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等在《被迫回国留法勤工俭学生一百零四人通启》中,还记载着:“至10月……13日上午,里昂官厅来营报告,说中国政府来电,无法解决你们,决计送你们回国。今晚11时动身赴马赛,明天由马赛起程回国,不准要求,不准反抗,命到必行”。同学们被武装军警偷偷押到马赛,强行送上“波儿特加”号邮船,10月14日被遣送出境,“一直押送到上海”。
从9月初“留法中国青年监护处”宣布与勤工俭学脱离关系到10月14日被押回国的将近一个半月中,陈毅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做了大量工作。
他代表勤工俭学生起草宣言、通告,撰写报刊文章和宣传传单,担负起了制造舆论的主要任务,同时四出奔走、写信,向旅法侨团和国内各界呼吁募捐,以解决同学们的生活问题。被关押以后,他积极与各方联络、谈判,组织同学们进行斗争。10月10日所进行的被称为“三十节”(民国十年十月十日)的绝食斗争,使中、法当局大为惊恐,并赢得法国舆论和人民群众的同情和支持。
第三节 入团入党
归国途中,同学们在船上组织了“学生干事会”,由蔡和森、李隆郅、陈毅等负责,准备回国后继续领导斗争。为了寻找共产党的组织,也怕引起反动当局的过分注意,当时已经很红了的蔡和森、李隆郅在香港先期下船,这样,1921年11月23日陈毅一行回到上海后,领导斗争的担子就主要落到了陈毅肩上。
被押送回国的学生,由马赛动身时,事前既无准备,行李不及带来,无衣服更换,无书籍用具,身上又无一文钱。陈毅不但必须向国内父老说明此次归国事件的真相,还必须奔走解决同学们的食宿医疗诸问题。从11月23 H至12月12日的20天中,他废寝忘食地撰写文告,座谈讲演,四处奔走,各方联系,赢得了广泛的社会同情,为留法的一些同学争取到了部分经费(如宁波同乡会就先汇2万法郎资助在法的10名宁波籍学生),为被押送回国的同学争取到了一些食宿费、路费和转入北京中法大学读书的条件。但是,在上海无法解决全体留法勤工俭学生的问题。陈毅和干事会的同学商量后,选派了各地的代表分头回到各省去寻求解决办法。他自己则作为四川省的代表回四川。
临行,蔡和森找到陈毅,蔡和森是在香港下船后又潜来上海的。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已近半年。蔡和森回国后,马上与中共组织取得了联系,并很快参加了中共中央的领导工作。他了解陈毅。他和陈毅作了深谈,问陈毅愿不愿意入党或去苏联学习。
陈毅在《选择革命的道路》中说道:“1921年11月回到上海,当时还没有下定决心干革命,又经历了一次动遥”陈毅没有同意入党,也不想去苏联。他还没有放弃当一个自由作家的夙愿。这样的作家,信仰共产主义,可以支持和参加中共所领导的革命运动,只是不想受组织的约束;而是想以个人的努力,独立地为祖国为人民作贡献。而且,他感到肩上还担负着没有完成的一个神圣使命,为勤工俭学同学奔走。他答应给党发行书刊。而后,于1922年1月下旬,作为四川籍学生的代表,他回到了重庆。
和陈毅同行的有另两位代表黎纯一、喻正衡以及周钦岳等一部分同学。
由于军阀连年混战,四川的军政巨头更迭频繁。这时,总节四川军政事务的头儿是大军阀刘湘。刘湘和第二军军长杨森都住在重庆。陈毅等到达重庆后,立即设法面见了刘湘和杨森,陈述了一切,要求川省当局解决川籍学生的学习和经费问题。
大出陈毅等意料,刘湘、杨森都表现得热情积极,表示责任所在,无论如何要为他们谋一根本解决办法。他们告诉陈毅等人,归国同学在上海发的各种函电、通启、宣言等,川省均已收到。他们已责令各县筹款接济,并已致电驻法公使勿再迫令川生归国。他们并决定从路款(即曾引起过“保路风潮”的那笔铁路款项)中拨出一部分来解决在法的川籍学生求学问题。
然而,只闻雷鸣,并无而下。时间一天天过去,陈毅等并没有得到一点具体结果。原来,刘湘等既想出面解决以博令名,又不愿自己出钱,而且,当时刘、杨的势力实际只控制川东一隅,统治不稳。因此,与掌握路款的代表推来推去,延宕不决。其间,却由杨森出面聘请陈毅等到他们军队当“秘书”。陈毅断然谢绝。
陈毅还想继续争取,军阀混战又开始了。刘湘战败下野,杨森被赶出重庆,成都的刘成勋宣布就任了四川省长兼总司令。为了寻找新的当权者解决问题,陈毅在重庆奔波将近半年之后,赶到成都。
成都的当权者们此时正忙于打仗。陈毅等在成都又奔走了几个月,只见过刘成勋一面,毫无结果。黎纯一等怅然别去,最后只剩下陈毅一个。希望破碎了。这使陈毅又一次看到,依靠个人的努力,推动或迫使任何一个封建政权或资产阶级政权来做有益于人民的事,都是徒劳。好在这时他已开始为中共发行刊物,就是由蔡和森主编的中共中央的刊物《向导周报》。上海别后,他一直和蔡和森保持联系。他把回川后的情形及时写信告诉他,他则把该发行的《向导周报》和其他宣传小册子寄给陈毅。学习了这些东西,十月革命道路之应用于中国,在陈毅的心中更加明确起来。
1922年初秋,陈毅形单影只地回到乐至乡下。在陈毅留法的两年中,陈家更已败落不堪。陈毅的二伯已经冻饿而死。大伯、四叔、么叔和陈毅的母亲,都已将家产变卖罄尽,在成都无法谋生,先后回到乐至老家合住在祠堂里,租种10来亩田为生。陈家已完全沦为赤贫。
陈家的这种变化,在当时农村世俗眼光里最被鄙视。而今,陈毅兄弟出洋留学,不是“衣锦荣归”,却是被押解回国,连个职业都没有,更叫乡人瞧不起。
为了谋一个适当的职业,陈毅在成都和回乐至后都询问过许多地方。但是,“找不到。比较理想的,人家不肯给,说是我这个小庙容不下你这个大菩萨;人家愿意给的,我又嫌低了,不肯俯就”。他在家乡到处受到歧视,使他感到周围有一股窒人的可怖的力量——封建的愚昧的社会心理,最难改变的旧势力。这时,陈毅对中国的历史和现状有了更深切的了解和认识了。
从中国到法国,又从法国到中国,陈毅进一步看到,不是那种新的极其强大的力量,即他已经认识到的新兴的无产阶级和它的政党共产党,去摧毁这陈旧的一切,中国是很少有什么希望了。个人奋斗是软弱无力的,只有参加到组织中去,才能有所作为,有所贡献。他给蔡和森写了申请加入组织的信,至此,陈毅的思想已在根本上完成了从资产阶级到无产阶级的转化。
1922年秋,蔡和森给陈毅写了回信。“就这样,经蔡和森通信介绍,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①这一年过年时,陈毅的心情大不一样。除夕之夜,陈毅给陈家祠堂写了副春联: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事不成,事不成,事事不成事事成。横披是:春待来年。
①陈毅:《选择革命和道路》。《陈毅早年的回忆和文稿》,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3月第1版,第27页。按:陈毅在这里所说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实际上当时是“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5年才改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23年春,陈毅回到重庆,应聘担任了重庆《新蜀报》的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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