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去过中国,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像计划的那样进行。有时候,好像根本就没有计划。如果你是中国人,学习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保持冷静是很重要的。在这方面,我很高兴地说,我还是非常中国化的,因为在我的NBA第一年,许多事情的发生并不在预料中。
1.第一印象 迈克尔·戈德堡(火箭队法律顾问):我们在姚飞来纽约参加选秀欢迎式前做不了什么事,他们安排从中国通过卫星传来他在摄像机前的画面。我们看到姚和父母坐在沙发上,这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家里。第二天早上我飞到纽约出差,一着陆我电话就响了。
那是媒体关系主任内尔森·路。他说,出点了乱子。休斯顿时报上刊登了中国传来的一张照片,在姚明身后有一张中文传单,清晰地写着:“打倒美帝国主义!”休斯顿会看中文的民众因为姚明屋子里有这个而发狂。我急忙打了些电话才了解到这是在CNN的演播室里拍的,他们用四、五十年代的旧传单作装饰。姚明恰好坐在了其中之一的前面。我们很快发出消息澄清事实,但那一晚真的是一场骚乱。
2.行李丢失,队服遭窃 第一件有麻烦的事情,发生在我随中国国家队来美国参加世界锦标赛时。体育画报(Sports Illustrated)想拍我穿火箭队服的照片,在NBA赛季开始之前,用在杂志的封面上。火箭送来了我的球衣,我们在丹佛训练时拍了照片。我得在那儿拍照,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什么时候回美国,甚至是否能在赛季开始前回来。那时就开始出事了。首先,我的行李在从丹佛到印地安那波里斯的路途中丢失了。拿回它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火箭的球衣在里面。但是锦标赛的第二天早上训练结束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房间被打扫过了,而我的球衣失踪了。我记得我把它放在房间桌上的。我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如果在中国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只需要打个电话,球衣供应商就会再给你一件。许多公司都在中国生产鞋子和衣服,以及其它东西,你需要更换什么东西时,不必担心。我现在知道在美国不是那样的。火箭让我付钱,而且非常贵。
这么说吧,不管谁拿了那件球衣,都是一件收藏品,因为只有两件球衣,我的姓和名都在上面,那就是其中的一件。在我们的第一场季前赛上,我穿了一件,然后NBA让我们换掉。
NBA不允许姓和名都在球衣上,所以我得换只有姚字的球衣。
体育画报还是把我放在了封面。我溜出房间,穿了中国队的队服拍了照片。体育画报随后用他们的电脑把它变成休斯顿火箭队的队服。科技真是伟大!3.没有信用,不能购物 我回中国参加亚运会时,发生了另一件事情。我妈先来了休斯顿找房子。她找到的第一个房子,卖房子的人并不真的拥有产权。由于我是在十月份来美国之后和火箭队签约的,手头没有钱买房子。而且因为我是中国人,在美国没有财务记录,美国银行一点钱都不想借给我。
比尔·达菲(姚明经纪人):我们都准备好了,要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一切,结果在开始试图得到一笔贷款前,我们发现姚明妈妈喜欢的那第一套房子是被银行没收后拍卖的。他妈妈找到了另一套房子,但是我们得找另一个办法来买下它,因为姚明没有基本的个人金融条件,根本不可能得到贷款。他没有银行帐号、没有社会安全号、没有身份证,什么都没有。
就连他的移民身份都没有最后确认。他唯一能证明的是自己在上海的地址,而那是不足以在休斯顿买房的。那时候,姚明仅有的钱来自我们做的一笔纸牌卡合约,那时姚明还没有来美国。我们跟纸牌卡公司说,他有可能会来美国。最后我帮他买下了房子,现在我们已将房子过户到他的名下,但是在整个第一赛季,姚明的房子都在我的名下。尽管我清楚,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会在申请贷款方面遇到麻烦。
4.工作时喝酒 我知道在元旦前夜美国人会通常因为狂饮而惹出麻烦,但我碰到的事情不同。也许并不是那么反常。新年前夜,我们在休斯顿打败了雄鹿队,我径直去机场,飞去洛杉矶拍我的第一个电视广告。姚之队有一个规则,保证我不会在球场之外弄得太累,就是只有当我连续有两天休息时,才让我接拍广告。要拍广告的话,我还是得坐飞机旅行,还是会让我很累,但是这个规则很有帮助。我们凌晨2点到了洛杉矶,也许更晚一些。飞机上没有食物,只有软饮料。我只睡了4个小时,这时姚之队的某人叫我起来吃早餐。
一辆豪华房车送我们到摄影棚。姚之队让我吃很多维他命,以保持我的体力,但是我有时会忘记。比尔·桑德斯问我,早上有没有吃维他命。我说没有。房车中有一个玻璃容器,看上去里面是水。于是我就拿出我的维他命,让科林递给我一个杯子。“好的,”他说,给我倒了一大杯。
我很累,因此就一口全喝下去了,直接下肚,连口气都没喘。我愣一下,“水怎么是这个味道?休斯顿和洛杉矶的水不一样吗?”然后我的脸发热,我咳嗽起来。“科林,”我咳嗽着说:“那不是水!”
比尔·达菲(姚明经纪人):他喝的是纯的杜松子酒,全吞下去了。然后他脸变红,呼吸不畅。我想,这个家伙,马上要去拍一个大广告,而他刚吞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杯杜松子酒!那是早上6点过一点,我们离摄影棚只有10分钟的路程。他得化妆,做好准备,所以我们估计有一个小时让他恢复正常。但是我想,“如果他整天都红着脸,我们就死定了。”
我记得每次我喝多了的时候,也许有5次或6次吧。这之前的上一次喝醉,是我们赢了CBA冠军之后。那以前的一次是1998年,那时大鲨鱼队中有一个俄罗斯球员,他喜欢喝伏尔加。
有一天他过生日,整个球队都跟他一起喝伏尔加,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伏尔加。现在,感谢好莱坞和科林,我可以把杜松子酒加到我的清单上了。
我立刻觉得不对劲,5分钟后我的脸变红了,然后我们就到了摄影棚。“你想睡觉吗?”
有人问我。“我想是的,”我说。“科林可以代替我拍广告,因为都是他的错。”
但结果一切都很顺利。几个小时后我们才开拍。这是为苹果电脑拍的广告,有我和迷你我,很多人看到我,但没有人问我是否醉了。也许那证明我比自己想像中演得更好。
约翰·海逊格(姚之队队员):我们已经拒绝了许多以他的高度为题材的广告。我们想表现出姚明的一些吸引人的品质。因此,当比尔·桑德斯告诉我苹果有些想法时,我说,“好的,只要他们不让姚明和一个小矮人配对就行。”桑德斯顿了一下,然后说,“嗯,其实……”当我们看了剧本后,我们弄明白了创意的理由。广告是为了他们最大和最小的笔记本电脑,而且广告片中姚明是坐着的。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取乐的话,他们就会让姚明站着的。某种程度上,我觉得广告使姚明显得个头小一些,并更有亲和力了。开始的时候,我们对VISA卡的电视广告也持怀疑态度,里面有“哟,姚!”
他走进曼哈顿的一家纪念品商店买一只自由女神模型,他问是否可以用支票来付帐。柜台小姐指指一个布告说:“不收支票,”并用正宗的纽约腔说:“唷。”姚明指指自己说:“不,是姚。”然后他们来回反复说着“唷”和“姚”。这是个弄不好会被误解的情形,因为我们不想让姚明看上去显得滑稽或无知。我觉得广告还是拍得成功的。“唷,姚”已经变成一句流行语。有那么多球迷真诚地用“唷,姚”来向他打招呼真是令人惊讶。
5.蓝色的山羊皮鞋 2003年NBA全明星赛是我的第一次参赛,但是在国内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因此我知道许多球员会穿颜色鲜艳的球鞋,或者新款式的鞋。
但那不是我在亚特兰大第一次全明星比赛上,穿浅蓝色的耐克鞋的原因。那双鞋是一个大错误。开始的时候,我本想穿一双白色的球鞋,上面印一个很小的中国国旗。但是当我跟一个中国篮球官员确认国旗的主意时,他说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他说他得确认一下保证万无一失。结果他发现有问题,其他的CBA官员认为国旗印在我的鞋上有失恭敬,我就放弃了那个主意。
我想,好吧,我就穿白色的鞋好了,上面加一点浅蓝色的边。我喜欢那个颜色,而且在我的新人年,火箭的球衣上也有一点点那种浅蓝色。我想看上去会不错。那时我并没有想穿一双整个都是浅蓝的鞋,然而我在亚特兰大打开我的耐克鞋盒时,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双鞋。
科林·派恩(姚明翻译):我发誓他说的是浅蓝色鞋,带一点白色的边。我还可以发誓我给他看了设计师画的图样,耐克公司寄给我,让我给姚明看。我不敢肯定是不是给他看了耐克寄来的样品照片。比赛后有人问,他穿着北卡罗来纳的全蓝鞋,是不是为了对乔丹表示敬意,因为那是乔丹最后的一次全明星赛。乔丹以前是焦油跟州人,焦油跟是北卡的别名。这个想法听起来很不错,因此我们将错就错,说就是那么回事。我们本想穿旧的耐克款,以此乔丹表示敬意,但是找不到适合姚明的尺寸。现在我们可以说实话了。不管怎样,你不会再看到那双鞋了。
斯蒂夫·弗朗西斯(火箭队队员):没有人跟他明说,我说了。我看到那双鞋,我说:“见鬼,怎么回事?”姚明说颜色应该反一反的等等。我说:“我希望这是你离开耐克的原因。
“那双鞋在电视上看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现在我跟科林开玩笑说,一定是锐步收买了他,让他不给我看鞋的照片。我只知道自己穿了一双很难看的鞋,你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不过我也要帮科林说句公道话,其实照片看上去并不那么糟。我本可以穿一双其它的鞋,但是没有一双合适的,又不是可以随便走进一家店,买一双18码的鞋。如果你是个全明星,特意穿一双很疯狂的鞋,就像杰梅因·奥尼尔那样,穿一双明亮的黄色的鞋,或者像克里斯·韦伯前年做的那样,穿一双银色版的达达鞋,那是另外一回事。热身的时候,我听说摄像机会对准我的鞋,他们还会放艾尔维斯·普莱斯利的歌,“蓝色的山羊皮鞋”,但是我没听到。有时一只耳朵听不见还真是好事。也许打比赛时间不长我应该很开心,如果长的话,关于我的鞋的问题一定更多。也许那是我打得时间不长的原因,那双鞋会让人们不去看比赛的。
6.开车 我并不是从小开着车长大的,甚至都没想过要开车。此外,很难找到一辆车能让我这么高的人觉得舒服。想像一下以60英里的时速开一辆卡丁车,或是一辆玩具车的感觉,你就会明白我大多数开车时的感觉。
来美国之前,我在国内开过一次车,但是我不能算是会开车的。即使我在国内开过车,我也不知道当我开始在美国开车时,那个经历是否有用。如果你去中国,观察一下交通,你可能会觉得那儿没有规则,人们只是在疯狂地开车。很多人逆向行驶或者闯红灯。规则是有的,但是跟美国非常不同,而且没有足够的警察来执勤。如果两辆车开向同样的方向,你右手边的车决定在你前面左转,当你撞到它时,就是你的错,即使你没办法及时停车,也是你的错。
波斯简·纳持巴(火箭队队员):我在DMV(机动车管理部)的办公室拿到执照的那一天,姚明也拿到了他的执照。我在欧洲拿了驾驶执照很多年了,因此通过考试没问题。但是我知道对姚明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一天,他比在比赛前还紧张。当他通过了考试,他高兴得不得了,像个小孩。我觉得他比我们打败湖人的那个晚上还高兴。你要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司机。我还是不敢肯定,他是否知道所有标志的意思,或者一个红灯是什么意思。有一次他跟在我后面,从体育馆去飞机场。通常只需要15分钟的,可这一次我们开了30分钟,路上根本没有车,因为我不想让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他开得好慢好慢,但这样可能对大家都好。
有时科林来体育馆时直哆嗦,我就问:“是不是姚开的车?”科林就会点点头,然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镇定下来。
1998年来美国的时候,我开过一次车。那时我们在圣地亚哥,我在酒店的院子里开一辆小面包车。真正开始学车是深夜在休斯顿住处附近。我租了一辆车,好像是一辆很大的水星牌房车。
我学开车的时候,科林跟我说了校车的事情。在中国我们也有校车,但我不记得其它车遇到校车时应该避让的。
但是科林跟我说,在这里如果我看见校车的话,是不能超车的。如果校车停了,我必须等在它后面15英尺外。当我参加驾驶考试时,我记得他跟我说了类似的事情,但我不肯定他确切是怎么说的。反正我考试的时候,看到一个停车标志,我就停下来。考官让我在附近的街区开。我们接近弯角时,他会说:“左转,右转。”考试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来了一辆校车,它开得越来越慢,就像一场恶梦。我忘了我是否应该超过他,于是我说:“好吧,不管他做什么,我就跟着他好了。”因此不管校车怎么做,我就跟着。我不记得确切的规则是什么了,我通过了考试,但是校车的事让我很紧张。
平行泊车是最难的,很难确定离安全锥的距离。就算现在,我有时都还要拜托科林帮我泊车。第一次泊车考试时,我碰了一个锥,第二次通过了。笔试部分很简单,他们让我朋友作翻译。去之前我不肯定自己是否能通过考试,但我想试一下。最坏的事情无非是我得再考一次。我做好了准备要再考一次的。不需要补考时,波奇说我比打败湖人的时候还开心。我这么回答:打败湖人要团队合作,但是拿到驾驶执照则完全要靠自己。
当球队四月份去新泽西、密尔沃基和费城,打三场客场比赛时,科林去了纽约,而没有跟球队的飞机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自己从机场开车回去。我在飞机上,意识到科林开车时我从未注意他是怎么开的,因此我都不认识回家的路。我只认识一小段,但不是全部。穆奇住在我那条街上,因此我问他:“你能带我上高速公路吗?那样就够了,其它路我自己走。”
“好吧。”他说:“跟着我就行了。”吉姆·波兰,助理教练之一,跟我说:“姚,要当心了。不要一直跟着他,他也许不回家的。”他的意思是,穆奇可能会去看一个女朋友,或者去夜总会。
穆奇·诺里斯(前火箭队队员):有一天他试着钻进我的车,他进来了,但是他的膝盖顶着他的下颚,他往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大腿,完全没办法开车。我同意让他跟在我后面回家,但每次停车,我都开到另一条车道上,好让他有更多的空间来停车。我想着他倒车时撞到的那辆卡车,不想心存侥幸。
我不必担心跟在穆奇后面会很久,我们一上高速公路,他就飞驰而去,这个王八蛋!他开的是两门的奔驰跑车,那时他的车比我的好。跑车对我的SUV,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但是没问题。我知道怎样让自己的车开起来感觉就像开其它车一样。我把音乐开到最大,摇下窗户。
那时是凌晨两点钟,在中国即使我有车也没什么机会这样做。当我夏天回国时,我三周都没有训练,长胖了,对我来说是胖了,体重达到315磅。整年中,所有的人都跟我说让我增加体重,现在他们却让我减肥。于是我决定在去北京国家队报到前,先去大鲨鱼的训练营。我需要习惯再开始打球。现在国内每个人都认识我了,我不能骑自行车或乘巴士,因此我借了我的中国经纪人陆昊的车去训练。那是一辆小型车,我几乎坐不进去。我没有中国的驾驶执照或是保险,很害怕撞到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因此每秒钟我都在踩刹车,根本就不踩油门。
警察拦住了我一次,认出了我,便让我走了。
7.和女人约会 如果你是个NBA里的年轻人,你通常会有一辆跑车并有许多想和你约会的女孩。这跟你长得如何无关。对某些在中国的球员来说也是一样,但我不同,不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作为新人,我没有跑车,并且只有过一个女孩想和我说话。我当时在西雅图的酒店大堂。我不认为她是我的球迷。她想让我信仰基督教。她很可爱。我出于好意,没有拒绝。我没有和她说话,那是因为她可爱。在2001年,中国也有一个女孩想和我交朋友。那是在王治郅去美国之前,也是大家知道我要去NBA之前。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手机号码,我于是把号码变了。
也许我没跟更多的女孩来往的原因是我不去夜总会或酒吧。当我外出时,我总是在车窗很暗的车里,没人知道是我。
我觉得大概百分之六十的NBA的球员每周会外出两到三次。整个赛季我外出过两次,一次是去休斯顿中国城的一个迪斯科舞厅。那天我拿到驾驶执照,因此我终于可以开自己的车了。我不是独自去的,跟科林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的。我听说那是个好去处,但那天是星期天,人不多。
第二次外出是在洛杉矶,王治郅带我去吃韩国菜。就是那样,没有去夜总会,也没有去迪斯科。在休斯顿,我没有更多出去,是因为我和妈妈爸爸一起住。而且打客场比赛后,我觉得累。其他球员也跟妈妈住吗?我想不会很多的。告诉大卫·斯特恩他不必教新人如何适应,只要告诉他们,把妈妈带来一起住就行了。
在美国和我父母一起住有利有弊。好处是家像一个家,尽管是在一个不同的国家。我们的房子很安静,没有太多人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如果外界有什么事情伤害到我,比如有人叫“姚明臭,”当我回到家,关上门,一切就都被关在了门外。我父母做到了这一点,他们不允许任何外界问题进家门。
但我知道对他们而言,住在美国很不容易。他们一辈子都住在中国,朋友们在那儿,那儿有他们喜欢的工作。我有时开玩笑说,美国政府给我这一个中国人创造了一个就业机会,但是迫使两个中国人———我的父母失去了他们的工作。来到美国对我来说容易一些,因为我以前已经来过好多次了,但去年是我父母第一次来美国,他们俩都是。他们曾去过欧洲参加过几次比赛,但只呆了一两个礼拜。生活在这里,让这里成为我们的家,他们得学习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当我在休斯顿时,我不担心他们。我长途旅行到西海岸或是东海岸,而他们得独自留在家中时,我就担心他们。他们只出去买吃的,其它时间他们呆在家里,无所事事。这点我不大高兴,但他们不懂英语,因此单独出去很困难。
他们只会说:“多少钱?”“多少磅?”“加油。”“早上好。”“再见。”在得克萨斯,如果你只会那么几句话,出门是走不了多远的。
我23岁了还和父母一起住,这也是一个学习的经历。我有个朋友说过,有时你得恭维父母。在家里,是他们抚养你成人的,当然你要尊敬他们,如果他们有话说,就听他们说。但是当你走出去到了外面的世界,有时你必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使有悖父母的意愿。也许你做得不对,但是至少你经历了尝试的过程,如果你错了,你可以调整。但是,你可以既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同时也尊重父母的。不管怎样,你都得尊敬他们。
好的方面是,现在我可以看到自己从父母那儿得到的真传。我妈妈是个认真的人,有时我觉得她不懂怎样开玩笑。有时我跟她开玩笑,发现她以为我是认真的。我爸爸比较放松一些。从妈妈那儿,我继承了想要完全了解一个情形的欲望,一点也不能含糊不清。而从我爸爸那儿我遗传了他的幽默感,特别是当我真的不能把事情弄明白的时候。他的哲学是,退一步,给自己时间调整,然后再去试。你最终得弄清谜底,但是中途休整一下没什么不对。
我一直跟父母谈很多关于篮球的事,基本上,每场比赛后都谈。我们谈比赛是怎么打的,而不是谈某些球员或者打法。谈论球员犯的错误或者他们该如何改变,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帮助。我们谈整个比赛,我们是否需要更快,或者慢下来,是否需要加强进攻或防守。因为在我的大多数比赛中我父母都在场,或是看实况传播,他们对情况看得很清楚。于是他们跟我说其它队的防守,当其它队对我进行双人盯防时,人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可以从哪里做快速突破上篮。
很明显,在我的第一年,关于篮球,我父母的观点跟火箭的有许多冲突。中国篮球是不同的。团队协作始终是第一位的。你不能先考虑你的投篮,也不能投没有把握的篮,特别是当你有时间找到队友的时候。同时你也不能让你对手下不来台。我总是听教练是怎么说的,因为在比赛中每个人都必须以同样的心思来打球。如果我按照父母想的打球,而其他人都是另一种打法,这对我没什么好处。我为中国国家队打球时也是一样,如果我按照NBA的球路打,对球队其他人不好,对我也不好。
尽管这样,我得说在NBA的第一年,我感受到的压力,比在大鲨鱼时要赢得冠军的压力大。除非我们赢得冠军,我不敢肯定大鲨鱼会不会放我走。我不是说,锦标赛的重要性要次一些。但是我一直觉得赢得冠军是我能做到的。我在CBA打球很舒服,知道自己是最好的球员。
如果在CBA有一个球员的金字塔,我甚至不在最上面一层,我是在金字塔上面的空气里。我知道自己能够控制比赛。其他大鲨鱼的队友都知道怎样发挥我,我也知道怎样协调他们。
当我来到NBA,一切都是新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一个赛季。我不知道我的队友会怎么做。我不知道其它球队会如何防守我。因为我错过了几乎全部的训练营,我什么都不知道。
8.特大号的礼遇 我还得适应NBA的所有旅行。在中国国家队,我去过许多国家打球。但是在大多数地方,我们都是去打一个赛事的,那就意味着你在同一座城市、在同一个酒店的同一个房间呆上一周。如果呆那么长时间的话,酒店会为我这样一个高大的人准备一个房间。在NBA,我们住过很多很好的酒店,而他们也把最好的房间给NBA的球员,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床或者门对于像我这样的个头是足够大的。我们几乎从不在一个酒店超过一晚,因此我理解他们为什么不会特意费心为我准备一个舒服的房间。
不过还是有人会这么做的。大多数酒店会在一个正常大床的尾部加上一条长椅,好让我的脚有地方搁。
但也有些酒店会做得过火。在纽约结束比赛后,我们很晚才到达华盛顿DC的一家酒店,大约是凌晨2点。当我走进房间时,我看到两张床,竖着拼在一起。莫·泰勒正要进他的房间,看了一眼我的房间,大叫:“哦,上帝啊,大家快来看!”这样全队都来我的房间看我的两张床。床如此之大,我们矮小的后卫穆奇可以睡一头,我睡另一头,我们都不会发现对方的。
9.文身 有些NBA球员文身,有些人的文身还有中国字。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并不知道那些字真正的含义。或者告诉他们那些字意思的人根本不懂中文。中文里的一个字有时有自己的意思,有时需要和其它字组合才有意义。爱伦·艾佛生脖子上的文身是“忠”字。我记得,那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褒义的。穆奇前臂上的文身没有任何含义。掘金队的马库斯·坎比手臂上有些中国字,可以指许多不同的东西。因为通常你是不会把这些字放在一起的。他的文身可以是指“鼓励”,或者“力量”,或者“勉强”。
为肯扬·马丁画文身的人一定不是网队的球迷,他的中国字意思是:“不积极”或者“不果断”。任何看过肯扬打球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那样的。
我在火箭的新人年,特伦斯·莫里斯是我们的前锋,他是我记得的唯一有中文文身的球员。意思是“我是个坏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想说的,或者他知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我没问过他。
我没有任何文身,没有耳环,或者任何其它东西。不过,在NBA打了一个赛季后我有了些伤疤。肖恩·坎普留了一个在我的背上,黄蜂的贾马尔·马格洛瓦留了一个在我的左臂内侧。我认为伤疤是一个男人的荣誉徽章。
但是伤疤不是你自己想要搞上去的,是自然发生的。在中国,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因此你不能改变它或者伤害它。几个世纪前,甚至连头发都不能剪的。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许久以前中国男人背后留辫子的原因。我不会走那么远。现在中国也有年轻人文身了,但我不会。说到这些方面,我是个很传统的老人。
10.中医和西医 中西方关于医药的概念也很不同。比如,中国人不相信使用冰。当我们2003年在哈尔滨打亚洲锦标赛时,所有的比赛都在一个带有速度滑冰场的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进行。但那个滑冰场可能是你在哈尔滨惟一能找到冰的地方,至少夏天是如此。锦标赛早期,我从巴士上走下来时,扭伤了踝骨。当姚之队来看我的时候,发现我的踝部肿得那么大,就问我有没有敷冰块。我说没有,我在接受针灸治疗。即使我想用冰,也得等到回酒店,问客房服务要。
中国人相信平衡是健康之道。有些食物是热性(阳)的,其它是冷性(阴)的,另外一些是中性的。冰,不管你信不信,被认为是热性的,或者是阳性的,所以你就懂了,人们为什么会认为它不能被放在已经发炎的身上,比如我的踝。阴阳怎样区别分类,有时是食物的温度,跟你是否煎炒它们都毫无关系。而是看当你食用它们的时候,它们在你的身体里面发生的是什么反应。鱼和海鲜是阴的,也就是冷的,而肉和酒———除了啤酒之外,是阳的,也就是热的。啤酒是阴的。大多数香料都是热的、或阳的,但是酱油和盐是冷的。大多数水果都是冷的,但是樱桃、枣子、芒果和柑橘是热的。许多蔬菜也都是冷的,但是,细香葱、韭菜和绿洋葱是热的。米是中性或阴的,取决于你怎样做熟它们。还有19种食物可以是阴、阳或是中性的。普通的大豆是阴的,新鲜的豆腐是中性的,干豆腐是阳的。
有一次在中国国家队训练开始前,我吃了个苹果。整个训练过程中,我觉得肚子里涨满了气想往外跑。苹果是阳性的,或者热性的。我可能是糊涂了,认为热性的食物可以用来热身。(这是我关于阴阳的笑话。) 我对中西医药都知道一点,我相信使用有效的东西。夏天回到国内后,我得了高血压,我吃了中药就好了。我吃的药由草药制成,味道有点像香草。现在我没有高血压了,因此我相信它是奏效的。说到体育医药,我的确相信西医多一些,但是关键是得找个好医生。医学,或者方法,只是工具罢了。医生需要正确地诊断出问题在哪里。
11.中国式的资本主义者 这是我关于一切事情的哲学: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是最重要的。我不相信有一种适用于每个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只要你对你的生活方式满意,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你的生活应该算是可以的。我还是能感受到成长过程中的思考和生活方式,跟现在的生活之间的差距。中国有句俗话:入乡随俗。当你有钱时,你就是一个资本主义者,这是某些人的想法。好吧,我就是个资本主义者,但我还是觉得我口袋里的钱,我能看见用才是我拥有的。这也肯定是我所需要的。我看不见的钱,银行里的钱或支票上的数字只是给我一种成就感。我想大多数有钱人也是如此。没有一个挣百万元的人会说,他真的需要这么多钱来生活。这不是财富的意义。财富是用来衡量你在工作中价值的一种方法。如果我和火箭队的下一个合同金额比我现在挣得更多,那是因为我对他们来说价值更大了。
我还是把自己当作一个蓝领工人。我得到的一切是我辛苦努力换来的。如果在今天的中国,我是最出名的资本主义者,我并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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