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大莱王朝皇家陵园,里头供奉了立国两百年来所有的帝后。
自抵达此地后,太子即展开盛大的祭祀祈寿仪式,随行所有大小官员共百人,一律着深服,持香遥祭大莱先帝们,一同祈求当今圣上能身体康泰,寿与天齐。
祈寿仪式一连持续三天,所有官员跪地三日不起,就连太子也在地上跪足三日,才在众人苦劝下起身回寝。
而大伙在太子离去后,也才敢稍事离席休憩。
“来吧,这是周彦帮我弄来的去瘀药,我帮你揉揉,膝盖就不会那么痛了。”南陵行宫寝殿里,祈夜白手持瓷罐,急着要给某人擦擦揉揉。
他没想到大哥居然一跪就是三天,自个儿陪跪是应该,但九珍混在随行人员里,也得跟着跪,这会膝盖肯定都瘀青了,他光想就替她疼。
九珍也不客气,马上掀起裙,撩高两支裤管,露出膝盖,果然原本白皙的地方都青青绿绿一片。
他当真万分不舍。“早知道会受罪,就别要你跟来了。”他难掩懊恼。
“算了啦,你不也跪了这么多天?你吃得苦,我怎么吃不得?快帮我上药,等会就消肿了。”
“九珍真勇敢。”他感动的连忙为心上人上药消炎。
“来,我也帮你上药,你的膝应该也很疼吧?”
“我不用了——”
“七皇子,您看错了,里头的不是——”外头突地传来周彦心焦如焚的阻止声。
但是,他显然拦不住来人,祈夜行几乎在他话声刚落时便进到寝宫内。
九珍还没反应过来,祈夜白已经手忙脚乱的将她的裤管放下,舍不得她的白细双腿被瞧去分毫。
瞧见两人后,祈夜行撇嘴讽笑。“我就说看见权家九小姐也在行列中,这奴才偏说不是,直说我认错,瞧见的是权永平那小子,看来,看错的是周彦,回头我就将这奴才的眼珠子洗一洗,免得他年纪轻轻,眼睛就花了!”
这话让跟着进来的周彦当场吓得跪地求饶,“七皇子,饶命啊!”
“七哥,是我要周彦隐瞒的,你就行行好,别怪他了。”祈夜白马上为自个儿的贴侍求情。
“哼,这奴才不知好歹,我都找到这来了,他还敢说谎,胆子也太大了!”祈夜行怒气未平。
九珍走上前去。“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硬要跟上来的,你想怎么样?”她抬起小巧的下颚,不驯的问。
祈夜行大祈夜白两岁,这次虽也随行前往南陵,但不同于祈夜白是太子让他来的,祈夜行却是皇上下旨随行。
祈夜行的母亲德妃,是目前病弱的皇上最常召见的人,连带也使得这位皇子的未来备受瞩目。
他冷冷睨着眼前整整矮他一颗头,一身男儿打扮的小女人。“你也够胆大妄为的,竟敢女扮男装混进队伍里,这事我若呈报上去,别说你爹受累,就是九弟也要等着遭殃!”
九珍可是一点惧色也没有。“什么叫混进来的,我是以九皇子眷属的身份同行,我爹与九皇子会遭什么殃?”
“眷属?”他脸色更加难看。
“没错,全天下谁不知道我权九珍与九皇子的关系,他要为皇上祈福求寿,身为未婚妻子的我,难道不能陪同他,为皇上的福寿尽心?”她说得理直气壮。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可就算是女眷,为父皇祈福是何等严肃之事,连太子自个儿都没带女眷同行,九弟却带着你,当这趟是嬉戏秋游吗?”提起她女眷身份时,他神情明显带怒。
“就我所知,你不也带了小妾同行?”
“那不是小妾,那是伺候丫头!”他更正,彷佛不希望被误会。
“不都一样,那个丫头还刚为你生下个儿子呢!”
“那又如何?会收那丫头是被逼的——”他话到嘴边突然收口,但那模样像是很不甘心。
“就算是被德妃逼着收,那也是收了,你带她来,就是为你暖床的人。”
“我说不是!”
“就是——”
“九珍,不许再说了!”见他们快要吵起来,祈夜白立刻板起脸。
“是他先惹我……好嘛!”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瞧见他脸色不好,又有“外人”在,九珍不得不乖乖收起利牙,站回他身后。
这让祈夜行见了更恼。这权九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九弟,只要九弟一句话,她就乖得跟猫儿似的。
……当真只有九弟能治她吗?
“七哥,九珍这事还是请你多掩盖,别将事情闹大吧。”祈夜白开口恳求。
“咱们是为了父皇的康寿而来,你偏带着闲杂人等出现,真不象话!”祈夜行立即逮到机会,拿出兄长的口吻训斥。
祈夜白当下被训得红了脸。“是我的错,还请七哥包涵。”
九珍见状,气得狠瞪祈夜行,怪他小题大做,他瞧了也不理,径自转过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周彦撂话。
“回头到我那,给我掌嘴一百,瞧你还敢不敢对本皇子睁眼说瞎话!”这话他自然也是说给九弟跟九珍听的,说完即拂袖离去。
他一走,周彦立刻垮下脸,祈夜白也露出愁容,虽然确定就算闹到大哥那去,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责罚,但总是教大哥为难,他也不好意思。
反观九珍,只是朝祈夜行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重哼一声后,便不当回事的坐回绣墩上,喝茶去了。
许是九珍福大命大,七皇子还来不及去向太子打小报告就匆匆被召回京城,说是德妃游园时不小心落水,被救起后大受惊吓,皇上急招他回去安抚照顾。
“我就知道会没事的。”九珍咬着羊肉干,得意扬扬。
“说得好像你早知德妃会落水似的?”祈夜白摇着首。这会两人能舒服的坐在这里,都有感谢太子大哥没再一跪三天,而是一早领着大家在陵庙焚香一个时辰后,就让大家散了。
原本他还提心吊胆大哥会提九珍的事,哪知他问也没问,连七哥不见踪影,打听之下才知七哥连夜回京去了。
九珍吃着果子,摇头晃脑,一双水灵大眼似笑非笑。“我是不知德妃会落水啦,我只是想——”
“只是想七哥应该不会去告发你!”他眼神忽而锐利起来。
见状,小丫头迅速上前,伸出白嫩的小手轻拍醋男的胸膛。“哪有,哪有那样,我是说太子爱护你,哪次不是爱屋及乌,对我的顽皮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不会有事的。”她忙解释。
她和七皇子四年前有些纠葛,从此这位皇子对她的态度就阴阳怪气,不是极尽刁难就是……总之,他的表现让她正牌的未婚夫大人很吃味,但碍于那人是他的七哥,对于对方的敌意也就尽量隐藏了。
可是私底下,这家伙醋劲依旧大得很,平常什么事都由她,唯她心头若有丁点儿的“走私”,他立刻火山爆发,半点不容。
“大哥纵你,不只因为我,还有你爹是朝廷重臣,你大哥与太子是至交好友等原因。你靠山太多,才养成你这无法无天的个性。”瞧着胸前的柔荑,祈夜白脸色稍缓,但又忍不住数落两句。
她立即缩回手。“我哪无法无天了?这趟南陵之行可不是我主动要跟,是谁当作赔礼拜托我的?!”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这总成了吧!”见她恼了,他马上又陪笑脸。没办法,欠她的!
九珍抿嘴低笑。“不成,今天太子没长跪的意思,正好,我来到南陵都还没机会瞧清这里的风光,你得陪我出去走走。”她得寸进尺。
瞧着她的小脸兴致勃勃,他怎说得出一个不字?再说他本来就有此打算。
“走吧,南陵的枫红最迷人了,我带你赏枫去!”他动手整整她的衣。穿了男装的她,确实有几分阴柔男子子气。
尤其她的双眸,晶灿有神到不时令人错觉似有水晶在里头跳跃,总让他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一眼既能辨识出她的所在。
记忆最深刻的是,上元节人人皆戴着面具游街,他却能光凭她的眼神,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准确地握住她的手。
这双眼睛就代表她的灵魂,无可替代,让他从不曾错认过任何一次。
只见她才听说要去赏枫,马上笑弯了双眸,眼睛水亮水亮的,简直要吸去他所有目光,连余光都不留,只能盯着她傻笑。
直到半月弯形的眼眸拉成一条细线,他才知道自个儿痴迷过久,赶紧拉着她出门去。
南陵,地处南方,山林环绕,如今正值入秋,秋枫艳红,落叶飘飘,“枫”景宜人。
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干干脆脆的声音,别有韵律。
秋游的两人,共骑白马,两小无猜,一路甜蜜蜜。
在一条枫林小道上,祈夜白抱着九珍利落下马。“这小道是通往山顶的捷径,因为已经接近山顶,只要站在这,就能将大莱王朝的陵庙一览无遗。”他引导她望向小道外错落交叠的绵延山峰,而左侧则是占地万顷的皇家陵园,陵庙的壮丽、建筑的讲究,在枫林环绕陪衬下,全部尽收眼底。
“这视野真是太棒了!”她见了兴奋得发出惊呼。
他微笑。“是啊,大前年我来时就发现了,今年把你偷渡来,自然不能让你错过这美景。”
她笑眯了眼,瞧瞧他得意的笑脸,再看看两人身上陈旧的衣饰打扮,噗噗又是一笑。
出门时她不过抱怨一句两人衣着太显眼,容易引人注目,这皮家伙居然就带着她潜进民宅去偷人家后院挂晾的旧衣服,得手后,他笑得比她使坏时还贼,也不想想他身为皇子,万一失风被逮,那可是丢脸丢到家了。
但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偷得极为顺手,还挑三拣四,非要尺寸相当的才肯穿上。
啧啧啧,看来他虽贵为皇子,但身子里头的顽性绝对不输她,完全不辱他俩双九祖宗的名号!
这会两人一身粗衣补丁,瞧起来还真像是一对不起眼的寻常夫妻。
闻言,祈夜白讶然地朝她望来,一副她猜中了的模样。
“不想来的原因是,想避开大家猜测太子登基之后,可能立你为王储的传言是吧?”随着皇上病情日益严重,随之出现的讨论就是太子继位,膝下无子的问题,而他理所当然就是那个最佳储君人选。
她这么一问,他脸上的表情淡漠不少。“是你多想了。”
“我哪多想了,都是因为我小时候的一番话,让你对皇位从此失去了兴趣。”她内疚的说。
“就说你多想了还不信,是我自个儿不想沾上跟皇位有关的是,与你无关。”
“别骗我,哪个男人没有野心?”
“我就没有。”
“若我说,有一天我想做皇后么?”
“你想吗?”他眼神有了一瞬的转变,但恢复得极快。
可那一闪而逝的光彩九珍没有错过,不禁想起十岁那年与他的对话——
“我为什么非嫁你不可?!”
他抱着她坐在椅上,她嘟着嘴,很不以为然。
“我也不想娶好不好,听说是我小时候‘贪嘴’闯的祸,你如果不想嫁,可以不要嫁!”他自负不满的驳斥。
“真的?”她马上问。
他表情顿时变得很不自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在他怀里摇晃着脑袋。“谁说的,我很喜欢你,你是我的九哥!”她视他为自个儿的第九个哥哥,所以当然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嫁给我?”他犹豫着要不要摸摸她的头顶,还是维持将她抱住的姿势就好。
“我听人家说,当皇后要和很多女人分享丈夫,过的很辛苦,我不想当皇后。”
他闻言失笑。“谁说嫁给我会要你当皇后的?”他最后决定还是把她抱得紧紧的。
“你是皇子不是吗?”她仰起头,傻乎乎的望着他。
“你听清楚了,我是第九皇子,上头还有八个哥哥,这个皇位还轮不到我来坐,就算你想当皇后也不成。”他伸出食指,重重的点着她的眉心,见她疼得皱眉,又后悔的替她揉捏。
只是,他说这话时有点心虚,只因上头的八个兄长,有六个没资格继位,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身份太低下就是不受宠,再不就是本身的身子有残缺,最重要的是……
总之,这些事她不需要现在就知道,太早知道对她也没好处。
“那太好了,你若做不成皇帝,我就做你的妻子!”她没瞧出他的心虚,喜孜孜的说。
他抿嘴笑了。“真现实!”
九珍叹了口气。“你别管我想不想做皇后,只管自个儿想不想登基就好,我不愿你因我而错失原本唾手可得的天下。”她不想成为皇帝后宫的一员,但他若有机会成为九五至尊,她又怎能阻碍他?
“就算我有机会成为大哥的继位者,但是若无你相伴,即便黄袍加身,我也不会感到丝毫快意的。”他抚着她袖子上的补丁,神情温柔。“与其做储君、做皇帝,我情愿与你同穿一件布衣,惬意平凡过一生。”这是他的真心话。
九珍闻言,不禁眼眶泛红,激动地紧搂住他的脖子。听到这家伙的话后,若不感动得鼻酸,真是对不起他了!“真该死,你这么痴情做什么?!”没什么矜持,她用力吻住他的唇。
祈夜白先是一愣,立即抱起她倚向身后的枫树干,让这个吻变得更激烈。
两人从小定亲,六岁开始就不避嫌的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脸,但不管怎么亲,感觉也没这次浓烈,热浪汹涌到不若以往纯洁,彼此的身子越来越蹦,蹦到一个境地,甚至大有想撕裂对方衣物的意图——
嘶——
才想着,好像已经听见衣服破裂的声音了……
两人怔住,对上眼后,互往对方身上瞧去。喝!
他整管袖子由肩头被撕落,露出结实的臂膀:而她,前襟也开了一大片,粉色肚兜若隐若现,直刺激人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有彼此身上拉回到对方的脸庞,怔了怔,片刻的静默后,突地一同爆出大笑。
这摸样若叫人撞见,保证隔天就会被逼着拜堂,他是很乐意啦,但是的顾虑她的名声。所以大笑过后,祈夜白将她放下,重新替她理好前襟,遮住她胸前的雪白风光。
九珍直到这时才知道该脸红,祈夜白见了正想取笑,蓦地,一声尖叫突然在前方响起。
两人一惊,往前望去,发觉远处有群人正围着一名女子丢石子,女子被砸疼,一路往后头退,但后头就是断崖,眼看再退就要落崖了。
九珍立即义愤填膺的跑上前去阻止,在女子被逼得差点落崖前,惊险的将人捞住,若慢一步,这女子恐怕就要坠落深谷,粉身碎骨了。
救起人后,她仔细一看,发现女子与她年纪相当,可惜蓬头垢面,脸上到处是被石子砸伤留下的血污,眼泪鼻涕更是黏成一团挂在脸上,衣着也很破烂,双眼更是呆滞,方才被砸也只知喊痛,不知反击,才会被逼得差点丧命。
祈夜白随后赶来,也注意到那女子是个傻子,面色一沉,上前对一群恶劣的孩子低喝,“不许再欺负人,全住手听见了没有!”
这群年约十一、二岁的小童先是被他的呵斥吓到,但随即留意到他们粗鄙的穿着,又不将人放在眼底。
“关你什么事?这人是我家下人之女,我爱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跟何况她是个傻子,傻子是不会痛的,你若多管闲事,当心咱们也送你几颗硬石头吃吃!”
带头的孩子目中无人的说,其他小童也跟着附和,捡起石头作势要砸人。
九珍气坏了。“你们这些死小孩,这么无法无天,真要叫你们的爹娘打你们的屁股才行!”
这群孩子的衣着不俗,应该都是家世不错的小孩,但是品行顽劣,眼神很欠教训。
那群小童听了哈哈大笑。“好啊,我爹是南陵总都督,他们的爹及亲人分别是南陵的巡佐以及地方父母官,你们若见得着他们,尽管去告状吧!”带头的小鬼料定他们身份低下,压根见不着掌管南陵的大官们,有恃无恐地回嘴。
“你爹是李都督?”祈夜白皱起眉。
“知道怕了吧?我爹是这里最大的官,你若敢管我的事,倒霉的是你!”那小鬼一脸得意。
“李泰山居然养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瞧来该打屁股的不只是你,连他也该打!”他绷着脸道。
那小鬼脸色一变。“你好大的胆子,不禁敢直呼我爹的名讳,还说要打他,你不想活了吗?!”
“咱们倒想瞧瞧不想活的人是谁。养子不教父之过,九哥,这会就先动手教训小的,赶明儿个再教训老的!”九珍冷笑扬眉。
“好,就这么着!”祈夜白也真叫这群目中无人的小鬼惹毛,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动作利落且神准的打在每个小鬼的屁股上,尤其是那带头嚣张小鬼,屁股“连中三元”,痛得他哇哇惨叫。
“你、你居然敢打我?!你死定了,我爹会砍你的头!”捂着被打得火红的屁股,他气愤的叫嚣。
“喔?那好,你回去告诉你爹,我很想被砍头,请他明天带刀来砍,我恭候大驾!”祈夜白冷笑说。
“你、你到底是谁,当真不怕死?!”小鬼被他的态度吓得瞠目。要知道他是这地方的小霸王,往常只要抬出自个儿爹的名号,无论多了不起的人见了他也得矮半截讨好,可这人竟然没将他放在眼里,莫非真是比他爹更了的的人物。
“你回去告诉你爹,咱们刚由京里来祭陵,老大主祭,打你的人在家里排行老九,我想这样说他就知道了,顺便提醒他,带来的刀子利一点,万一一刀砍不断咱们的颈子,就该换他倒霉了!”九珍说。
小鬼一听,脸上爆红。“我管你老九还是老十,总之敢打我还摞话,你们死定了,走,这笔账咱们回去找人再来讨!”带头的小鬼尽管有些忌惮,但因气不过,仍旧领着一群顽童打算找人回头报仇。
劣童们走后,九珍走回傻女身边,她似乎仍不知发生什么事,明明满头满脸的血,可看见他们只是傻乎乎的笑。
九珍见了不忍,将祈夜白落下的袖管当帕子,帮她将脸上血污擦净,当她逐渐露出干净的脸庞后,九珍不禁讶异,只因这张脸极为秀气,若不是眼神痴傻,定会是个清秀的小美人。
她不胜惋惜,一旁的祈夜白也心有同感的摇首。
“咱们该拿这女子怎么办才好呢?”九珍开始烦恼怎么安置人。
“先带回去吧,明天那李泰山就会带着儿子来领人了。”
“也是,李泰山若敢不来,明天咱们就上他那,将他的胆子抓破!”她坏坏的笑着。这姓李的既然养出这么个好儿子,正好让她在南陵的这段时间,可以找人“消遣消遣”。
祈夜白睨她一眼便知她的想法,心里的打算也跟她一样,不禁暗忖:他们两人果真是心灵契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打好的如意算盘全部在回到行宫后被打乱了。
“你叫什么名字?”九珍询问。
傻女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九珍急了,紧握住她的手。“喂,咱们来不及等李泰山来领你了,会请人将你送回李府,可你若不告诉我姓名,将来我怎么确定李府善待你?”他们才刚回到行宫,就接到京城传来皇上病危,急召太子返京坐镇的消息。
因此她只得托人将这女子送回李府,但她又怕这傻乎乎的女人回去后,继续遭到李家人的查毒,这才想知道她的名字,以便将来打听她过得如何。偏偏这傻妞傻得一句话也不会说,才让她急得快翻脸。
傻女见她生气,害怕得猛咬指头,状似要哭了。
“你别哭啊,我不是有意凶你的。”眼看太子座驾已经先行,他们这群随员得马上跟上,她几乎要急得跳脚。
“九珍,你别吓着她,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等送她回去的人查明后,咱们也能问清楚一切,,其实你不用担心的。”祈夜白无奈的提醒。
她这才缓下急色。“罢了,好像也只能这样,我只希望那李泰山能管束好他顽劣的儿子,别再欺负人,不然回头我非剥他父子的皮不可!”她没想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这么急促,让他们连安顿这女子的时间也没有。
“周彦,你将人带走吧,记得嘱咐领她回去的人,将我的话传给李泰山,就说明年咱们还会来一趟南陵,到时候她最好毫发未伤,否则我会找他算账。还有,他那儿子,哼,下回见到,换我再打他屁股三个板子!”
周彦领了话,就要将人带下,可这时傻女居然紧捏住九珍的衣摆不放,脸上表情像是在一片空白中想找点东西,嘴开开合合,最好终于吐出三个字。
“赵……春水……”
九珍闻言大喜。“赵春水是你的名字吗?”
可她却又再度痴傻,两眼放空不再回应。
但九珍已认定她就叫春水。之后,祈夜白便带着九珍急忙追赶太子座车,幸亏还无人发现他们落后的事,让两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回京城的第二天,就传来噩耗——天子驾崩了!
祈夜白乍闻,整张脸发白,眼泪夺出眼眶,九珍只能抱着他,不知如何安慰。
皇帝卧病已久,经常传出病危的消息,但总能转危为安,哪知这次居然真的崩逝,难怪他大为震惊悲伤。
于是得到消息后,他与太子两人就不曾歇下脚步,一路赶回京城。
这一夜,是天机元年,大莱王朝的龙殿上,已然有了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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