11 旅、第12 旅及第13 旅围攻运城。

  为引守敌出援,陈赓部首先向羊驮寺飞机场发起攻击,并攻占北关、西关,歼敌第206 师1 个团和1 个保安团。

  春去夏来。在河北武安冶陶指挥所,徐总的肋膜炎虽未痊愈,但精神愉快。6 月13 日,中央军委任命徐向前同志为晋冀鲁豫军区第一副司令员。晋南的战略反攻,捷报频传,打击了胡宗南部队的锐气,支援了陕北战场。徐总希望早日拿下运城,但他以更欣喜的心情,关注着中央军委正在展开的外线作战大军:刘伯承、邓小平同志率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突破黄河天险、千里跃进大别山;陈毅同志率华东野战军主力挺进豫皖苏地区;陈赓、谢富治率西路兵团自晋南强渡黄河,挺进豫西。

  由于围攻运城的第4 纵队奉命加入外线作战兵团,我军遂主动撤离,暂时停止对运城的围攻。徐总对部队指战员说,运城不过是个孤岛,那里的敌人跑不了。

  徐总在沙场上已经征战20 多年了。在巍巍大别山,在莽莽大巴山,他曾率领红军,攻城池,拔山寨,威慑敌胆,声震遐迩。清瘦的身躯,病弱的肌体,掩饰不住他力克强敌、坚韧不屈的性格。

  现在,徐总以赢弱的身躯,挑起了内线作战、消灭阎锡山军、解放山西的重担。

  刘、邓大军出征前,刘伯承司令员坦诚地对他说:“徐总,咱俩还是分开好。分开以后,你指挥内线部队作战,更能发挥你指挥作战的才能。”

  刘、邓大军出征后,朱德总司令与徐总交谈过:根据外国军队建设的经验,我们的内线野战兵团,要具有多种作战手段,有的要培养成为专门的攻坚部队。

  作战,是人力和人心的较量。攻坚作战,更是人力的搏杀、人心的苦斗。

  徐总十分清楚,运城、临汾,还有太原,是国民党苦心经营、坚固设防的城市,攻克这些城市,非有钢铁般的力量和超凡的意志不可。他有心亲上前线指挥,炼就一支过硬的队伍,摸索一套攻坚的战术。

  幸存的运城守敌有近万人,既有阎锡山的保安5 团、保安11 团等杂牌武装,也有胡宗南的整编第36 师、第17 师各1 个团的精锐部队。其城防工事, 外围以高碉、低碉、野战工事,组成交叉火网;城沿以10 多米高的砖石城墙和深宽各8 米的护城外壕,构成环形障碍。守敌紧紧猖缩在这现代化的城防工事里。

  使用哪些部队攻城呢?

  晋冀鲁豫军区的主力已随刘邓大军、陈谢兵团南进,余下的都是地方部队,武器装备简陋。要攻克运城,力量显然不足。为解燃眉之急,徐总以太岳军区的基干部队为基础,组建了第8 纵队,辖23、24 两个旅6 个团,作为军区的主力。王新亭任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9 月10 日,徐总下达命令:“第8 纵队主力即攻取运城。” 接着,军区拟定攻城部署。决心以王新亭第8 纵队和吕梁独立第3 旅、太岳3 团等部,担任主攻任务;以一部兵力继续钳制临汾之敌,防其南下; 以另一部乒力扼控三门峡、茅津渡、风陵渡等黄河渡口一线,阻击胡宗南部增援。

  鉴于部队缺乏城市攻坚经验,徐总对部队作出指示:“你们攻运城,务作充分周到准备,打有把握、有准备的仗,不打消耗战,不轻敌。”对战术应用,也明确指出:“战斗前,应联系实地情况,作反复之战斗演习,特别是攻地堡、爆破外壕与城门,坑道作业(筑碉堡推进,以地堡对地堡),火力组织,以及突击之专门的训练等”,“秘密的短促火力,诱敌出击,待敌接近至数十公尺,突然给以杀伤,结合步兵小部队的反突击,予以歼灭打击。”

  10 月8 日,我军开始第二次攻打运城。

  部队从东、西、北三面包围运城,连续攻击外围要点。

  火力,就是突击力。部队的主要火力,就是炸药包和两门旧炮。其中的一门炮,运动时需要骡马拽,牛车拉;射击时,因撞针很短,要用镢头撞一下炮底座,才能发火。部队发扬英勇作战的精神,拉着旧炮,冒着敌火,从一个阵地转移到另一个阵地。

  战士挥动镢头。

  炮口吐着怒火。

  步兵抱着炸药包、端着刺刀向前跃进。

  很快,扫清了外围据点。

  激战中,徐总及时对前线部队给予战术指导:“攻克运城之重要关键:

  第一,充分的准备工作,扫清一切登城障碍。第二,在城外给敌有生力量以相当杀伤,而我军力量在登城前又不致有过分消耗”,“尽量利用坑道作业,强行爆破破坏敌外围工事,可以减少我军伤亡。”并鼓励部队说:“攻下运城,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只要能全歼敌人,我们就不怕付出代价。”

  部队赶着牛车,将火炮抵近城墙外壕前沿。

  运城守敌被团团围住了。

  胡宗南急了。运城,是其东线的咽喉,控制着黄河渡口、潼关要冲、陇海铁路,说什么也不能丢失!何况,在城内困守的有自己的嫡系部队36 师1个团。

  接到胡宗南的一个命令,钟松第36 师的4 个旅,迅速北渡黄河,向运城奔去,以增援守军,力图保住运城这块要地。

  消息传到太行山东麓。徐总锁起眉头。他已经听说,敌36 师于8 月刚被我西北野战军聚歼,师长钟松败中逃脱。此时,钟松率重新组建的部队,凭着一股新锐之气发誓要与我军再决高低。

  这是一伙强硬的敌人。

  继续攻城,两面受敌,处境不利。

  放弃攻城,前功尽弃,士气难平。

  徐总用力攥起拳头。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对,抓住战机,掉头打援。这样,既可歼灭有生之敌,又可锤炼队伍。

  于是,我围城部队奉徐总的命令,迅速撤出运城外围,进至西南的平陆地区,全力迎击援敌。

  这里深沟纵横,山势起伏,打援部队运动不便。

  过河的援敌果然壮起胆子,横冲直撞。

  我军再次操动旧炮、机枪、步枪,甩起手榴弹,顽强抗击气势汹汹的敌人。

  硝烟散去,我军歼敌3700 余人,然而,一部敌军突破我军防御阵地,与运城守敌会合了。

  敌我力量对比出现变化,我军只好暂时取消攻城计划,另寻战机。

  二打运城不克,部队士气颇受影响。流了汗,流了血,跑了路,敌人还没被全部消灭,许多人觉得憋气。第8 纵队是新组建的部队,头一炮,没打响,许多指战员感到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在战斗中,晋南人民节衣缩食,竭力支援,惜给部队门板就达17 万块,或毁坏,或遗失,以至多少群众裹在寒风里,夜不能闭户。门板,给部队背上了个沉重的包袱。

  出师不利,给患病的徐总增加了压力。做为将帅,清楚自己的责任,但贯于征战的他,心放的更宽,眼看的更远。此役,虽未攻克运城,但调动了钟松的机动兵力,钳制了胡宗南部队南进,对外线作战起到了有力的配合作用,我军也受到很大锻炼。他主动承担了打援失利的责任,号召部队总结经验,加紧训练,以便再战,夺取战役的胜利。

  徐总诚挚地勉励8 纵:“攻打运城虽未攻克,但对部队锻炼甚大。” 中央军委、毛主席也向部队领导发来指示电:“攻运未克,打援又未全歼,在指战员中引起一时情绪不好,是很自然的。但我军精神很好,一次、二次打不好并不要紧,只要你们虚心研究经验,许多胜仗就在后头,望将此意向指战员解释。”

  经过动员,广大指战员稳定了情绪,全力投入攻城训练,斗志高昂,纷纷向军区请战,要求再打运城。

  入冬后,王震同志率西北野战军第2 纵队,路过晋南,休整待命。

  徐总请这支生力军协同第8 纵队三打运城。王震司令员一口答应。

  徐总将这个预案电报中央后,毛主席复示:“一、同意你们打运城。二、王震纵队应位于黄河北岸要点,确实保证河南敌不能北渡,方有把握,否则敌必增援,攻运仍无把握。”这是因为,此时胡宗南在黄河南岸的潼关、陕州、洛阳一带,尚有4 个旅另1 个骑兵团,是渡河增援运城的主要力量;黄河西岸黄龙山区有1 个师另1 个旅,因受陕北我军的钳制,渡河援运的可能性小些。所以,毛主席提醒徐总,要特别注意黄河以南的敌人北渡。

  徐总很快就把王新亭和王震同志召集到冶陶指挥所,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当面商讨作战部署。听取部队的情况汇报后,徐总说:“你们和全体指战员要求最后攻下运城的决心很好。毛主席十分关心这次作战。要很好地总结上次攻打运城的经验,接受教训。第二次打运城,部队是很英勇的,但步兵的顽强性不够。教育部队要顽强不屈,坚持最后五分钟,取得最后歼灭敌人的胜利。”

  徐总本想亲临前线指挥,但由于正值晋冀鲁豫中央局召开全区土地改革会议,便决定组成运城前线指挥部,由王新亭任司令员,王震为政治委员,统一指挥晋冀鲁豫部队和西北野战军第2 纵队两支部队,协同作战。

  前指随即召开党委会和团以上干部会议,讨论敌情,研究打法。

  部队抓紧战前训练。

  运城,这座战火中的凤凰城,迎接着新生。

  经我军两次打击的运城守敌,惶恐不安,士气低落。他们重新修复被摧毁的明碉暗堡,调整了近百门火炮和300 余挺机枪,构成东西南北四大护城阵地。隆冬的阵阵寒风吹来,敌兵在阵地上哀声叹气。

  前指反复研究后,决定以8 纵和2 纵主力对运城实行四面围攻,以西、北两面为主攻方向,以太岳军区的3 个团布阵黄河渡口,担任阻援任务。

  12 月16 日,漫天飘雪,寒气逼人。然而,我军广大指战员不畏艰苦, 斗志昂扬,只等前指的一声令下。

  入夜,我军的冲锋号声格外响亮,猛烈的枪炮声连连不断,攻击开始了!

  各路部队在运城外围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在守敌四大阵地之一的马家窑阵地,我2 纵第9 旅突击队乘着炮火,扫雷区,越铁丝网,跨深壕,连续突击,强行爆破,一举突入敌人阵地。

  在城北的纪念塔阵地,我独立第3 旅突击队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步兵炮兵工兵紧密配合,爆破手迅猛突击,百余守敌迅即全部被歼,无一漏网。

  城北的面粉公司,拔地8 丈,墙高势险,守敌悬赏坚守一夜,奖金1 万元。我8 纵23 旅突击队,突然爆破,猛冲进去,守敌大部被歼,儿个残敌眼直手呆,被吓傻了。

  在东南郊的14 号碉堡阵地,争夺格外激烈。我军占领这一阵地后,不甘心失败的敌人,集中所有炮火,一次次地疯狂反扑。敌人以每分钟30 多发炮弹的速度,向我阵地猛轰。敌兵在军官枪口的成逼下涌上来。阵地上,炮火连天,杀声四起。我阵地上的战士们不畏敌势,以密集的手榴弹压住敌人。

  指战员的脸熏黑了,胳膊甩肿了,敌军倾泻的1 万多发炮弹把阵地上的黄土烧焦了,但我军坚守的阵地屹然不动。

  敌人的四大防御阵地被摧毁了。运城的外围被扫清了。我攻城部队直逼城垣。

  运城守敌手忙脚乱,发出声嘶力竭的哀鸣。

  胡宗南的后脊再遭一拳,打到疼处。他不肯罢休,急忙从黄河南岸抽调4 个旅,星夜赶至陕州,拟再次增援运城。

  24 日,敌先头部队1000 余人,进抵黄河太阳渡。

  胡宗南暗自庆幸用兵神速,举杯自斟。

  徐向前飞电前指,下令抓紧攻城。

  王新亭、王震坐镇前指,彻夜未眠。

  我军必须在援敌到来之前,歼灭守敌,”否则将会遭受重大挫折,二打运城失利的情况决不能重演。两位英勇善战的前线指挥员完全理解徐总此刻的急切心情,也了解前线将士决战运城的高昂斗志。

  兵贵神速,决心已定,事不宜迟,机不可失。

  这两位前指领导人毅然决定,将原定于25 日黄昏发起总攻的时间,提前到当日拂晓。

  24 日深夜,攻击部队冒雪进入前沿出发阵地。战士们净着大眼,磨拳擦掌,精神抖擞,急切地等待着黎明,等待着总攻击内战斗号令。

  总攻击开始了。

  炮火冲天,枪声猛烈,我军从几个方向发起猛攻。守敌依仗强固的城防工事,拼死抵抗。我突击部队采用架设云梯和跳板的办法,奋勇登城,在通过外壕前开阔地时,受到敌火极大威胁,伤亡严重。我军火器也处于劣势,压不住敌人火力。但指战员们奋不顾身,前仆后继,勇敢突击,仍未能登上城头。激战中,8 纵23 旅的两支小分队虽然一度冲上城头,却没能得到二梯队的及时支援,在突破口坚持了一阵,又被反扑的敌人打了下来。

  几次攻城均未成功。

  城内的敌人狂呼乱叫。

  攻城部队满腔怒火。

  前线指挥所里,电话铃声不断,空气中飘动着缕缕硝烟。从指挥员到战斗员,都在苦苦思索:火力不足,步炮协同不好,攻城器材笨重,这样攻击下去,怎样才能在短时间见效?敌援兵已云集黄河边,步步近逼,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立刻改变战法,采用坑道爆破,打开突破口。前线的将士们想到了一处。

  由哪个部队担负这项重任呢?8 纵23 旅打曲沃县城时,就是采用坑道爆破炸开城墙一举突破的。王新亭和王震当即商定:由黄定基旅长率23 旅,采用坑道爆破攻城、打出攻击运城的最后一着。

  27 日上午,冬云低垂,雪花飘飘。两位前线指挥员冒着敌火,走进城北23 旅指挥所的砖瓦窑。

  该旅团以上干部四下坐定。王新亭司令员动员说:“胡宗南的援兵越来越近了。我们必须在敌人援兵到达之前,拿下运城,坚决拔掉敌人安在晋南的这个钉子!”停顿一下,他又说:“两次攻城没有成功。这给我们一个教训。靠炮火开缺口,城墙厚,炮弹少,是轰不开的。用坑道爆破炸开城墙,你们有经验。指挥部决定,把这个用爆破开辟通道的任务,交给你们23 旅!” 砖瓦窑里活跃起来了。王新亭又坚定地说:“完成这个任务,只给你们一天时间!”王震政委接着说:“现在,晋南人民和整个运城前线的部队,都在看着你们,等待你们爆破成功!”

  会后,黄定基旅长立刻与69 团指挥员们商定:7 连交通壕已经接近到距城北外壕20 来米,就从那里出发,深入到外壕里去挖坑道,装药爆破,打开通路。

  运城前线紧紧地牵动着徐总的心。晋南这一拳,要集中全力打下去,决不能停顿,更不能收回!两强相遇勇者胜,胜利就在坚持中。法国拿破仑有句名言:“胜利在最后的五分钟”。我们要牢记这句话。最后五分钟,是战争活剧的高潮,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许多指挥员在最艰苦、最严重的战斗时刻,或因伤亡很大,反复打上去又退下来,或因连续行军、连续作战、疲惫不堪等,这时最容易动摇决心,最容易把最后决胜的战机放过去。因此,要牢记一条:当你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敌人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常常是当你因困难而决心发生动摇的时候,也恰恰是敌人对胜利己感到绝望的时候。这种时机是最紧要的关头,这种时机决定于谁能坚持,谁能熬过这最后的五分钟,谁就能取得胜利。因此,我们要坚持最后五分钟。

  徐总给王新亭司令员下了一道死命令:坚持最后五分钟,坚决拿下运城!

  如一声号角,震起攻城将士的激情和决心。

  似一股强风,引来前线阵地瑞雪纷纷。

  挑起坑道掘进重任的7 连十勇士,背着盖有湿棉被的门板,分组冲入外壕。他们用镐刨,用锹铲,用手挖..冰水化浆,满身是泥,冷枪冷弹,不时袭来。排长刘明生负伤,战士乔永亮牺牲。小个子车元路5 处负伤,庐然坚持在敌火网中往返6 次,完成联络任务。

  不出徐总所料,在我军伤亡较大,攻城受挫,面临困境的情况下,运城守敌更是弹药将要枯竭,伤号累累,人心惶惶。接二连三地呼救,望眼欲穿,也没见援兵一个人影。风雪交加,孤城冷寞。大军围困,四面楚歌。

  在外壕坑道里的我军勇士们,咬紧牙关,拼命抠着,挖着..

  围城大军连夜进行总攻准备。

  太阳渡的部队挖壕垒石,严阵以待。

  27 日,东方破晓,云消雪散。

  上午,王新亭司令员在69 团召开特别会议。一会儿,传来消息:7 连经彻夜努力,5.5 米长的外壕坑道挖掘成功。顿时,大家鼓掌、欢呼、跳跃。

  王司令员严肃地说:“是成功,是失败,就看今天晚上了!敌人援兵越来越近。我们有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攻下城,敌援兵不打自退,攻不下,我们就腹背受敌。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今晚一定拿下运城!徐向前副司令员指示,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谁就能取得胜利!”张国斌团长立刻站起来坚定地回答:“一定打好,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黄昏时,总攻开始了。

  爆破队用40 分钟向坑道装填炸药3000 公斤。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城墙炸开20 多米宽的大缺口。

  张国斌团长立即率突击队勇猛冲向城墙。守敌垂死挣扎。炮声隆隆,黑烟滚滚,刀光闪闪。古老的城楼被炮火打燃,风助火势,火猛夭红。突击队旋风般突入城内,与敌逐屋争夺。敌人的炮火复活了,炮弹向突破口拼命地倾泻。成连成营的敌兵,嚎叫着轮番反扑。我城头部队与敌展开英勇的厮杀:

  用刺刀刺,用枪托砸,用牙咬..敌众我寡,战士退下来,敌人封闭了突破口。

  政治处主任丁毅民率二梯队冲上城头。刀光火海中,一发炮弹将丁毅民炸倒。部队怒吼了,战士们眼红了,不顾一切地冲向敌人。紧接着,张国斌团长率部从城内给城头之敌杀了个回马枪。

  突破口重新被撕开。

  攻城部队狂潮怒卷,城内的国民党军再也无力顽抗下去了,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逃的逃,藏的藏,犹如丧家之犬。而他们的主将胡宗南只有望城兴叹!

  一夜激战,英雄的人民子弟兵终于全歼守敌1.3 万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物资等。

  第二天,太岳部队在黄河太阳渡打援堵溃,过河援敌被迫退回黄河南岸,运城逃敌1000 余人被围歼。

  运城失守,胡宗南倒吸一口凉气,他心里盘算着怎样向蒋介石交待,好一阵说不出话来。盘踞在太原的阎锡山更是一片惊慌。

  徐总总结此役时说,运城战役“是攻坚战的典型歼灭战。在精神上摧毁了敌人防守这种城市的信心,打破了敌人固守据点的信心,这个作用是非常大的。同时,我们创造了攻坚的宝贵经验,巩固了我们攻坚的信心。”

  新华社发表社论,指出:“此次战役,有力地配合了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对平汉、陇海两路的破击战,同时也证明了我大军打到外线后,我内线兵力还很强大。”

  解放区的广大人民兴高采烈,支援前线的劲头更大了。

  力克临汾

  太行山深处,崎岖的山路上,一个小小车队向西行进着。

  这是晋冀鲁豫军区前方指挥所的全部人马。有徐向前副司令员、宣传部长任白戈、参谋处长梁军,加上参谋、干事及通信警卫人员,不过50 来人, 两部大车、一部吉普车就载走了。

  美制10 轮卡车喘着粗气,车厢咣咣作响,不停地扭动着。驾驶室里虽有靠座,也并不平稳。徐总身披美制大衣,头戴三瓦皮帽,透过驾驶车窗,凝视着山中景色,心潮起伏,思谋着率军乘胜前进,再现军威,给他的“老乡”

  ——山西的“土皇上”阎锡山一次沉重打击。

  解放运城之后,迎来了1948 年。徐总提出先在翼城地区整训部队,待开春后攻打临汾的计划,已经中央军委批准。为加强实力,便于指挥,第8 纵队已扩编为3 个旅;接着成立了第13 纵队,徐子荣任政治委员,鲁瑞林任副司令员,辖第37、38、39 旅。日前,参战部队已集结于临汾周围地区。徐总率前线指挥所及时赶赴战区,力求及时了解情况,督促检查,早作具体部署,取得主动。

  虽然徐总患病未愈,他还是把刘伯承、邓小平送来的唯一一辆中吉普让给电台和前站人员,自己登上卡车,体验起“车辚辚”的行军滋味来了。

  离开冶陶前,徐总与滕代远副司令员、薄一波副政委就后方支前工作作了具体研究,考虑到临汾攻坚战的艰巨性,徐总要求支前工作及早入手,充分准备。路经阳城,徐总又同太岳区党委和行署一道,召开了军队和地方联席会议,共同部署了部队的后勤保障工作。

  穿过料峭的太行山风,徐总一行到达翼城。

  2 月21 日至23 日,在翼城召开参战部队营以上干部千人大会,第8 纵队王新亭司令员总结了运城攻坚战的经验,徐总作攻打临汾的战前动员。

  徐总在大会上,精辟地分析了解放临汾的有利条件和面临的困难,强调了指挥员的责任、协同作战的原则和加强政治工作的重要。会间,他激动地站起来,一手撑着腰,一手拿着麦克风,高声说道:“今后,我们的作战任务,主要是攻取大城市,肃清内线敌人的据点。配合外线进攻。解放临汾,是我们春季攻势的第一个战役计划。这一计划的实现,将有力地配合我西北和黄河以南野战军的作战,使晋南完全解放,与晋西北解放区连成一片。我们必须根据朱德总司令的指示,把晋冀鲁豫的部队培养为专门的攻坚部队,形成无坚不摧的铁拳头!”与会的指挥员们经过热烈的讨论,甚至争论后,纷纷表示决不辜负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期望,遵照徐总的部署奋战到底,不获此战胜利决不罢休!

  散会不久,各部队按徐总的部署,迅速掀起了新式整军热潮。徐总又指示部队,要提高大家的思想觉悟,革命队伍中的同志都是阶级兄弟、都是为自己而战,为阶级而战。他引导大家,诉苦不仅要诉地主阶级剥削压迫之苦,而且要挖受苦的苦源——国民党、蒋介石、阎锡山的反动统治。从而进一步激发了部队的杀敌热情,大家斗志昂扬,争相求战,虎虎有生气。

  部队的战前练兵热火朝天。徐总紧紧抓住了攻坚这个重大课题。他深知参战部队大部分是从游击队升级而来的,缺乏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攻坚更是一门新学问,需要解决一系列实实在在的大问题。敌人凭险据守,我军正面强攻,困难多,伤亡大,我们要同敌人比士气,比意志,比耐力,比消耗。

  僵持不下怎么办?久攻不克怎么办?攻坚作战不能缺少具有足够威慑力量的炮火,而我军炮兵少,火力弱,阎锡山却有兵工厂,炮火强。这样在战术技术上,就要求步兵、炮兵、工兵密切协同,火力、爆破、突击紧密结合,特别是土工作业和爆破两大技术上升到摧坚破利、克敌制胜的关键地位。因而,各级指挥员必须发挥各兵种的特长,熟练运用协同作战的指挥艺术;部队更要有一种连续作战、勇猛顽强、死啃硬拼的坚韧精神。

  看到部队高昂的求战热情,徐总心情兴奋。傍晚,翼城郊外夕烟笼罩,一抹流霞飞来,林梢、山岗披上迷人的色彩。沿着河滩小路,徐总边散步、边思考着。初春的清新空气,使他心旷神怡。

  回到指挥所,徐总提笔给军区其他领导同志写信。油灯下,暗淡的灯光照出他那不疲倦的身影。他写道:“攻坚技术与战术的训练,大约需时半月到二十天。这一套攻坚战术与技术,必须熟练,才能少付代价而收获大。未训练之前,以不去随便碰为好。”

  这期间,一些干部对步炮协同问题争论不休,步兵要炮兵距目标越近越好,炮兵则力争保持一定距离。徐总认为要依据火炮的具体性能确定战术运用。他问炮兵的指挥员:“你们榴弹炮、野炮的初速是多少?”

  炮兵同志回答:“榴弹炮是变装药,一号药包是400 米,六号药包是640米。野炮有新旧两种炮弹,初速都在700 米以上。” 徐总当即说:“初速度是瞄哪里就打在哪里,这叫直接瞄准。今后榴弹炮的射击距离是600 米左右,野炮在700 米左右。” 随后,炮兵在驻地附近选择模拟目标,进行实兵演习。徐总组织营以上干部到现场观摩。4 门野炮距离目标700 米,各发射17 发炮弹,将模拟“城墙”打开斜坡缺口。徐总带大家登上缺口,实地检验。这样,教育了指挥员,解决了步炮协同争距离的问题。

  我军大练兵的热潮,象汾河流水,翻腾着春天的气息。部队的技战术提高了,克敌制胜又增加了几分把握。

  徐向前总指挥,密切注视着临汾的动静。

  临汾,位于山西南部平原,素有“尧都”之称,为历史上著名的军事重镇。在阎锡山的棋盘上,这里是帅座帐前的一门重炮。

  这座古城,内高外低,坚厚的城墙,依自然地形砌成,远远望去,宛如伏卧汾河东岸的一条黄牛,人称“卧牛城”。

  相传当年李自成兵临城下,屡攻不克,一气之下,卸下盔甲,挂在城东屯一棵树上,拍马而去,此屯故名“挂甲屯”。

  多年来,在日寇和阎锡山的盘踞经营下,临汾城池成为一座壕沟交错、碉堡林立、易守难攻的坚固要塞。在城外,敌人依托村庄、高地、碉堡、壕沟,组成3 道环形防线;每道防线上均筑有高达两丈左右的水泥主碉,周围置有集团工事、铁丝网、鹿碧、地雷等多种防御设施;环城外壕又宽又深,达8 至10 米。在城区,城墙高14 米,厚10 至30 米,能并行两辆卡车;有些地方设上、中、下3 层火力点,每百米有横墙和铁丝网阻隔,形成独立防御地段。环城内壕、集团工事、炮兵阵地与城上的反射火力,相互交叉,构成坚固的纵深防御体系。城里与城外还有暗道相通,直至防御前沿。

  守卫这座孤城的是阎锡山第66 师,胡宗南第30 旅2 个团和1 个炮兵营, 另有杂牌军和土顽武装8 个团,共2.5 万余人。

  我军在临汾周围的集结,敌人已有所闻。

  但是,蒋介石的大量兵力,被我渡河大军钳制在中原战场,此时,已无力顾及山西战局。

  阎锡山兵力有限,以死保太原为主要目标,更顾不了临汾许多。何况,他一贯重视防守战法,把坚固设防的临汾视为“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梁培璜,这个阎军第6 集团军中将副司令、临汾守城总指挥,仍有几分得意。有蒋、阎的精锐部队作支柱,有现代化的城防工事作依托,有优势的火器火力,有充足的粮食储备,有“与临汾共存亡”的决心,加上一套城市防御的战术和经验,足以与解放军较量一番。孤城寒夜,梁培璜作起了令共军挂甲而去的美梦。

  但是,星移斗转,时代不同了。

  当年,李闯王率领的是揭竿而起的贫苦农民。

  如今,徐向前指挥的是整训严格、为祖国的解放、人民的翻身而战的6万大军!

  雨雪之中,徐总已经指挥各路大军,直趋临汾城。

  攻打临汾的部署是:8 纵、13 纵两支主力分别位于城南、城东;太岳部队位于城北,扫清外围,三面攻城;吕梁部队一部位于汾河以西,钳制城西守敌;原集结在赵城、洪洞一带同蒲路两侧的部队,担负防敌北窜、相机打援的任务。如果晋中方向敌人来援,则以一部兵力围城,调动主力北上打援,尔后回师解决临汾之敌。徐总要求部队行动要隐蔽、神速、果敢、坚决,保持战役战斗的突然性;力争在城外大量歼敌,以减少攻城阻力;机动指挥,讲究战术,步炮协同,军民合力,一举破城歼敌。预定3 月10 日发起攻击。

  雨丝夹着雪花,纷纷扬扬。临汾大地,一片沉静。

  3 月5 日,王新亭司令员、鲁瑞林副司令员分率第8 纵队和第13 纵队由翼城向临汾开进。

  当日,前线指挥所破译出胡宗南发给临汾守敌第30 旅旅长尹瀛州的急电:空运该旅回西安。同时,中央军委发来同样内容的紧急通报。

  前指顿时紧张起来。

  徐总拿着电文,俯身到地图前凝视着。显然,胡宗南怕再失精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决不能让敌人溜掉!徐总当机立断:攻占机场,提前行动!

  部队正在开进途中,联络不上。

  徐总即派作战参谋,携带情况通报和作战手令,乘坐专用中吉普,连夜送达8 纵王新亭司令员。部队接今后,以急行军于7 日凌晨抵近临汾机场。

  朦胧天色中,胡宗南派来的10 架运输机刚刚降落。我军突然一阵炮火,两架飞机被摧毁,其余几架载着惊魂未定的尹瀛州旅长和少数敌兵仓惶飞逃。我军占领机场。

  就这样,临汾守敌成了瓮中之鳖。

  通夜在前指作战室等候的徐总,接到战报后,眉头舒展开来。

  抢占机场后,我军随即向临汾外围据点展开全面进攻。

  徐总率前线指挥所,进至临汾城东10 公里的东堡头村,时刻注视和掌握着攻击战况。

  敌人虽然依托集团工事和密集火力顽强扼守,但抵挡不住我军的迅猛攻击。经一周激战,部队攻占了城外敌人的大部主阵地,并以掩盖交通壕攻击推进,继续缩紧包围圈。

  守敌梁培璜初战不利,外沿的杂牌武装连连土崩瓦解,解放军直逼城垣之下。机场的丢失,更断了临汾与外界联系的最后通道。他咬咬牙,狠了心。

  万一顶不住,阎锡山不会坐视不管的。他把赌注押在了城垣防线上,押在了第66 师和第30 旅两支王牌部队上。

  临汾城烽烟滚滚。

  徐总深入攻城前沿视察。

  临汾城傍汾河而座,其城墙高大坚厚,饱经战火后,伤痕累累,疮瘦满目。这座古城,不象一般城市东西南北四面有关,唯独于城东筑关。这个东关有临汾主城四分之一面积那么大,不仅有密集的居民建筑,且另有护卫城墙,高度、厚度,仅次于主城。从临汾周边情况分析:城西紧靠汾河,不便大部队运动;城南为开阔地带,敌工事林立,如要接近城垣极受限制;城北地势较高,有登城阵地,敌守备亦较薄弱,但地势空旷,部队不易隐蔽,攻城势必付出极大代价;只有东关,地形起伏,建筑较多,是我军隐蔽部队、接近城垣、实施突破的有利地带,而那里,却正是敌人的主要防御方向,由阎军第66 师重兵扼守。

  火光中,临汾这条老牛长卧不醒。

  徐总远望“卧牛城”,沉思许久。城北隆起,如同牛背;东关前突,恰似牛头。

  对!骑牛要骑背,牵牛要牵头!

  徐总判明态势,果断决定改变从东、南、北三面攻城的作战方案,把攻击箭头指向城东和城北。

  部队迅速调整部署。

  各级指挥员纷纷前出勘察地形。

  城内守敌不停地向城外施放炮弹,进行战术干扰。

  这天,8 纵24 旅王墉旅长到城北看地形,一发炮弹打来,不幸中弹牺牲。

  徐总和部队悲痛不已。王墉旅长是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北大学生,8年抗战,作战勇敢,带兵严格,进军晋南以来,率部攻坚运城,抢占临汾机场,战功卓著。他的牺牲,激起了部队杀敌复仇的更大决心。

  3 月23 日,部队发起全线进攻。

  13 纵39 旅突击东关屏障——电灯公司。

  震天的爆破声中,担任尖刀的115 团2 连胡凤保投弹组,身着投弹衣, 扑进壕沿,用排子手榴弹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李金锁架梯组,乘着硝烟,果断地把梯子架到我直瞄火炮轰开的敌堡枪眼缺口上,使突击队员们钻了进去。1 连5 班班长毛德兴等七勇士,勇猛顽强,连破敌3 道战壕,攻陷两座碉堡,插入敌人心脏。

  敌前沿阵地被一举突破。

  守敌66 师师长徐其昌恼羞成怒,亲到东关地道口督战。敌炮集火猛轰, 援兵蜂拥而上。弹片横飞,硝烟四起。我军指战员们与敌展开逐屋逐地争夺。

  房塌了,墙倒了,工事被打平了,用弹药箱装土垒起来,继续抗击。

  敌人7 次反扑失败。守敌198 团团长雎维严被撤职查办,个别动摇的士兵被杀头示众。徐其昌妄图“杀鸡给猴看”,以促阎军顽固抵抗。

  血战数日,我军全歼电灯公司守敌。

  我军38 旅从东南方向猛攻东关城垣。坑道爆破,炮火轰击,城垣上终于打开1 个缺口。突击队杀上城头,守敌拚死抵抗。弹雨中,不少战士负伤晕倒。缺口又窄又陡,后续部队跟不上来,突击队奋力拼杀后,被反扑之敌压下城头。

  枪炮响着,夜风吹着。负伤的112 团7 连战士李海水钻出废墟,清醒过来。部队已经撤出,敌人就在城头。李海水将阵中10 多名伤员组织起来,隐蔽在外壕,坚持战斗一夭半,打退敌9 次反扑,胜利返回部队。

  4 天后,38 旅向东关发起第二次攻击。城垣被炸开了。数支突击队冲向城头。敌人凭借交叉火力死命顽抗。狭窄的缺口上,兵力施展不开,炮火支援不上。部队顽强攻击,仍未站稳脚跟。

  与此同时,8 纵部队在城北与敌反复争夺,杀伤敌500 余人,攻克4 号碉等阵地,与守敌形成对峙状态。

  激战20 余天,我军杀伤近3000 敌人,基本扫清临汾外围敌之据点,但攻城计划未能实现。

  我军抓获一些敌兵。审问中,浑身挂血的敌兵从衣袋掏出油印的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梁培磺给属下颁布的“八杀”命令:奉令进攻迟延不进者杀;奉令赴援迟延不援者杀;未奉令而放弃守地者杀;邻阵被攻有力不援者杀;邻阵被陷不坚持本阵地者杀;滥行射击虚报弹药阵前无敌尸者杀;谎报军情企图卸责者杀;主官伤亡、次级不挺身代行职务者杀。违令即杀,杀一做百,梁培璜死心塌地,残暴凶狠,疯狂已极!

  枪声渐稀,战火犹浓。

  临汾攻坚战,比预想的要复杂、艰难得多。徐总带前指人员,及时到部队了解士气,总结经验。显然,梁培璜极为重视城区外围防御,不仅在城外筑有警戒、护城、城垣外壕等3 道防御阵地,而且将主力布于外围,采取了“外强中干”的防御战法。开始,前指对此认识不足,各纵队多以战斗力稍差的部队攻击外围,保留主力以待攻城。结果,伤亡多,消耗大,攻击不易奏效,有些据点攻克后又被敌反扑夺回。看来,城垣外围是敌我争夺的决战场所。占领据点,要勇于进攻;巩固阵地,要顽强防守。应加强外围战斗的力量,攻防结合,稳扎稳打,力争在外围战斗中歼敌主力,尔后再攻入城。

  攻城受阻,伤亡较大,部队出现急躁情绪,个别指挥员对能否拿下临汾产生怀疑。徐总认为,作战,谁都希望顺利取胜,但作为指挥员,应有失败的思想准备。初战东关,虽未成功,但部队是勇敢的,打出了英雄气慨,同时摸着了梁培璜的底子。胜负关头,要一鼓作气,决战到底!

  3 月底,前线指挥部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徐向前总指挥作了前段战斗总结报告。徐总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他说:“在战役指导上,开始对敌人工事特点和顽强程度估计不足,企求速战速决,因而兵力使用不够集中,主攻方向变来变去。”他还尖锐地指出,在干部指挥上,存在轻敌和急躁情绪,打莽撞仗,用“羊群”战术,指挥混乱,协同不好。他说:“作战中,部队要是伤亡大,消耗大,战果小,其责任都在指挥员的身上。”面对错综复杂的战局,徐总分析和判断说:“敌人知道,增援无望,突围有被全歼的危险,因而,只有死守一条路。我们呢?虽然人力物力消耗很大,但控制了外围要点,已歼敌近3000 人。眼下,我们疲劳,敌人更疲劳。它要时时提防,处处小心,它是躲在孤城里等着挨打;我们可以经常换班,轮流上阵,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想怎样打就怎样打。我们的主力还未动用,我们有地方的大力支援,一定要打下临汾,打不下来,我们围困也要把它围下来!”

  争夺外围战斗中,徐总听说8 纵在攻打城东土垄坎阵地时,攻上去5 次都没有守住,便亲自召集参加此役的24 旅71 团3 营的一些同志开战术调查会。在前指徐总的土窑洞里,该营的营、连、排、班长和战士等8 人与总指挥并肩而坐。交谈当中,得知不是战士们的顽强性不如敌人,而是土垄坎阵地背后有居高临下的敌城垣火力,加上敌人使用一种新式燃烧手榴弹,多次把我战士棉衣炸燃,导致阵地一再得而复失。徐总了解了真实情况,热情地安排大家吃饭、休息。随后,他亲自召集训练干部,用缴获的敌燃烧手榴弹作实弹演习,摸清了此弹特点,研究了防御措施。

  春雨瞭瞭,“卧牛城”似醒非醒。

  徐总靠在简陋的木躺椅上,构思了新的作战部署:把具有攻坚经验的8纵23 旅调到城东北,依托电灯公司,全力攻关;将13 纵预备队37 旅置于城东南,向小东门及府门之间突击;集中军区炮团和8 纵、13 纵全部火炮,以及大岳部队部分火炮,掩护部队攻城。限定4 月10 日前,完成攻关准备,攻击发起后,挥臂砍断“牛头”!

  部队统一了思想,调整了部署,投入紧张的战地练兵。徐总发布通令,表扬英勇顽强、机智灵活的战斗英雄李海水。李海水所在连队被命名为“李海水连”。徐总还向参战部队发出了英勇杀敌、争当“临汾旅”的战斗号召。

  战士们振奋起来了。大家争相报名参加战场突击队,纷争之下,只得采取民主评议的办法遴选。各团各连争当突击分队,互不相让。许多党员向党组织递交最后一次党费,以示奋战到底,英勇攻城,准备为党牺牲的决心。

  第8 纵队王新亭司令员随徐向前总指挥到部队视察。徐总风趣地说:“要是再打不下临汾,你和我一块上五台山去!”

  部队练兵活动普遍而深入地展开。这种战地练兵,针对性强,作战对象、敌堡、地形条件就在眼前,碉堡怎么攻破,地形怎么利用,火力怎么发挥,队形怎么组织,炸药怎么点燃..一系列战术技术问题,就地研究,就地演练,就地总结,效果明显。徐总反复教育部队,要狠抓战地练兵,从攻坚中学习攻坚。有少数干部还不适应严格训练的管理方法,流露出嫌苦嫌累嫌麻烦的情绪。徐总及时进行教育或批评,多次强调,一个指挥员,要想把仗打好,就要紧紧抓住训练。要抓好训练,就要善于学习。要学习自己的经验,学习外国的经验,还要学习敌人的东西。

  进至电灯公司的23 旅士气高昂。黄定基旅长率部兵分几路,日夜备战。

  构筑的交通壕,四通八达,犹如蛛网。为了使用便利,战士们给各交通壕起上名字:“胜利大街”、“英雄胡同”等,并在交叉壕口插上标牌。

  68 团团长程九章选定位置,以小分队秘密前出到城垣外壕,掩护旅工兵连的坑道作业。敌人从城头上乱扔手雷,战士们躲在壕内碉堡里,毫无伤损;敌人放水浸淹,可外壕原是护城河,水如小溪,顺沟流走,战士们幽默地称碉堡为“近水楼台”。

  临汾守敌既还击无效,又盼不到援兵,更施不出“锦囊妙计”,惶惶不安,无所适从。

  4 月3 日,阎锡山派出61 军副军长娄福生,乘小飞机飞入城内,进行督战,并传达“阎主任”训令:“死守临汾,勿望援兵”。

  “我的阎督军,此番‘李闯王’怕不会轻易挂甲而去哟!”梁培璜哭笑不得。

  4 月9 日,攻城部队在东关城下挖好4 条坑道。当夜,120 名指战员连续作业,将10 里以外运来的1.6 万多斤黑色炸药,运入坑道,装填完毕。

  突击部队进入出发堑壕。

  92 门火炮昂首发射阵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0 日下午4 时,前线指挥所终于下达攻击命令。我炮火齐鸣,惊天动地。

  1 小时后,各种火器同时开火。东关被烟火紧紧罩住。火力准备持续两个小时。

  黄昏时分,两颗红色信号弹和两颗绿色信号弹相继腾空而起。接着,两声巨响,大地猛震,城墙上卷起两股冲天烟柱,坑道爆破成功了。突击部队呐喊着,一举突破城垣缺口。守敌进行垂死挣扎,继续抵抗。我军乘胜前进,勇猛冲击,与敌展开了巷战。敌人的反扑被坚决打退。躲进地堡的残敌被烟火熏出,举手投降。

  在我军的猛烈打击下,敌军指挥失灵,工事被破,士气瓦解,梁培磺的“八杀”命令成了一纸空文。敌师长徐其昌抱头逃进了主城。

  一夜激战,敌66 师大部被歼,东关——这个“卧牛城”的牛头被一刀砍断!

  攻占东关,我军士气大振,守敌丧魄失魂。

  梁培磺苦苦向太原的主子呼救。

  阎锡山为确保盘踞多年的老巢太原,无力也无意派出援兵,于是,接连3 次回电饬令:“人尽物尽,城存成功,城亡成仁”。

  出席南京伪“国民大会”的山西省的议员老爷们,乱作一团,一再向蒋介石请愿,要他当面答应即派飞机助战,挽救临汾危局。

  蒋介石宣称“决心保卫临汾”,并令国防部次长林蔚着陈纳德派飞机驰援。

  我前线部队毫无懈怠,迅即整顿队伍,抓紧准备总攻临汾。

  晋冀鲁豫军民甚为振奋,派出代表团赶到临汾前线热情慰问英勇的人民子弟兵。

  中央军委、毛主席给徐向前和参战部队发来贺电:“庆贺你们歼灭阎敌66 师及肃清临汾外围和攻占东关的胜利。”人民的慰问、党的鼓励,进一步激起了前线指战员的拼搏精神。

  总攻临汾的帷幕就要拉开了。徐总迅速作出部署:8 纵位于城东南角至大东门地区,13 纵位于城南南门以东地区,太岳部队位于城东北角至大东门地区。扫清城外据点与挖掘坑道井举,爆破登城,全歼守敌。任务明确,各就战位。

  从4 月15 日开始,我军同敌人在城壕外沿展开激战。

  敌以杂牌部队守碉,以胡宗南的精锐第30 旅进行反扑。

  从西安、太原、天津飞来的敌机,在阵地上空呼呼乱叫着,狂轰滥炸,日夜不停。

  临汾城下,枪炮声,厮杀声,震人心弦。

  太行130 团战士韩毓珍负伤10 多处,不下火线,最后冲入敌阵拉响集束手榴弹。

  东关与城壕间一土堆碉群,我与敌反复争夺,我守军两个班全部牺牲。

  城东一号碉堡阵地,太岳44 团9 连打退敌1 个营的3 次反扑,全连打得只剩下5 个人,阵地屹立不动。

  在敌机轮番轰炸下,东关一片瓦砾,24 旅72 团指挥所被炸,团长马休、政委方升普被埋在土中..

  徐总动员部队:“不要怕敌人反扑,要在反击敌人反扑的战斗中,大量地消灭敌人。我们在外围作战中,消灭敌人越多,攻克城垣也就越容易。”

  垂死挣扎的敌人,大量施放毒气和硫磺燃烧弹,阵地上一片火海。

  夜幕中,顽固而狠毒的阎锡山再次派出小飞机溜进临汾,其妹向敌酋梁培璜递上阎督军“死战到底”的亲笔信,又授其成功成仁短剑。既是打气,又示威逼。

  梁培璜强打“精神”纠集团以上军官于城内鼓楼,袒胸酚酒,发誓与临汾共存亡。

  天空,敌机呼啸而过。

  地面,战火越烧越浓。

  地下,更展开一场艰苦的坑道对抗。

  徐总在前线指挥部的土窑洞里,密切注视着标满战情的军用地图,不停地吸烟。

  在这位总指挥的戎马生涯中,像临汾这样,攻坚之难,时间之久,消耗之大,战况之烈,实为少见。敌人硬,我们要更硬。对付“硬核桃”,不能企望速战速决、轻易取胜,要横下一条心,硬拼,硬啃。有中央军委的坚决支持,有中原兵团的进军鼓舞,有战区民众的竭诚援助,有数万将士的牺牲精神,作战决心绝不能动摇!胡子白了,也要把临汾打下来!

  徐总与王新亭、鲁瑞林、任白戈等同志进一步交换意见。徐总提起古典小说《封神演义》,他说,“土行孙”能钻地行走,来无影,去无踪,在姜太公手下屡建战功。我们打临汾,炮火不强,城坚难摧,得学习“土行孙”,从地下挖坑道打进去。

  临汾城下,我军的“土行孙”,果然大显神威。

  由于地面敌人不时反扑,战斗激烈,因此要避开敌人的视线。尽量选择隐蔽的坑道口部位置。缺乏工具,指战员就用刺刀、瓦茬、手指挖。坑道狭窄,运土不便,战士们就撕开棉衣绑在膝盖,以膝代脚,一筐一车,把积土拖到坑外。地下缺氧,越挖人越喘不过气来,战士们就运用煤窑平行通风的办法,在主坑道旁开挖附坑道,两道一打通,空气顿流,油灯突亮,人如鱼儿得水。人手不够,部队就动员机关干部、勤杂人员纷纷上阵。

  地下坑道,像制敌于死地的利剑,直刺敌人的心脏。

  敌人在东关尝过“土行孙”的厉害,于是绞尽脑汁,加强了反坑道战的种种措施。他们大量挖掘丁字形反坑道,设缸听音,一有动静,即以坑道向我们对挖,临近时炸毁我坑道。在地面则一再侦察我坑道口的位置,窥得迹象,便用炮猛轰,用飞机猛炸。还以每人两百块银元的重赏,组织“敢死队”,袭扰我坑道。

  我们挖,敌人也挖,我们从外往里挖,敌人从里往外挖。针锋相对,坑道对坑道。对挖对炸,斗智斗勇。

  对于同敌人在空中、地面、地下进行的这种艰苦卓绝的斗争,徐总称之为空中、地面、地下三位一体的“立体战”。

  这时,根据中央军委电令,徐总从围城部队中抽出3 个旅,由彭绍辉、罗贵波率领,北上晋中,钳制阎军。其余部队继续围攻临汾。

  在敌我寸土必争、持续激战的紧张时刻,徐总向中央军委报告说:“60天作战,我伤亡约9000 人,但部队情绪仍极高涨。我已号召全体指战员要坚持最后5 分钟,为最后攻克临汾而斗争!”

  中央军委回电:“你坚持近迫作业,坑道爆破,并控制主力,决心长时间夺取临汾的计划是正确的。..为能更有把握地攻下临汾,如必要可照预定日期再延长若干时日。”

  从总部前往华东路过元氏车站的朱德总司令也来信说:要全力以赴支持徐向前同志的决心,不要怕伤亡大,时间长,一定要拿下临汾。

  激战10 多天,我军控制了城壕外围阵地。

  5 月上旬,我军完成破城坑道15 条、掩护坑道40 余条。除被敌破坏部分外,有3 条主坑道已通过城壕下面,直抵城墙墙基。

  这时,前线指挥部发出紧急动员令,围城部队投入最后解放临汾的准备。

  5 月15 日,前指召开团以上干部作战会议,徐总强调要勇敢灵活,坚定指挥。

  第二天入夜,23 旅冒雨向坑道装填炸药。为避免因雨淋影响炸药效力, 黄定基旅长带头脱下棉衣,盖住药包,战士们争相效仿。

  与此同时,军区工兵向另一条主坑道也装填了大量炸药。

  突然,传来敌人反坑道的声音。

  情况紧急。徐总果断决定,将总攻时间由18 日提前到17 日。

  一夜突击,1.8 万多斤炸药装填完毕。

  各突击部队进入攻击阵地。

  一切准备就绪。

  5 月17 日傍晚,徐向前总指挥亲临攻城前沿。硝烟笼罩的堑壕里,徐总解开上衣扣子,端着望远镜,远望临汾城。

  总攻前夕,枪炮声忽然沉寂下来。雨也停了,风也止了,空气也好象凝固不动了。暮色苍茫中的“卧牛城”,烟雾濛濛,死气沉沉。

  19 时30 分,徐总看看手表,下达命令:“总攻击开始!” 随着3 颗红色信号弹升空,一声闷雷巨响,犹如天崩地裂,坑道爆破成功,东城炸开两个各50 余米宽的大缺口。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突破城垣, 怒蹈全城。垂死之敌再也抵挡不住解放大军的胜利钦拳,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乱作一团,狼狈不堪。什么“八杀”律令,什么“成功成仁”,两根奇耻大辱的“棍子”,岂能挽回覆灭的厄运!

  午夜时分,战斗结束,临汾守敌全部被歼。守城总指挥、第6 集团军中将副司令梁培玻及66 师师长徐其昌、30 旅副旅长谢锡昌灰溜溜地被我军生俘。我军一片欢呼胜利之声。

  临汾战役,持续72 天。我军以伤亡1.5 万余人的代价,攻克国民党军在晋南苦心经营的战略要塞,摧毁大小碉堡400 余个,歼敌2.5 万余人,为我军的攻坚作战史,谱写出一页光彩的新篇章。

  成了我军俘虏的梁培磺被带到徐向前总指挥面前。徐总问道:“梁将军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吧?”梁培磺脸色惨白:“惭愧!惭愧!我还以为徐将军在山东战场呢..”

  沟壕对垒两月余,这位可怜的守城总指挥,连攻城总指挥是谁都没弄清楚。

  著名的临汾战役胜利结束了。

  初夏的阳光照在残破的临汾战场上。徐总穿着沾满战火灰尘的旧军装,背着草帽,脚穿踏遍晋南山川的布底鞋,带领参战的指挥员,巡视阵地,登上城垣突破口。

  突破口上仍然散发着火药味。

  指挥员们站在城头,几多感慨..

  总指挥遥望北方,壮怀激烈..

  回顾此役:伤亡大,胜利大,锻炼大。这是徐总对临汾之战的深切感受。

  经过这次攻坚大战的洗礼,我军指战员的作战经验更丰富了,战斗力更强了。

  遗憾的是阎锡山始终不来增援。我军这支部队尚没有得到野战的机会。他渴望着,挥师北上,与敌人展开新的决战,以夺取更大的胜利,迎接全国的解放。

  逐鹿晋中

  打下临汾后,徐总在指挥作战的东堡头村,接受新华社晋南前线记者采访,与驻地群众座谈,召开中央军委授予第8 纵队23 旅力“临汾旅”的命名大会,忙碌了几天。一到晚上,他就钻进窑洞,点上油灯,摊开晋中地区的军用地图,开始运筹与阎锡山的决战行动。

  阎锡山,是长期盘踞山西的“土皇帝”,其老奸巨猾,在国民党中是很出名的。毛泽东同志曾与徐向前同志谈及同阎锡山的作战问题,他说:“阎锡山还有一定势力,军队还有相当的战斗力。而且,阎锡山尽打滑头仗,不大好对付!”徐总当时回答:“阎锡山有多大个本事,我知道。我有办法对付他。”

  的确,徐向前与阎锡山,既是同乡,更是对手。阎锡山,死扒着黄土几十年,如今只剩下晋中地区一叶孤舟。徐向前,投身黄埔,南征北战,纵横驰骋,现又力克临汾,荡平晋南,他有志打败阎锡山,早日让山西获得新生。

  6 月初,辽阔的晋中平原麦浪滚滚,丰收在望。

  粮食,紧紧系着阎锡山觊觎的心魂。13 万军队,每月就要耗粮500 多万斤。晋中粮川,历来是阎锡山的命脉。他深知,晋中一失,粮袜顿绝,军队不战自乱,民情势必鼎沸。阎锡山打响抢粮屯粮的算盘。

  徐总同样紧盯着晋中的粮川。必须迅速挥师北上,保卫麦收,保卫晋中,断敌粮源。

  中央军委很快同意了徐总北进晋中的作战计划。

  此时,由于战场形势发展的需要,党中央决定由晋察冀和晋冀鲁豫部队组成华北军区,聂荣臻为司令员,徐向前为第一副司令员。同时组建第1 兵团,徐向前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周士第任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第1 兵团指挥8 纵、13 纵、太岳部队及晋绥军区、北岳军区所属部队,共49 个团, 6 万余人。

  第1 兵团面对的是阎锡山的5 个军14 个师。这些敌人虽遭受过我军的打击,但武器装备好,机动能力强,在战役战斗中尚能形成一定优势。徐总下定决心,在麦收季节的晋中平川,发挥我军灵活机动、运动歼敌的优势,与阎锡山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决战。

  党中央考虑到1 兵团攻坚临汾两个多月,相当疲劳,晋中敌人兵力尚占优势,加之在敌占区作战,后勤供应困难,提出可先歼敌一、两个师。

  徐总认为,我军是胜利之师,士气高涨,经过动员,再组织一次大的作战行动,歼敌4 至6 个师,是较有把握的。

  在兵团作战会议上,徐总给大家分析了有利条件:第一,晋中作战的目的,是为解放太原创造条件。应尽可能利用野战的机会,诱敌决战,消灭敌之有生力量。歼敌愈多,解放太原便愈加顺利。第二,敌人主力在晋中抢粮运粮,兵力分散,正给我军可乘之隙。我以6 万之师,运动作战,分两次吃掉敌人4 至6 个师,完全有可能。部队虽缺乏大兵团作战经验,但士气旺, 能吃苦,听指挥,守纪律。关键在于计划周密,指挥得当。第三,山区群众经过土改,支前积极性甚高。地方党组织一、二十万民工支前,运送粮食、弹药、烧柴,问题不大。晋中群众对阎军恨之人骨,容易发动起来,保卫麦收,配合我军作战。

  徐总对大家说:“我们打野战,好比吃肉;攻城,好比啃骨头。现在敌人为了抢粮,四面出动,肥肉送上门来,我们不妨狠咬几口,吃他几个师,免得将来费时费力去打城攻坚,啃硬骨头。这笔帐要算一算,有便宜就得赚哪!”

  有的同志还有顾虑,担心部队没打过大规模的运动战,又相当疲劳,搞不好吃不掉敌人,反被敌人吃掉,坚持打敌一、两个师。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没能取得一致认识。

  战机紧迫,必须当机立断,尽快行动。徐总坚定他说:“就按歼敌4 至6 个师的目标,进行战役部署。错了由我负责。” 6 月9 日,兵团发布晋中战役命令:

  晋绥2、6 分区部队归彭绍辉、罗贵波指挥,本月13 日进至太原以北, 切断忻县至太原间铁路,并向太原逼近,保卫忻县至太原铁路两侧地段之麦收;吕梁集团,本月19 日进至文水、交城地区,切断太原至汾阳交通,拔除该地区外围的必要据点,压缩敌于少数孤立据点之内,以确实控制文水、交城、汾阳、孝义及清源之平川地区,保卫麦收;太岳集团,本月13 日逼近介休、灵石地区,寻机拔除该地区外围若干据点,相机攻取灵石,并切断平遥至灵石间铁路;晋中集团(太行2 分区和北岳2 分区部队组成),由肖文玖指挥,本月19 日逼近榆次至太原、榆次至太谷间的交通线,破坏铁路、公路及桥梁,保证太原之敌不能向祁县、太谷增援,并派零散小部队插入徐沟、榆次、太谷三角地区,保卫麦收;第13 纵队,本月19 日拔除子洪地区敌据点,尔后攻歼东观之敌,切断太谷至祁县铁路,主力集结于太谷以南东观地区,机动待战;第8 纵队,本月19 日拔除平遥以东以南外围敌据点,另以一部切断祁县至平遥间铁路,主力集结于平遥以东地区,机动待战。

  战役预定于6 月20 日发起。

  大战前夕,部队振奋。

  徐总派出周士第同志携晋中战役计划,赶赴西柏坡向党中央汇报。

  各路部队衔命出发,直奔战区,迅速展开了战前准备。

  徐总率兵团指挥所随后跟进。由于身体不好,他不得不躺在付担架上..

  晋中平原上,敌33 军置于祁县、太谷地区,34 军置于平遥、介休、灵石地区,43 军置于汾阳、孝义地区,61 军置于文水地区。另由34 军军长高停之率13 个团,组成精锐“闪击兵团”,把守晋中南大门,专门担任阻我北上、机动作战的任务。一时间,阎锡山倾总兵力的百分之八十于晋中地区。

  他深知,部队集中会饿死,分散又会被打死。要确保晋中,固守太原,就必须在晋中平原抢粮抓丁,坚工固防。

  阎锡山也打过几十年的仗。眼下,他归纳出运动战十六字诀,叫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跑万有,一跑万胜。”他解释说:战机好,就出太原城打;见势不妙,跑回太原,寻找战机,再出城打。敌山西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缓表示:“照阎主任(绥署主任)的指示于!”“闪击兵团”司令高悼之曾在晋南侯马被我太岳纵队生俘,后化装脱逃,此时也拍着胸脯说,“要雪候马之耻”。

  骄兵必败。国民党军往往自恃握有重兵,还有一些洋枪洋炮,错误估计形势。退守晋中一隅的阎锡山,自认为“共军在临汾伤亡两万多,大大损了元气,不可能很快恢复。”这位土皇帝,再次沉醉于独霸山西的旧梦中。

  6 月11 日,我吕梁部队出现于汾阳、孝义以西之高阳镇地区。

  12 日,太岳部队沿同蒲路北进,攻占灵石。

  阎锡山从梦中惊醒。

  敌“闪击兵团”在阎锡山的急令下,倾巢出动,以所谓“藏伏优势”和“三只老虎爪子”的战术,扑向高阳镇。

  吕梁部队坚守阵地,钳制敌人。

  阎锡山又慌忙派出“亲训”之第72 师和“亲训”炮兵团前往增援。这样一来,阎锡山的五大主力师:第40、46、71、72、73 师都被我吕梁部队吸向汾河以西,平遥、祁县地区守敌力量顿形空虚。

  徐总洞察阎军态势,果断抓住战机,即令兵团主力直下平川,诱敌回援,争取在平遥、介休地区首先歼敌第34 军。

  6 月18 日夜幕降临,晋中战役提前开始了。

  王新亭、鲁瑞林分率隐蔽开进的第8 纵队、第13 纵队突然出山,拦腰侧击介休至祁县东南山口之敌据点,迫近同蒲铁路,杀向敌军腹地。

  我军主力的纵深迂回,拦腰一刀,打乱了敌人的部署。阎锡山急令“闪击兵团”之34 军和“亲训师”回援平遥,并调榆次、太谷所部南下靠拢。

  我吕梁部队乘势在神堂地区发起猛烈的反击,一举歼敌第70 师大部,毙敌师长侯福俊,并继续北进。初战告捷,使敌聚歼我军的美梦破灭。

  大雨之夜,我军主力在平遥以南张网设伏,严阵以待。

  狡猾的敌34 军,竟从汾阳以东渡过汾河,窜回平遥县城,避开了我军的埋伏。

  在平遥以南歼敌34 军的计划落空,徐总并不灰心。当发现该敌有北窜企图时,他即令8 纵火速拦截。

  此时,敌“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返回介休后,还没喘息,即由“亲训师”少将师长陈震东率领,连夜冒雨北上平遥,企图与34 军会合。这股阎锡山的“亲训”部队,摆出训练有素的架子,以铁路为轴,成3 路纵队齐头并进,纵队间隔200 米至300 米,每半小时与上司联系一次。

  陈震东部队的行踪被一夜风雨淹没了。

  6 月21 日凌晨,雨止风平,大雾弥漫。

  同蒲铁路线上,兵马踊动:

  敌34 军在平遥踌躇不前;

  我第8 纵队向平遥迫近;

  敌“亲训”部队向平遥靠拢;

  我太岳部队自介休北进..

  天已发亮,地面犹暗。

  同蒲铁路线上,隔着雾障,同向而行的几路兵马越靠越近:

  敌34 军仍然在乎遥举棋不定;

  我8 纵听见后面有大队人马的马蹄声;

  敌“亲训”部队发现前面有队伍在运动;

  我太岳部队被前面的枪声所吸引..

  日出雾散。遭遇战在张兰镇地区打响了。

  “亲训”部队,这条阎锡山“闪击兵团”的后腿,一下子跌入徐总设下的陷井里。

  徐总即令8 纵和太岳部队南北夹击,坚决斩断敌之“虎爪”。

  枪炮大作,战马嘶呜。我军围住敌人,猛打猛冲。由日本军官担任顾问、教官的敌“亲训”部队,依仗全新装备,拼命抵抗。反复冲杀之下,敌人崩溃了,被赶压到汾河岸滩。我军乘胜而进,残敌人仰马翻。汾河中,敌兵抢马过河。枪炮一响,惊马掉头游回。敌兵只好跪倒滩头,举起双手投降。

  激战3 小时,我军歼敌7000 余人,缴获山炮24 门,重迫击炮12 门。阎锡山的一只“老虎爪子”被一刀斩断。我军振臂欢呼,指战员们称赞徐司令员指挥得高明。

  平遥之敌在“亲训”部队被歼后,异常恐慌,犹如“惊弓之鸟”,急于向北路部队靠拢。

  6 月22 日,兵团指挥部得悉敌40 师企图北窜祁县。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于是,即令13 纵队在祁县以南设伏,在吕梁部队配合下,截击该敌。徐总给鲁瑞林副司令员打电话说:“你们要抓住战机。动作要快!”

  13 纵星夜兼程,快速前进,于次日拂晓前赶到洪善地区隐蔽待敌。

  果然不出徐总所料,敌40 师在其19 军军长温怀光直接指挥下,一头撞进13 纵队已经设好的伏击圈。

  经彻夜激战,我军歼敌3100 余人,俘敌19 军少将参谋长李又唐。

  阎锡山又遭我军当头一棒,疼痛难忍,坐卧不宁,哀声叹气。

  远在南京的蒋介石也感吃惊,他极力给阎锡山打气,要其“大胆与共军决战,保卫晋中”。

  阎锡山遂派心腹爱将、第7 集团军中将司令兼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缓出马,率留用日寇为骨干的第10 总队,坐镇大谷,统一指挥南线敌军作战。

  6 月25 日,平遥敌34 军与祁县敌33 军会合于洪善地区,敌第10 总队也进至祁县、太谷问的东观镇,重兵集齐,急于向我军全线反击。

  翌日,集结之敌摆出一付决战的架式,向我洪善以东地区展开全线攻击。

  据此,兵团决定:先以小部队抗击消耗敌人,诱敌至桑城、府底地区,尔后集中主力分割围歼敌34 军。

  徐总认为,敌人集中主力部队与我交战,企图趁我军立足未稳,把我们挤出晋中地区。但是,我们有引敌深入、分割歼敌主力一部的可能。他分析说:“敌第10 总队指挥原泉福,是日寇战犯,一贯骄傲自大,赵承绶做不了他的主;34 军军长高淖之,有侯马被俘之耻,虽向阎锡山表示要与我决一死战,但内心十分胆怯。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原泉福的特点和高倬之的弱点,集中主力分割歼其一路。我们的目标,还是高倬之的34 军。” 汾河两岸,战火再次点燃。

  我吕梁独立第3、第7 旅渡过汾河后,在敌33 军猛攻下,所处地形不利, 被迫撤至河西。

  第8 纵队接今后,未能及时赶到指定地区。

  敌34 军和33 军随即重新汇合靠拢。为防止被我分割围歼,两股敌人始终紧紧靠在一起,而且白天与我交战,夜间又龟缩于铁路沿线据点。

  我军无隙可乘,只好再次放弃诱歼敌34 军的计划。

  兵团指挥所的作战室里,金色的余辉透过窗根,照在大幅军用地图上,也照着桌上的晚餐:一碗面条汤,几根咸菜丝。徐向前司令员顾不上吃饭,吸着烟,对着窗外沉思着:

  赵承缓率敌南线作战兵团,与我军对峙不下。他把部队靠拢一起,又不离开铁路线,打一阵,停一阵。这架式,不像是要寻找战机与我决战,倒像是怕被分割围歼,随时准备回窜太原。看来,他真是把阎锡山那个“十六字诀”中的“跑”字,当成了“上策”。

  徐向前对赵承缓太熟悉了。他们既是山西五台同乡,又是中学时代的同学。眼下,这位佩带国民党中将军衔的对手,使出浑身的解数,要与徐向前较量一番。凶乎?吉乎?天知,地知。

  一阵晚风吹来,徐总深吸了一口气。

  决不能让赵承绶领着阎军跑了。敌人已有提防,怎样才能将其围而歼之呢?围歼战场放在哪里更合适呢?

  徐总低头仔细俯视着军用地图。

  运动歼敌的战场,必须要有后方依托,又要能抓得住敌人。有了战场而无后方,不仅部队作战需要的粮食、柴禾、武器、弹药供应不上,而且有受制于敌、失去退路的危险。同时,仅有战场和后方,抓不住敌人,或是被敌人突围而逃,也不行。

  晋中平原,被汾河纵贯南北,劈成两半,不便我军东西两面机动配合作战。

  徐总把目光移向徐沟、太谷、榆次之间的三角地带:这里村落密布,一马平川,原有守敌薄弱,我军可充分展开兵力,发扬火力;东面、北面交通如果切断,西有汾河阻隔,南为孤立据点,兵团一旦进入,敌军难于施展;再有,控制子洪口,可以保证作战物资源源不断。

  这是理想的歼敌战场。

  徐总眉头一展。随即用铅笔在地图上比画来比画去,又拿出几张纸,伏案计算起来。

  一会儿,徐总把几个参谋召到作战室,展开敌情标图。他指着敌人的集结位置说:“这里,是赵承缓集团的总部;这里,是沈瑞的33 军;这里,是高倬之34 军;这儿,还有以日寇为骨干的第10 总队。”然后,他取过刚刚经他计算、写着密密麻麻数字的纸单,看了一下画有两条粗笔杠杠的地方,说:“敌人加起来有3 万多,不到4 万入。这么多的敌人堆在一起,分割围歼,敌有防范,显然不行。全部围而歼之呢?必须创造新的战场,调动敌人就范!”徐总沉思片刻,用红色铅笔在地图上徐沟、太谷、榆次之间画了一个大圈,继续说:“阎锡山吃了亏,决不敢叫赵承缓集团继续南移,离太原过远。假如我军主力继续北上,把歼敌战场放在这个三角地区,诱敌深入,运动歼故,就有可能把赵承缓置于死地!”

  徐总攥起拳头,一下捶在桌案上:“就这么干!想溜,没那么容易!”

  兵团迅速遵照徐总的决心调整部署,部队闻风而动。

  天,骄阳似火。

  部队马不停蹄,挥汗如雨,加上连续行军作战,得不到休整,体力消耗很大,减员不断增多。徐总毫不动摇,说:“我们疲劳,敌人被拖来拖去,更疲劳!我军是胜利之师,敌人连吃败仗,比我军士气要低得多!部队不要怕消耗、疲劳,现在苦一点,过几天就有‘肥肉’吃了!”

  部队在徐总生动、实在、坚定的话语激励和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抖擞精神,鼓足士气,克服困难,昼夜兼程,奋力急进。

  8 纵队司令员王新亭同志看到部队过于疲劳,给徐总打电话请示说:“大家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休息两夭,缓缓劲再走?”

  徐总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走不动,爬也要爬到指定位置上去!”王司令员进一步理解了首长这样复示的重要意义。

  时间,转瞬即逝,它是无形的战斗力。行动得快与馒,短暂之差距,往往决定着战役、战斗的成败。尤其打运动战,作战地域广,战情变化快,必须争分夺秒,不失战机。掌握了时间,也就掌握了主动权。有了主动权,才能创造战机,抓住战机,才能攻敌不备,出敌不意。反之,主动会变成被动,“活仗”会变成“死仗”,歼灭战会变成击溃战。“抓而不紧,等于不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如兵书所云:“兵贵神速”,古今有不少战例可证。徐总相信自己的部队有吃苦耐劳、勇于牺牲的精神,有坚强的组织纪律和良好的战斗素养,因而,在战役战斗的关键时刻,能冲得上,顶得住,赢得时间,先机制敌。对于我军的雷厉风行、神速运动,敌人是望尘莫及的。

  在徐总指挥下,为了争取战役的胜利,人民的解放,各路部队如疾风,似闪电,拼命往前奔走。

  7 月1 日,13 纵队39 旅一部攻克白狮岭据点,使兵团后勤供应线畅通无阻。

  7 月2 日,太岳部队以一昼夜急行军,插入太谷、榆次间,配合肖文玖集团,破铁路,炸桥梁,占据点,设防线。敌人逃往太原的通道被切断。

  7 月3 日,8 纵队切入祁县至太谷之间,连夜摧毁沿线铁路。紧接着,向祁县敌37 师发起攻击,以撕开插向徐沟、榆次敌腹心地区的另一道缺口。

  徐总这一着,初见成效,指战员们身上的大汗没有白流,脚上的血泡没有白疼。

  赵承缓发现我主力迅速向北运动,慌忙回师北窜。

  徐总即令8 纵紧紧咬住祁县敌34 军,井以一部攻占徐沟;太岳部队及肖文玖集团坚决顶住太谷之敌的攻击;13 纵袭击东观镇,全力将敌人逼入预设战场——徐沟、太谷、榆次之间的三角地带。吕梁部队置于河西,阻敌69、70 师渡河东援。

  敌人没有想到徐总竟敢以“游击部队”拦路截道。羞恼之下,先后调集第9 总队、71 师、46 师1 个团及第10 总队,共9 个团的兵力,配属山炮30余门、轻重迫击炮40 余门和铁甲车3 列,轮番向太谷以北董村的我军猛攻, 天上还有几架战斗机扫射助战。赵承缓和33 军军长沈瑞也亲自上阵指挥。

  榆次守敌也出动2 个步兵团和1 个机炮团,南下东阳镇,向肖文玖集团扑来。

  坚守董村和东阳镇,是逼迫敌军进入我军预设战场、全歼敌军主力的关键。

  太岳部队浴血奋战。

  肖文玖部队全力抗击。

  徐总昼夜守在兵团指挥所的电话机旁。

  激战已经3 天3 夜。

  大岳军区刘忠司令员报告说,我董村前线1 个营与敌拼死搏斗,机枪全部打坏,弹药几乎全部打光,伤亡得剩下几个人还在坚持战斗。徐总鼓励说:

  “这个部队是好样的。一定要坚决守住,坚守到最后就是胜利。绝不能让敌人跑掉!”

  肖文玖报告说,该部在东阳镇与敌反复冲杀,展开了多次白刃格斗。徐总命令道:“伤亡再大,减员再多,也要‘钉’在那里!”

  我军守如磐石,敌军猛攻不破。

  赵承缓预感不妙,只好走为“上策”,于7 月6 日夜里,率部离开铁路, 转向西北方向,企图从榆次、徐沟间夺路北窜。这样就进入了我军的预设战场。

  徐总迅即调兵遣将。

  13 纵队及8 纵队一部,尾随敌34 军,抢先一步,插入徐沟以东、子牙河以北、尧城镇以东地区,切断了敌人逃向太原的退路。

  太岳部队及肖文玖集团向西紧逼,与13 纵会合。

  吕梁主力跨过汾河,打援堵溃。

  8 纵主力攻克祁县后,兼程北上,加入围歼战斗。

  徐总和周士第副司令员率兵团指挥所向徐沟以南的张家庄转移。徐总由于连续指挥作战,劳累过度,旧病复发,再次躺倒在担架上。

  作为前线总指挥,此刻,徐总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病体,而是部队的士气。

  要全歼陷入包围圈的3 万多敌军,还须一番苦战。部队冒着酷暑烈日,长途跋涉,连续作战,消耗确实很大。一些连队已减员至二、三十人。他怎么忍心呢?但是,如果因兵力不足,致使敌人突围而逃,将痛失歼敌良机!

  徐总从战役全局出发,要求部队继续发扬勇往直前的精神,全力以赴,一定全歼敌人。

  部队缩紧包围圈。

  敌人分兵突围。

  突向徐沟方向的敌34 军一部,相继攻占了13 纵115 团“三李青”、东楚王庄等阵地,距我兵团指挥所仅2 里之隔;徐沟之敌也出动增援。

  千钩一发,危险万分。

  徐总镇静指挥。指挥所屹然不动。

  我38 旅旅长安中原及时指挥114 团英勇反击,终于夺回楚王庄等阵地, 并打退徐沟方向接应之敌。

  赵承绶这个总指挥,终于沉不住气,预感到难以取胜了。当他率数万大军陷入困境之后,仍然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全凭原泉福摆布。原泉福原是日军驻长治独立第14 旅团长,日寇投降后,被阎锡山封为保安司令部中将前方指挥官兼山西野战军副总司令。这家伙生性骄横,认为不必突围,而应“同共军决一死战”。这样,敌人先是分兵3 路,攻了一下,攻不动便收兵防御,企图依托优势火力和野战工事,与我决一雌雄。

  徐总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果断决定乘机调整部署,以13 纵位于北及西北,8 纵位于西南,肖文玖集团位于东北,太岳部队位于东及东南,四面合围,形成铁壁,困敌于东西20 里、南北不足10 里的狭窄地域内。

  至此,赵承绶集团3 万多人,成为瓮中之鳖。再想溜掉,为时晚矣! 为不给敌人以喘息时间,速战速决,徐总决定,立即对赵承绶集团发起总攻,将敌干净、全部、彻底消灭之。

  7 月10 日拂晓,总攻的号角吹响了。

  8 纵、13 纵如两支利箭,分别从西南、西北两个主突方向,向敌人刺去。

  太岳部队于东南、肖文玖集团于东北,同时发起攻击。

  晋中平原的村庄大,建筑多,不少还是较坚固的砖瓦结构,村落周围还有围墙。敌人躲在村落里,顽固据守,垂死挣扎。

  徐总指示,立即组织村落阵地攻坚战,要集中兵力火力,象包饺子一样,逐村夺取,分割歼敌。我军集中炮火猛轰,步兵紧跟突破。经奋力拼搏,反复争夺,我连克“三李青”及东西贾村、大常镇、南庄等地。敌34 军大部被歼,军长高倬之带伤再次脱逃;敌第10 总队伤亡过半。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日寇战犯、阎锡山野战军中将副总司令原泉福被击毙。

  我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

  1 万余残敌被困于西范、小常、南席、新戴4 个村庄。

  赵承缓发出绝望的呼叫。

  阎锡山惊慌失措。即令他的参谋长郭宗汾,率45 师、49 师组成“南援兵团”,南下接应,妄图挽救残局。但是,又怕多年苦心经营的老巢被粉碎,遂急令收拢晋中各县兵力,确保太原孤城。

  一夜之间,汾河两岸的敌军如惊弓之鸟,纷纷弃城向太原逃窜。

  7 月12 日,徐总当机立断,撒开无情的铁网: 13 纵及太岳部队主力继续围歼赵承缓残部;肖文玖集团迎击敌“南援兵团”;孙超群、张达志集团从北面逼近太原,钳制敌人;其余部队追歼逃敌。

  有的部队行动稍有迟疑,徐总就教育说:“敌人兵败如山倒,哪还有战斗力?这正是我穷追猛打、大量歼敌的最好时机。追得越快,捉俘虏越多!”

  徐总大胆地把部队撒出去,追!追!追!

  晋中平川上出现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壮阔画卷:

  逃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军铁流滚滚,势不可挡。

  我112 团用步兵武器一举击落1 架敌机。

  3 位新华社前线记者,也持枪上阵,俘敌37 名。

  清源县1 位老农民,拿着扁担缴了19 个敌人的枪。

  13 日,我东路部队于朱村地区全歼敌第9 总队。

  14 日,我“汾西集团”于交城、太原间,一举歼敌8000 余人。

  15 日,13 纵主力从5 个方向,同时向西范村发起猛攻。垂死之敌穷凶极恶,竟然施放毒气,妄图挽回其垂死的命运,使我39 旅2 个连全部中毒。我部队岂能被吓倒?他们怒吼着,突入村内,更加奋勇地杀敌,占领了全村。

  7 月16 日,亲临前线的徐向前司令员命令,向最后1 个村庄——小常村之敌发起总攻,夺取晋中战役的彻底胜利。

  当天下午,我军攻破小常村。敌34 军等阎锡山的精锐主力终于被粉碎了。我39 旅117 团活捉敌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缓、中将参谋处长杨城、33 军中将军长沈瑞和少将参谋长曹近谦。广大指战员欢呼着、跳跃着。多年被阎军欺压、盘剥的农民终于重见天日:“我们解放了!”

  徐向前司令员和他的手下败将赵承缓见面了。赵承缓低着头,耷着脸。

  徐总请他坐下,问道:“还认识我吗?”

  赵承缓点点头。

  徐总坦诚地说:“看你,为阎锡山打了这么多年仗,一点也不看看形势。

  太原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你还不选择自己的道路?我的战士可不认识你这个赵司令啊!”

  徐总又问道:“这次交战,你看我的战略战术、兵力布置有什么缺陷?”

  赵承绶苦笑一下:“战败之人,能看出什么缺陷来。要能看出来,还能落到这一步?!”

  谈话后,徐总吩咐参谋:“找找赵承绶的老婆,看打死了没有?让他们团圆。”

  席卷晋中之后,我军1 兵团广大指战员发扬连续作战的过硬作风,不顾疲劳,乘胜前进,挥师北上,直逼山西首府太原城郊。

  晋中战役,历时40 天,以歼敌10 万余人,缴获火炮3700 余门,解放祁县、榆次、汾阳等14 座县城而宣告结束。

  党中央于7 月19 日发来晋中大捷的贺电,指出:“仅仅一个月中,获得如此辉煌战绩,对于整个战局帮助极大。现在我军已临太原城下,最后地结束阎锡山反动统治的时机业已到来。尚望你们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为夺取太原、解放太原人民而战。”

  部队上下欢欣鼓舞,战士们更加坚信,“打败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目标快要实现了。

  夕阳西下,晚风沁凉如水。

  在兵团指挥所的小院里,徐总让警卫员从他屋里抱来几个大西瓜,和参谋人员、工作人员一块吃。他以瓜代酒,笑着向大家祝贺说:“这是个不平常的日子啊!”

  徐总的笑声,伴着汾河水,久久回荡。

  连日来,部队正在抓紧休整,时刻准备着以实际行动响应党中央的号召,为夺取孤城太原而奋战。

  夺取太原

  初秋。滹沱河水跳跃着晶莹的浪花。河湾处,石沙舒坦,清澈见底。河边,树木葱茏,群山苍翠。

  在山环水绕的乎山县西柏坡村,中央政治局召开了“九月会议”。

  徐向前同志与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任弼时等中央领导同志见面了。来自全国各个战区的将帅们带来了战略反攻的捷报,大家重新聚首,欣喜异常。

  参加会议之前,徐总率华北第1 兵团厉兵秣马,积极筹备发起太原战役, 以彻底打垮阎锡山,解放整个山西。根据部队在晋中地区连续作战、消耗严重的实际,军委同意了徐总拟定的作战方针和计划,指出“应即进入休整及补充兵员,暂定休整一月,情况许可再延长之。”目前,部队在“围困、瓦解、军事打击”的方针指引下,正抓紧进行休整。

  会问,徐总向毛主席汇报了部队的状况和攻打太原的设想。

  经过认真讨论,政治局会议决定了再用三年左右时间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的战略方针。同时计划在解放战争第三年,歼敌128 个旅,规定华北1 兵团歼敌14 个旅(包括晋中战役已歼敌8 个旅在内),并攻克太原。

  新到任的兵团政治部主任胡耀邦,也出席了这次西柏坡会议。由于徐总积劳成疾,两人商定,胡耀邦先回兵团传达会议精神,徐总暂去石家庄和平医院休养一下。

  面对解放大军兵临城下的形势,太原守敌陷于一片惊恐之中。

  阎锡山为在晋中丧失精锐主力直疼到心头深处。但他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仍死抱着太原不放,不肯让“共军”轻意端了自己的老窝。

  经长期苦苦经营,阎锡山建起了以太原城区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完整的防御体系。阎锡山自称:太原形势像人样,东山好比太原头,手是南北飞机场,两脚伸在汾河西,城区好比是内脏。从头脑、四肢到内脏,壕沟交错,碉堡林立,仅在“百里防线”内即有各式碉堡5000 多个。这些碉堡构筑之坚固、样式之复杂、配置之严密,连美国记者都表示“吃惊”。

  为死保太原,阎锡山还疯狂抓了,拼凑了8 个师和2 个总队,加上从西安空运来的胡宗南第30 师和保安部队,总兵力达10 万人之多。

  阎锡山吹嘘太原防御是“火海地区”,扬言“可抵抗150 万共军的进攻。” 正在阎锡山自吹自擂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原亲信将领、现已被俘的赵承缓的劝降信,气得他拍案大骂。

  一天,督军府里来了位八旬老人。阎锡山睁眼看了好久,才认出是当年给自己教书认字的老秀才。寒喧片刻,老秀才送上一封徐向前司令员的亲笔信,并希望太原能和平解放。阎锡山顿时脸色大变,胡须一横,把老秀才推出去斩了。

  如笼中困兽,阎锡山摆出一付拚死搏斗的架式。

  这时,我围城部队已经展开一系列战前准备工作。

  胡耀邦主任传达了西柏坡会议精神。

  周十第副司令员召集各种会议进行部署。

  第1 兵团根据军委指示,组成了前敌委员会,徐向前任书记,周士第任副书记。

  兵团指挥机构得到充实,陈漫远参谋长已经到职,后勤部正式成立,裴丽生任后勤司令员。

  部队得到较大补充。太岳部队改编为第15 纵队,正式列入兵团建制。刘忠任纵队司令员,袁子钦为政治委员,方升普为副司令员,熊奎为参谋长。

  大批经过训练的俘虏兵和新区农民充实到连队。很快,太原前线部队实现齐装满员,达到8 万余人。

  针对部队新成分较多、思想不够稳定的情况,兵团前委从政治教育、阶级教育入手,大力开展了思想政治工作。胡耀邦主任提出了部队政治工作“三好”的奋斗目标:一是仗打得好,能吃苦,技术精,作风硬;二是政策纪律遵守执行得好,令行禁止,正气严明;三是部队团结巩固得好,上下一心,谦虚谨慎。部队普遍印发了政策纪律教育材料。在组织上,各级党委认真实行党委责任制,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发挥了连队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干部、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部队政治工作活跃起来,战士们的思想觉悟不断提高,练兵热情也越来越浓。

  为提高部队攻坚作战的战术技术水平,兵团进一步总结了运城、临汾作战的经验,发布了《进攻太原的战术指示》,明确太原作战的指导思想是:

  “当我在兵力、弹药、器材、民力、思想、战术、技术等充分准备后,在战役战术上予敌突然攻击,迫敌混乱,使敌无喘息之机,来不及应付,我们即在既定的突击方向,进行有计划、有把握的连续攻击。”提出了十条战术原则,即“充分准备,精心计划;进攻防御,都要精通;军事民主,服从命令;坚决顽强,果敢勇猛;隐蔽突然,敏捷机动;主要方向,力量集中;插入切断,连续进攻;发挥爆破,步炮协同;互相援助,一致行动;全歼敌人,建立战功。”徐总曾总结指出:每次作战中干部的伤亡比例大,主要原因是有勇无谋,缺乏战术。为此,兵团在太谷开办“晋中公学”,集中训练干部;还举办炮训队,轮训了2000 多名基层指挥员;各纵队或旅,也重点抓了干部和骨干轮训。战士则以爆破、投弹和土工作业(夜间及敌火下作业)等技术为主,联系敌之城防工事、战术技术和城垣外围地形等实际情况进行训练。

  兵团后勤部的建立,加快了作战物资的准备。在晋中军区支前司令部及地方党、政组织的积极配合下,短时间里,即筹集门板30 多万块,檩子30余万根,麻袋30 余万条。华北军区调来的800 余万斤炸药陆续到位。兵团还下决心充实了医疗、担架队伍。各纵队均成立了医疗队、休养所;旅、团组织了担架队,以保证战时伤员能及时得到转移和治疗。

  徐总虽在石家庄养病,但他一直惦记着部队的战前准备情况。9 月下旬, 徐总和周士第同志商定了攻打太原的作战方案,提出:“以围困、瓦解、攻击,逐步消弱敌人,然后一举攻下太原。战役拟于10 月18 日开始,争取3个月内结束战役。..进攻步骤:拟第一步突破敌第一道防御阵地,以火力控制南北机场,断敌外援。第二步攻占东南、东北攻城必需之据点。第三步攻城。”这个作战方案上报后,徐总又致函华北军区并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同志,阐明作战方针的“主要精神是连续一直打下去,直到夺取城垣为止。”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同志复电表示完全赞同。

  太原前线的形势,如吕梁山的秋风,一阵紧似一阵。

  萧瑟秋风中,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眼看全国各个战场的急剧变化,面对来势不善的对头,首先打起冷颤。

  10 月初,阎锡山出动7 个师的兵力,分3 路扑向城南。

  徐总认为,敌人出城的动机,无非是抢粮、抓丁和破坏我之战役准备。

  而敌人出城南犯的举动,正如我愿,给我于野战中歼敌有生力量的良机。他立即命令各部队:“随时准备出动,捕捉战机,以隐蔽突然行动,割裂包围敌人,连续攻击,使敌人来不及应付,争取在太原坚固阵地的外围,迅速勇猛地歼灭敌人”。

  10 月5 日,太原战役提前打响了。

  10 月7 日,徐向前、周士第、胡耀邦联名向参战部队发出《攻取太原紧急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同志,“一定要不惜自我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立功,顽强战斗,坚决打下太原城,”

  在动员令的鼓舞下,部队掀起杀敌立功热潮。

  第8 纵队和第13 纵队向进占小店镇之敌44 师、45 师展开围攻;西北第7 纵队一部抢渡汾河,插入小店镇以北,断敌退路并相机打援;第15 纵队主力插向小店镇东北,割断小店镇之敌与左路敌人的联系。

  经11 个昼夜的连续战斗,我军歼敌2 个师又1 个团,共1 万余人,生俘敌44 师师长李子法和45 师师长郑继周。其余出犯之敌见势不妙,慌忙退回城内。徐总又抓紧战机,命令部队不怕疲劳,乘胜攻击,扩张战果。经激战,我军突破了敌之城南第一道防线,向纵深推进6 公里,占领了华北最大的机场——武宿飞机场,并攻克太原东南的石嘴子和东北的凤阁梁两个重要阵地,打开了敌人第二道防线的两处缺口。

  战役刚刚打响,徐总即抱病返回太原前线指挥部。

  初战获胜后,部队准备乘胜突破敌人的外围防线,控制攻城阵地。

  确定主攻方向,是战役实施的前提条件。徐总会同兵团领导,对提出的3 个方案进行分析对比。第一个方案,即前委原计划方案,从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夹击。这里地形平坦,我军无依托,得手后难以形成对太原的致命威胁,且两面出击,兵力火力分散。第二个方案,从西向东攻击。城西虽守敌力量稍弱,但汾河为天然屏障,克服不便,攻城时又无依托。第三个方案,从城东展开攻击,首先占领东山。东山距城四、五公里,其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和山头四大要点,夹在东山主峰和城区之间,南北纵贯8 公里,高出太原市区300 米,居高临下,俯瞰全城,是太原的主要屏障。徐总考虑,攻下这4 个要点,我军即可以东山为依托,造成攻取城垣的有利态势。经兵团前委讨论,决定采取第三方案,以城东的东山为主攻方向,同时从东北、东南方向实施助攻,逼近太原,相机攻城。

  在兵团作战会议上,徐总说:“从地形上看,打太原必须首先控制东山,要控制东山,又必须先占领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等四大要点。阎锡山自己比喻说,‘东山好比太原头,城区好比是内脏。’那末,我们拿下四大要点,就等于在阎锡山防御体系的咽喉部位砍了一刀,他就没有多少劲头挣扎了。然后,我们依托东山攻城,再掏他的心脏!”

  接着,徐总向各参战部队下达了攻击部署:西北7 纵及晋中部队一部, 由东北攻击牛驼寨;15 纵由东南攻击淖马;8 纵一部攻击小窑头;13 纵攻击山头;晋中部队主力在城南、城西展开钳制进攻;8 纵主力为兵团预备队。

  徐总指出:“历史上,李自成起义军、日本侵略军攻打太原,都是先占东山主峰,而后向西平推,突破城垣的。我们这次,不能走那条‘平推战法’的老路,我们以主力从南北插入。这一刀,要让阎锡山脖断血流!”

  四大要塞,作为太原守敌的脖颈,得到特别的防护措施。

  牛驼寨,位于城东5 公里,可屯兵5000 人,有三大集团阵地、10 个主碉支撑点。小窑头,在城东4 公里处,13 个险要山头构成交错连环阵地。淖马,在城东3 公里处,以淖马村为五层劈坡主阵地,周围连有9 个山头碉堡阵地。山头,位于城东南5 公里,有壕沟暗道纵横相连、铁丝网等障碍物密布的两大阵地。这些要点,均座落在东山山麓的顶端,地势险要,工事坚固。

  各点既能独立坚守,又能互相支援。阎锡山曾自吹说:“地势险要的东山防线是寨中寨,堡中堡,足抵精兵10 万。”他还疯狂地叫嚣:“我们的工事要随着地球的转动而加强!地球转动一天,我们的工事就要加强一天!”

  攻击发起前夕,太原东山柳沟村的地下党支部书记赵炳玉找到徐总,提出东北方向有条隐蔽小路,可直插敌纵深要点牛驼寨。徐总即派侦察人员作了进一步证实。

  10 月16 日,攻击开始。

  彭绍辉司令员和孙志远政委率7 纵部队,由赵炳玉作向导,秘密插入牛驼寨东北,向守敌第10 总队发起突然袭击,连克9 座碉堡,敌全线震动。随后,双方展开反复争夺。21 日,敌集中精锐第30 师和10 总队的3 个团,向我牛驼寨阵地猛扑。敌人的上百门火炮倾泻1 万多发炮弹。阵地上一片火海。

  受到重大伤亡的7 纵7 旅19 团,被迫撤出牛驼寨。同时,向敌49 师、73 师指挥中心马庄进攻的我13 纵,遇到顽强抗击,与敌形成对峙;15 纵一部攻占石人梁。守备东山主峰的敌人,眼看后路将被切断,慌忙乘隙逃回太原。

  徐总迅速调整部署。

  10 月26 日夜,我军向四大要点的总攻开始了。

  阎锡山不惜血本,除守备西山的2 个师和1 个工兵师,以及守备城南和城北的各1 个师外,将其余各师全部投入战斗。

  徐总指挥10 个旅27 个团向敌展开猛攻。

  双方使用火炮达800 余门。两强相遇,寸土必争。

  彭绍辉指挥7 纵坚决突进牛驼寨。守敌拼死顽抗,疯狂反扑。经浴血争夺,终将守敌全歼,全部占领了牛驼寨。

  刘忠率领15 纵,激战1 天,攻占淖马主阵地。敌“执法队”气急败坏, 枪毙了丢掉阵地的8 总队1 团2 营营长姜啸林等20 余人。随后,敌集中第40 师全部和8 总队大部,连续反扑19 次,都被我军杀退。部队抱着“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只许前进,不许后退”的信念,杀出了威风。激战中,我44 旅政委李培信不幸牺牲。

  43 旅127 团在李成春团长带领下,一举攻占淖马村西炮碉阵地。次日, 敌纠合三、四个团的兵力扑上来。部队依托支撑点,全力反击。弹药用完了,就用刺刀拼、铁镐砍、石头砸,终于打退了敌人11 次反扑,歼敌1500 人。

  邓仕俊旅长率8 纵24 旅,与小窑头敌40 师1 个团及保安6 团展开反复冲杀,阵地屡失屡得。顽抗的敌人施放毒气弹、烧夷弹,敌机从空中狂轰滥炸。阵地上弹坑累累,浮土翻腾。但8 纵的部队依然屹立在阵地之上。

  鲁瑞林指挥13 纵,向山头敌9 总队及73 师、49 师一部展开强攻。

  38 旅的3 个团相继投入战斗,在我炮火猛轰下,突击队几次冲锋,都被敌主阵地死命抵住。安中原旅长向兵团申请增加炮火支援。徐总指出:“要认真检查失利的原因。打不上去,不是炮弹少了,而是炮弹多了,不能有依赖炮火思想,一发炮弹也不给了。一定要想办法打上去!”部队随即变强攻为偷袭,之后37 旅也加入战斗,终于把红旗插上了山头主阵地。

  11 月12 日,炮火平息下来,我军全部摧毁四大要点,共歼敌2 万余人。

  但我军伤亡也大,达8500 人。至此,东山战斗胜利结束,阎锡山极力鼓吹的“火海防线”被化为灰烬。

  徐总分析,部队经空前恶战,伤亡较大,疲劳已极,汾河以西又发现敌人修筑有5 个临时机场,太原守敌还有可能得到新的增援,即决定暂时停止战役进攻,部队转入休整补充。

  这时,在全国战场上,辽沈战役已胜利结束,淮海战役正在进行,中央军委又在全力筹划平津战役。

  11 月 16 日,军委给太原前委发来关于暂停攻击太原的电报,指出:“估计太原攻克过早,有使傅作义感到孤立,自动放弃平津张唐南撤或分别向西向南撤退,增加尔后歼敌困难”,要求太原前线部队:“再打一两个星期,将外围要点攻占若干,并确实控制机场,即停止攻击,进行政治攻势。部队固守已得阵地,就地休整。待明年1 月上旬东北野战军入关攻击平津时,你们再攻太原。”

  遵照军委指示,徐总及时调整了部署。

  12 月,我军又攻占一批外围据点,并控制了汾河西侧的敌人机场,太原城池被紧紧围住。

  紧张的战役刚告一段落,徐总又病倒了,胸腔积水,高烧不退。周恩来同志专门派来医生进行诊治。按照中央和前委的意见,徐总不得不一面工作,一面休养。

  部队开始了对太原的持续围困。

  兵团前委从太原战役的准备阶段,就提出“瓦解动摇敌人”的作战方针。

  太原被围后,徐总把在邯郸起义的原国民党将领高树勋和晋中被俘的赵承缓等人调到前线,开展争取敌军的工作。高树勋和敌整编第30 师师长黄樵松, 都是原西北军的,互相熟识。高树勋写信劝黄樵松顺应历史潮流,弃暗投明。

  黄樵松经反复考虑,下决心起义。东山战斗打响后,派出中校参谋兼谍报队长王震宇,出城与我第8 纵队接洽。徐总认为机不可失,即派胡耀邦主任带高树勋前往商谈。胡耀邦到8 纵后,打电话给徐总,自告奋勇,要求去黄樵松部组织这次起义。徐总说:“你是政治部主任,打仗需要你,而且那里面的情况还没搞确实。去不得呀,另外派人去吧!”

  结果,派出8 纵参谋处长晋夫以宣传部长名义,带着侦察参谋翟许有以警卫员名义,随30 师的联络人员进城。但是不幸的是,由于敌30 师27 旅旅长戴炳南的出卖,晋夫、翟许有同志一进去,就和黄樵松一起,被阎锡山逮捕了。黄樵松部的火线起义,遭到破坏。不久,晋夫和黄樵松被押送南京,英勇就义于雨花台。

  “黄樵松事件”使阎锡山心惊肉跳。他在太原城内开动警、宪、特机器,大搞白色恐怖,凡有所谓“通匪”嫌疑者,一律捕杀;阵地官兵均打乱建制,互相监视,实行“连坐”;把被俘过的官兵组成“雪耻奋斗团”,集中进行审查,并在臂上或额上刺以“剿灭共匪”等字样,以示“雪耻”决心;以梁化之为头子的庞大特务系统,触角伸向各个角落,监视“异动”,严刑逼供,滥杀无辜。阎锡山仍妄图作垂死挣扎。

  根据中央推迟攻打太原的部署要求和守敌加强内部控制的状况,徐总决定在实施军事围困的同时,发动强大的政治攻势,着重瓦解敌前线官兵。

  11 月中旬,兵团成立了对敌斗争委员会,华北军区派来的王世英副参谋长和胡耀邦同志负责这项工作。各级部队陆续成立了相应的政治攻势组织,主要进行了解敌情、研究对策、培训骨干、总结经验、检查部队贯彻俘虏投诚政策等具体工作。

  这是一场针锋相对、釜底抽薪的政治战役。目的在于揭露、粉碎阎锡山的欺骗宣传和野蛮控制手段,首先促成敌人营垒的悲观失望、动摇分化,减少对我的仇视对抗情绪;进而使之离散倒戈,由零星的逃亡、投诚,直至成群结股的归降起义。

  部队发动起来后,创造了灵活多样的瓦解敌军的方法。每当夜幕来临,我军阵地上的喊话攻势便席卷敌军阵地。一篇形势政策喊话,能让敌人阵地鸦雀无声;一段老乡谈心,能让敌兵悄然泪下;一阵劝降呼唤,能使敌兵走出战壕1 个班、1 个排。

  北风吹,雪花飘。几发宣传弹腾空,花花绿绿的纸卷伴着雪花散落在敌人的战壕里。有的敌兵拿出纸卷里的纸烟,立即点燃抽起来了;有的念起纸卷上的内容:“人之初,性本善,越打老子越不干,老子跑到解放区,带上路条回家园!”

  与敌相对的我军前沿阵地上,树起了高大的标语牌,上面写着:“活捉阎锡山!清算大战犯!”敌军官用炮打,可怎么也打不着,看标语的敌兵反而越来越多。

  在胡宗南30 师的阵地上,不断传来我军的喊话浪潮:“胡宗南,恐慌在西安。蒋介石,准备逃台湾。太原城,很快被攻占。30 师,你们怎么办?” 我军散发的40 余种、50 多万份宣传品,像无数“攻心弹”。日夜飞向敌军的阵地、兵营,在敌人心防线掀起阵阵狂澜。在我军强大的政治攻势下,敌军约有1.2 万余人被先后瓦解。其中“雪耻奋斗第8 团”团长李佩膺,率所部900 余人向我军投降,第8 总队司令赵瑞率部举行战场起义。

  沿着漫长的封锁围困线,两军对峙着。

  敌军阵地上惊魂不定,士气沮丧。

  我军阵地上生机勃勃,斗志高昂。

  1949 年新年春节期间,我军阵地的战壕里挂起了年画,交通沟口搭起了松枝彩门,营、团驻地的窑洞门前,贴上了火红对联。虽是刀兵相对的前沿阵地,却披红挂绿,气象一新。战士们都热望在新的一年里,展开新的进军。

  1949 年的春光格外明媚,我军在各个战场上捷报频传,我军更加强大, 人民支援前线的劲儿更足,预示着中华大地上新的划时代的一页即将揭开。

  3 月1 日,兵团举行改编命名典礼。根据中央军委命令,第1 兵团改为第18 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徐向前,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周土第、王新亭,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陈漫远,政治部主任胡耀邦。第8 纵队为60 军,军长张祖谅,政委袁子钦。第13 纵队为61 军,军长韦杰,政委徐子荣。第15纵队为62 军,军长刘忠,政委鲁瑞林。西北野战军第7 纵队改为第一野战军7 军。

  平津战役胜利结束后,中央军委决定参加此战役的杨得志第19 兵团、杨成武第20 兵团和炮兵第3 师以及第四野战军的炮兵第1 师开赴太原前线,归徐总统一指挥。这样,攻打太原的兵力增加到3 个兵团及一野第7 军、2 个炮兵师、晋中部队,共32 万人。

  3 月17 日,根据中央军委的决定,太原总前委成立,徐向前同志为书记, 罗瑞卿、周士第同志为副书记,杨得志、杨成武、陈漫远、胡耀邦、李天焕同志为委员。同时,组成太原前线司令部,徐向前为司令员兼政委,周士第为副司令员,罗瑞卿为副政委,统一指挥太原前线部队。

  我军各路部队在太原前线会师后,一片欢腾,齐心协力,共同投入总攻准备,预示着三晋大地不久就要全部解放。

  这时,太原之敌经过我军外围攻击和政治瓦解,虽有很大消耗,但仍不甘心失败,还要垂死挣扎。于是,匆匆忙忙地又将土杂武装补入正规军,并强征城区平民入伍,因而尚有17 个师,10 万余人。顽固的阎锡山狡猾的很, 眼见大军压城、大势已去,便找个借口,偷偷地坐上飞机逃往南京,将“誓死保卫太原”的任务,推给其亲信梁化之、孙楚、王靖国等反动头目承担。

  4 月5 日,中央军委电示徐总:正在北京与我党谈判的国民党代表提出, 李宗仁愿意出面交涉和平解决太原的问题。中央已表示允许和平解决,重要反动分子允许其乘飞机出走,其余照北平方式解决,阎军出城接受改编,要求即派人进城试行接洽。徐总与总前委研究后,决定派被俘军官赵承绶、高斌、曹近谦去太原试谈。结果,敌酋孙楚、王靖国拒绝赵承绶等进城,决心顽抗到底。

  随即,以徐总为首的总前委召开师以上主要领导干部参加的扩大会议,讨论与部署总攻太原。在自中央开会后路经太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同志参加指导下,制定了先打外围、后取城垣的作战方案,确定了总攻太原的作战部署。

  徐总由于肋膜两次出水,胸背疼痛,身体极为虚弱,便报请中央批准,留彭总在太原前线指挥作战。

  4 月17 日,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同志复电总前委,同意总攻太原计划,并指出:“你们觉得何时发起打太原为有利,即动手打太原,不受任何约束。”

  徐总在病床上下达战斗命令。

  彭总深入前沿阵地视察。

  部队进入攻击出发阵地。

  4 月20 日,太原外围战斗打响。

  19 兵团由南、20 兵团由北,向敌展开猛攻。

  18 兵团以左右2 个集团,各以3 个攻击箭头,突进东线敌阵。风卷残云, 势不可挡。敌人的各个据点,在我炮火轰鸣声中,土崩瓦解,灰飞烟灭。惊慌失措的守敌,在我锋锐箭头的攻击、穿插下,乱如麻团,不堪一击。

  3 天之内,我军横扫外围据点,敌人守备城郊的12 个师基本就歼。

  与此同时,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攻克南京。

  太原残敌发出最后的哀鸣。

  攻城部队奋起冲天的斗志。

  4 月24 日,天刚破晓,我军1300 门大炮同时怒吼。总攻太原开始。

  我3 个兵团的主力从东、南、北3 个方向突破城墙,攻入城内。炮火震天,杀声撼地,铁流怒卷,摧枯拉朽。仅4 个半小时,我军便把鲜红夺目的解放大旗插上了敌“绥靖公署”的大楼,活捉敌“绥署”副主任兼第15 兵团司令官孙楚、太原守备总司令兼第10 兵团司令官王靖国和日本顾问岩田等军政要员多人,击毙代理阎锡山行政职务的特务头子梁化之,全歼城内守敌。

  太原战役结束了。徐总指挥我军共歼灭国民党军1 个“绥靖公署”、2个兵团部、20 个师,总计13.5 万多人,缴获各种火炮6000 余门。大同国民党守军1 万余人,眼见大势已去,于4 月29 日接受和平改编。至此,彻底摧毁了封建军阀阎锡山在山西长达38 年的反动统治,人民重见天日。

  我参战的广大军民对1949 年4 月26 日这一天,记忆犹新: 阳光洒满大地。

  古城焕发青春。

  从北向南的城区大道上:

  解放大军滚滚向前,

  数不清的市民夹道热烈欢迎,

  彩旗飞舞,鼓号轰鸣..

  这就是太原城解放的第三天,人民解放军正式举行的人城仪式。

  在原国民党太原“绥靖公署”门前,青石台阶上搭起了临时检阅台。解放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同志,华北军区第18 兵团副司令员周士第、陈漫远,第19 兵团政委罗瑞卿等太原战役的指挥者们,在检阅台上不时地向面前列队通过的部队举手敬礼。

  入城部队步伐整齐,口号嘹亮。

  一门门大炮昂首挺胸,威武雄壮。

  奔涌的铁流。

  欢腾的海洋。

  此时,在公署院内我军太原前线司令部的1 付担架上,静静地躺着太原战役总指挥、前线司令员徐向前同志。严重的肋膜炎,使他胸部疼痛,一卧不起。战役胜利结束了,太原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手里,而他却再次病倒了。

  在这全城沸腾、万众欢庆的时刻,他像人城受阅的战士那样,抑制不住喜悦、兴奋、激动的心情。他听着受阅部队震撼大地的脚步声,恨不能立刻站起来,走进那战斗的行列。

  18 兵团政治部主任胡耀邦同志坐在徐总的担架旁,向徐总谈了攻克太原后的部署,徐总满意地点点头。

  谁能想到,率领解放大军在1 年半的时间里,连续进行4 个战役,歼敌30 万,打垮阎锡山的总指挥,竟是这样病弱的身体:两眼深陷,颧骨凸起, 额头有几道疲倦的皱纹;肩头撑不起衣服,一身褪了色的粗布军装显得过于宽大。但徐总就是以这久病的身体、瘦弱的身躯,在解放战争的转折关头,毅然挑起了指挥晋冀鲁豫军区内线作战部队,积极配合中原及全国各个战场我军作战的重担。同样以这久病的身体,把担负内线作战的游击部队,锻炼成无坚不摧、无攻不克的主力部队。

  随着军号队吹响的冲天号声,入城仪式进入高潮。各路大军阵容严整,军威雄壮,广大群众欢呼跳跃,军号声、锣鼓声、欢呼声交织成一支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徐总难以控制欣喜的心情,屏息聆听:

  车轮滚滚,马达隆隆。

  呵,这是炮兵1 师的部队。随着解放战争的进程,炮兵已经成为地面作战的突击力量,我军已能严密组织运用大规模战役的炮兵集团,炮兵打响的是胜利的礼炮、敌人的丧钟。

  步伐铮铮,马蹄踏踏。

  呵,现在通过的是第18 兵团,自己与之一同奋斗,一同壮大的队伍,徐总兴奋地一下子从担架上坐起来。这支在解放战争的战火中诞生的队伍,起初基础薄弱,骨干缺乏,装备简陋。但是,依靠党的领导,依靠毛泽东建军思想的指引,依靠广大指战员的英勇奋斗,依靠山西人民的竭诚支援和兄弟部队的大力配合,这支队伍边作战边建设,不仅出色地完成了党中央赋予的解放山西的战略战役任务,而且迅速发展为具有坚强攻坚能力和野战能力的正规兵团之一。

  根据党中央决定,第18 兵团已经划归第一野战军指挥,彭德怀副总司令即将率领该兵团以及19 兵团开赴西北战场,去参加解放大西北的战斗。

  18 兵团去了。曾经指挥这个兵团的徐向前司令员的思绪,又回到当年浴血战斗的战场,又回到那难忘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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