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和太平公主私通,已成为朝中公开的秘密。可是武党权势炙手可热,谁也不敢吭一声。
有一次,武三思和太平公主一起坐车出行,将近皇宫时,正在车中向窗外窥视的太平公主突然叫“停车”。三思大为不解,问她为什么要停。太平公主指着窗外,说:“你看!”
三思以为外面出现什么怪东西,顺着太平公主所指一看,原来是在街上有一位美男子,带着两个仆人在乐器铺选购乐器。
三思顿时有了醋意,不屑地说:
“我当是什么稀罕的物儿,原来是那小白脸张昌宗呀!”
太平公主瞅着三思那个样子,抿嘴一笑,说:
“这确实是个稀罕物儿。你既然认识他,何不给我引见引见?”
“好妹子,你也太不知足了。现在系在你石榴裙上的小白脸俊哥儿是成筐成箩,况且还有哥哥我,你是随叫随到。你怎么还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三思道。
“三思呀,我就说你这人不长进,总往那方面想。整天泡在脂粉堆里,你能混出个什么来?你难道不想大事?”太平公主似乎胸有成竹地说。
“什么大事?”三思急问。
“什么大事?神皇年事日高,你也不给咱们想个退身步!”太平公主说。
“我怎么没想?只是,神皇年迈,好像近来也变了性了。我和承嗣是全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可是神皇就是不吐口儿。要说我不考虑大事,那可是冤枉了我了。”三思急忙解释。
“你们不会给神皇进贡?”太平公主瞅着三思带点讥笑地说。
“哎呀,好妹妹,我就差把心肝挖出来给姑母吃了,我不会进贡!那《大周万国颂德大枢》是谁送给神皇的?还不是我武三思!”三思在炫耀自己。
“错了!你们净进些‘死贡’,‘不喘气的贡’!冷冰冰硬梆梆的大铜柱子,能让神皇容光焕发吗?能让神皇延年益寿吗?能让神皇把拉长的脸缩回来满面春风吗?”太平公主简直是口若悬河,咄咄逼人。
“莫非,你……”三思有些顿悟了,他把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往窗外那么一勾,然后和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对勾在一起,露出带着神秘淫邪的笑。
“孺子可教也!俗话说,知父莫若子。我是知母莫若女。你想想,自从薛怀义、沈南璆都不在以后,神皇为什么近来连宫中内宴都少开了?我几次去后宫探望她,她还没个笑脸呢。寡言少语的,当我看不出来!”太平公主说。
“对呀!神皇坐上了宝位,反而更谨慎了。畏首畏尾,投鼠忌器,总怕那些大臣们议论。我说,大臣们的话顶个!历来的皇帝老子,谁不是三宫六院三千佳丽万千美人,这才叫皇帝的乐儿、谱儿。孟老夫子不是早就说过嘛,食、色,性也。男女都一样。当了皇帝反而守了活寡,以后谁还愿意当皇帝!”武三思越说越来劲儿。
“对了。我现在就是要把一件活脱脱、白生生、美滋滋的活礼物给母皇进贡。有了这件活礼物,我们就在母皇枕头边安上一个人,我们的话,不就成了母皇的枕边风了吗?”太平公主说。
“妙,大妙!你真不愧是神皇的亲生女儿。我们这些须眉在你这裙钗面前,真是得顶礼膜拜了,”三思高兴地把手按在太平公主的手上,“那么咱们现在就下车去‘打猎’?”
“对,现在。不过咱们可不能低了份儿,”太平公主又开始板起脸来。
简短地说,当天晚上,张昌宗就被太平公主召进了她的公主府,并且与她携手进了红罗宝珠帐。
张昌宗可不是卖野药的冯小宝。他出自官宦望族,其祖父张行成在太宗朝为大臣,颇有声望。现在他在朝中做个闲官,经常公事闲暇就调丝弄竹,也常往花街柳巷走走。由于长得漂亮,善调音律,不知多少贵族高官人家的小姐对他如醉如痴,求婚的媒人简直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可是昌宗自视极高,非要找一个天仙似的女子他才应允。所以至今没有正式婚配。
虽说张昌宗名义上未婚配,但他在男女方面早已是行家里手,有一手好风月。太平公主被他侍候得非常满意,简直是妙不可言。特别是其人善解人意,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透出特有的潇洒和风流,当然非薛怀义那样的莽汉所能比。
太平公主享受了几天,在一天晚上就把昌宗送入武皇的寝宫。
武皇自从得到昌宗,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兴头。而昌宗虽然每次侍候她都有些恶心,可是一旦看到宫中的气派,看到自己只要把这老太婆侍候得高兴,那今后的前途就不用再发愁了,于是就拿出浑身解数,想法子讨好武皇。
同时他还推荐他的哥哥尚乘奉御张易之。武皇立刻又喜欢上了这个张易之。于是他们每天就住在后宫。穿着华丽的锦缎衣服,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常随武皇进出饮宴,每晚在龙床上轮流陪侍。
武皇心花怒放,立刻就封张昌宗为散骑常侍,张易之为司卫少卿,又赐给他们华丽的府第、田地、奴仆,简直是贵如皇亲,富比王侯。
武皇为了进一步稳住“二张”,又把“二张”的母亲臧氏、韦氏接进宫,封她们俩为太夫人,赏赐的钱帛数也数不清。特别是武皇命凤阁侍郎李迥秀做臧氏的“私夫”,也就是钦赐的姘头。
李迥秀也出身名门贵族,其祖父李大亮曾在高祖、太宗朝为显官。李迥秀迫于皇命,不得不从,每天与这个钦赐的黄脸婆贵妇人周旋,而且必须装作笑脸,但他知道皇命不可违,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官位计,也只有忍气吞声,勉为其难了。
而势利的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宗楚客和宗晋卿等群小立刻如蝇逐臭,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他们经常在二张未出门以前,就等候在门前。二张一出,他们争着执鞭拉辔,和当年巴结薛怀义的丑态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易之在家行五,昌宗行六,他们在宫中不呼二人姓名,却称呼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
内史杨再思,人称“两脚猫”,专以谄媚取宠而升至高位。
有一次,易之的另一个哥哥张同休任司礼少卿,请公卿宴集,杨再思也参加了。席间大家喝得酒酣耳热,同休靠两个兄弟的势力,戏弄杨再思说:
“杨大人,您说您长得像哪一国人?”
“下官不知,请您赐教,”杨再思笑着说。
“您呀!长得就像是高丽国人,”同休这么一说,大家也有同感,于是都大笑起来。
其实,这分明是污辱再思。因为当时高丽是大唐的属国(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殖民地),其民当然也低中国人一等。有的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担心杨大人要发脾气了。
不想杨再思却像是真正接受了表扬和奖励似的,一种欣然的表情洋溢在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见有丝毫的不高兴或勉强。他立刻出人意料地用一张纸粘在自己头上当作头巾,又把紫袍脱下反披身上,跳起高丽舞。这一下子可把大家逗乐了,都鼓着掌为他打拍子。
杨再思此时更是受宠若惊,他竟然还模仿女高丽舞妓向大家飞媚眼,扭腰弄姿。虽说舞姿拙劣,但滑稽可笑,在场有的人因酒喝得太多笑得太过分而呕吐起来。
一会儿,张昌宗给大家表演一下吹箫。他那傲慢的恩赐于人的表情,不男不女的面部化妆,不大高明的吹奏技巧,均令人不敢恭维。可是吹毕,却赢得满堂彩声。有一个人站起来说:
“六郎是当今第一美男子,真乃面似莲花也!”
于是大家对此恭维,报以掌声和赞叹,可是在此时却有一个声音很响地说:
“差矣,差矣!”原来这话是杨再思说的。
这一说,来了一个哑场,弄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昌宗的表情显得很难看,用受到挑衅而准备迎战的口气说:
“那么你说我像什么?”
杨再思不慌不忙,很平静地说:
“六郎请息怒。为什么下官认为‘差矣’呢?因为以老夫之见,‘六郎似莲花’说明六郎比莲花的美还差一点;其实六郎的美,大大超过莲花,只能说‘莲花似六郎’呀!”
这时,张昌宗听后,愤怒转为惊喜,他没有想到杨再思这么会给自己拍马屁。
“好!”“高!”人人又立刻掌声四起了。
有人小声议论说:
“杨再思不愧叫‘两脚猫’,他的马屁功夫真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后来,武皇也觉得二张这样在后宫走动,太惹人耳目了,于是就在宫中增设了一个机构,叫控鹤监。封张易之为控鹤监丞,张昌宗、吉顼、田归道、李迥秀、薛稷、员半千等人为监内供奉。
其实,谁都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只是为了使二张进宫鬼混合法化罢了。监内官员多数是受武皇嬖宠之人,而员半千认为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机构,并且里面的官员大多为轻薄之辈,耻与他们为伍,就上疏请免去对他的任命。因此得罪了武皇,被降官为水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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