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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连

第二十六章

  1

  这时候,部队开始实行地方化,由103师兼衢州军分区,师长和政委兼任军分区的司令员和政委,剿匪战斗进入关键时刻。

  许传领和小分队回到衢州的连驻地,这里已经不像开初那样热闹了,一、二排都组成小分队下去了,只有连部和三排留在这里,作为师里的机动力量,因此院子里显得有些空落。不过连里还是叫炊事班多做了几个菜,在俱乐部里为他们热热闹闹地接了风。张峡和董玉麟酒壶对酒壶,又喝了不少。师里的禁酒令对侦察连是网开一面的,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他们也放得开。张峡还逼着许传领灌了几大口,灌得脸红脖子粗的。

  许传领又被提拔为了一排排长,原排长邢文路当了副连长。许传领想,真是怪了,当兵十多年没动窝儿,这一提就这么快。不过这一次也不只是提拔了他自己,杨守莱和魏继贤也分别被提拔为一排、二排的副排长,他们和二排排长都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分队下去了。他回来没见到他们。其实这也是剿匪作战的需要,需要独立作战能力强的人带领小分队,师里就打破常规,大胆起用了一些智勇双全的侦察员。

  一排一共四间房子,三个班一个班一间,排长、副排长两人单独住了一间。现在的副排长杨守莱正在下边剿匪,所以眼下是许传领自己住在这儿。这天,许传领坐在桌前给家里写信——估计有三个多月没写信了,家里肯定惦记着呢!

  出乎意料的是,他刚写完,组织科干事魏仪突然来找他了,说是要整理他在全旺参加土改和剿匪的材料。许传领见到她,有些心虚,脸红了一下。说实话,现在闲下来的时候,他想女人比以前要想得多了,这个魏仪,脸红红的章凤俊,他都时不时地想一想。对魏仪他感觉很复杂,那次,毕竟是他把她“出卖”了,这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有时想起她,就只是想想,不敢往深处想。

  眼下,魏仪好像也有些不自然,脸也红了一下。不过这也就是一阵儿,他们马上就开始公事公办了。他谈她记。完了后,他们都觉得好像还有话说,可又都觉得没法说。终于还是魏仪先开了口,说:“你还好吧!”

  许传领说:“好。”

  魏仪说:“打仗要小心呢!光勇敢还是不行的。”

  许传领说:“对。”

  魏仪说:“是不是还得下去?”

  许传领说:“是。”

  魏仪看看他,微叹口气:“那我走了啊?”

  许传领说:“嗯。”

  魏仪一时还没走,看着他,有话欲说不说的样子,但总归没说,还是走了。

  他默默地傍在门边看着她的背影。听说她快要和祝科长结婚了;另外还觉得,和原来那个学生样的她相比,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也说不清楚。心里蓦地泛起一丝怅然。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得劲儿,好像哪儿岔道了,可怪谁呢?

  这一阶段,虽然衢县的剿匪取得了很大成果,但别的地方土匪武装却活动得更加厉害。

  “常山、江山人民光复军”徐飞、汪洋部屡次袭扰溪口区政府,与区中队和308团增援部队发生激战。其他地方,又多次发生袭击征粮队和运输车队的事件。二野向大西南路过这里的途中,一个排的征粮队,被土匪诱骗包围,打了一天,很惨烈,最后全部牺牲。

  正在这时候,又一个消息传过来,许传领惊呆了。

  国民党“东南义勇军”的叶鹤部突然袭击了龙游县塔石镇,区中队的一个班大部被害,敌人攻进区公所的时候,南下女干部章凤俊一直坚守岗位与县里用电话联系报警,直到敌人攻进屋里,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放下电话。土匪带走了她,在路上,土匪剥光她的衣服,用尽一切手段侮辱和折磨,直到将她杀害。

  听到这个消息,许传领呆了一阵子,脑子里“嗡嗡”地响,眼泪不知怎的就流下来了。

  说起来他们也就说过几句话,可他还是很伤心。想起进军路上遇到这位老乡时的情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闺女啊,走了几千里,从老家赶来解放这里的土地,却这样被土匪祸害了!真不该啊!像自己这样的男爷们就算死几次,也不该让她们遭这种罪啊!本来他两个有个相互联系的约定的,可一直还没见面,其实他心里是暗暗惦记着的,没想到……

  突然,他开始奇怪地慨叹自己的命苦了。说起来,印象深的,他一共接触了三个女人,好像都有点儿意思,可秀菊被鬼子杀了;魏仪别别棱棱的,眼下是这个样子;这个章凤俊呢?虽说他们真还没怎么的,可不管是不是一相情愿,他心里还是萌起了一星朦胧的嫩芽儿。可土匪……他的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悠悠地飞走了,揪心地疼了一下。自个儿这辈子是不是和女人无缘?咳——

  他从内衣兜里掏出秀菊留给他的那支钢笔,捏转着,心里酸酸的。想来也是多少年了,自个儿用它也写了不少字儿了,唉——

  细想想,自当兵以来,总有一把铁铲子在一定的时候会向他狠狠铲来,从他心上铲下一块肉,让他这一辈子永远地缺失一些东西。这把铲子是什么?是日本鬼子?是土匪?还是打仗本身?或者是这些原因都有?

  他想啊想,想得头疼脑涨,还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想象土匪折磨章凤俊的情景,牙都要咬碎了。渐渐地,身上泛起了一股凉煞煞的冷气,浑身紧绷,骨节似乎在咯咯作响。这是一股杀气!他又有了杀人的需求。

  2

  这些土匪活动的后边,都有着戴藏宜的影子。他不但是衢州地区所有国民党武装的实际指挥者,更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对他的围剿开始也是重点,许传领的小分队在全旺镇的时候,因为形势紧张,翁少元曾经亲自带领308团,先后三次进山围剿,采取狗撵兔子死追硬咬的战术,虽然把戴藏宜的大部队打散了,可始终没见到他本人。103师知道,只要戴藏宜存在一天,土匪的气焰就会嚣张一天。所以,彻底消灭戴藏宜部,活捉戴藏宜,就成了103师兼衢州军分区的当务之急。

  这时候,103师原参谋长林毅已经调离。这天,新任103师参谋长兼衢州军分区参谋长董子才和沈洪义来到侦察连,召集连干部和几个侦察骨干,一起商量消灭戴藏宜部的作战计划。

  他先介绍了戴藏宜的情况:1946年戴笠出事死后,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和中美合作所副主任、美国人美罗斯亲自接见了他,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表示要继承父亲遗业,但要把主要目标放在为党国培养人才上,所以打算回家办学。蒋介石和美罗斯很感动,当即拨给了他一万美元。他回家开办了“雨农中学”和“建国中学”。国民党军统任命军统沪杭特区区长姜治谟为校长,戴藏宜为校务主任,其实实权由戴藏宜掌握。

  戴藏宜自然是兢兢业业地为党国培养人才,在教授一般文化课的基础上,还教授反共、特务工作常识,以期在这些学生里多出现像父亲那样的人才。可惜的是,他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性激素特别发达,几乎天天得有性生活,一天没有就坐立不安。他开办的两所中学里有许多如花似玉的少女,这就给了他一个机会,经常找漂亮的女生谈话,以示重点关心和培养。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就成全了他的欲望。所以,不论他为党国怎样尽心,在当地的名气还是不怎么样。时间不长,“江山狼”、“花花公子”的大名就传开了。

  国民党撤退时,他还很硬气,认为共产党的江山坐不了多久,所以没跟着撤,想在当地和共产党开展游击战争,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他觉得,这一带山区的一些老土匪,政府围剿了多少年都没解决问题;就说共产党吧,过去国军不也围剿了几十年?结果怎么着?最后还不是让共产党打下了江山?和他们比,共产党剿灭自己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没想到共产党做什么都很绝,决心很大,围剿得很厉害,不给你留一点余地,几场追击战,硬把他的部队打散了。他只好带着少数人隐蔽起来,准备找时机转移出去,经福建逃到台湾。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充那个硬大头,直接撤到台湾算了。

  现在董子才的意思是,抓住戴藏宜,还是要以侦察连的小分队为主。在商量怎样展开侦察活动时,董玉麟说该把重点放在女人身上。沈洪义问理由,他说:“这不明摆着吗?这小子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嘛!其实他那是个病,想压也压不住。”

  三排长故意问:“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病,压不住?”

  董玉麟说:“去!去!你个毛伢子,知道个屁!”

  大伙儿都笑了。董子才倒觉得有道理,说:“那好,咱第一步就把和戴藏宜有关的女人都给我搞清楚!”

  于是就动员了衢州、江山等县的公安局和地方上所有有关的人员,在很短的时间,就把戴藏宜的大、小老婆以及所有姘头的线索基本搞清楚了。情况汇总到侦察连,张峡和许传领、董玉麟几个人分析,江山县山源村一个叫刘金花的女子应该引起注意:一是那里地处偏僻;二是那个十八岁的女子是他新认识的,他在那里出没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其他的小分队都还在下边,这一次只能还以许传领的小分队为主。本来许传领想等杨守莱、魏继贤他们回来和他们乐和乐和的,可看来也等不得了。

  3

  许传领带队进驻全旺不久,杨守莱的八人小分队就随另一支土改工作组进驻到了江山县的洪石乡。

  这一时期,许大麻子匪帮活动特别厉害,打着“东南反共救国军”的旗号,经常袭击建立了农会的村子,一烧就烧个精光,一杀就杀个绝户,一抢就抢个干净,闹得附近村里的百姓一提起他心里就打颤。娃娃一哭,大人只要说声许大麻子来了,娃娃的嘴就赶紧闭上了。大部队下去清剿,效果还是那样,打散了他们的大部队,就是抓不到许大麻子。

  据有关情报表明,许大麻子的活动地点很可能在偏远山区洪石乡一带。结合着江山县的土改工作,师里就把杨守莱的小分队派了过去。103师兼军分区早就有令,对汪成俊、吴恒吉、许大麻子、许子明之类的土匪头子,可以立即击毙,不论是谁,只要打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无条件就是一等功。临下去时,董参谋长问杨守莱:“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把许大麻子的头拎来?”

  杨守莱说:“尽量吧!”

  参谋长说:“不是尽量,是一定!”

  其实杨守莱只是嘴上那么说,心里早就嘀咕开了:“你是小看俺了!抓那么个鸟人,怎么还用两个月了?”

  他对参谋长一个立正,说:“是!”

  小分队的任务虽然也有帮助土改这一项,可杨守莱心放不到土改上边去,婆婆妈妈的,太费劲。再说了,剿匪也是为了土改,有土匪在,还土改个屁?所以土改的事儿就交给工作组干,他们就是剿匪。

  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出手,就碰上了一件令他窝火的事儿。

  过程是这样的:他们得到情报,说在西南偏远的一片山林里,发现有人活动,于是他立马就带小分队的人赶过去了。到那里已是快深夜了,在当地村子里找了个向导,带他们摸进了那片林子。林子很密,在夜暗中显得更黑,就像在墨汁里摸索一样,幸亏有向导带路。

  走了约莫个把小时,前边突然豁然开朗了一些,出现了一块树木稀疏的空地。在淡淡的星光下,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帐篷。杨守莱判断了一下,自己的部队没有在这一块活动的,老百姓更不会藏在这片偏僻的林子里,还有他娘的帐篷。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旁边一棵树后有人喊:“什么人?”

  这边的一个战士一慌,就开了枪。对方也开了枪。杨守莱来不及多想,喊一声:“给我冲!打!”

  八个人冲过去,几杆冲锋枪对准那几顶帐篷一阵猛打。对方惊醒了,也开始还击。

  令杨守莱他们惊奇的是,他们越打越猛,而且人越来越多,从周围又有人包围上来。

  杨守莱看事不好,大喊一声:“狠狠打!”

  猛烈射击了一阵,却悄声喊:“撤!”

  撤到林子深处后,却发现向导不见了,看来是慌张中没跟上来。

  他们正想返回去找,却听见周围又有人围了上来。杨守莱一听,心里骂:“这些龟孙还不依不饶哩!娘的那就来吧!今儿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枪口一掉,对准发出声音的方向狠狠扣了一串子弹。

  对方也向他们射击开了,夹杂着喊声:“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杨守莱一听不大对劲儿:“怎么像是解放军的喊法呢?”

  忙对自己一方喊:“先趴下,别开枪!”

  试探着喊:“俺们是解放军!你们要是土匪,就赶快投降!”

  对方的射击竟也停止了,喊:“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杨守莱喊:“俺是103师侦察连的!”

  对方喊:“我们是二野的!你们过来一个人,不准带武器!”

  杨守莱喊:“你们也过来一个人!咱一块儿往前走!”

  对方也答应了。杨守莱走过去,和对方过来的人一谈,果然是二野一支部队的前卫连,是向大西南进军的途中,在这里休息的。

  双方很窝火。二野一方死了一个,伤了四个。这一方的战士虽然没伤亡,向导却被他们抓住,用刺刀挑死了。

  对方的连长埋怨:“你们三野打仗就这么个打法?不问青红皂白乱来?我们伤亡的这几个人,怎么讲?”

  杨守莱也有些火:“是你们先开的枪。俺们叫你们挑死的向导怎么讲?人家是这里的老乡?”

  对方的指导员出面,把两个人隔开了。说:“咱们都有不对的地方,都死了人,各自处理吧。”

  回去汇报了这事后,连里也不高兴,批评了杨守莱一顿。对向导,就说是在和土匪的一场遭遇战中,被土匪打死的,部队给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并报了烈士,才算完了。也不知二野一方是怎么处理的。

  杨守莱窝囊得要命,第一次带兵,本想露个脸儿,可你看你闹得!真是——这什么时候才能抓着许大麻子?他觉得八个人挤上块效率太低,就决心再分一下,分成四个组,两人一组,分别由他、孙进海、尹洪亮还有一个叫卢照华的侦察员担任组长,同时下去侦察,这样效率不就高了吗?可他就没想到在土匪出没的山林里,两人一组会不会有危险。一个叫张亦秀的侦察员有些担心,说两人一组遇上土匪对付不了。

  杨守莱很不理解,也不高兴:真是,日本鬼子、国民党那么厉害、那么多都不在话下,怎么怕几个毛贼了?张亦秀是过江后补充到侦察连来的,性子有点软。杨守莱就说:“你和俺一组吧,跟着俺,没事儿。”

  他顾得了这头,工作组那头又担心开了,他们五个人,才有三支短枪,而且只有正、副队长是南下干部,别的都是当地的学生,小分队的人下去剿匪,他们遇到情况怎么办?杨守莱把自己的短枪递给了工作队李队长,说:“这家伙留给你们用。”

  李队长说:“这是你的,那怎么行?”

  杨守莱拍拍自己的加拿大冲锋枪,说:“我用这玩意儿就中。你们枪还不够用,等俺们从土匪手里再捣鼓几支。俺们留两个小组就近侦察,这里有情况,会接应的,你们把心搁肚子里就是。”

  4

  杨守莱带着张亦秀,专拣偏远的山村侦察,许多时候就将就在外边过夜。饿了就啃点干粮,喝点山泉。这天,他们接连走了三个村子,了解了一番情况,晚上到了一个叫于敖的村子。这一带村子已经建立了农会,成立了民兵组织。他们找到一个姓毛的民兵队长,这个队长说:“这里晚上有时能看见对面山上有手电筒光哩!白天还看见有晾衣服的。”

  杨守莱心里一阵兴奋,问:“真的?”

  毛队长说:“还有假?现在老百姓都不敢上山了。”

  杨守莱说:“快带俺们去看看。”

  毛队长惊奇地:“就、就咱这几个人?”

  杨守莱说:“你挑几个能打仗的民兵嘛!”

  毛队长说:“都没的打过仗哩!”

  杨守莱不耐烦地一拍冲锋枪:“有俺们呢,你快点吧。”

  毛队长只好喊了七个民兵,连夜和他们出发了。

  走到对面山脚下的村子里,已经快半夜了,打听到农救会主任的家,喊醒了他,要他带路上山搜索土匪。农救会主任见他们半夜过来,很吃惊,说:“就你们这几个人?徐大麻子那帮人可厉害了……”

  杨守莱不高兴地说:“那你知道俺们厉害不厉害?你只管把俺领上山就中,别的甭管!”

  农会主任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只好带他们出了门。

  山上小路崎岖,许多地方得手脚并用爬着走。两边的树木黑压压的,不时有树条子划在脸上。虽然临近秋天了,可这里垂死的蚊子更厉害,简直比得上一架架小型轰炸机,嗡嗡响着,到处乱飞。他们把袖口扎得严严实实的,它们就把他们的脸当成重点,一个劲儿狂轰乱炸,不多会儿就会暴起一个个红疙瘩,你只能悄悄地赶它们,不能动作太大,要不就会暴露目标。这还不算,它们的嘴竟然能够钻透他们的衣服,狠狠在他们身上咬一口。

  到了山腰,农救会主任指了指一个山坡,颤着嗓子小声说:“你们说、说的地方,就那——那儿。我可带完路了。”说罢掉头就向回跑。

  杨守莱本想喊他,又怕暴露了自己,只好忍住了,骂一声:“真他娘的兔子胆!”

  这个山坡面积很大,地形也复杂,灌木、山石、洞穴很多,谁知道土匪猫在哪儿?

  他们屏住呼吸,端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小心地向前搜索,搜了好长时间也没发现什么情况。杨守莱想了想,决定在这里埋伏下来,天明后再看动静。

  天蒙蒙亮的时候,杨守莱想了想,作了分工,决定自己带三个民兵从山坡上边向下搜,张亦秀带四个民兵从下向上搜。张亦秀带人下去了。

  杨守莱几个人先从山坡这边向上爬了一阵儿,然后开始向下搜索。不多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块洼地,观察了一下,见那儿向阳,草很茂盛,东边是一片红色的山石,北侧的山石很高,形成一个陡崖,陡崖的下边,露出一个扁平的洞口。

  杨守莱让别人跟在他后边,弯腰悄悄摸近洞口,探头一看,洞很浅,好像不能藏人。他有些失望,直起身子,赌气地喊:“娘的,快滚出来!老子早看见你们了!”

  谁知话音没落,旁边的草丛里突然有人冲他们开了枪,接着有六个人冲出来,边射击边向外跑。冲在前边的一个最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杨守莱大喊一声“卧倒”,一个滚儿趴下了,同时一个点射把冲在前边的那人打倒了。跟在他后边的几个人一犹豫,转身向另一边跑去。杨守莱观察了一下,见旁边那个草丛里也有一个洞,估计几个土匪是藏在这里边的,并且已经看见了他们。在杨守莱大喊看见他们了的时候,他们不管真假就冲了出来。因为看架势,这个洞口迟早要被搜到,与其被堵在洞里,还不如冲出去呢!

  杨守莱带人向那个受伤的人围过去,谁知那人很顽强,挣扎着向这开枪,并且大声向逃跑的人喊:“他们没几个人!回来杀死他们!”

  逃跑的人果然反扑过来。杨守莱急忙命令几个趴在地上的民兵开枪,大声喊:“一排向左,二排向我靠拢!”接着狠狠地扣动了扳机,一个冲在前边的土匪哎呀一声倒下了,其余的跟头骨碌地向山下跑去。

  这时,最早被打倒的那个土匪乘机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蹿了几步,又窝下身子,滚到一个草丛里躲了起来。

  杨守莱早盯住了他,带人围过去,悄声对一个民兵说:“你到前边去,喊声‘缴枪不杀’,赶快卧倒。”

  那民兵抄到前边,喊:“缴枪不杀!”接着赶紧趴下了。话音刚落,草丛里就向他开了枪。

  这一来,杨守莱看准了那人躲藏的地方,一步跳了过去。那人猛一转身,枪口正好对着杨守莱的胸口。杨守莱装做向后仰倒,那人犹豫的刹那,他的脚挑起来,一下踢掉了那人手中的枪,枪口里还是“砰”一声,射出了一发子弹。

  杨守莱跳起来,举起枪托砸向那人的脑袋,那人被砸在了地上,还要挣扎着扑上来。杨守莱干脆照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枪。骂:“妈了个巴子,叫你顽固!”

  另一个受伤的土匪也叫别的民兵抓着了。另四个土匪被从下边赶上来的张亦秀他们堵了回来,杨守莱迎面跳过去,端着冲锋枪大喊:“都给俺投降!看哪个还敢跑?”

  那几个人急忙把枪扔下,投降了。张亦秀他们赶过来,把他们捆了起来。

  几个民兵围过去看那被打死的人,一看,脸都吓白了,急忙后退,声音都变了调儿,喊:“徐子林!徐子林!”

  杨守莱喊:“怕什么?都他娘的不喘气了!真是徐子林吗?”

  民兵定定神,又围过来,肯定地说:“不错!是他!”

  像看一个死老虎似的,又退后了几步。

  杨守莱赶紧让张亦秀回去报信。下午,县里派人来了,在小分队的护送下,把徐子林的尸体抬到了县府门外的一棵大树底下,照了相,并又找到认识徐子林的人过去仔细看了看,终于确认被打死的就是徐子林。许多人指着小分队的人嘀咕,有人说:“啧啧,就是他们打死的?”

  有人说:“当然了,人家是侦察连的,使双枪,个顶个的厉害!”

  有人说:“徐大麻子碰上他们,也是报应。”

  杨守莱带着小分队得意洋洋地回到了连里,别人缠着叫他请客,说他能立一等功,不请不行。他说这不还没立吗?别人说:“这是跑不了的,不请不行。”

  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不过这时许传领和魏继贤还带着人在下边呢,没见着他俩,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不论立什么功,不在自己兄弟面前显摆一下,就没什么意思一样。

  不过也不用他请客。连长张峡和指导员李战胜早就吩咐伙房到街上买了鸡鸭鱼肉什么的,要像样地庆贺一番。林参谋长和沈洪义也过来了,连里简直像过年一样,这一个那一个的挨个敬杨守莱酒。不过杨守莱有点心不在焉,不时看看人群,好像还要把许传领和魏继贤看出来似的。

  几天后,他击毙徐大麻子的事迹也上了《华东前线》,而且是头版。他想:这一下可和许传领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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