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果经过‘止’、‘定’、‘静’、‘安’、‘虑’。‘得’六个阶段的深思熟虑,就会产生攻必胜、战必克的效果。比方说,一个人只有一块钱做生意,那就只有买进一块钱的货。赚了固然开心,万一蚀了也就算了。要知道适可而‘止’,才不至访惶无主,从而身心镇‘定’,才不受邪恶念头侵袭,便可明心见性,思想宁‘静’,自然气定神闲,理得心‘安’,这时从容处事,更能周详考‘虑’,且可策划将来事业发展,自然成就可‘得’。”
梁惠民听了小兆基的这番领悟,不单感动,而且感慨。
当时已是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触发到大战爆发之后了,正值国家多难,战情日益紧张,到处风声鹤唳,民不聊生。
国家多一个人才,就如多一个希望。
愿意毕生从事教育工作的梁惠民,目睹在自己门下渐渐成长的李兆基,真是百感交集。他握着小兆基的手,道:
“将来你长大了,势必会为中华民族争光。”
五 遭遇贼劫 毕生难忘
(一九三九年)
日治时代,饥荒遍地之外,地方治安也坏到极点。
这无疑是有因有果、互相牵连的道理。人穷了,饥饿了,别无其他办法可想时,就想到强抢劫掠。
当时直闯民居、打家劫舍的案子无日无之,认真来说,家家户户都避无可避。
良民无计可施之余,凡是受过贼匪洗劫的房舍,就在大门外张贴一纸,清楚明白地写上:
“某月某日某夜某时被劫一空,请移玉步,以免徒劳无功。”
经营金铺银号的李介甫早已作出两种防范,其一是搬离祖居,移居于另外一处地方,免被贼匪上门光顾。
那个暂时租住的地方实际上是收藏财物的仓库,有坚固的墙壁和铁门,四面均有空间环绕,宛如护城河似的,只有中间仓库才是供住宿的地方。
万一有火灾或抢掠,那四面空间是缓冲地带,可闭门坚守,比较能拖延时间,以等待救援。
其二是李介甫在收铺后,就把金铺银号的值钱之物全部放到一条长长的布腰带之内,让李兆基缠在腰间。
李兆基每晚真是名副其实的腰缠万贯,随着父亲和数个伙计,步行回暂居的仓库去。
是晚,饭后整装,李兆基把那条“内涵”丰富的猪肠带捆扎好之后,就齐齐踏上归途去。
之所以要最小年纪的李兆基晚晚肩负重任,就是觉得他是小孩,易于掩人耳目。万一遇上劫匪,也不会以他为搜索的对象。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晚,李介甫一行数众,在中途就中伏。刹那间,从四方八面拥出黑压压的一群人,把李介甫等团团围住,荷枪实弹,实行洗劫。
李兆基这孩子身手灵活,静悄悄地从人群中逃走出去,正没命地奔跑,希望贼匪不会分散注意力在他身上。
可惜,仍有两三个彪形大贼不肯放过这条漏网的小鱼,直把李兆基追入穷巷。
走投无路的他,前是铜墙铁壁难于跨越,后则恶兵穷寇随时掩至。
有生以来从未试过有绝望感觉的李兆基,此刻一个转身,面对着凶神恶煞、贱肉横生、手执枪械的匪徒,一个强烈的念头涌现李兆基的脑际:
“人,只要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有什么困难也是可以解决的。”
终于,贼匪一把将他揪起,撕破了他的上衣,搜出了那缠在腰间的猪肠带,继而一掌把他推跌在地,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个没影儿了。
李介甫父子劫后重逢,百感交集,苦不堪言。
被洗劫一空之后,最辛苦的是翌日返铺开门营业时,要面对本钱周转不灵的困难,眼看父亲把“铺头”的剩余物资以及琐碎杂物拿去变卖,李兆基觉得异常难堪。
终于,父子两人同心合力,把变卖所得,从头再苦干起来。
这次经历是李兆基毕生难忘的教训。自此之后,他就明白到意外经常会突然而至,有机会就要额外勤奋工作以求积聚,广东俗语所谓“好天揾埋落雨柴”是对的。
六 旧钱变新 转弱为强
(一九四〇年—一九四二年)
中国开始八年的艰苦抗战。
抗战期间,不少的中国人都激励自己,要在苦难。困迫、狼狈、饥谨之中挣扎屹立起来,包括李兆基在内。
日治时代,在顺德有很多手上屯积金器的农民,被迫着把金器变卖,以维持生活。此外,不少在香港及海外工作的华侨,也要汇钱回乡接济家人。
故此,李介甫父子认为在顺德经营金铺银号,兼做汇兑和货币金银买卖的生意是大有可为的。李家并没有动过迁徙到港澳谋出路的念头。
如何紧抓着这些难得的机会去发扬光大,成了李兆基朝思暮想的问题。
沦陷初期,纸币买卖依然活跃。国民政府中央银行的大洋纸,在市面仍有使用,人们抱有长久拥有大洋纸至光复之日,仍能使用之希望,故此喜欢完整光洁易于保存的大洋纸。当时市面流通的中央银行纸币如有残缺,例如穿孔、崩角、有锈迹或有污秽,就不通用了。最受欢迎的是“直板”、“顺直”、“次直”等。交收纸币时,总要经过一番手续,精挑细选之后,往往有两三成不合格而要退回去。这些不受欢迎的纸币,价值只有原价的六成至七成。面对着那一大堆乱糟糟、污兮兮的纸币,如何使它们增值及流通呢?
大约在一九四一年,有一天李兆基经过家里的天井出门之时,看到了婢仆在洗涤着一大盘衣服,他蓦然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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