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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连

第二十七章

  1

  许传领的小分队一身当地人打扮,直接插到了邻近山源村的一个村子,隐蔽地住了下来。

  许传领决定先由他和董玉麟进山源村侦察。董玉麟还有一个本事,就是学什么话像什么话,进村后,找到一户住着一个孤老头儿的家,借口找水喝,打听到了刘金花住的地方。那是村里唯一一座二层砖楼,在村子的东北角上,是戴藏宜特意给刘金花家买下来的。说是给她家买的,其实就是叫刘金花一个人住的,以方便他们相会。

  许传领和董玉麟走到那小楼附近,来回走了好几趟,只见那门紧闭着,一直没看见有人出入。许传领问董玉麟该怎么办,董玉麟说最好先回小分队隐蔽的村子,晚上过来观察。许传领觉得挺好,点了点头。

  自许传领提了副排长、排长后,对董老头儿还像过去那样,自自然然的,有什么事儿该问他还问他,并且很尊重他的意见。不过自进驻衢州以来,他感到董老头儿不知不觉有了些变化。就说他喝酒吧,过去一旦喝多了,就常美滋滋地哼个京曲儿,或者摆个话场子扯荤谈素,可眼下呢?抱着酒壶闷喝的时候多了起来,像多了什么心事似的。

  这叫许传领想起了邹见富,他在南京的时候也是反常了一阵子。不过许传领又感到董老头儿和邹见富不是一档子事儿:邹见富是贪财,董老头儿却拿金银财宝不当回事儿,自认识他以来,从没见他捡过洋捞儿,只要有酒喝有仗打,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就算眼下,他有心事也只是在闲下来的时候,一有任务,眼里立马就有了光。这让许传领觉得,他也就是年龄大,城府深一点,其实骨子里的打仗瘾,未必比彭二那小子差。

  那么他到底有了什么心事?唉——毕竟年纪大了,算起来,今年该有47了。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就学会了个打仗,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没仗打了,还能干什么?像自己这样的,原来在他眼底下只是个娃儿,现在都已经是排长了,他却还是一个老兵,尽管自己甚至师首长们都很尊重他,可这尊重究竟有多大用处?唉——人这一辈子,谁知该怎么说呢!

  他们连着侦察了七个晚上。那座小楼的前边是一条小路,西边是一个竹林,东边是一条沟,沟底有一条窄窄的水流,沟沿上长满了草。他们每天晚上就趴在草里观察小楼的动静,发现刘金花白天很少待在那座小楼里,晚上才到那里去住。其中一晚上,那女人从外边回来,竟然蹲在沟沿上小解,趴在草里的董玉麟被淋了一头尿。气得他回去后大骂了一通:“晦气!”小分队里的人倒乐得前仰后合,还问他女人尿是什么味儿。

  他没好气地说:“甜哩!你们这些黄嘴夹子想喝还捞不着哩!”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酒。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要等。董玉麟的意思是,比起无目标的到处搜索,还是在一个有把握的地方等好。就是等,一个劲儿死等,不怕等不着。

  在第九天晚上,终于有两个身影儿逼近了小楼。

  许传领和董玉麟精神一下亢奋起来,却又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两个身影儿。

  一个人弯腰拾起一个土坷垃,向窗子扔去。不多会儿,门开了,一个人影进去了,扔坷垃的人留在了门前,看来是望风的。

  许传领和董玉麟两人互相示意一下,决定继续观察。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望风的那人不住地活动身子,看来也有些不耐烦了。又过了些时候,那门终于又开了,先进去的那人出来,对望风的那人低声说:“这段时间还算正常,你到山上把弟兄们带来吧,好好歇几天。”

  望风的那人点点头走了。另一个人也回到屋里,门又关上了。

  许传领和董玉麟商量了一下,看样子有不少土匪要下山,决定由许传领继续留在这里观察,董玉麟先回到小分队住处,派一个腿快的侦察员回江山县城调部队过来,小分队赶到山源村外和许传领会合,监视着山源村。

  董玉麟走后,许传领强忍着瞌睡,实在困了,就用草尖刺刺鼻孔儿,眼睛紧紧盯着小楼。天快亮的时候,村子里到处响起了狗叫,不少地方传来了开门声和说话声。许传领心想:好家伙,下来的不少呢!

  他悄悄溜出村外,和董玉麟带过来的小分队会合了,趴在村东一个山坡的竹林里,监视着那座小楼。

  2

  接到报告后,驻江山县城的308团给衢州的师部打了电话,师部派出了309团的一个营,外加师侦察连三排,紧急集合,乘车赶到江山县城,会合了308团的一个营,步行急行军,于中午时分赶到了山源村,和许传领的小分队会合后,把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按照分工,除外围警戒的部队,各部队以连为单位,分别包围村子的一部分。

  许传领的小分队带着侦察连三排,向那个二层小楼突击。

  离小楼约有百多米远的时候,岗哨发现了他们,开了枪。于是,这也成了战斗打响的信号,全村各处都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这边,出乎意料的是,枪声一响,在很短的时间里,屋里竟然一下就冲出了七八个人。看来他们早就有预案并有所准备,遇到这种情况不恋战,要抓住对方立足未稳的时候猛冲出来。

  他们排开了一个前三角的队形,最前边是一挺捷克机枪,两侧三人都是清一色的汤姆式冲锋枪,中间还夹着一个手持汤姆式,敦敦壮壮的汉子。武器的精良是土匪中少见的,透着一股冒死的劲头儿,边冲边开枪,子弹泼水般向前洒,像凭空卷起一股凶猛的旋风,三排来不及展开队形,在弹雨中倒下了几个。幸亏许传领几个人反应快,一个卧倒卧在了田埂一侧。打了多年仗,规模比这大多少倍的数都数不清了,可也没这么危险过。因为那帮人冲得实在太突然、太猛、太凶!而且距离又这么近。

  许传领想,小楼里怎么又多了好几个人呢?可能是自己撤到村外时进去的。

  对方的凶猛也一下激活了这边的人,一些战士连卧倒都没有,只向旁边一闪,怀中的冲锋枪就响了。许传领几个人的枪也响了。这就是一场硬碰硬的对射,哪一方打得硬,哪一方占上风。很明显,中间那个敦壮的汉子八成就是戴藏宜,别人是他的保镖。娘的就打吧!

  还是侦察连的人多,再说凶猛程度也不亚于对方,对方一下被撂倒了几个,包括那个抱机枪的。剩下的几个人一看不好,赶紧掩护着那汉子向楼里撤去。那几个人真也尽责,前仆后继地替那汉子挡子弹,直到全部被打倒。只剩下那汉子跑回屋内,掩上了门。

  许传领们立刻冲上去,把楼包围了起来。喊话:“戴藏宜!快投降吧!你跑不了了!”

  屋里“嗒嗒嗒”地射出了一串子弹。

  许传领猛从身边一个机枪手手里把机枪夺过来,照准向外打枪的窗子狠狠搂了一串子弹,打得木棂四处迸溅。他一边射击封锁着窗口,一边冲上去,傍在了门边。

  刘洪宪也抱着机枪冲了过来,傍在了另一边。

  鲁秀登大喊:“快投降!不然我们要烧房子了!”

  他的话音未落,屋里扔出了一颗手榴弹,轰地爆炸了,一块弹片“噌”地迸在许传领头顶的墙壁上。

  手榴弹爆炸的烟雾还没消散,门突然开了,一个人猛冲了出来。刹那间许传领大吼一声,蹿上去,机枪枪口一下顶在了那人的胸膛上,猛一用力,把那人牢牢地顶在墙壁上,喊:“放下枪!不然老子把你打成筛子!”

  他用的劲很大,枪口几乎要穿进对方的胸膛。对方动也不能动,浑身肌肉疼得痉挛起来,脸上冒出了汗。但他咬牙不吭气,用仇恨的眼睛盯着许传领。

  许传领脑子里闪出刚才倒下的几个战士的身影,闪出章凤俊笑嘻嘻的面孔。气得浑身颤抖,右手食指贴在扳机上,本能地触动着,几次要扣下去,但总之还是忍住了。

  刘洪宪也把机枪枪口对准了他。

  面对两挺机枪的枪口,他有天大的本领和胆量也不行了。只好把手中的冲锋枪扔了。许传领腾出一只手,又从他的腰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这人就是戴藏宜。

  其他部队冲进村里,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在听说戴藏宜被抓住了后,土匪也没有了抵抗的情绪,除被打死的以外,先先后后投降了一部分,经过搜索,又把一些躲在百姓家里的搜了出来。这场战斗,消灭土匪一百多人。根据投降者的口供,又攻进了山上土匪的老巢,把戴藏宜一伙端了锅。

  抓了戴藏宜,一下触动了海内外国民党的神经,潜伏特务在城镇到处撒传单,贴小字报,扬言共产党必须保证戴藏宜的安全,并尽快将他释放,不然将会遭到大规模的报复。台湾的国民党广播也发表了声明。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只能促使共产党更快地解决戴藏宜。几天后就在衢州召开了公判大会,不过为了防备土匪袭击,会场保卫用了重兵。公判大会上,不说他亲手杀害的地下党员和进步群众,光揭发他强奸女生的事实就有六十多件。

  大会宣判了他的死刑,随即枪毙了他。

  3

  枪毙了戴藏宜,国民党武装发了血誓要报仇。

  几天后,趁开化县马金区办事处的主要干部到县上开会的时机,汪成俊、吴恒吉部出动三百余人突然袭击了办事处。留守人员在警卫连副连长高万杰的带领下,进行了殊死抵抗。攻方见久攻不下,就用汽油发动了火攻,大火燃烧了办事处的房子。高副连长只好下令突围,他带几个战士在后边掩护,冲到公路边时,一个在淮海战役被俘后参军的士兵突然掉转冲锋枪口向他们扫射,高万杰和七个负责掩护的战士都牺牲了。还有几个干部被俘被杀。一个号称“魔王”的土匪小头目郑高,用牛耳刀把一个财粮助理开了膛。

  汪成俊和吴恒吉决定趁热打铁,计划接着进军开化城,得手后再攻取常山和衢州,实现光复衢州地区的宏伟计划,向蒋总统报喜。第二天晚上,他们集合了三千多人,又动员了周围村庄里的老百姓,说要是打开开化县城,里边的粮食财产尽管拿。还说凡抓住一个当地干部,赏稻谷二百斤;抓住一个江北佬,赏四百斤;抓住一个戴两个圆章的,赏八百斤。

  老百姓有被强迫的,有想发财的,拿着柴刀、扛着扁担、夹着麻袋,竟然也凑起了好几千。加上汪、吴部的三千多人,号称七千人,把开化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县城里只有308团3营8连的两个排,一个刚由游击队改编的警卫连以及一些干部,合起来也就有二百多人。拼死抵抗到第二天上午,情势越发危急。

  接到紧急报告的103师部兼衢州军分区,急调驻常山308团的一个营,外加侦察连的一个排,乘汽车紧急增援。走到一个山口,汽车没法通过,全体下车跑步前进了三十公里,在离开化县城还有几里远的地方,指挥员就命令开炮。

  汪、吴部眼看要打开县城,想发财的人红着眼,就想着进去过把瘾了,突然听到了轰轰的炮声,一下紧张起来,犹豫间,解放军就打过来了。来的毕竟是正规部队,加上城里的人趁机反攻,攻城方一下乱套了。老百姓先逃,“人多势众”反成了灾难,洪水一样“势不可挡”,冲乱了土匪的队形,土匪也跟着跑起来,接着就不可收拾,溃散了。

  随后,308团主力全开过来,全力进行围剿。侦察连的一个排作为前锋,紧紧咬住不放,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江西德兴的三清山。围剿了几十天,大股武装基本被消灭和击溃了,汪成俊和吴恒吉却失踪了。在这种情况下,103师决定大部队收兵,却让许传领带着他的小分队留下来,继续追捕汪成俊和吴恒吉。

  主力回到衢州后,103师又召开了一次剿匪会议,翁少元亲自主持。达成的意见是:虽然衢州境内的大股土匪已经被打散,但主力还要继续巩固成果,围剿其他零星匪帮;师侦察连组成的小分队,重点还是追捕土匪头子。除汪成俊和吴恒吉由许传领的小分队负责,杨守莱的小分队要到常山一带活动,魏继贤的小分队加强到两个班,更要抓紧追捕许子明。

  前段时间,魏继贤带领小分队和许子明部周旋了一些日子,配合307团,打垮了许子明的主力,但许子明却带着百多人逃到了江西。这段时间,他们借着开化一带闹得厉害,又潜回遂昌一带,到处袭击政府,杀害地方干部和土改积极分子。因此翁少元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本来,在活捉了戴藏宜后,侦察连曾经有过短暂的集中,许传领、杨守莱和魏继贤好容易在连驻地碰了面,掰着脖子搂着腰的还没热乎够,没想到就发生了开化事件,形势一度恶化起来,他们只好又分了手。

  在开化,许传领审讯了多个被俘的汪成俊和吴恒吉的亲信,得到了许多线索,但许传领觉得它们都似是而非,很模糊。一个离汪成俊最近的副官,开始一直咬着牙,什么也不说,许传领火了,红着眼把枪管顶在他的额头上,硬是顶出了一个大疙瘩,食指不住地弹着扳机护圈,哒哒地响,副官终于抵不住,供述说汪成俊和吴恒吉是分开逃跑的,副官本来是和汪成俊一起跑的,计划经江西的玉山向福建跑。逃时他们被乱跑的老百姓和土匪冲散了,他被抓起来了。许传领见他还有些吞吞吐吐,就问:“他们到福建什么地方?找哪个?”

  副官使劲摇了摇头,说再也不知道了。

  许传领二话没说,带上小分队就要出发。刚要动身的时候,突然又想到把那副官也带上了,叫鲁秀登和另一个战士负责在路上看管。凭感觉,他觉得这个副官还有话没说,但这时也来不及细问了。因为他认为,此时汪成俊还逃不多远,他的行踪还处在这个副官的知情范围内,但时间拖长,汪成俊逃远了,线索就会断掉,那时就麻烦了。所以他决定把那副官带上,先追击着再说,路上遇到什么情况,再审问那个副官不迟。

  走了一天一夜,赶到玉山,许传领想:汪成俊到这里来只是路过,住客栈的可能性大,就打听了一下。好在这个小地方只有三家客栈,打听到第二家的时候,就找到了线索:店主说前天是有几个浙江人在这里住过。店主给他们送水的时候,他们还向他打听到福建浦城的路怎么走。

  许传领一听,接着就要追。鲁秀登说实在太累了,是不是歇一晚上。也是,一路上他不但要自己赶路,还得看管那个副官,确实够他累的。刘洪宪几个人也面露疲色。许传领看看董玉麟,董玉麟向他努努嘴,意思是叫他自己拿主意。

  许传领说:“咱要是不紧着追,时间一长,线索就断了,再追起来恐怕更费劲儿。我看咱在这里稍微一歇,还得追。”

  刘洪宪说:“也是,咱累龟孙子也累!追他娘的!”

  别人也就说不出别的了。

  他们在乡政府歇了半天,就上路了。

  4

  浦城是浙、赣、闽三省交界的一个小山城,周围都是大山密林。他们找到当地政府,出示了浙江开化县政府的证明,当地政府很热情,安排他们住下,并给做了一顿饭。

  在这里,他们听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破例买了一瓶酒,和当地政府陪同他们的人一起干了杯。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拼杀了多少年,总算有了个结果,自豪之情油然而生,而现在干的这些事儿呢?更是为自己国家干的,心就更踏实了,酒喝得高兴,饭吃得舒坦。许传领还差一点儿流出眼泪,赶紧回头,控制了一下。

  饭后,当地政府的人和他们一起分析了情况,感到虽然这个小城不大,但要找到汪成俊几个人的线索也不那么容易。许传领想到了那个副官,和董玉麟走到了隔壁房间。

  那副官在一个战士的看管下,也刚刚吃完饭。这个房间里有三张床,许传领让那个战士先出去,叫副官坐在一张床的床沿上,自己和董玉麟坐在他对面的床上,开始问:“怎么着伙计?眼下还不知道为啥叫你跟着来吗?”

  几天来的赶路,那副官几乎要累垮了。他就不明白,这帮解放军怎么这么能走?啃干粮、喝凉水,还背着武器,哪一天也得赶个百多里路。他一走慢了,后边的人就用枪托捣。后来,那姓鲁的缺德不?走在前边,竟然用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他腰上,一头套在后边自己脖子上,自己一走慢了,绳子就会拽紧,勒得喘不过气儿来。那罪真不是人受的,一路想死都想了好几回,好容易才撑到这里来。

  现在听许传领这么问他,他蔫头耷脑地摇了摇头。

  许传领说:“你甭装糊涂!你还有话没说,当我看不出来?你也看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也成立了,你们的老蒋死定了!你还指望什么?你要是早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倒出来,也不会叫你跟着来了!我这是再给你个机会,你要还不说,咱还得走,一千里、一万里也要走,什么时候抓到汪成俊什么时候住脚。完了还得枪毙你!因为你的态度太坏!”

  董玉麟起身走到那副官身边,满脸同情地说:“哎呀,走这么远的路,真是吃苦了。”

  他说着蹲下来,捏了捏副官的小腿。他的腿早就浮肿了,董玉麟又不知道捏了哪个穴位,这一下比火筷子钻还疼,他“哎哟”大叫了一声,赶紧说:“你们要我说什么?我说!我说!”

  董玉麟不紧不慢地说:“好心给你捏捏,真不识好歹!”

  许传领说:“把你带到这里来了,要你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副官说:“汪长官——不,不,汪成俊到这里来找他的一个老同学,姓姜,是浦城中学的老师。”

  许传领又问:“以后呢?”

  副官说:“以后我真不知道了!要是再有一句假话,你们就枪毙了我!”

  许传领赶紧带人到了中学,果然找到了一个家是浙江衢州的姓姜的老师。一问,他们是同学不假,不过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光知道在民国时期,汪成俊一度很风光。现在他来找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按一般礼道招待了他们。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歇下脚,打听一下到厦门或者福州的路怎么走。不过就在前天,浙江开化有一个人来找到他们,说衢州有人来追他们。领头的是什么侦察连的一个姓许的,这人很厉害。他们就给姜老师留了几个钱,急忙离开了,也没说去哪里。

  许传领一听,有些遗憾和失望:娘的老是慢了一步。不过他还是不甘心,既然在他同学家住了几天,就一点有用的线索没留下?他就和姜老师拉呱,提醒他使劲回忆。他问:“汪成俊是不是真去了厦门或者福州?”

  姜老师想了好半天,说:“这倒不一定,因为他们就问了去厦门和福州怎么走。不过,不过——”他眉皱着,又说:“一次我好像听开化来的那人说了句什么‘省粮农培训班’,具体事儿我就不明白了。”

  许传领不再问什么了,回去后,和董玉麟一起琢磨这个事儿。觉得眼下厦门和福州都解放了,听他们的口气,去那儿也不是肯定的,倒是这个“省粮农培训班”值得琢磨。这话又是开化来的人说的,这“培训班”八成应该是浙江的吧,这要是个线索的话,就应该到省会杭州去打听一下。他们嘀咕了半天,觉得这个分析有道理,就决定先追击到杭州,如果没有线索,再去厦门或福州。

  5

  不过说起来,他们已经纵跨两省,向南追击了几百里路了,一路很少能像样地吃一顿饭、睡一次觉,许传领不光自己确实累了,再看弟兄们,也是个个累得够戗。不过能歇息吗?现在和汪成俊就是前脚撵后脚的事儿,要是拉下一步,再抓他就难了。想想这家伙作的孽,要叫他逃了,怎么交账啊?

  许传领召集小分队开会,谈了自己的看法,说他们的下一步是向杭州赶,看地图先北上走衢州比较方便,到了衢州后,也可以向师部汇报一下情况。不过他们没必要都去杭州,应该兵分两路,他和刘洪宪当天继续追赶,董玉麟、鲁秀登和另几个侦察员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第二天押着那个副官抄近路回开化。

  对这个意见,董玉麟没表示反对,鲁秀登虽然感到很累了,但也不同意许传领的安排,说要追一起追。

  许传领说:“让你们原路返回也并不是让你们歇下来,你们还要侦察吴恒吉的线索。”

  鲁秀登几个人一想也有道理,就答应了。

  这样,许传领和刘洪宪当天就向衢州赶。遇到公路走公路,遇到车能截就截,能搭就搭,不能搭就步行。好在他们截了两次车,五百来里路,两天就赶到了。到师部汇报了情况后,董参谋长和沈洪义都同意许传领的计划,并给他们开具了介绍信,指示他们到杭州后及时和当地警备区和公安部门联系,力争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

  他们要许传领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走。许传领不同意,董参谋长只好安排人给他们买了两张当天下午去杭州的火车票。

  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回连里看了看。这一段时间剿匪到了高潮,连三排也下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副指导员和炊事班,大院里更显得空空荡荡。副指导员让炊事班给他们烧了点热水,让他们洗了澡,并给他们做了一顿少见的北方面条,他们稀里胡噜吃了个过瘾,又回宿舍躺一会儿。

  令许传领没想到的是,魏仪又来看他了。许传领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见她来了,急忙坐了起来。他已经知道她和祝科长结婚了,心里的滋味稍微有些复杂。她脸也红了红,不过很快就正常了,说:“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这一阵仗打得怎么样?”

  说罢关切地端详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躲开她的目光,说:“挺好。现在就是汪成俊这龟孙难抓,不过我会逮住他的。你呢?还好吧?”

  她脸又一红,说:“还好。”她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以后不论是搞建设还是建立新型军队,你们侦察连的一些人,都被列入了骨干,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干。”

  许传领突然感到她的话就像张大姐一样,有些不舒服。

  她又说:“等剿匪完了,你还要抓紧时间学习一段时间,补上文化这一课。”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许传领心里像吹进了一丝凉风,一下冷静了下来,说:“再说吧。”

  魏仪好像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又坐了一会儿,嘱咐他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便站起来,一副要告辞的样子。许传领没说话。

  魏仪突然说:“你看你肩上,都开口儿了,都不知道补。你的针线包儿呢?”许传领说:“不、不用。”

  魏仪说:“怎么越来越像女人了!快拿出来!”

  许传领有些不服气,谁像女人?你才像哪!他生气地从枕头底下把针线包拿给了她。

  她接过来,穿上线,头凑到许传领跟前,认真给他缝着肩上开的一条缝儿。

  头发不时触着许传领的脸,呼吸的热气也能感觉得到,痒痒的。一股劲儿泛上来,他使劲抑制着。

  她缝完了后,用嘴咬线头儿,咬断了后,竟然突然把嘴伏上许传领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许传领一时疼得抽了口冷气儿,喊了半声“啊”字儿,不知怎的忍住了,咬牙不出声儿。

  他觉得她咬的时间很长很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终于松了口,头一扭,走了。眼里闪出了一丝泪光。

  许传领醒过神来,蓦地感到很委屈,觉得有一把大铲刀,又从他心头狠狠地铲了一下。他手伸进衣服,摸着肩上的牙印儿,流泪了。不过这也就是一小会儿。他狠狠地冲隔壁喊刘洪宪:“大刘!咱走!”

  6

  他们第二天一早赶到了杭州。找到粮食厅一问,还真有这么一个学习班,在汪庄附近的净寺,他们心一动,赶紧赶到净寺,这里过去是一座寺庙,不过现在里边已经没有和尚了,但建筑还很完整,大殿、偏殿、厢房有十几间。

  培训班的办公室在左边的偏殿里。他们进去后,递上介绍信,说明了来意。培训班的负责人说:“我们这里没有叫汪成俊的学员啊!”

  许传领本来有些失望,不过不甘心,又问:“有没有衢州开化的?”

  负责人说:“倒是有一个,叫王程,不过前天他就提前结业,参加中央农业部在北京举办的培训班了。”

  许传领心一动,忙问:“这人长得什么样?”

  负责人说:“个头中等,皮肤较白,鼻子有点钩。”

  许传领心里有数了,虽然他们没见过汪成俊,但听人说过他的长相。这个王程很可能就是汪成俊。他想,汪成俊之所以这里没结束就离开了,一种可能是害怕自己追过来;二是可能觉得参加中央的学习班,以后可以混进中央部门。娘的!你血债累累的,倒还有这样得意、恶毒的打算,没门儿!

  通过电话向师部汇报了以后,决定到北京追捕。师部同意了,并让人连夜送来了一些钱,同时告诉他们,衢州方面对汪成俊也作了调查,他和中央现任粮食部长有亲戚关系,他家有许多亲属现在都在农业部门工作,所以许传领在杭州的推测是有道理的。来人还带了一些有关汪成俊的证明材料。

  不过师部也让来人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感到累了,可以让别人代替他们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许传领一听就摇了头,这哪行?一是他们熟悉整个过程,接着追击有利;二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总觉得已经和汪成俊摞上劲儿了,虽然一直没见面,可似乎能看到对方的影子,甚至连他身体的温度都感觉到了。这小子好像正在什么地方阴笑着瞅着自己。娘的,就等着吧!就是钻到天边的老鼠窟窿里,老子也要把你提溜出来!

  其实师部的真正意图也是让他们继续追击下去,此时也就答应了许传领的意见。

  他们当即踏上了北上的路程。还好,北上的火车基本上都开通了,虽然转车、等车什么的费了点劲儿,但三天后还是赶到了北京。找到北京市公安局,公安局说他们带的材料不充分,要求他们提供王程也就是他们说的汪成俊的照片。许传领急忙让刘洪宪回到衢州,千方百计找到汪成俊的照片。他留在北京,和公安局的人一起,查找到那个叫王程的,并监视了起来。

  刘洪宪来回赶了五天,不过只带回了一张汪成俊初中时候的照片,解释说看来汪成俊早有准备,把所有成人后的照片都销毁了,这张照片还是他母亲偷偷留出来的。

  不过公安局的刑侦专家通过面部上的痣和其他特征,还是肯定了王程就是汪成俊。

  就在他们准备前去抓捕的时候,却传来一个消息,汪成俊又跑了。许传领的脑袋“嗡”地大了许多。

  原来,刘洪宪回来后,许传领着急和北京市公安局的人鉴定照片,监视汪成俊的任务交给了北京市公安局的侦察员,谁知他们在换班的时候,接班的侦察员没吃饭,临时到一个早点铺里买油条,就在这个短暂的时候,汪成俊失踪了。可能是他已经察觉到了对他的监视。

  许传领在懊丧之余,也暗暗佩服他的警觉。娘的,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追呗?到哪里追?这小子的部下、亲信和别的什么亲属都在浙江,还是先回衢州再找新线索吧!眼看到手的猎物又跑了,一股躁火顶在心里,别提有多窝囊了!

  火车到了杭州,已经没有当天回衢州的火车了,他们决定在杭州住一天。

  躺在警备区招待所里,近一个月来的高度紧张,一旦松弛下来,浑身的筋骨就像化掉了一样,一下午也没爬起来。晚上七点多,刘洪宪把他拉起来吃了点饭,刘洪宪又提议到西湖逛逛。

  他们来过两次杭州,一次是进军衢州的途中,一次是追捕汪成俊,都没来得及逛。都说这里是天堂,到底怎么个天堂法儿还不知道呢!娘的,逛逛就逛逛吧!

  打听着走到了西湖边上,只有稀疏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光,湖水拍打着湖岸,发出咕唧咕唧的声音。他们没感到好在哪里。许传领说:“这有什么好?和俺家里的南大汪一个样儿。”

  刘洪宪也说:“就是,就和俺家的北湖一个样儿。什么鸟天堂。走,咱看街景儿去吧。”

  两人已经没了多大情绪,逛了中山中路,不知不觉走到了鼓楼。

  旁边有几家饭铺,大都在临街的一面搭个棚子,底下放几张桌凳,供人吃饭用。两人走到这里,许传领突然听见一个似乎熟悉的话音。扭头一看,实在没想到,他看见了一个在开化审讯过的汪成俊手下的小头目,姓黄。他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政府把他放出来的?他悄悄对刘洪宪说了这事,说:“咱们进去问问这小子,说不定能问到有用的呢!”

  他们过去,大咧咧坐到了姓黄的对面。姓黄的一眼便认出了许传领。因为他审讯他时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当时把他吓得尿了裤裆,所以对他的印象特别深,他不禁站起来,腿也有些软。

  许传领说:“挺恣儿啊!说,是不是跑出来的?”

  姓黄的急忙说:“不是,不是,我表现好着哩,是政府放我出来的。我有公文。”

  许传领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又问:“你到这里干什么?”

  姓黄的说:“我来这里找工作。这是我表兄,不信你们问问他。”

  他指着和他一起喝酒的人说。

  那人站起来哈哈腰,说:“是,是,我表弟的话不假。”

  许传领说:“你表现好?怎么个好法?知道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吗?汪成俊——哼!”

  姓黄的脸一下白了,声音也有些抖:“他跑回来是、是找过我,可、可我没搭理他。”

  许传领心里一下敞亮了,压抑住兴奋,说:“他找你的情况,我们早掌握了!你就是没搭理他,可你为什么不报告?你知道不知道,知情不报和窝藏同罪?你是不是还想进去?”

  姓黄的急忙说:“我本来想报告的,一直没得空哩!”

  许传领说:“你现在就报告吧,提供了有用的线索,还算你立功!”

  姓黄的说:“他也没告诉我他要到哪儿,不过他向我打听江西德兴的三清山了。吴恒吉在那里呆过。”

  许传领抑住激动,说:“我们这就回去核实,要是有假话,你可要负责!有你表兄在这里担保,谅你也不敢耍花招。”

  姓黄的连连保证:“我绝对都是实话!说一句假话,你们崩了我!”

  许传领想:“怎么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呢?偏偏在杭州遇到了姓黄的。真不孬!”

  7

  第二天,许传领和刘洪宪急急地坐火车赶回衢州,到师部作了汇报后,简单吃了点饭,接着就出发了。先乘车到了江西的玉山,转车到上饶,又一次转车到了德兴。接着步行到了三清山脚下一个叫鸡鸣村的村子。直到这时候,许传领才发现,刘洪宪的面色潮红,喘气也有些急促,忙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儿。”

  许传领一摸他的前额,滚烫。慌了,说:“哎呀,你发高烧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洪宪说:“在衢州的时候还不怎么厉害。”

  许传领叹口气:“你怎么不早说呢!可以留下歇一歇、治一治嘛!也怪我,只管跑,生生把你累坏了!”

  刘洪宪说:“你怎么这么说?我的身子比你还棒呢!你能跑我就不能跑?我这是着了凉,靠靠就好了,不碍事儿。”

  许传领说:“咱先找到老乡再说吧。”

  找到一个姓梁的农会主任,他一见他们,就说:“又来打听吴恒吉是不?”

  许传领心一动,说:“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老梁说:“以前他在山上活动过,现在很长时间见不到了。”

  许传领心里怦怦跳,说:“噢——那么这几天还有别人来打听吴恒吉的吗?”

  老梁说:“有啊,昨天还有一个人呢,说是开化县公安局的。我告诉他没有吴恒吉的消息,他吃过饭就走了。不过是进山了,好像是要进山搜查吧。我倒是奇怪,就他一个人,真要碰上吴恒吉,对付得了?”

  许传领问:“这人什么样儿?”

  老梁说:“中等个儿,挺瘦、挺黑的。”

  许传领想:“要是汪成俊,逃了这么多日子,也该又黑又瘦了。”又问:“他的脸相呢?”

  老梁想了想:“鼻子有点高,还有点钩钩。”

  许传领心跳得更厉害了,想:“八成就是那小子,是想到山上找吴恒吉哩。这样也好,要是吴恒吉在,就一起逮。万一他们人多,就暗中监视起来,让刘洪宪回去调人来。”

  他想自己到山里去看看,让刘洪宪在老梁家歇一歇,把意思说了后,老梁对刘洪宪说:“你们也不容易啊!快到床上躺躺,我让堂客熬点草药。”

  刘洪宪说什么也不答应,红着脸非要一起去。许传领只好答应了。

  不过走到山口那儿,刘洪宪就实在支持不住了,越走越拖不动步子,头一点一点的,眼也睁不开了,终于,一头栽到了地上。许传领着急地把他扶到老梁家,反复嘱咐了几句,便自己进了山。

  第一次围剿汪成俊和吴恒吉部的时候,三清山他们来过,对这一块比较熟悉。当时土匪的老窝是在老鹰窝,沟连沟,洞连洞,有的地方只有一人仄着身子通过,地势很险要。估计汪成俊逃了一圈,实在没路可走了,又想回到老地方,找到吴恒吉后重新起家。真也能想个事儿!这有可能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也说明他确实是山穷水尽了!哼!

  也是的,说不清追了多少里,又一个大圈子转了回来,早知道这样儿,还不如就在这里等他个龟孙呢——不对吧,要是不狗撵兔子般地追他,他能又回到这里来?

  许传领走在一条山沟里,并不怎么担心。经过围剿,这一带已经没有土匪活动的消息了。不过他还是按照常识,尽量贴着沟的一边走,不走中间。

  看来,几千里路的大追踪,一步撵一步,基本没给汪成俊留什么空子,连铁汉刘洪宪都快累垮了,别说那个龟孙了。他回到这里,肯定也没太多的力气到别的地方找吴恒吉,只能先到原来的老窝找。

  他从晌午一直爬到下午,中间吃了一点干粮,喝了点山泉,终于看到了老鹰窝。一抖精神,向上爬去。

  爬到约有一半的地方,他仰脸一看,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离开洞口,沿右侧的一条山道跑去。看来那人发现了他。许传领激动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斜岔着向那山道截去。可等爬上那条山道,那人已经走远了,身影在树木杂草中闪闪烁烁地跳。

  许传领紧盯住那影子,加快了步子。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对方有些慌,加快了步子。许传领也加快了步子。

  他真感到累了,骨头就像僵了一般,又沉又木,每挪一步都很费劲。但他看见对方的步子也是越来越涩,就像脚下粘了泥一样——他肯定更累。这无形中给许传领鼓了劲儿,咬牙向前走。上坡的时候,对方已经爬开了,像壁虎一样贴在路上。照说那坡并不陡,平时轻轻松松就能走上去,看来他确实不行了。

  他们越来越近。

  许传领拔出了枪,警惕地看着对方,如果对方有掏枪的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击毙他。但对方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下下地向前爬。好像他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没什么目的了,只剩下机械地爬。

  许传领连大喊一声“不准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步步向前挪。

  对方终于趴在了地上不动了,头也不回,只等着后边的人走过来。

  许传领走到他身边,用枪拨拨他的后背:“汪成俊,起来!”

  汪成俊转过身,有气无力地说:“你姓许?算你、你狠——”

  等许传领和刘洪宪把汪成俊押回衢州后,三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刘洪宪被送到了医院,汪成俊被送进了监狱,许传领一气睡了两天两夜。

  《华东前线》发表了长篇通讯,登了一个版,题目就是《八千里路大追踪,锲而不舍擒匪首》。许传领看了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里边有些夸张,也有些没写足。夸张的是写自己的那些想法,什么阶级觉悟、崇高信念、钢铁意志什么的,自己哪那么多想法?但对追踪的艰苦劲儿却又写得不足。再一个,到底是不是八千里路他也没算计过,来回走了那些地方,也差不多吧。他又想:“杨赖呆,知道不?你小子能上报纸,咱还上两次了呢!”

  汪成俊不久就被公审枪毙了,临执行前,他提出非要见见侦察连抓住他的那个姓许的不可。许传领没去见他,不过听监狱里捎出话,他长叹一口气说:“老天给我安排了一个克星啊!”

  许传领立了一等功,刘洪宪立了二等功。衢州和开化县又敲锣打鼓地分别给许传领送来了几十面锦旗。

  不过许传领心里并没多么高兴。汪成俊这股土匪,头目是两个,还有个吴恒吉哩!这可是个老牌正牌的军统特务。抓不到他,就不能说是完成了任务。

  正在这时候,传来了魏继贤小分队发现了许子明踪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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