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经含元殿惊变,蛰居家中惶恐不安。第二天一早便沐浴更衣,执笏入朝,觐见皇上,探听消息。
当百官来到建福门时,但见神策军手持刀剑,杀气腾腾,如同凶神恶煞排列门前。为首的将军命令百官每人只准带一个随从,一个挨一个排成一字长蛇依次进宫。这些平日威严赫赫、颐指气使的大臣要员们,此时皆噤若寒蝉,诚惶诚恐,屏声息气,低头垂首,缓缓而行。
来到宣政门前,门尚未开启,文武们站立一搭相互顾盼,既不见一位丞相、一位御史,也不见押班官长。众朝臣如无王之蜂拥作一团,胡乱站立,也没了往日的秩序、往日的肃穆、往日的和谐、往日的神圣。
直到旭日懒洋洋地升起在东山头上时,宫门才缓缓打开,文武大臣如同神策军押解的囚犯,低着头徐徐步入宫内。
此时文宗已驾驭紫宸殿,众文武杂乱无序地参拜三呼,分立两边。文宗左右相顾,不仅不见四位宰相,发现朝臣也缺了一大半,不由皱眉问道:“为何不见一个宰相呢?”随即他想到李训、舒元舆昨天的甘露之变,忙又补问了一句:“那王涯老相为何也未上朝呢?”
仇士良黑虎着脸,阴沉沉地站在龙案旁,冷冷地说:“王涯参与谋反,已被抓在狱中。”
“啊!”文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涯五朝元老,年过七旬,福禄寿俱全,还有啥理由要谋反呢?他侧身问仇士良道:“王涯怎能谋反,莫可道听途说,冤枉了他。”
仇士良冷冷地把王涯写的供状递给文宗说:“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这能有假不成?”
文宗接过供状,左看右看,细细端详。说不是王涯的供状,字迹却有些相像;说是吧,他压根儿就不信王涯会反,一时倒难以断定。便召左仆射令狐楚和右仆射郑覃上殿,把供状交与二人细看,眼中闪动着泪光,神色戚戚地说:“二位爱卿替朕甄别甄别,这供状可是王老丞相手迹?”
令狐楚看后忿然无语,不置可否。郑覃看后交于文宗道:“果是王涯笔迹,半点不错。依此看来,王涯果真同李训同谋反叛,罪不容赦。”
文宗闻言垂首无语,仇士良一旁说道:“王涯、李训结党营私,图谋造反,证据确凿,请万岁降旨,把他们的谋反之罪诏告天下。”
文宗犹犹豫豫抬起头望着仇士良,只见其一脸杀气,眼露凶光,使他不寒而栗;又看看令狐楚,令狐楚拧眉搓手,愤愤不平;又看看王涯供状,真使他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仇士良见状,就势代传圣旨道:“万岁之意是让令狐仆射草拟诏书,列李训、王涯之罪。请来持笔!”
“这……”令狐楚望望文宗,见无阻止之意,只好从仇士良手中接过毛笔,在殿前铺帛润笔,逐字逐句斟酌,一笔一画用心,“文”不由衷地写好诏书。
令狐楚正要把诏书呈交文宗,却被仇士良沉着脸一把夺过,只粗略看了几眼,便揉作一团扔弃阶前道:“李训主谋,心毒手狠;王涯合谋,居心险恶。你却写得言词含混,是非不清,难道还想为李训、王涯叫屈不成!”
仇士良置文宗而不顾,扭头对郑覃说:“还是郑仆射代笔吧!”
郑覃唯唯诺诺,坐到桌案前,依仇士良之意,草拟了李训、王涯、贾饣束、舒元舆四相勾结王璠、李孝本、罗立言、郭行余图谋反叛,拥立郑注,朝廷定予查证严惩,特告天下的诏书。
仇士良看过诏书,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鱼弘志前去宣诏。又奏告文宗说:“朝内不可一日无相,请万岁另委新相。”
文宗可怜兮兮地望着仇士良,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嗫嗫嚅嚅难以应答。迫于仇士良的威逼,只好顺着仇士良之意说:“仇公公劳苦功高,德望甚重,就拜公公为同平章事,襄理中书、门下两省之政务……”
仇士良摇头说:“臣已上了年纪,不想再操那份心了,万岁可选年轻有为的贤臣才是。”
文宗望望令狐楚、郑覃,畏怯而言:“莫若就让令狐楚、郑覃为相吧!”
仇士良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说:“郑覃尚可,只是令狐楚性情古怪,是非不分,恐难担大事。以臣之见,可委户部侍郎李石与郑覃并相,协理中书、门下二省事。”
文宗只好言听计从,说:“就依公公。”
李石出班谢恩,说:“万岁与公公如此看重李石,石不胜惶恐,愿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仇士良说道:“情知侍郎德才兼备,不必过谦。为今之计,先清除李训残党,免遗后患。”
李石谏道:“李训在逃,追捕不难。只是禁军、恶少,扰民太甚,应速剿之,以保京城安宁。”
仇士良鹞眼一瞪,怒声斥道:“莫非有神策军扰掠市民?”
李石道:“禁军大都是依法搜捕,例行公事。倒是一些五坊恶少和市井无赖冒充禁军,闯门入户,剽掠扰民。”
“这还了得!”仇士良勃然大怒,唤来神策军将杨镇、靳遂良传令道,“尔等各带五百神策军,分赴东西市大街小巷,击鼓警众,让其散去;如有不听劝告者,就地斩杀!”
杨镇、靳遂良领命带兵来到街市,先鸣锣击鼓,宣告“不准扰民”之禁令。此时禁军大都离去,只剩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牌禁军正抢得顺手,闹得痛快,不知此令之厉害,仍继续抢掠。神策军上前一刀一个杀了十七八个人,才吓得这帮乌合之众一哄而散,抱头鼠窜而去。市面这才恢复旧况,稍宁略安。
仇士良安排罢朝事,仍不放心李训、郑注这两个主犯,一面诏令神策军日夜巡逻搜查,追捕逃亡余党;一面诏令马仲元身带密令前往凤翔捉拿郑注,就地处斩。
再说贾饣束在永乐坊绸缎行杨达家中躲了一夜,但一夜未曾合眼,未曾安寝,但见城内火光闪闪,杀声阵阵。到处是禁军抢掠市民,到处是喊“捉拿贾饣束”之声,就连杨达住的永乐坊内也有几家遭禁军洗劫。
贾饣束只恐连累了杨达,几次要走,都被杨达苦苦挽留。
第二天用过早饭,贾饣束又要出走,他对杨达说:“禁军名曰搜人,实则掠财。我不在此,他们至多抢你些财货;我若在此地,定会连累你家遭灭门之灾。”杨达无奈,只好牵过槽后小毛驴,鞴上小鞍,从后门放贾饣束遁去。
贾饣束素服便装,伏身驴背,沿大街走去,见到处都有禁军持戈把守街口;复返身向小巷转去,小巷口也有禁军巡查守候。
他往返几个来回,就是出不去,心想索性来个自投罗网,或许见了文宗,说明真相,即可洗去罪名,还己清白。主意已定,他直起腰,昂起头,在驴屁股上拍了两下,径直向兴安门走去。
刚至门口即被禁军用长枪拦住,贾饣束在驴背上大声说道:“我乃宰相贾饣束,并未参与李训之谋,是被奸人凭空诬陷,烦劳众位送我去见万岁,我自会辩白。”众禁军听到他就是闹腾一夜要捉的贾饣束,便一拥而上,把他扯下毛驴,绳拴索绑押到右神策军领赏去了。
李孝本借皇室之便,改换小吏绿衫,以帽遮面,趁夜间贿赂守城官,悄悄逃出城去,马上加鞭,奔凤翔去投奔郑注。不料恰逢刘泰伦率左军巡城,发现有人潜出城去,当即拷打守城官。守城官受刑不过,只好供出李孝本。刘泰伦当即派飞骑追赶,直追到第二天,追到咸阳西境,方追上李孝本,押回京城。
再说李训从城中逃出,直奔终南山投奔栖云寺住持和尚宗密长老。这宗密出身书香门第,胸有文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李训得闲时常去寺内同宗密谈文论诗,评书赏画,或品茗围棋,说古道今,交往甚密,相处甚善。
宗密禅师正在法堂念经,忽见李训身着青衣小帽狼狈地闯进堂来,不由大吃一惊,忙念声“阿弥陀佛”,问道:“丞相匆匆而至,莫非朝中出甚变故?”
李训气喘吁吁道:“仇士良阉党得势,滥杀朝臣。我幸得走脱,可到处都是阉党爪牙,实在无有可藏之处啊!”说着朝宗密施大礼求告,“望长老大发慈悲,救我逃离苦海吧!”
“别忙!别忙!”宗密让小和尚捧来净面水让李训洗浴,又端来香茶斋饭,让李训充饥。
待李训填饱了肚子,宗密手捻佛珠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相公今遭不测,欲脱苦海,只有剃度出家,隐姓埋名了此一生,也算是皈依佛门成弟子,逃离尘世名利中。”
李训此时也是马临悬崖,无路可走,无法可想,咬咬牙道:“就依长老!”
“相公勿急。”宗密又慢慢说道,“待我与众僧商议,择个好日子为你受戒剃度。”
那料宗密到佛堂与众僧讲明李训出家原委,众僧齐声反对。一个小沙弥说:“李训谋反,罪在灭族。现一定在悬赏捉拿他,我们藏匿他,即是窝藏罪犯,势必大祸临头。到那时寺院遭焚,佛祖遭辱,我等僧人遭难,只怕悔之晚矣!”
众和尚七嘴八舌纷纷乱嚷道:“莫可留他,免遭横祸!”
“李训是灾星,留他寺院难安宁!留他佛门难清静!”
“留他?不抓他领赏就算大发善心了!”
“让他快走吧!让他快走吧!”
“……”
李训一墙之隔,也听到了众和尚的不逊之言、不敬之语,只好拜别宗密说:“长老、各位师父,不必争论了。你们既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莫为凡尘俗事扰得寺院不宁。谢过长老好意,李某自去便是。”
宗密禅师甚觉抱歉,只好婉言劝抚,送了些干粮,把李训送出寺外。
李训回望长安,灰蒙蒙一片,内隐杀机。京城是回不去了,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去处:到凤翔找郑注去。他手里有兵,或许还能同阉党争斗一番,死灰复燃也是时有之事。他调转马头,狠加一鞭,蹄飞尘起一路向凤翔驰去。
他策马扬鞭,穿行在荒沟野坡偏僻山村,只怕被人认出。当走过秦渡镇、终南镇,越过渭惠渠,将近周至镇时,突然从路两边的茅草丛中拉起一条绊马索。他的白马跑得正急,一时未能收住脚,前蹄一屈,马头一颠,竟把李训从马背上掀翻在地,直摔得他晕头转向,以为是催马太急,马失前蹄。正待挣扎起立时,忽从草丛中窜出十余名兵士,扑上去将他压在地上,双臂反剪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个粽子。
原来各州府县皆收到京城传来的诏令,命严把关津渡口、岔道路隘,捉拿李训等人。周至镇遏使料到李训必和郑注联络,郑注也必和李训通气,周至镇正是凤翔到长安、长安奔凤翔的必经之地,便令兵丁在各条要道扯起绊马索,但凡遇到可疑乘马之人,皆绊倒擒拿,并下令说:“宁可错拿十人,不可放过一人。”正巧今个让他钓了条大鱼,竟抓住了头号罪魁李训。镇遏使大喜过望,当堂验明正身,具了文书,立派两名军校率十名兵丁,押解李训星夜兼程送往长安,亲交仇士良处置。
李训披枷戴锁,备受折磨,心中懊悔非常:悔未听舒元舆之言,若在王守澄葬礼时诛杀宦官,墓地开阔,利于杀贼;加上郑注内外夹攻,定可稳操胜券,谁知如今……唉!
他恨自己,怨自己,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要妒忌郑注?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私变原议?为什么计议不密,招致如此之惨败呢?
他又怨恨自己联络的亲信们,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的无能啊!韩约口讲大话,自恃英武,可怎么能临阵怯懦,放走仇士良啊!
想到仇士良,他顿感惴惴不安,浑身发冷,脚底生凉。仇士良老谋深算,奸险阴毒,他说得出,也做得绝。含元殿上自己要他死,甘露事败,他能让我活么?此番自己作为阶下囚解到京城,落入仇士良之手,吃皮肉之苦事小,焉能不落他一顿羞辱?到头来,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必将致我于死地而后快!不!绝不能受他之辱,绝不能死在他手中。我要想个方法自戕,或让人杀己,让仇士良看看,我李训是条汉子,宁可站着死,也不摇尾乞怜向你低头告饶。
未及一日,李训来到曲江,与郑注对酒分别之情景历历在目。郑注未作荆轲,自己反倒成了荆轲,刺秦不死,反受其害。唉!荆轲当年遇了个草包武士秦舞阳,今日自己偏碰上个夸夸其谈的草包韩约!活该倒运!活该受戮!活该当个“一去不复还”的“壮士”啊!
他眼见京城已近,已遥遥望见慈恩寺的大雁塔,也仿佛看见仇士良那闪着凶光的鹞眼和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看见仇士良向他举起滴着鲜血的屠刀……
是当机立断的时候了,李训突然大喊一声:“慢走!”众兵士不知何故,竟一个个闻声止步,停了下来。军校自知押解李训进京担子不轻,一路上也不敢逼惹李训,为难李训,此时见将进京城,忙堆着笑脸问道:“李相爷莫非要净手?”
“胡扯!”李训怒喝一句,转作温和的声调对军校说,“你们想不想升官发财呀?”
“想,想!”军校语气肯定地说,“别说我们这些小卒子,就是京里的官儿谁不想再升大官,再发大财呀!”
“说得好!”李训狡黠地一笑说,“我要送你们一件礼物,保你们升大官,发大财。”
“相爷莫要戏耍小人。”军校忙推诿说,“相爷如今是朝廷要犯,你就是送小人个金山、银山,龙王的夜明珠、珊瑚树,谁也不敢放你走啊!”
“哈哈……”李训笑道,“放我走?量你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再说,即使你们放我走,我又能走到哪里呢?实对诸位说吧,我是想把这颗脑袋送给你们……”
“脑袋?”军校反倒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狐疑地说,“你的话,小人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那我就给你们说清爽吧!坐!”李训说声坐,自己倒先依着路旁一棵枯干老槐树坐下,军校与兵丁就势围在他身旁探听究竟。
李训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我押到京城是一死,落在路上也是一死。捉我者可得富贵,献我首级者,亦可升官发财。你们只有十数人,且为镇使之兵。若到京城,禁军倚仗人多势众,把我夺去邀功请赏,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又能怎样?”
“那依相爷之见……”军校听得入神,瞪着迷惘的眼睛问道。
“依我说么,还不如你们在此斩了我的首级,前去神策军中进献,必有厚赏,你们人数又不多,保你们个个都能发大财!”
“嗯,不愧人家是相爷,说得在理,想得周到。”一个军校说道。
“如此谢过李相爷!”另一军校说着,示意大伙一齐跪下给李训磕头,随即高声喊道,“请李相爷升天!”
李训此时心里如同塞了一团猪毛,乱糟糟地不知啥味道,索性紧闭双目,坐在树下等候军校动手。
那军校也不客气,挥起朴刀,“咔嚓”一声,便把李训脑袋剁了下来。又提刀在李训袍襟上割下一片布,包好李训脑袋,背在身上朝长安而去。
仇士良见了李训脑袋,心中大喜,吩咐重赏周至军校。一行人高高兴兴返回周至,一路上直夸李训人好,临死时还替我们着想,够意思!
十一月二十六日,本来是王守澄的安葬之日,如今王守澄依旧躺在棺材内厝放在寄骨寺,难以入土为安,倒成了王涯、贾饣束一伙追随王守澄而去的受刑日子。
这一天,长安上空阴云密布,冷风刺骨。仇士良命左神策军三百人,捧着李训的脑袋,押着王涯、王璠、罗立言、郭行余四人走出宫门;鱼弘志也率领右神策军三百人,押着贾饣束、舒元舆、李孝本三人来到庙社前会合。然后命禁军脱去七人衣服,赤膊缚绑,插上亡命幡,押往市曹独柳树下。
朝中的文武百官也被赶到独柳树下观看行刑。有的怕而掩面,有的恨而诅咒,有的流泪,有的木然,有的悲叹,有的忧伤,为李训、为七人、也为大唐江山……
仇士良、鱼弘志大模大样地坐在独柳树下。待午时三刻刚到,仇士良站起身对文武百官及七人说道:“下官奉旨行刑,处斩谋反朋党。李训已死,枭首示众;下余七人,皆予斩首。行刑!”
刽子手奉命来到七人身后,跪下施了一礼说:“请大人升天!”然后站起拔下七人背上的亡命幡,让七人一字跪开,手起刀落,七颗人头一齐滚在地上,鲜血霎时流淌地面,染红了独柳树下……
望着血淋淋的七颗人头,文武们闭目合眼不忍卒睹,有的甚至掩面哭泣。仇士良满脸得意地指着人头对百官说道:“谁敢与老夫作对,这就是下场!”随即又命神策军把人头全都悬吊在兴安门外示众,以儆百官,以显宦官们的淫威。
就这,仇士良还觉不解恨,代文宗传旨抄王涯、李训等八人之家。神策军又获得一次发财机会,又获得一次大耍淫威的机会。
他们披甲操刀杀进八人之府内,见人就杀,不论老幼妇孺,连吃奶孩子也不能幸免;并株连五服九族,不论平日关系亲疏,来往与否,一律格杀勿论。即使有些妻女因故幸免,也被仇士良传旨官卖为奴,备受欺凌。可怜可伤可悲可叹这些亲属家小尽作冤死之屈鬼,到处尸体横陈,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这伙阉宦在抄家杀人之时还趁机抢掠府内的金银财宝。王涯一生不纳妾、不狎妓,不求神、不信命,只好读书,家藏诗书万卷。王涯还是个书画收藏家,前代名人书画甚多。他为了搜求字画,用厚金购之,用宝物换之,甚至借手中宰相之权,封官许愿,以官爵交易得之。这些神策军虽是武夫,也知金石书画的珍贵处,他们闯进王涯府中,你争我抢,胡乱劫掠。抢走名贵书画不少,也撕扯践踏了不少。可惜王涯费尽心血收藏的书画古籍连抢带毁,损失殆尽。
还有韩约,曾任过榷盐使,这是个捞钱的肥缺;他还当过安南都护,那是块富庶之乡、出宝之地。自家捞,别人送,待韩约离任时竟成大富。今虽逃匿尚未被抓获,但其家属和家财却未能逃脱被杀戮、被洗劫的命运。
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贾饣束、舒元舆等人虽算不得贪官、赃官,家中却少说也积有万贯家财、无数珍宝,也尽数被神策军及恶少、无赖掠走。
李训聪明反被聪明误,除宦却被宦官除。甘露并未从天而降,大祸却从天而来。四位宰相和四位重臣的殷殷鲜血染红了长安街头,也染红了大唐历史上沉重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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