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色情的暴力并非男人有史以来并且仍在受到的唯一将享乐与暴力相联系的教育。享乐性活动,如游戏和玩具,与暴力的系统联系,从童年时期早就开始了。父母在那时就给男孩子玩玩具剑、玩具枪,现在又有了导弹发射器和以杀人获胜为目标的电子游戏。这种联系一直延续到青春期和成年期──通过歌颂战士或英雄的征服者的书籍、歌曲、电影、漫画和电视节目,进行这种教育。妇女在这种教育中积极合作──男孩子哭了,母亲会说他“娘娘腔”(也就是文弱的女孩),而女孩子则看不起敏感温顺的男孩,称他们为“熊包”或“软蛋”,她们个个都说喜欢粗壮的“强汉”──有时甚至是那些以抽打女人作为表达“爱”的方式的男人。
因此,进入色情的暴力只是男性社会化的一部分,这种社会化在不同程度上是以心理学家西尔万‧汤姆金斯(Silvan Tomkins)所谓强壮男人为脚本的,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超级阳刚社会化。汤姆金斯以其“脚本理论”(该理论认为,人格是在内在脚本和文化脚本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闻名于心理学界。他指出,这种脚本被传授给男人,使他们为文化规定的角色做好准备。在他的分析中,他首先提出了我们以前考察过的一些东西:生活在资源极度匮乏的环境中的北方游牧民族,似乎最早发明了汤姆金斯所说的由战士和“视勇猛与死亡高于生命与团结的男性凶神”统治的社会。他指出,这些社会所形成的男性脚本延续到我们今天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它们代代相传,“自己证实自己,自己满足自己”。
一九八八年,汤姆金斯与心理学家唐纳德‧莫舍(Donald Mosher)合写了一篇题为《描述强壮男人》的文章,发表在《性研究学报》上。这篇文章分析了强壮男人脚本如何成为意识形态的一部分,这种意识形态重男轻女,重男性感情,轻女性感情。莫舍和汤姆金斯指出,这些脚本使男性认为只有一部分感情称得上“阳刚”,这就是厌恶、气愤和轻蔑──也就是说,那些居于统治地位的人的感情。它们还使男人看不起“低等的女性”感情,譬如烦恼、怜悯和同情──正如固定的女性社会化使女人觉得那些“男性”感情──她们也被教导说,这些感情更高级(和男人一样)──高不可及。
把我们这一物种如此这般地一分为二,弄出一个“高等”的男性自己人群体,和一个“低等”的女性外人群体,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后,又把人类的感情分为“男性的”和“女性的”,也很不简单。因此一切必须从儿童抓起,贯穿整个人生。正如汤姆金斯和莫舍所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使男孩女孩适应统治与被统治等级最成功的家庭里,对男孩和女孩进行的男性统治的“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社会化最明显:在这样的家庭里,父母在孩子伤心哭泣时不是安慰他们(培养同情),而是不理不睬,甚至因为哭泣而惩罚孩子(培养冷漠或缺少同情心)。
也正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们最清楚地看到男孩子如何接受系统的教育,认为男人倘若表达“软弱”的情感(甚至有这种情感),就是奇耻大辱,这样的情感只能是“低等的”女孩或女人(或者同样低等的“娘娘腔”或“女里女气的”男人)的。因为强壮男人脚本里清楚地规定,男孩子们受到惩罚不完全是因为他们表达了这样的感情,还因为这样做使他们变得“女里女气”,没有“男人气概”。
此外,男孩子们很快就发现,表现出“男性”感情是会得到奖赏的──女孩子和女人不能愤怒,但对男孩子来说,愤怒──用莫舍和汤姆金斯的话说──“是保证他们达到预定目标的工具”(也就是说,是有回报的)──从此不难看到,再次借用汤姆金斯和莫舍的说法,在男孩子身上,痛苦伤心造成的排遣不掉的强烈神经刺激,就转化为愤怒这种“男子汉”情绪。于是,男孩子经过一段时间就自觉不自觉地懂得,男人的文化脚本是:“‘别哭,坚强些,哭鼻子的人没出息’,以及‘别哭,发狂吧,让他们去哭吧’。”
为了进一步保证男孩子能够成为真正的“男人”,还教会他们鄙视恐惧和羞辱这些“女人的”情绪──他们永远不能承认他们害怕,永远不能认错。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莫舍和汤姆金斯强调,人们教男孩子厌恶,倘若他们有了“女人的”情绪,就要厌恶自己。最重要的是,人们教男孩子怀疑“放松的享乐”,莫舍和汤姆金斯说,这也是与女人及“女里女气的男人”连在一起的,因为“真正的男人”必须控制自己身上被人看不起的“女性的”一面,并且要竭尽全力地去控制他人。
于是,成功地社会化了的强壮男人最后剩下的唯一“享乐”,就是击败对手──不管这个对手是另一个男人还是女人。莫舍和汤姆金斯指出,在强壮男人“资源匮乏、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对他来说唯一的“强烈刺激”就是“胜利的欢乐或失败的痛苦”。他与女人建立“享乐的”关系时,寻求的也正是这种“强烈刺激”。
因此,男孩子在成年仪式上必须首先表明他不怕别的男人,而且能够在性上主宰女人。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强壮男人脚本中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性不是双方的快乐,更不是关心,而是暴力统治。所以兄弟会(以及匪帮)常常要求男孩子在进入成年的仪式上不仅展示其凶猛和承受痛苦的耐力,而且要当着同伴的面展示他们对女人的性“力量”──直到最近才被定为暴力犯罪,而不仅是“男孩子的恶作剧”的兄弟会群奸,就是这样的例子。
男人(和男孩)正是在这些男性团体──从军队和都市匪帮到运动队和兄弟会──中接受教育,学会了向外人(女人,或者“低等的”和(或)“危险的”男人)施展他们的力量。我们会看到,也正是在这些男性团体中,“得分”(也就是在性上征服女人)成为证明男人的男性气质所不可少的因素。
因此,我们再借用莫舍和汤姆金斯的话,对女人的“四F理论”──“找、骗、操、甩”──不仅“囊括了强壮男人的性哲学”,而且,参与群奸和其他性征服、性骚扰或在男性朋友面前调戏妇女,或当着他们的面讲述这些事情,“使男性团体紧密团结,形成一种超级的阳刚的同志关系”──最终导致“社会的强弱分层掺入了性的差别,强就是男性气质,弱就是女性气质”。因为尽管强壮男人或男孩必须服从上级,因此在群体内可能接受服从的角色,但是对于“低等的”群体中的男人或女人,他们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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