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骑在万岁头上的九千岁:魏忠贤 > 第二部分 1、赌鬼跳龙门
1、赌鬼跳龙门
常嗜古见张豹子得了好处,也动了心。反正家里除了灶王爷看家之外,他是一无所有。不用收拾,离开了赌局就上也北京。这个常嗜古可比李三标、张豹子有见识,一进北京的安宁门,就对着门官说:“我是从肃宁县来的,是魏九千岁的朋友,叫常嗜古,请你把我送到魏府去!”有了李三标、张豹子的两次教训,差不多北京的大小官儿都知道了,凡是找九千岁的别怠慢。镇守安定门的门官叫孙永新,一听是九千岁魏忠贤的朋友,连忙说:
“不知常大爷驾到,未曾远迎,望乞恕罪。请常老爷先到里面歇歇脚,吃杯茶,然后派车送您老去。”
常嗜古一听,心说,行!我这个兄弟果然吃得开。当下说道:
“如此说来,那就打扰了。”说完随着孙永新到了里面。孙永新请常嗜古坐上座,献上香茶,询问路途情况和常嗜古与魏忠贤的关系。
常嗜古在赌场里混了三十多年,可以说是个社会油子,孙永新一开口,常嗜古就猜出了他要摸自己的底,当下哈哈一笑说道:
“将军你要问我和这位兄弟的关系,咱不是吹,除了他的老婆是他的、我的老婆是我的以外,其余什么都不分,我爹就是他爹,我娘就是他娘,至于银钱那就更不分彼此了……”常嗜古这一顿云山雾罩的话,还真把这个孙永新给唬住了,别看有了名的京油子、卫嘴子,可孙永新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从农村来的乡巴佬,说出的话又实在让他摸不透底儿。于是,他一面派人给魏忠贤送信,一面叫人套车,自己陪着常嗜古往魏府而来。孙永新有两个打算,如若这个常嗜古真是九千岁的朋友,他这就是献殷勤,听说是九千岁的朋友,我就亲自送来了;若要是假的,他也立即改嘴,我看这小子不地道,所以我就跟来了。一句话,这叫左右逢源。工夫不大,到了魏府,魏忠贤早派人在门口等着,孙永新一看这个人还真是货真价实,不是冒牌货,便说道:
“常大爷,现在小的已将您老人家送到了魏府。如您得空,请到安定门去玩。”说罢告辞去了。
常嗜古到了里面,两人一见面,赌友重逢,说不尽的高兴,魏忠贤命摆下酒宴,两人说起了当年赌场的苦乐,赌局的苦辣酸甜,俩人越说越亲热。魏忠贤说:
“大哥,你大概没有想到我魏忠贤会有今天吧?”
“我若知道你有今天,早就跟着你进京啦,还在老家受这个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早就觉得你为人仗义,处事不凡,有大气量,要不然我也不和你交朋友,局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咱哥俩亲热呢?”常嗜古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魏忠贤的马屁,拍了还让他觉不出来,这几年给魏忠贤拍马屁的人太多了,可谁也没常嗜古拍的这一下舒服,魏忠贤听了哈哈大笑,问道:
“你进京打算弄点什么事干干!”
常嗜古喝了一大口酒,夹了一大筷子菜填到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说道:
“我肚子里那点脓水,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你?干什么都行,混碗饭吃呗。可是我在路上听说今年是大比之年,正在开科考试,若不然我去考上一考,若能金榜题名,兄弟你脸上也光彩。”
“凭你那点脓水,比我强不了多少,恐怕考不上。”
“考不上也不要紧,咱再等下一科。前来赶考的这么多举子,还是考上的少,考不上的多。哪能都考中啊!中不了也不丢人。”常嗜古说。
魏忠贤一想,也对呀!你愿去就试一试,考上更好,从此翰林院有了咱们的人,就不受这些穷酸们咬文嚼字的琢磨了;考不上再给你安排个事儿也不晚。二人商议已定。第二天,魏忠贤让小太监拿了自己的帖子,让常嗜古坐了自己的轿子,来到了考场。这回正在主考的是吏部尚书崔呈秀,副主考是礼部尚书魏广微,一见九千岁的帖子,忙问小太监是怎么回事,小太监说:
“九千岁昨天来了个盟兄,要参加考试。”
“干伯的名讳怎么称呼?今年高寿?那一科的举人?”魏广微问道。
“只知道这位大爷姓常,别的我一概不知。要问请二位大人自己问去,人我交到了,怎么安置便是二位大人的事了,我走啦!”说着话,小太监走了。
“李公公,请回去转告义父大人,我与广微兄一定好好安置就是。”崔呈秀送走小太监,对魏广微说:
“广微兄,九千岁送来的人,无论如何我们得收下,我们岂能辜负了他老人家培育之恩?”
魏广微也感到自己方才那话问的多余,闹不好会惹得魏忠贤不高兴,于是连连点头。按规定,举子入场已毕,龙门一关,就谁也不能出入了,可这位常举子是九千岁的人呀,重开龙门吧!于是把龙门开了,把常嗜古请进去,刚好还有一间号房空着,就让常嗜古进了这一号。崔呈秀派人一看,这位举子可真有派头,为什么呢?文房四宝,他一件都没带,没有笔墨,就跟武将上阵没有刀枪一样,指着什么打仗啊!于是赶紧派人给他送去了笔墨纸砚。常嗜古看了看说:
“放下吧!你去给准备半斤衡水老白干,二斤酱牛肉来!”
那差人回去跟崔呈秀、魏广微一学说,两个人吃惊道:
“看来这个人不简单,太白斗酒诗百篇,这位常举子,喝半斤酒写文章,一定会胜过杨雄,气死王勃。快给他备一斤衡水老白干,三斤酱牛肉。”
不过,魏广微多了个心眼,派人装作查号,看常嗜古怎样作文章。一会有人报称,那位举子在一口酒、一口肉地吃喝得正欢。过了一会又报说,常举子拿起笔了,又过了一会报到,那举子爬在桌上睡了。魏广微心想:这个人可真是笔走龙蛇,下笔千言,一挥而就啊!怪不得人家什么也不带,原来肚子里有哇!别人交了卷,常嗜古也交了卷,崔呈秀和魏广微二人不看别人的卷子,先看常嗜古的,看他做的什么好文章。可是俩人拿起一看,全傻了眼啦,哎呀!这是写的天书哇,咱不认得。二人看了半天,才看出点门道来,有的像牛子牌上的“天牌”,紧挨着那一张是“二六”,也有像“虎头”,而另一个却是“红八”。这卷子怎么批呢?当然“天杠”要赢“九点”。崔呈秀和魏广微作难了,别看他们下笔成章,可是这样文章的批语却没下过。不中吧!九千岁的亲戚考不上,咱们还想活不想活?还是崔呈秀脑子灵活,他把大腿一拍说:“广微兄,这是九千岁故意考咱们对他老人家有真心没真心!”
“呈秀兄所见极是,干脆三篇文章一首诗,咱们二人不偏不正,一人一半,我的诗不如你,我写三篇文章,那一半归你啦。”
“就这么办,不过,我写的诗文你批,你写的文章我批,别让韩灯老儿看出漏洞来。”两个人商议好了,一夜没睡觉,总算把三篇文章一首诗赶写出来了。
可是这名次怎么排呢?取头名状元,有时皇上自己看,有时委托东阁大学士看,若出了娄子,也不是小事。还是取个第二名榜眼,比较稳妥,九千岁也不能责怪,于是排了个第二。按当时的规定,凡是新科进士,在放榜后第三天,都要拜主考和房师,主考称座师,这便算认了师,算是他们的门生。可是,常嗜古没有去拜崔呈秀和魏广微,这回倒不是他架子大,而是他不懂。再说崔呈秀、魏广微二人见状元、探花和新科进士都来了,惟独常嗜古没来,魏广微和崔呈秀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嘀咕说:
“这个常嗜古的架子也太大了,也太不近人情了,虽然说你是九千岁的盟兄,可是你没费吹灰之力,就中了个榜眼,我们二人也够关照的了。无论如何,我们是座师,你是门生,就连这么点面子也不给我们?”
“这位常嗜古是九千岁的盟兄,九千岁是咱们的义父,论起辈数来,他就是咱的盟伯了。自古以来,哪有盟伯拜盟侄之礼。再一说有义父做后台,他的官还小得了吗?咱们别傻等了,快去拜他吧!”
“可不是吗?咱们这叫反打了定盘星啦,呈秀兄,咱们快去魏府禀报义父和拜见盟伯吧!”
“且慢,这么去不行!”
“要怎么去?”魏广微问道。
“这么去不行,盟伯才来到北京,哪儿都得应酬,总不能事事向义父要钱吧……”
“对,对,呈秀兄所言极是,咱们每人献5万两银子怎样?”
“就依广微兄之见!”于是,崔呈秀、魏广微二人一同来到魏府,先拜见魏忠贤,说道:
“常盟伯果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三篇文章一首诗,字不加点,一挥而就,荣中第二名榜眼。”
魏忠贤一听,高兴地说道:
“哎呀!怪不得我盟哥非要去考不可,原来他肚子里真有点脓水。”
崔呈秀、魏广微二人笑道:
“在考场之中,孩儿因为怕落嫌疑,未敢与伯父相见,今考试已毕,孩儿特来拜见伯父。”
“哎呀!可也是,我也越来越爱忘事了,还没给你们引见呢。三儿,你到后边把常大爷请出来,给他们两个见见。”
三儿向后边去了,崔呈秀、魏广微二人讨好地说道:
“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工夫思考这些细节。”
少时,常嗜古出来,魏忠贤说道:
“大哥,我来引见引见,这是你的两个侄儿,就是他们两个主考宫中的你。”
常嗜古一看,心说:看来我兄弟早就当上王八了,他这儿子比他小不了三岁两岁的。嘴里却说:
“好,好,请坐,请坐,咱们是小三配六套。”
崔呈秀、魏广微不懂常嗜古说的“推牌九”起了个九点的俏皮话,只好跪了下去,说道:
“不知伯父远道而来,无以为敬,今特奉献白银5万两,以为茶水之资。”说着各自献上礼单。
什么?5万两银子?常嗜古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接过礼单认真一看,只见大红帖子上写着:
谨具菲仪白银5万两奉
申贺
敬愚侄崔呈秀、魏广微孝敬
常嗜古在赌场中也下过大注,一宝50两,就算发了狠,豁出命去啦,这两张礼帖,每张5万,不要说他没见过,听也没有听见说过,当时就愣住啦,不知说些什么好,两只手光打颤。魏忠贤猜透了常嗜古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
“既然孩子们孝敬你,那就收下吧!你若要不收,他们心里还不塌实。”
常嗜古听了魏忠贤的话,便就坡上驴,收下了。魏忠贤吩咐摆酒,给常嗜古贺喜,向崔呈秀、魏广微表示谢意。魏忠贤心想:我要做皇上,别看保我的人不少,可就是缺少知根摸底的人。这常嗜古跟我在赌场滚打了十多年,在我磨扇压住手的时候,他都出手相帮,这是个可靠之人。在喝酒中间,魏忠贤就又说了话了:
“呈秀、广微,你们二人帮你伯父中了榜眼,还得帮他弄个官呀!”
崔呈秀赶紧接口道:
“义父所见极是,按照我朝的惯例,榜眼入翰林院当编修,我想咱也这么办,过上一段再转别的官,完全符合程序。”魏忠贤正想控制翰林院,当下点头道:
“好,好,就依吾儿之见。”
再说李鲁生、石三畏、梁梦环、刘诏、王绍徽、周应秋一班人,闻知崔呈秀、魏广微二人中了常嗜古的榜眼,每人还送了5万两白银,都后悔自己落后了,便连忙奏本,保举常嗜古为翰林院编修,无论那篇本章都替常嗜古大吹特吹,说他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国家栋梁之材。熹宗见有这么多的本章保奏,就问魏忠贤:
“常嗜古真有这么高的才吗?那就让他入翰林院吧!”
常嗜古入了翰林院不久,说来也巧,偏赶上嗜猫成癖的熹宗皇帝养在永寿宫的一只金色狮子猫死了,熹宗非常痛惜,传旨命令金棺玉莽埋在玉泉山,并命翰林院给猫做一篇祭文,“超度御猫,早升天界”。别看翰林院的这些才子们,平日都觉得自己不错,说话便是“之乎者也”,可是这篇猫祭文把他们都难住了,对死人的祭文写过,对这死猫的祭文谁也没有写过。写出来,皇上不满意就许把饭碗给砸了,干脆落个不会写,这叫法不责众。有人早就对魏忠贤不满意,也听说常嗜古这榜眼是崔呈秀和魏广微给他胡弄来的,如今见常嗜古正在那边坐着喝茶,便凑过去说:
“常兄大才必有大用,还是常兄做吧!”
一个人一起头,众人齐声响应,都要常嗜古来作。开头,常嗜古还推托,可众人哪里肯放,非让他做不可,常嗜古没办法了,他说:
“推牌九是一个人打骰子,一个人送牌,作宝,是一个人做一个人开,既然让我来做,哪一位代笔?不然我就不做。”
有人要他的好看,便说:
“常兄肯做在下代笔好了。”
常嗜古乱七八糟地诌了几句,那人写好后念了一遍,问道:
“常兄,不错吧?”
“不错,不错。”
“那就送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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