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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频繁的转战中忙里偷闲寄家书  

  1937年9月26日,传来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山西平型关大捷的消息,延安沸腾了。这时,抗大学员提前毕业参加抗战。在延安的康克清同一批热血青年一样,积极地争取到抗日的前线去。当组织上批准了她的请求后,康克清特别高兴,不仅可以又见到自己的丈夫了,更可以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尽到一名革命军人应尽的职责。

  很快,康克清顺利地办了转关系等各种手续。接到出发通知后,康克清与美国女记者海伦·斯诺、博古和萧劲光的夫人朱仲芷等几人同行从延安到云阳,跟随即将去前线的一二九师后续部队一起行动。

  怀着一腔热血出发了,很快到了黄河岸边。康克清的心情同那奔腾咆哮的黄河一样激荡不已。她是第一次见到黄河,黄河那滚滚的波涛、那雄浑壮烈的气势,极大地激励着她:黄河,中华民族的摇篮,几千年来你孕育了多少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呀!黄河之滨,聚集着一群优秀的中华儿女……

  过了黄河不久,康克清一行遇到了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康克清与刘伯承算是老熟人了,在中央苏区、在长征路上,他们都曾患难与共,这次见面,当然格外亲热。刘伯承还陪同康克清一行乘火车从曲沃到太原。

  在太原八路军办事处,康克清遇见了办事处主任彭雪枫,还遇上了周恩来。在这抗日前线,她一见到周恩来,便马上迎了上去:“周副主席,你是几时到的?”周恩来说:“比你们早些时间,我已经陪同朱老总到太和岭阎锡山的指挥部谈判过一次了。”

  “‘阎老西’怎么样?”康克清问。周恩来说:“在日寇大举进攻面前,阎锡山害了恐日症,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们共产党和八路军身上了,所以谈判很顺利。”

  “老总怎么样?”康克清问后,周恩来笑着说:“好你个康克清,为什么让朱老总一个人先走?而你却姗姗来迟,如今才到太原。”康克清说:“我争取了多次,组织上才批准嘛。”

  “你什么时候动身去五台山八路军总部朱老总那儿?”周恩来关切地问。康克清说:“彭主任说了,五台山那里接近前线,路上不断有国民党的溃兵和土匪,很不安全,所以要等总部派人来接。他已经给总部发去了电报。”周恩来笑了笑:“你快去吧,不然,朱老总要急坏了!”康克清也笑开了:“我到前线来是为了抗日的,可不是为了……”

  “好好好,我们的红军女司令嘛!我还希望你能像当时在苏区一样再指挥漂亮的战斗,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呢。”周恩来话音才落,康克清响亮地回答:“我一定做到!”

  几天后,康克清来到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南茹村。组织部长周桓接待了她,说:“早就听说你们要来,我等着心急火燎的,这里太需要人了。”康克清说:“那你就快分配工作吧。”

  周桓说:“你的工作是不是等你见过总司令后再说?”康克清说:“你就先分配吧。等工作定了,我再告诉他。”

  “你希望做哪些方面的工作?”听到周桓问,康克清说:“服从组织分配。不过,就我个人愿望说,我希望到前线战斗部队,带兵打仗!”

  “现在的日本鬼子可不像过去的国民党军队那么好打。我们如何同这些气势汹汹的外国强盗打游击,一时还没有经验,女同志的困难会更大一些。我的意思是,你先担任总部直属政治处的组织干事,等熟悉了情况以后再作商议,如何?”听后,康克清明确表示:“服从组织分配,没有意见。”

  于是,康克清到政治处报到。随后,政治处主任李文改派人送她到南茹村朱德住地。朱德住处是一幢二层小楼,楼下还有地道通向后边的防空洞,防空洞又可以通向外边,条件还不错。

  朱德见康克清已到,十分高兴,问康克清有关延安和路上的情况,并告诉了她一些前方的消息。康克清看到朱德如今比在延安时忙得多了。

  第二天,朱德拿出几封信给康克清看,是他写给老家四川仪陇的亲友们的信的底稿。

  原来是在总部开赴前线之前的一天,朱德给在四川南溪县的前妻陈玉珍写了一封信,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写“家信”。信不长,但充分反映出他此时的心情和一个革命者的高尚情操。信中说:“别久甚念。我以革命工作累及家属本属常事,但不知你们究受到何等程度。望你接信后,将十年情况告我是荷。理书(二哥之子)、尚书(大哥之子)、宝书(朱琦)等在何处?我两母亲(生母和养母)是否在人间?……近来国已亡三分之一,全国抗战,已打了月余。我们的队伍已到前线,我已动身在途中。对日战争我们有信心并有把握打胜日本。如理书等可到前线上来看我,也可以送他们读书。我从没有过一文钱,来时需带一些钱来。”信末,朱德取其养母与生母姓氏署化名“刘钟”。

  康克清到山西的前几天,即9月27日收到陈玉珍于9月12日的回信,于是当天朱德又写了一封“家书”以回复。康克清只见这封“家书”上写:“知道你十年的苦况如一日,家中支持多赖你奋斗。我对革命尽责,对家庭感想较薄亦是常情,望你谅之。我的母亲仍在南溪或回川北去了?川北的母亲现在还在否?川北家中情况如何?望调查告之。庄弟(即朱德的弟弟朱代庄,亦名朱庄)及理书、尚书、宝书、许明扬(大姊之子)等现在还生存否?做什么事?在何处?统望调查告知,以好设法培养他们上革命前线,决不要误此光阴;至于那些望升官发财之人,决不宜来我处;如欲爱国牺牲一切,能吃劳苦之人,无妨多来。我们的军队是一律平等待遇,我与战士同甘苦已十几年,快愉非常。因此,无论什么事都好办……我为了保持革命军队的良规,从来也没有要过一文钱,任何闲散人来,公家及我均难招待,革命办法非此不可。家庭累事均由你处置,我从不过问。手此致复,并问亲友均好。”

  看后,康克清很激动:老总比我想得周到多了,这样既可打破那些想吃闲饭的人的幻想,又使那些真正决心抗战救国的人知道应该怎样做。

  朱德看康克清愣住了,便问了句:“克清,你知道阎锡山就是这里五台县的人吗?”康克清缓过神来,摇摇头。朱德告诉康克清:“阎锡山老家就在离南茹村几十里的河边村。为了炫耀乡里,他把铁路也修到了那里。”并问康克清:“我们八路军里,有位领导干部也是五台县人,离阎锡山的家不远,知道是谁吗?”

  康克清平时从不打听领导干部的情况,他们是哪里人更不过问。朱德见康克清答不上来,笑着说:“是徐向前。他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东冶镇附近的永安村。那里离阎锡山的家不过20里。他们真可算老乡了。所以这一次我们派他回永安村老家看看,然后去做阎锡山和他的军队的工作。这也是我们在这里搞统一战线的一个有利条件!”

  10月,开始了华北战场全面抗战以来规模最大的忻口会战。阎锡山调集8万兵力,由刚率部入晋的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卫立煌担任前敌总指挥。他还将第二战区的部队分为左翼军、右翼军、中央军和总预备队。右翼军由朱德指挥,统领位于日军侧后方的中国军队,有力配合了正面战场的作战。忻口战役历时21天,使长驱直入、狂傲不可一世的日军受到沉重打击。

  娘子关失守后,忻口守军退至太原一带。山西战场南移,朱德留下聂荣臻率3000人在五台山坚持敌后游击战,他亲率八路军总部离开五台山区,越过正太路南移,并指挥八路军主力在阻击、袭扰日军的同时,实施从五台山地区向晋东南和吕梁山区的战略转移。

  朱德在频繁的转战中忙里偷闲,在晋南洪洞给他二嫂写信道:“现抗战较前吃紧,山西与其河北岸仍在抗战中,游击战争已伸入较远地区,现敌已感到困难,抽调一部兵力专对我之后方的八路军,我们准备在华北与一万万以上的同胞,在敌后作持久战,以收复华北为止。家中事不必累我,你应学料理,两老人应当重视,许明扬、邓辉林、刘万方(邓是马鞍场人,刘是朱德的妹妹九香之子)均到我处,现叫他们进学校,学习一时期,方可办事。因为他们的脑筋仍是非常糊涂,不知世界为何物,将自己的事情看得天大。朱庄,听他们说,仍是吃烟(鸦片烟),不成一个样子,望他努力耕田为最好,其他吃烟的人总要戒了,戒烟并不难,只要有决心,即可戒了。”

  11月8日,太原失陷,华北抗战由正规战争为主转入以游击战争为主的新阶段,八路军成为坚持华北抗战的主体。

  11月12日,朱德率八路军总部并带了两名日军俘虏来到榆社县郜村,不少老百姓围了过去。日本侵略军的野蛮行径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老百姓把自己的深仇大恨都集中到这两个日本俘虏身上,有的人伸手要打日本俘虏,有的怒不可遏,大声高喊:“杀死鬼子!杀死日本鬼子!”押送俘虏的八路军战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大家拦阻住。

  见此情形,朱德猛地登上一个高坎,大声控诉了日本侵略军的侵华罪行,讲了人民群众在战争中的作用,然后又详细地讲了八路军宽待俘虏的政策。朱德说:“乡亲们,我们了解到许多日本兵也是来自工人和农民,他们是被日本军阀和财阀强征入伍后派到中国来的,发动侵略战争的并不是日本人民。我们还了解到,日本国内有大批反法西斯人士因为反对战争而被关进监狱,有的甚至被军国主义者杀害了。我军历来宽待俘虏,在抗日战场上,我们也要俘虏、教育和训练日本兵,让他们帮助中国夺取抗日战争的胜利。”

  谁知有个被俘的日本兵是无线电报务员,懂汉语,听了朱德的这番话,脸上的恐惧感消失了,他往前走了两步,用生硬的中国话对朱德说:“我是一个日本兵,但我也是一名工人。我是被强行征调入伍后派到贵国来的,一直到被俘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中国人有这么和善。这场战争是日本军国主义者要打的,日本人民并不愿打。今后我要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

  乡亲们第一次听到中国人还要宽待日本俘虏,第一次听到日本兵也反对打这场战争……人群静静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11月14日朱德率总部抵达武乡县段村,15日抵达沁县开村,借住在一家老乡的土房里。

  这个老乡家里有4间房子,朱德选定了北边的一间,简陋而且背阳,窗台和墙皮都已经破得很不像样子。他就在这间破旧的房子里看文件、写材料、开小会。有的同志见总司令在这样的屋子里办公有许多不便,就同老乡商量能不能换一间阳光充足的北房。

  这事让朱德知道以后,立即把身边的工作人员召集到一起,语气坚定地说:“房子不能换,我就在这儿办公。”接着和缓地对大家说:“你们注意到没有,这老乡家有两位老人,有小孩,还有个快要生孩子的儿媳妇,住房并不宽敞,他们能腾出这么一间房借给我们,已是尽了最大的力了。我们不能再为难人家了。再说,我们有这么一间房居住、办公,比当年过雪山草地时睡在野外、在破篷布下办公强多了。咱们部队每到一地,不能向老乡要这要那,而应想着为他们谋利益、创造方便才对,时刻把人民的疾苦放在第一位才对。”同志们听后,默默点头。

  第二天,朱德身边的工作人员为老乡修补了这间破旧的房屋,随后随总部转移到沁源县官军村。

  17日,朱德率总部抵达沁源县城郊的一个村落。这里前些日子遭到过日寇的抢劫,村庄里断壁残垣,地里荒芜,找不到一个人影。看到这些,大家都感到无比义愤。

  走到一个破败的院子时,朱德意外地发现了一位劫后余生的老大娘,只见她坐在炕上的破席上,身边的一床棉絮烂得像油渣子,稻草般的头发遮盖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朱德强忍住内心的悲愤,急切地问:“大娘,家里就您一个人了吗?”老大娘抬头一看是八路军,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伤,抱头痛哭起来:“鬼子黑了心呵,鬼子黑了心呵,我儿子被他们活活烧死了,老头子被他们抓去修碉堡,剩下的一个17岁的闺女也被他们拉去糟蹋了。这仇你们一定要为我们报呵,为我们报仇呵……”

  老大娘哭得撕心裂肺,撞击着朱德的心胸,满腔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他紧紧拉住大娘的手说:“大娘,这笔血债一定要偿还。我们八路军就是您的亲人,一定把鬼子赶出中国去,为您和您的家人报仇。”

  朱德说完,站起身来,一声不响地拿起扁担挑满了缸里的水,让警卫员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临走时还留下一些干粮。老大娘看到这一切,眼泪扑扑往下掉,对朱德泣不成声地说:“八路军是我们穷人的救命恩人,我就是拼上老命也要跟着八路军呵,亲眼看着你们杀死那些无恶不作的日本鬼子。”

  20日总部抵达安泽县白素村,21日抵达洪洞县苏村,22日抵达韩家庄,25日抵达高功村。

  11月29日,朱德的外甥许明扬等随第四十一军来到山西,找到了他,给朱德带来了渴盼已久的家中消息。然而,带来的消息却又是忧多乐少。朱德这才知道家里的人因他参加革命而遭受迫害的情况,家中经济非常困难,所幸生他、养他的两位母亲还健在,都已80高龄,却又遇到荒岁乏食,恐不能度过此年。

  康克清得知朱家的困难后,十分同情。可是当时她与朱德两人除了身上的衣服和简单的行囊用品,没有任何积蓄。“能不能找人借点钱,以后再还他?”康克清对朱德建议。“还?你以后拿什么去还?”康克清一下被问住了。

  “能不能找这么一个人,借了钱又不必还他?”康克清的这句话提醒了朱德:“对!有这么一个人,就请他帮忙吧!”

  此时,朱德想起了幼年的老同学戴与龄,当年自己在云南军队当旅长时曾安排他在旅部当军需,如今他在国民党军队已是个少将,请他帮这个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朱德写起信来,求助时在川中的好友戴与龄。信中充满了信赖与厚望,信结尾处说“我又函南溪兄(寄)200元,恐亦靠不住,望你做到复我。此候,近安”。

  朱德的前妻陈玉珍,四川南溪人,故称“南溪兄”。“我又函南溪兄”是朱德指又给陈玉珍写信嘱她寄款,但又担心她可能也没有这财力,因此把能寄钱的主要希望还是寄托在好友戴与龄的身上了。“望你做到复我”,其言外之意是你一定要把钱寄到再给我回信,而且借钱的时候就宣布“此款我亦不能还你,请作捐助吧”。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一封家书的重量是那么的轻,可它所蕴涵的内容却又那么的沉。信写好后,康克清看了看,完全赞同。这时,朱德又问康克清:“还有你家里,你生父生母、养父养母比我的还多,是不是也要想点办法?”康克清一听,对他的好意心生感激,说:“不用了。他们都不过50多岁,正是能劳动干活的年龄,不像你那两位妈妈都已年过80,非要帮助不可。”

  后来,朱德收到戴与龄的回信,得知戴与龄筹足了200元,送到朱家,帮助朱家渡过了难关。朱德后又曾两次致书戴与龄。据戴与龄子女回忆,前一封信是要他招3000个民夫奔赴华北战场,后一封信说前线已把人民群众发起来踊跃参军、支前,要他不要再招民夫。

  据悉:当时,朱德写给前妻陈玉珍的信中说:“近来转战华北,一月之内29日行军作战,即将来永无宁日。”他叮嘱陈玉珍今后要自己独立,不要再依赖他,也不要来看他,因为“万望你们勿以护国军时代看我,亦不以大革命时代看我”。由此足见,以身许国的朱德,充满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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