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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同志爱好书法 ——沈毓珂

  一

  朱德委员长很爱好书法。这种爱好,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自己曾说过:我十年寒窗,只有三门功课,一门是“学而时习之”;一门是“天对地,雨对风”;还有一门是“永字八法”。这后一门功课,就是学习书法。

  朱德同志从六岁入学到十八岁读私塾这段时间里,每天都要练毛笔字。他说;我刚开始写字时,名日“描红”,其实是“描黑”。因为印刷的红字,只有有钱人家的子弟才能买得起,像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只好“描黑”了。他说的“描黑”,就是由老师以正楷在竹纸上写一首诗,名曰“字格”,学生将“字格”套在麻头纸内,依照映出来的字影描写。当时这种方法叫“写仿”。朱德同志的启蒙钟老师,给他写的第一篇“字格”是:“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据朱德同志说:这种“字格”,大概一个月一换。

  朱德同志学习书法,比较集中地有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从六岁到十八岁读私塾这段时间。朱德同志脱离“字格”之后,开始临帖,他当时临的是柳公权的《神策军碑》。

  第二个时期,是从1916年到1920年率护国军驻军泸州这段时间。他在戎马倥偬之余,除练习书法外,还组织了“颐园诗社”,并且学会了打洋琴。据当时和他相处过的老人回忆,他在泸州时,学的是北碑。北碑,包括北魏、北齐、北周等碑,但不知他具体临的是什么碑。最近翻阅他看过的《广艺舟双楫》一书,发现他在《孝文皇帝吊殷比干墓文》、《高贞碑》、《崔(危贡)墓志》、《西门豹碑》(隶书)等碑目上,都划有圈记。可能当时以一碑为主,兼学别样。1963年5月4日,朱德同志参观洛阳龙门石窟时,当地文物部门送给他“龙门二十品”一套,他看后十分高兴,说他曾学过魏碑。当天晚上在翻阅“龙门二十品”时,他边看边议论说:北碑--特别是北魏之碑,体裁俊伟,笔气深厚,隶楷错变,无体不有,所谓“体庄茂而宕以逸气,力沉着而出以涩笔”是也。到了唐宋时代,书法集南派之伟丽俊逸,北派之古朴苍劲,南北特点,兼收并蓄。

  第三个时期,是全国解放后至1976年这段时间,朱德同志以学习黄庭坚的书法为主,偶而也阅写一下其他碑帖。他认为黄庭坚的字,肉丰而苍劲,态浓而意淡,巧藏于拙,秀出于伟。在黄庭坚的碑帖中,他最喜爱的是《戒石铭》和《幽兰赋》。《戒石铭》的正文大字,仅有“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字,连同后记,不过一百多字,但朱德同志对于此帖,经常临摹,并且是走到哪里就带到那里。《幽兰赋》系多幅长轴,悬挂于他的书橱之前,这也是他经常临写的黄字。由于朱德同志长期临摹黄字,所以他晚年的书法苍劲古朴,深得山谷笔意。

  二

  朱德同志对于书法,仅是业余爱好。因为他年届高龄,工作很忙,既要阅批各种文件,又要参加各种会议,还要看书学习和阅读报章杂志,同时还经常外出参观访问,所以他的时间是很紧的。对于书法,朱德同志的本意是:一是艺术爱好,二是休息脑子,三是活动筋骨腕手。因此,他练字的时间,多在午饭和晚饭前后,或者是在阅读书籍文件后休息之时。他每次练字的时间,大概在二十分钟以内。

  朱德同志用的毛笔,大中小都有,但经常用的是长锋狼毫,这种笔产自湖北,是董必武同志给他推荐的。此外,也常用“二纯羊毫”和“汉壁羊毫”。

  朱德同志用的墨,系由安徽买来。警卫员每天都要磨墨,但有时也用墨汁。

  朱德同志练字时爱用白麻头纸,后来因为这种纸不好买,改用黄表纸。练字时,将大张黄表纸裁为六开,然后按格书写(纸下垫有划好的方格)。

  朱德同志的砚台有好几个。其中比较珍贵的有史可法用过的大方砚。但他最喜爱并且经常使用的,是朝鲜议会代表团送给他的雕龙方砚。这个砚台雕刻精美,前低后高。下有木座,上有木盖。遗憾的是,有一位同志磨墨时,误将热水倒入砚内,致使砚台中间炸了一条裂缝。

  朱德同志到外地视察工作时,照例要携带“文房四宝”。他特制有一个扁木箱,将笔墨砚以及墨盒、墨水分放在大小长方不同的格子内,并以小木楔固定。字帖和纸张等放在上边。外出时,无论乘车乘船,打开木箱,随时可以写字。

  朱德同志认为:纸墨笔砚的适当与否,对于书法的好坏关系极大。古人所谓“善书者不择笔”的说法,那是在书法上造诣极深的人的见解。其实,同是一个人,不仅用笔好坏,字态妍媸各异,就是用狼毫与羊毫,字形也有不同。在用墨方面,也很有讲究,墨浓则笔滞,墨稀则笔滑。可见,细墨笔砚对于书法的关系不小。他抄过米海岳的一段话:“东坡谓:砚之发墨者必损笔,不损笔则退墨,二者难兼,非独砚也。大字难结密,小字常局促。真书患不放,草书苦无法。茶苦患不美,酒美患不辣。万事无不然,可发一大笑也。”朱德同志认为苏东坡这段话,很有点辩证法思想,因为世界上万事万物,利弊相连,只能根据情况,两利择其大,两害取其轻而已。

  三

  朱德同志对书法原来就有较深厚的基础,但他直到古稀之年,仍然注意基本功的锻炼。我亲自看到,他对执笔的方法,就反复研究过。他对于《广艺舟双楫》中的“执笔第二十”,曾逐句圈点,一再研读。对于《汉溪书法通解》中的执笔图,曾按图练习过“拨镫法”、“平覆法”等方法。所谓“拨镫法”,即以大指紧(扌厌)笔管,笔管紧靠中指名指尖,虎口间圆活如马镫,五指分别掌握(扌厌)、压、钩、揭、抵、拒、导、送,使笔管转动自如。所谓“平覆法”,就是双钩双挑,平腕覆掌,实指虚拳。食指中指谓之“双钩”,名指小指谓之“双挑”。因为掌覆,所以腕平;因为拳虚,所以指实。就我所知,朱德同志的执笔法,基本上是“平覆法”参用“拨镫法”。其他“握管法”、“单包法”、“拨镫枕腕法”、“平覆枕腕法”等,只是照图试过,并未经常使用。

  朱德同志练习书法时,行笔较慢,一笔不苟。他认为缓笔定形势,忙则失规矩。匆匆作书,点画尚或失之,精妙又从何来?

  朱德同志在书法上很注意结构。他认为汉字是方块字,总的精神要掌握分间布白,上下齐平。大字贵结密,小字贵开阔。如果结构不好,“一点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画失节,如壮士之折一股。”1961年10月17日,他作了一首诗:

  书法以精巧,用笔重结构。

  字无百日功,人人学得透。

  朱德同志认为,有了楷书的基本功,然后行书草书等,才能运用自如,才能做到:横如列阵排云,直如倒笋垂露,戈如百钧弩发,点如危峰坠石,牵如万岁枯藤,纵如惊蛇激水。他常引用张从绅的话说:“笔法不精,虽善犹恶;字形拂妙,虽熟犹生。”

  四

  朱德同志认为初学书法时,当以一家为主,先形似而后神似,然后遍观各家之长,摘而临之。杨子云说过:“能观千剑,然后能剑”。如蜜蜂酿蜜,广采百花,香甜自成。这就是博采众长的意思。他对于一些书籍中独宗南碑如魏碑,很不以为然。对于讥颜真卿之“丰肥拙厚”,讽柳公权之“骨存肉削”,也认为是偏狭之见。他认为在书法上各代有各代的特点,各家有各家的长处。丰肥多浑厚,刚瘠显清秀。在他的笔记本上有这样一首诗:

  杜陵评书贵瘦硬,  此论未公吾不凭。

  长短瘦瘠各有志,  玉环飞燕谁敢憎。

  朱德同志认为,中国的书法艺术,将随着汉字的不断改变而不断发展。他的意见是:汉字始于象形,从甲骨、钟鼎和籀字的体形来看,奇古生动,各尽物态。到了秦分(即小篆),裁构整齐,一变古态。到了汉分,削繁成简,形成隶体。到了汉朝末年,改觚为圆。由隶正之间,发展为真书。同时,行书、草书、飞白并出,盛极一时。

  朱德同志认为,书法由繁趋简,这是大势所趋。“钟表兴则壶漏废”,是任何人也扭转不了的。因为繁难者人所共畏,简易者人所共喜。人心所向者荣,人心所背者衰。书法的发展,也不能例外。

  写于1980年7月,改于199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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