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朝哪一代的封建皇帝总要追求自己这一朝的文治和武功。这当然是“求不朽”、“著之青史”所必需的。
可是中宗的武功实在没有什么好恭维的。外族来犯,他也派不出强大的军队去保卫边疆,只有用和亲的办法暂缓一下边塞的烽火狼烟。
在文治上呢?他也缺乏武则天那样的气魄。武则天总还组织了一些大型丛书的出版。他和韦后实际上因为不学无术,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只有依赖上官婉儿和李峤等人。
上官婉儿,现在已是上官婕妤,这个充满利欲野心的女人,凭着自己的一些才学,总想把自己打扮成当时文坛的魁首。于是她建议皇上设置修文馆,广召天下文学之士,拜以大学士等官职,在宫中养起来,给皇帝的游幸增加一些雅兴,也可作些诗来粉饰太平。而她自己却充当了实际的“馆主”。由她选人,由她评诗,由她授官,她也因此又收了一笔横财。
上官劝中宗在馆中设大学士四人,象征一年四季;直学士八人,象征八个节日;学士十二人,象征每天十二个时辰。这些学士,当然一般的白丁是当不上的,只有那些有公卿身份或有官职的人才可充任。
这样的设置,似乎极易让人想起武则天时代的“春官、夏官”,“凤阁、鸾台”等名目。武则天当时要把自己打扮成可以驱使天地四季的主宰,现在上官婉儿实际已成为修文馆的实际馆主,那么她也能驱动四季、八节、十二时辰,其司马昭之心不也露出马脚了吗?
咱们不说上官在政治上的苦心孤诣吧,先来介绍一下当时中宗朝这一特殊的文艺景观。
当时被人称为“沈、宋”的沈佺期和宋之问,都被召入修文馆。这两个人要说“诗才”确实有,要不为什么当时的时语说:“苏李居前,沈宋比肩”呢?
苏、李是指汉代的苏武和李陵,开汉代诗歌的先河;而到了初唐,则沈佺期和宋之问曾齐名一时,所以说这二人“才”是有的。但二人的“德”都不够,都是谄谀之徒,“有奶便是娘”。先是巴结“二张”,又巴结太平公主,后看到韦后、安乐公主势盛,又去投奔那里拍马屁,弄得太平公主对二人很嫉恨,总想杀之而后快。二人中,宋之问当然又更胜一筹。他曾出卖救命恩人王同皎以求宠于武三思。其丑行狼藉,朝中都视之为禽兽不如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却在中宗朝修文馆中红极一时,可见修文馆的声名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们在修文馆干些什么呢?
也无非是给日渐糜烂的中宗朝涂脂抹粉罢了。
一次,中宗和韦后受女儿安乐公主之请,临幸她新置的豪华宅第。当时驸马武崇训死亡不久,安乐公主新寡,就以花公家钱大盖穷奢极欲的公主府自娱。当然修文馆的学士被命侍宴。还有中书、门下两省的宰相和王公、亲贵也来参加。席间,上官婉儿想亮一亮修文馆的牌子,于是让沈佺期献上诗一首,并限押“天”字韵。沈佺期立成一诗道:
皇家贵主好神仙,别业初开云汉边。
山出尽如鸣凤岭,池成不让饮龙川。
妆楼翠幌留春住,舞阁金错借日悬。
敬从乘舆来至此,称觞献寿乐钧天。
这首为帝、后歌功颂德的应制诗本没有什么特色,却引起阵阵掌声。中宗即命赐锦帛奖赏。
不想在座的宋之问不服,站出来说:
“启奏陛下,佺期此诗好则好矣,然未尽今日公主盛宴、至尊临幸、文士云集之盛。小臣亦有诗一首献上,如被评在佺期之上,小臣愿领圣上赏赐的锦帛。”
中宗一听,兴头又起,于是命上官限韵。
上官心领神会,站起来奏道:
“之问所请,绝非争强好胜,直为大宴增色耳。陛下优容,臣妾即限其一韵吧。听说宋之问才空一世,那么用“空”韵如何?”
安乐公主带头鼓起掌来。
只见之问未用笔墨打稿,即徐徐地朗诵道:
英藩筑外馆,爱主出皇宫。
宾至星槎落,仙来月宇空。
玳瑁翻贺燕,金埒倚长虹;
箫奏秦台里,书来鲁壁中。
短歌能驻日,艳舞欲娇风。
闻有淹留处,山阿花丛中。
“好呀,妙呀!”“之问真后来者居上了!”大家又鼓起掌来。
当然最高兴的要属安乐公主了。因为这两首诗简直把她的新公主府描绘得如天上宫阙一般,又把父皇、母后的临幸说成是神仙下凡、嫦娥出月,这怎能不令她得意万分呢!
于是她提议二诗不分伯仲,皆赐锦帛二端,大家也就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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