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任总统的黎元洪,面临着各种政治集团和军事集团的阴谋诡计,倾轧捣鬼,表现得软弱无力。各路诸侯都暗地里施展自己的阴谋,最大限度地为自己捞好处。
苦于无兵无枪的清廷遗臣们现在似乎到处都能找到支持者,更何况他们一直就未停止过活动。驻扎在徐州的张勋就一直在积极参与复辟的活动,他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一直拒绝剪掉辫子,被人称为辫帅。不仅他自己在外表上保留着忠于满清王朝的象征,并且要他的士兵们也象他一样,留着长辫子。一支辫子军牢牢地控制在张勋的手中。袁世凯一死,张勋已解除了他效忠于袁的义务,只剩下对满清的效忠了。
1916年底至1917年初,张勋在徐州主持召开了一系列多少有些保密的政治会议。出席会议的不仅有他自己的朋友和支持者,还有华北、华中各省区一些半独立的督军或者他们的个人代表。这些人向张勋保证,支持张勋为恢复满清帝制而进行的任何活动。容易冲动的辫帅以为自己的力量已很充足,很有些能为天子重登大极尽力的想法了。
张勋(1854——1923)字绍轩,江西奉新人。1884年投军,1895年投靠袁世凯,逐次擢升副将、总兵和江南提督。1911年率军驻徐州,任江苏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为表示效忠清廷,所部禁剪发辫,故有“辫帅”、“辫军”之称。1913年袁世凯命其镇压讨袁军,攻陷南京,升为江苏督军、长江巡阅使,授以宣武上将军。其军改称宣武军,达两万人。1917年利用“府院之争”,于7月1日拥溥仪复辟。12日被段祺瑞击败,逃往荷兰使馆。1918年被北洋政府特赦。1923年病逝于天津。
焦头烂额的黎元洪被当时的各种利益集团,特别是段祺瑞逼得处处困手缩足,最后解除了段祺瑞的职务。段祺瑞负气出走天津,组织力量与黎元洪争斗。黎元洪病急乱投医,邀请张勋入京,调解争端。
这正中张勋的下怀,不过他是太相信自己的军事力量了,他也太轻信徐州会议上和私下里各省督军的信诺了。对这些人来说,许诺一文不值,当不了一张手纸。张勋自负其能,把他的军队留在徐州。带着三千装备极差的辫子军北上,浩浩荡荡开赴北京,以这样的力量痴人说梦般地去为宣统皇帝画饼。1917年6月14日,张勋和他的辫子军进入北京城。张勋通知黎元洪解散国会,软弱无能而又优柔寡断的黎元洪顺从地解散了国会。张勋迫不及待地赶到紫禁城,觐见宣统皇帝。
宣统皇帝正和太傅梁鼎芬等闲话,一位太监忽忽走进来报告:“前两江总督张勋求见。”
张勋被传了进来。跪伏在地上,叩下头去,口中说道:“臣张勋恭请皇上圣安!”
年幼的溥仪说道:“起来吧!”
张勋随即起身,恭立一旁。溥仪问了他沿途灾情后。张勋奏道:“自改共和以来,政治芜秽,变乱数起,国势飘摇,民不聊生,求皇上悯生灵之愁苦,复亲大政,以救中国。”
溥仪自称年幼不能担此重任,张勋滔滔陈述了一番,溥仪心有所动,对他说:“适所语,不必告王爷(醇贤亲王载沣),王爷胆小。”
张勋退出后,惊叹不已,心下里以为皇上年龄不过十二岁,能如此体察人心,深谋远虑,可见皇上天赋不凡,正是真命天子像,更坚定了拥立溥仪复辟的决心。
这时,各路复辟人士纷纷齐聚京都,沈曾植也来了。梁鼎芬、沈曾植、梁敦彦、辜鸿铭这四位张之洞手下的大幕僚又齐聚京师,列名复辟。此中以梁鼎芬尤为热心,这位帝师辛亥革命后,曾恳求黎元洪脱离民国,恢复清王朝不成功,便跪到清西陵已故的光绪皇帝墓前大哭一场。而深通外交、与辜鸿铭交谊最深的梁敦彦也任职北洋政府。
沈曾植一到京城,就致书张勋的得力干将刘廷琛,极力推荐梁敦彦、辜鸿铭。
“外交自以梁崧生(敦彦)为最妥,而辜鸿铭佑之,万一外交团有以复古为疑者,非此君不能与讲解也。”
张勋一到北京,即暗地里委梁敦彦担当外交重任,探询各使馆意向,似乎均无异辞,张勋更加放心了。经过一阵紧锣密鼓的筹备,张勋以为万事齐备,现在手中有兵的多支持复辟,负责京都治安的吴炳湘等人也无异议,德国人更是提供金钱枪炮,如此大好机会,可以了却张勋复辟的一腔痴念了。
六月三十一日张勋会同各方商议后,于次日,七月一日,率领复辟诸公数十人入宫,吁请溥仪登殿。溥仪来到皇帝宝座上坐定。张勋率众人三跪九叩,拜伏于地,一时山呼万岁之声震耳。
宣统皇帝现在又是大清而非前清皇帝了。
宣统皇帝立即大封有功之人,殿上诸公皆有一职:梁敦彦任外务部尚书,辜鸿铭列名外务部(辜鸿铭不在殿上众人之列)。
张勋和这一帮忠心耿耿的大清臣子向全国发表了一个冗长的声明,指责共和,斥骂民国,赞赏复辟,内容奇绝。声称:自顷政象谲奇,中原鼎沸,蒙兵未解,南耗旋惊,政府几等赘旒,疲民乞予安枕。怵内讧之亟极,虞外侮之纷乘,全国飘摇,靡知所届。勋惟治国犹之治病,必先洞其症结,而后改达易为功。卫国犹之卫身,必先定其心君,而后清宁可长保。既同处厝火积薪之今,当愈励挥戈反日之忠,不敢不掬此血诚,为天下正言以告。
溯自辛亥武昌兵变,创改共和,纲纪废颓,志成绝迹,暴民横恣,宵小把持……名为民国,而不知有民,称为国民,而不知有国。至今日民穷财尽,而国本亦不免动摇。莫非国体不良,遂至此极……推原祸始,实以共和为之厉阶,……何如摒除党见,建一巩固帝国……我皇冲龄典学,遵时养晦,国内迭经大难,而深宫匕鬯无惊,近且圣学日昭,德音四被。可知天佑清祚,特界我皇上以非常容智,庶应运而施其拔乱反正之功。……勋等枕戈励志,六载于兹,……谨于本日合词奏请皇上复辟,以植国本,而固人心。……凡我同胞,……接电后应即遵用正朔,悬龙旗。
如此等等一篇长文,缕列条分,天命有了,地利有了,人民的心愿也有了,看来比袁世凯的条件还好。人心所归,奈何玩弄民意如此,看帝王、军阀电文,莫不为苍生计,莫不为民生虑,说得多么好啊!可惜只是一张纸,效果如何?可不是吹出来的。
接着宣统皇帝溥仪也来了一通似谦似恭的天命上谕,述已之苍桑,哀民生之多艰,一副情辞款款之态,声称:朕不幸,以四龄继承大业,茕独在疚,未堪多难。辛亥变起,我孝定景皇后至德深仁,不忍生灵涂炭,毅然以祖宗创垂之业,亿兆生灵之命,付托前阁臣袁世凯……当此万象虚耗,元气垂竭,存亡绝续之交,朕临深履薄,固不敢有乐为君,稍自纵逸。尔大小臣工,尤当精白乃尔……
然后列了九条所谓当务之急的事务,承认君主立宪,剪辫子的,听其自然……等等,说得多好,多么动听!古雅的文辞之美表现殆尽。袁世凯也这么说过,暴君、土皇帝、军阀也都是这么说的,然而即使刻在万吨巨石上,也不过是一通华美辞藻而已。老百姓似乎听得太多了,饼画得圆,不如衣丰食足。这日,温顺的北京民众一早起来,吃惊地看到许多地方挂出了龙旗。他们早备有各种旗子。以应付当局要求挂旗的命令,他们可不想惹麻烦。一时间,纷纷换下旧旗换新旗,顿时整个北京城,龙旗招展,迎风猎猎。可惜的是这面龙旗已千疮百孔,再也挂不稳,挂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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