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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映山红

第三十九章 武工队复仇记(上)

  夜深了,陪伴着熟睡的麦山夼人的依旧是深山里貔子们的叫声。

  忙了一天的俊子搂着儿子小雨平睡的正香,屋外的虫儿们也停止了一起一伏相互呼应的低鸣,西炕上的老栓睡觉警醒,他在睡梦里听见街门的门闩发出轻微的得得声,知道这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门外拨门闩要打开街门。老栓起身从支开的格子窗扇向院子里看着,只见月亮底下两个人影悄悄的闪进院子,向屋子走过来。

  老栓一看不由得一阵惊喜:高个子的那个是吉顺!老栓急忙下地先去东屋把俊子喊醒了,回头开了屋门。

  睡眼朦胧的俊子起身刚要下地,吉顺已经站到了炕前,他一手搂住俊子一手去抚摩睡得小嘴流口水的儿子雨平。突如其来的幸福使俊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好象是在做梦。吉顺习惯的从炕旮旯拿过自己的小板凳上炕坐下,老栓和通信员金锁一个烧火一个打鸡蛋的在外屋灶上忙活,俊子心痛的摸着吉顺的脸:“吉顺哥,你瘦多了。”吉顺替俊子把垂在额前的头发向后捋了捋:“瘦是瘦了,身上的伤疤也又添了几处,可是见天南征北战的身子骨倒是越来越硬朗了。”“吉顺哥,来了多少同志?”“保林带他的三营七连去柴里执行任务,在咱村先住一天一宿,我跟着回家看看。”俊子听了挪到炕沿要下炕:“那我招呼人去各家安排一下让同志们都住下。”“保林和喜子、玉风他们挨家打招呼,把各班分到各户去了。各路口和山上也派了战士和民兵放哨,夜里和明天一天任何人都准只进村不准出村。”

  吉顺和金锁两个吃下粗瓷碗里的荷包蛋,看看窗外月牙儿走到院子那颗梨树的树梢了,天到半夜,金锁随老栓去牲口棚为骡马添上夜草就回西炕睡下了。

  吉顺躺进散发着女人味和儿子那奶腥味的被窝里,身下滚热的炕烙得腰身一阵舒坦。他搂过俊子喧软的身子,不由得把头深深的埋进女人高耸的胸前:“俊子,真想你和儿子,特别是每回从战场上下来,想你想的半宿睡不着觉。”俊子紧紧的抱住自己的男人,眼泪扑落落往下掉:“吉顺哥,你见天的在外头打鬼子杀汉奸,家里我和爹整天想着你念着你,替你担心。一家人不团圆、东洋鬼子和汉奸三天两头来村里烧杀掠抢的,我们这苦日子啥时候能到头。”“快了,日本鬼子没几天蹦达头了。俊子,我傍晚和区中队的江鸣中队长接过头,他说现在各村都有了区中队领导下的公开的民兵组织,他们打了很多次游击战和麻雀战。区中队准备根据咱们山区地形特点在几个村联合秘密成立地下武工队,明天江鸣来和你详谈。”

  一清早吉顺就被窗外那棵柿子树上的画眉啾啾的叫声吵醒了。他起身下地开了屋门,邻家有早起作饭的,一股熟悉的烧草味道蔓延在院子上空。牲口棚里那匹八岁口的骡马打着响亮的喷嚏,蹄子不断的刨着泥地。吉顺拿起饲料口袋走过去,他凑近这匹他喂了四年的深棕色骡子,抓几把铡成一寸长的高粱秸扬进裂了纹的木头饲料槽子,老骡子居然闻出吉顺那熟悉的味道来了,它把头偎到吉顺脸上蹭着,吉顺用手为它梳理着鬃毛,老栓走过来叹了口气:“老骡子出完力气了,这两年它拉不动原木劈柴了,也就上山送几筐粪还行,昨个晌午王财主过来看了看,说下集要找屠户把他宰了卖肉。”吉顺摸了摸老骡子的鬃毛,从给壮岁口骡马预备的小口袋里抓出黑豆放到手上喂它。

  七连的战士们早起身了,他们打好了背包上河洗了脸就到各家为房东们挑水扫院子扫街。

  保林把大儿子大山擎到肩膀上扛着来到喜子家,战士们正抢着抱喜子刚满周岁的胖小子,见又来了个虎头虎脑的三岁娃就都涌上去把个小大山逗的嘎嘎乐。

  吉顺拿上斧子来到院子里那棵柿子树下,朝着树干一斧子一斧子的砍,小雨平看着树干上累累的新旧伤痕,仰着头问吉顺:“爹,咋把柿子树砍上口子呀?”吉顺摸摸雨平的小脸:“儿子,柿子树年年都得砍上几砍,明年它才会结更多的果。身上的伤痕越多它越结果实。”

  天傍晌,村口放暗哨的民兵带着区中队长江鸣进了俊子和吉顺家。俊子端出刚上磨推好的苞米面,添上秋叶送过来的半瓢豆面,上锅边贴了一锅圈喧腾腾的豆面粑粑,锅当间蒸了一瓦盆虾酱土豆萝卜块和一瓦罐水,金锁在灶下把火烧的旺旺地。半个时辰就出锅了,俊子先铲下一个豆面粑粑让金锁给秋叶家送过去,接着拾噔饭端上炕桌吉顺和江鸣、老栓吃着饭聊。

  吉顺上炕坐在他那个小板凳上,咬上一口豆面粑粑夹上一筷子土豆萝卜对江鸣说:“半年没吃到豆面粑粑了,咱山里的苞米面真香。江鸣,各村的武工队都组织好了吗?”江鸣喝了口热水:“东片几个村成立的比较早,麦山夼和南台几个山村参军上前线的多,留在村里的青壮年很少而且都当了民兵,得几个村联合成立地下武工队了。”

  俊子夹了块土豆塞进雨平嘴里:“村里富得、连会、云祥他们都参加过几次杀鬼子的行动,手脚也利落,零打碎敲的打游击没问题。”江鸣点点头:“这几个我都见过,你们和南台、岭后三个村合起来成立一个队,富得进过区上办的爆破训练班,先让他把学到的教教大家。”商量好了武工队的人选,江鸣就回区中队了。

  天傍黑,吉顺和保林、喜子带着部队离村往柴里方向执行任务去了。

  吉顺他们刚出村,区上的交通员小李就急匆匆的进村找到了俊子。原来,这天头晌由于汉奸告密,鬼子进了离麦山夼十里的八路军区中队长江鸣的家庵子村杀人放火。小李擦了头上的汗水,对俊子和武工队员们说起了这桩惨案的由来:

  庵子村是个掩在山里只有四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去年秋天日本鬼子的飞机来扔下炸弹,炸毁了村里几十栋房屋,接着进村扫荡了几回,抢粮、抓壮劳力去东北做苦力,还强奸了几个年轻的闺女。村里的青壮年男人在合起来上山砍树劈石头重新修建好了房子以后,大多随江鸣参加了区中队。

  离庵子村只有一里地的东竹村有个纸匠叫张化,自从日本鬼子来了以后他的生意倒是比早先兴旺了些,三天五日的就有丧主来买烧纸和丧棒灵幡,手里有了俩小钱就开始盘算着要娶个媳妇进门。娶媳妇也是为找个好帮手,他看上了庵子村心灵手巧的江妮。

  18岁的江妮是江家的独养闺女,虽是穷人家的孩子,她爹妈捧在手心里疼的什么似的,偏她自己不娇惯自己,八岁上就跟着婶子大娘学会了绣花,到十六岁上三乡五疃的都知道江家有个勤勤快快绣一手好花的巧闺女。

  张化托的媒人提着一斤桃酥果子进门提亲来了。江妮他爹一听是纸匠张化,先就不愿意。按老辈子的说法耍丧葬手艺的人家没有全乎的,不是缺双亲,就是出少年亡。当下婉转地回绝了这门亲事。张化听媒人回来添醋加油地学舌,心里腾的上来火,一连几天心里憋气。

  这天他进城买彩纸要为一家预定下祭奠老人周年忌日的人家扎纸马,常来常往的,城里这家商号掌柜的也算熟人了,见他进了店铺就招呼他在店堂坐下倒上茶水,和他说着些不咸不淡的应酬话。张化正为江家拒亲烦着,和掌柜的言来语去的就提起了这个话茬。

  心不净话就多,张化把江家回绝提亲的事情说完,接着恨恨地来了一句:“江老头甭展扬,赶明儿我把他侄子江鸣是八路军区中队中队长的事说出去,看皇军要他脑袋不!听说昨个夜里江鸣还回村看他生病的娘那。”掌柜的一听吓坏了,看看店堂里人来人往的,连忙把张化的话茬引到别处去了。

  张化前脚夹着五颜六色的彩纸出了店铺,后脚就被俩穿便衣的汉奸堵住了。原来这两个文海城宪兵队的文职汉奸在店铺里买办公用纸,正好听见了张化对掌柜的说的那一番话。

  张化被扭进了日本宪兵队,不分由说地细绳吊着大拇指上了刑架,几鞭子下去早爹呀妈的喊着把他知道的庵子村有关抗日的所有的事情都吐出来了。当他被鬼子一推一搡的催着带路进山剿灭庵子村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庵子村的人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三乡八疃都熟悉的手艺人张化会带着日本鬼子进村来。鬼子挨家搜索把人们驱赶到麦场上,这个时候的张化面如死灰,浑身稀软,被两个汉奸搀着走过每一个乡亲的跟前认人,百十口子人有六十多名八路军家属被鬼子赶进了三米宽十几米长的天然下沟里。张化走近江妮一家的时候,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滴的更快了,他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了看江妮的眼睛,眼前江妮那张山蔷薇似的脸上,一双秀目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恨,18岁的江妮紧紧的抱着她爹妈的胳膊,象看畜生一样鄙视地看着张化。江妮和她爹那目光足以杀了已经半死的张化。张化当下就象条死狗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日本鬼子架起了机枪对准了沟里的抗日部队的家属们扫射,随后,他们惟恐还有没断气的,搬了许多大石头压在死难者身上。十几分钟后,庵子村所有的房屋都被点上了火,海藻房上空浓烟滚滚,黑灰飞舞,血腥的空气中夹杂着劈哩扒拉的房梁断裂声,江妮他爹看着庵子村房毁人亡,他的大哥也就是江鸣他爹和三弟两家七口人都死在日寇的机枪下了,他心里明白这一切起源于张化这个畜生,他浑身颤抖地朝着地上的张化扑过去:“你家祖宗缺了八辈子德,养出你这个丧天良的畜生!我杀了你这个王八蛋!”已经列队要撤退的鬼子朝他开了枪,过来俩汉奸架起地上的张化和鬼子们一起出了村。

  小李抹了把眼泪说:“江鸣中队长已经回村组织人把全村几十口人安葬了,但是没找到那个回了东竹村的张化,村里人说张化躲进了架子山。”

  俊子听着哭得象泪人一样,庵子村是她姑的婆婆家,她姑表弟弟也参加了区中队,看来她姑一家也是凶多吉少了。一旁的富得也震惊地跺脚:他妹子嫁到了庵子村,她的小叔子前年找到吉顺的部队参加了八路军!

  当天夜里,富得咬牙切齿地招呼上连会和柱子拿着杀猪刀和三八大盖枪随着俊子上了架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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