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是三年前出现在这个黄河边儿上的小镇的,那也是一个晚秋接近初冬的时节,在一个尘土飞扬的下午,他就这么拄着一个木棍儿,木棍儿上挂着一个碗,背着一个小包袱,衣衫褴褛的走进了这个小镇。
那个时候,他不叫林建国,镇上的人都叫他狗剩儿,以至于他的大名林富贵都被人们遗忘了,他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大名,反而是别人叫他这个粗糙的小名时,他会笑得很憨厚,答应的很欢实,所以人们也就习惯叫他狗剩儿了。
这不丢人,毕竟农村人都信奉粗糙的名字好养活娃儿,在那个二狗,狗娃,狗剩儿满地跑的年代,这样的名字叫着反而很普通。
初来的几个月,狗剩儿是住偏僻的小巷或是随便一个什么挡风的地方,后来才住在了那个无人的窝棚里。
镇子上的人不算多,但在那个年代,到底单纯善良,那个窝棚是他们指引狗剩儿去住的,虽说荒废了一些年了,但好歹四面有个挡风的墙,比起睡大街总是强上很多的。
于是,狗剩儿就高高兴兴的去了,一直就住到了现在也没有搬出去,镇上某些老人就说狗剩儿是个记恩情的人。
到这镇上的一开始,狗剩儿的生活还是难的,毕竟他在这里没有任何基础,只能帮别人做做零工,到别人家里打打下手,混口饭吃,没有活做的时候,就意味着饿肚子,好心人能给口饭吃,就吃,没有那就忍着
可是他总不离开这座小镇,到更大的地方,更好的城市去讨生活。
于是有人就问了:“狗剩儿,你这是逃荒从你家乡出来的吗?”
这种时候,狗剩儿就会捞捞头,憨憨的笑,表示某一种默认。
“那狗剩儿,这镇上也不大,讨生活难,咋不去大点儿的地方呢?毕竟在大点儿的地方,就算就算讨饭也比这里好啊?”问话的人小心的组织着措词,就算是个逃荒者,也不想伤了别人的自尊,那是那个相对单纯的年代,人与人之间才能有的友善。
“不去大地方了,熬几年,以后总是要回去的,走远了,我怕就回不去了。这里人气儿已经不错了,再远再远也没意思。”不管谁问,狗剩儿的答案都是那么千篇一律,但人气儿是个啥东西?镇上的人不太懂,琢磨着是不是指镇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比村子已经好了太多的意思?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镇子上的人也不好过多的劝狗剩儿,只是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么一句。
“我以为这林建国会一直在咱们镇子上逃荒,然后攒点儿钱票什么的,就该回去了,谁知道别人有去木材调运处的运气。但这也根本不是运气,是别人有本事,而机会总是给有本事的人的,这林建国是深藏不露啊。”说到这儿,刘二爷抿了一口老太婆已经帮他倒在杯子中的酒,感慨的说到。
“我说刘二,你兜了半天圈子,也没有说到重点,这狗剩儿,不,是林建国到底有啥本事啊?”老太婆有些不满了。
刘二爷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直愣愣的看着老太婆,把老太婆的心里盯得毛毛的,直想骂人了,刘二爷才叹息了一声说到:“问你想起了什么事儿,你想不起来,我就明说了吧?还记得魏大汉不?就是咱们镇子东头的魏大汉。”
“啊。”老太婆应了一声,然后一拍大腿,说到:“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魏大汉,魏东来。咱们镇子以前最有力气,也是最胆大的人儿,是咱们镇子里第一个到木材调运处上班的人,可惜那么好一个小伙子,第一年去上班就死了!但这事儿”
“林建国来那一年,就是木材调运处在咱们这儿成立的第一年,也是魏大汉死的那一年这事儿是有联系的。”刘二爷叹息了一声说到。
“咋?你意思是林建国算好了时间来咱们这里,好到木材调运处上班?”老太婆有些不解。
“不是这意思,这倒是巧合,你急什么啊?你慢慢听我说啊,这木材调运处你以为不邪乎吗?”刘二爷仿佛爱上了叹息这件事儿,说完这句话又叹息了一声,然后说到:“魏大汉不是第一个出事儿的人,坏就坏在他胆子忒大了,所以第一个出事儿就轮到了他。”
“木材调运处邪乎?”老太婆貌似没听说过这一茬。
刘二爷端起酒杯,也不在卖关子,开始娓娓道来
说起刘二爷这人,以前在镇子里还是颇有一些人缘的,因为在解放前,刘二爷的爸爸是个半路道士,本事儿不知道有没有,但哪家操办一个红白喜事,总是让刘二爷的爸爸出面给操办的,后来刘二爷也子承父业,做起了这个,也就在镇子里得了一些人缘和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