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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总结战争经验的军事理论
《司马法》中论述战争规律和军事理论,大多是一些零星的片断。其中,有的是追论古代的,有的是总结当代的,情况比较复杂。但是,它已构成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有的地方辽讲得相当精彩,是弥足珍贵的。
(一〕将官统享军队的要领
司马穰苴对于将官如何统率军队,有一套相当成功的经验。这套经验是从古代和当代时作战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它大致有以下四个要点:
(1)将帅应具的五种品质。在研究古代和当代军事实践的过程中,司马穰苴认为,将帅带兵作战、应当具有仁、义。智、勇、信这样五种品质。有了这五种品质,就能在作战时得心应手,无往而不胜。他说:"仁见亲,义见说(悦),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仁本》)《群书治要》卷三十三引此文有注什"将有五村,则民亲、悦、恃、方而信之也。"这里的意思很清楚:将官仁爱,士兵就亲近他;将官讲道义,士兵就喜欢他;将官有智谋,士兵就依赖他;将官勇敢,士兵就向往他;将"宫讲信用,士兵就相信他。倘若如此,将帅得到士兵的衷心拥护,就能形成巨大的战斗力量。谈到将帅须具的五种品质,司马穰苴又说:"凡民,以仁救,以义战,以智决,以勇斗,以信专。"(《严位》)他强调,将帅对于人民(士兵),应以仁救其难,以义激其战,以智决其疑,以勇使其斗,以信专其心。故将帅"心中仁,行中义,堪物智(堪理万物之智)也,堪大勇也,堪久信也",如此对待人民,就能"说(悦)其心,效其力"(同)。司马穰苴关于将帅应具仁义智勇信五种品质的阐解,是古代军事理论中这一方面议论的滥筋。它启迪了孙武"将青,智信仁勇严也"(《孙子兵法·计篇》)和孙膑关于将帅应具"义"、"仁"、"德"、"信"、"智"(《孙膜乓法·将义》)等五种品质的论述。虽然司马穰苴与二孙子对于这个问题的议论大同小异,但其开创发之功,是应该记在穰苴的名下的。
(2)将与卒的服从关系。在军队中,上级对下级要能指挥自如.而下级对上级必须绝对服从命令。司马穰苴把全军比作一个人,阐述说:"将军,身也;卒,肢也;伍,指拇也。"(《定爵》)这里的"卒",是百人的队伍,泛指军队的中层组织;"伍"是五人的小队,泛指军队的基层组织。《周礼·小司徒》说:"乃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将军对"卒",要像身体之使四肢;对"伍",要像肢体之使指头一样。他认为,在军队中将宫要"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废其不欲不能"(同上).即要随心所欲地驾驭军队而没有阻隔。他又指出:"凡胜,三军一人胜。"(《严位》)这里的意思很明显,全军组织得停一个人,就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从而取得战争的胜利。否则,是难以应付战争的。司马穰苴告诫说:"不服、不信、不和、怠、疑、厌(厌令)、慑(慑敌)、枝(分散)、柱(胶柱)、诎(屈抑)、烦(烦扰)、肆(放肆)、崩(崩溃)、缓(迟缓),是谓战患。"(《定爵》)显然,军队中官兵不和,指挥不灵,肯定要吃败仗。
(3)将官的表率作用。将帅要士兵服从,不能一味采取强迫命令的方式,而更重要的,是将帅要以自己的行动来教育下级官兵。司马穰苴一再强调;"凡战,敬则谦,率则服,上烦轻,上暇重";"上同无获,上专多死,上生多疑,上死不胜"。(《严位》)这就是说,将官恭敬谨慎,则战事常能顺心如意;将官正身率下,则士兵就能心悦诚服。将官烦恼急躁,则兵势轻弱;将官闲暇冷静,则兵势坚重。将官智与众同,则战事无功;将官**独断,则战事常遭惨败而多死亡。将官抱必生之心,则计不能决而多疑虑:将官抱必死之心,则是无谋的蛮于,因而下能取胜。可见,将官的一举一动,一育一行,对士兵的影响极大,对战局至关重要。司马穰苴对将官在军队中的行动,还告诫道:"凡战胜,则与众分善;??若使不胜,取过在己:复战;则誓以居前,无复先术。"(同上)这就是说,战胜则与下级官兵分旱成果,战不胜则引咎自责:复战则带头发誓,并居于军队前列,但下要再采用先前的失败之术,而必须总结经验,另谋新的策略。将帅这样谦虚谨慎。身先士卒,就能在军队中形成良好的风气,使广大官兵心情舒畅,奋力作战。司马穰苴这一套重视将官表率作用的理论,不但反复阐述,而且身自行之。晏婴在向齐景公荐举穰苴时,说他"文能附众",这一定是有事实根据的。在却燕晋之师的过程中,他"身与上卒平分粮食",对于士卒的营舍、饮食、疾病,他"身自柑循之"(《史记》本传)。由于将军这样的表率作用,才使他带领的军队人人争奋,取得出色的战果。
(4)严军法,重赏罚。为使军队形成良好的风气,服从上级的命令,一定要制订严格的军法,进行从重从快的赏罚。司马穰苴指出:"凡战胜,则与众分善;若将复战,则重赏罚。"(《严位》)"赏不逾时,欲民速得力善之利也;罚不迁列,欲民速睹为不善之害也。"(《天子之义》)显然,从重从快的赏罚,能鼓舞士气,发扬勇敢顽强的战斗作风,消除不守纪律的歪风邪气。司马穰苴认为,这样做并能"约法省罚".因为"小罪乃杀,小罪胜,大罪因"(《定爵》)。他的意思是,犯了小罪就斩杀,人人惧怕小的罪过而不敢触犯,大罪因而也就无从滋生了。这与战国时法家主张的"以刑去刑"(《商君书·去强》),其思路是一样的。当然,"小罪乃杀"也是有缺点的。明人方初奄说:"小罪则杀,是稷直之惨刻处。"(《诸子汇函·司马子》引)它会造成军队内的恐怖情绪。因此,使用时必须谨慎。司马穰苴还认为,军中执法,必须一视同仁,不能专断滥施。他强调:"凡军,使法在己曰专,与下畏法日法。"(《定爵》)其意是说,将军从一己之私出发,只对下级用法惩治,这只能叫做"专"制;将军与下级共同畏法,违反军法者都要制裁,这才是真正的"法"治。对于将军带兵要严格执行军法这一点,司马穰苴也身体力行。他在初当将军,率军出征晋燕时,处决"期而后至"的监军庄贾,就是他实践自己理论的有力例证。
(二) 战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为夺取战争的胜利,司马穰苴认为,战前的准备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今存《司马法》论述战前的准备工作,大致有如下几项:
(1)定爵位,申教令。司马穰苴指出:"凡战,定爵位。著功罪,??申教令。"(《定爵》)所谓"定爵位".是明确各级军官的高低和职责,使军队统辖有序,在战争中成为一个严密的整体。"著功罪",是表彰军队各部过去的功劳和警戒过去的罪过,使发扬成绩,纠正错误。"申教令",是对部下加强教育,使其听从命令。司马穰苴认为:"教惟豫(预)"(同上),即教育必须在战争前预先进行,让士兵长期受到遵守纪律和军人道德的教育。他进一步强调:"凡战之道,教,约人轻死;道(导),约人死正。"(《严位》)这就是说,战前的教育进行得好,可以使士兵勇敢杀敌,视死如归;战前的引导工作进行得好,可以使士兵为正义而战,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2)完善天、财、众、地、兵诸条件,司马穰苴申述:"顺天、阜财、悸众、利地、右兵,是为五虑。"(《定爵》)他强调,战前要考虑完善"天"、"财"、"众"、"地"、"兵"五种条件。对于如何处理好这"五虑",他进一步解释说"顺天",就要"奉时",即选择最合适的天时出击:"阜财",最便捷的方法是"因敌",即夺取敌人的财富变为自己的财富,这与孙武"因粮于敌"的主张相近;"怿众"的办法可以"勉若",即勉励大家顺从命令,众心就会悦服;"利地"的最佳选择,是"守隘险阻",即守住狭隘、险阻之地。对于如何占据有利地势,司马穰苴并告诫说:"凡战,背风背高,右高左险";同时要注意"历沛历记,兼舍环龟"(《用众》),即遇到沛泽。倾妃之地赶快经过离开,遇到环形。龟裂之地亦应舍弃远走。所谓"右兵".就是要重视兵器的配备和坚利。关于兵器的配备,他论述道;"弓矢御,曼矛守,戈戟助。凡五兵五当,长以卫短,短以救长,迭战则久,皆战则强。"关于兵器的坚利,他又说:"凡马车坚,甲兵利,轻乃重";"兵不告利,甲不告坚,车不告固,马不告良,??未获道。"(《严位》)这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甲兵坚利,轻兵也能担当战斗重任;如果甲丁坚,兵不利,那是没有摸到战争的门道,即肯定要吃败仗。可见兵器的配备齐全和坚利与否,对战争胜负的重要性。在进行"五虑"时,司马穰苴特别强调:要"收游上,??讯厥众,求厥技,方虑极物,变嫌推疑,养力索巧,因心之动。"(《定爵》)这就是说,要集思广益,把分散在各方的游士和下层民众中的奇计良策都收集起来;详细考虑在现有的物质条件下,如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要改变厌战的思想,排除疑难的情绪。充分休养民力,求取巧妙的战术,因民心之发动而出击敌人。司马穰苴所讲战前的"五虑",内容丰富,方法精密,值得细致推究和思考。
(3)预先进行阵地上的演习。司马穰苴阐迷"凡战??人习陈(阵)利,极物以豫(预),是谓有善。人勉及任,是谓乐人。大军以固,多力以烦,堪物简治,见物卒(碎)应,是谓行豫(预)。轻车轻徒,弓矢固御,是谓大军。密静多内力,是谓固陈(阵)。因是进退,是谓多力。上暇人教,是谓烦陈(阵)。然有以职,是谓堪物。因是辨物,是谓简治。"(《定爵》)这里所展现的,是战前军队在阵地上进行繁忙演习的场面:人人学习阵战之利,预先考虑各种物质条件充分地运用它,大家勉力乐于担任在战争中的差使;"轻车轻徒、弓矢固御"的大军,摆成坚固的阵势,"密静多内力".并能按照一定的顺序进退;将军在上,闲暇从容,人人得到教习,于是摆开烦多的阵势;各个阵位上的人因物质条件而有其职责,井能辨别各物的性质而检查掌握它,这样见到事物淬然的变化(如敌人的进攻)就能应付自如。上述这些措施,司马穰苴称之为"行豫",即预先进行的演习活动。它的意义和效果是十分清楚的。
(4)了解敌我双方的情况。这是战前一项极重要的工作。它可以使我军不盲目行动,作出自己的正确的战略部署。司马穰苴强调:"凡战,间远,观迩。"(同上)所谓"间远",就是使用问谍去侦察远处的敌情;"观迩",则是观察近处周围的所有情况。在获得敌我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以及自然条件等各种情报后,就可以"因时。因财".做出各种军事行动的决定;也可以"称众、因地、因敌令陈(阵)",即根据兵力众寡。地理条件。敌人动态来命令我军布什么战阵。了解敌情,还可以使我军充满信心。司马穰苴指出:"远者视之则不畏。"(《严位》)其意是说,用间谍去巡视敌人远处的虚实。知道其长处和短处,则心中有数,临阵不惧。司马穰苴对战前"间远观迩"的重要性的论述,开启了孙武对"用问"的研究,并得出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结论。
(三) 战争中应该遵守的原则
根据历史的和当时的战争经验,司马穰苴对于在战争过程中应如何行动,也总结了许多必须遵守的原则。兹略述四条如下:
(1)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司马穰苴认为,战争进行中是将帅充分发挥其智慧和才能的时候。将军掌握全军的统帅权和指挥权,随着战争和军队中发生的各种特殊情况灵活进行处置,排除一切其他外来的干扰,才能最有效地调动自己的军队去打击来犯的敌人。而国君不在战争的前线,不了解军队新近发生的情况,他的命令往往不切台前线的要求。有碍军队的指挥和调遣。因此,当穰苴要斩杀违犯军纪的监军庄贾,而景公遣使者持节下令赦免时,穰苴毅然拒绝道:"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史记》本传)穰苴这一原则的提出,比孙武在吴宫廷对吴王所说的"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以及《孙子兵法·九变篇》所论的"君命有所不受",要早几十年。从现有的历史资料来看,司马穰苴是这一原则的创导者,而孙武则是继承和发挥了这一原则。在现存的《司马法》中,只有关于将帅如何指挥军队作战的论述,而没有君主可以干预将帅事务的思想。显然,司马穰苴在其著述中,也是坚持这一原则的。
(2)位欲严,政欲栗。司马穰苴强调:"凡战之道,位欲严,政欲栗。"关于位严,他指出:"立卒伍,定行列,正纵横,察名实,立进俯,坐进跪,畏则密,危则坐。??位下左右,下甲坐,誓徐行之。位逮徒甲,筹以轻重。振马噪徒甲,畏亦密之。跪坐坐伏,则膝行而宽誓之。"(《严位》)这里,他制订了"立卒伍、定行列"的措施,又叙述"立进"。"坐进"的姿势和遇到"畏"、"危"情况的应急办法。他特别指明,要"位逮徒甲,筹以轻重",即筹划轻重的配置,把徒卒和甲士的位置都固定好。在《定爵》篇中,他还申述:"凡阵,行惟疏,战惟密。"这就是说、军队摆开的阵势。行与行之间要疏一点。以使各种武器能施展得开,下致互相碰撞;而整个战斗队伍要密一点、以形成集中的攻击力。关于政栗,他主张:"执戮,禁顾噪以先之。若畏太甚,则勿戮杀,示以颜色,告之以所生,循省其职"。(《严位》)他的意思是,对不听命令、违犯纪律,"顾噪以先之"的士卒要"执戮"。但是,士卒"若畏太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也可以有个变通的办法,应"勿戮杀。示以颜色",给他一条生路,要他按照规矩,反省自己的职守。必须指出,上述"位欲严、政欲栗"的原则,是针对春秋中期以前战车和徒卒排列整齐的对阵战而制订的;它对春秋中期以后日益发展的运动战,以及许多采用诡诈战术而进行的战争,是不甚合适的。
(3)谨进止,慎指挥。在战争的关键时刻,是进攻还是停止,直接影响到战局的得失成败。有了进攻的机会而停止不进,那会坐失良机,取不到胜利的成果;形势不允许进攻而盲目冒进,就会遭受挫折,带来不应有的损失;情况要求进攻到一定地方就适可而止,如果不停地进攻到底,就会造成危险,甚至全军覆没。因此,在战争中,进或止都必须十分谨慎。司马穰苴指出"战谨进止。"并解释道:"凡战,既固,勿重;重进,勿尽。凡尽危。"(《严位》)他的意思是,军队既然已经强固,就勿持重不进;用重兵发动进攻,要有一定适度,勿攻到尽头。大凡攻到尽头,逼人大甚,导致敌人拼死反抗;或者误人敌人设置的陷饼,就会有危险。他又告诫说:"凡近敌都,必有进路;退,必有返虑。"(《用众》)"战惟节"。(《定爵》)他强调,进攻时一定要有节制,并有周密的部署;即使攻到敌都附近,也不能麻痹大意,必须考虑如何进攻的路线以及遇到紧急情况时撤退的归路。否则,就会陷入绝境而不能自拔。司马穰苴还认为,进攻或停止,应密切注视敌人的动情。他说:"凡战,设而观其作,视敌而举待则循而勿鼓,待众之作;攻则屯而伺之。"(《用众》)如果敌人等待在那里,则吾军亦应顺循其意,勿击鼓进兵,以观察敌众的动作;如果敌人来攻,则吾可屯兵不动而伺其虚实。在战争中指挥军队进止用的鼓特别重要。他申述:"凡鼓,鼓旌旗,鼓马,鼓徒,鼓兵,鼓首,鼓足,七鼓兼齐。"(《严位》)从族旗的移动,车马的进退,徒卒的行止,兵器的使用,以至"首"和"足"的动作,都要用鼓来指挥。可见在当时的条件下,鼓的指挥需要多么严密和慎重。
(4)沉着镇静,多谋善断。在战争中特别需要冷静,对于突发的紧急情况要从容不迫,寻找解决的办法。在解救危难时要多考虑一些途径,一旦作出决定就不要再犹豫。司马穰苴指出,在战争中"气欲闲,心欲一"(《严位》);其具体方法是:"见敌静,见乱暇;见危难,无忘其众。"(《定爵》)所谓"心欲一"、"见敌静",就是要求思想集中,冷静观察;所谓"气欲闲"、"见乱暇".就是要求心平气和,遇到军中惊乱。也不慌不忙,若闲暇以镇定之。他又说:"虑多成,则人服。""虑既定,心乃强。进退无疑,见敌无谋。"这里他强调,计谋应该先定,胸有成竹,不要等到见敌后才想法对付。他井提出,战争中应做到:"攻战守,进退止,前后序,车徒因。是谓战参。"所谓"攻战守".就是在攻战中知道防守;"进退止",就是进退时知道休止。他把这种沉着冷静的作战态度,称为"战参",即在战时进行参合全面的考虑。他一再申述:"凡战,智也;斗,勇也;陈(阵),巧也。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废其不欲不能;于敌反是。"他强调在战争中采用计谋,实行攻守,都要发挥长处,废齐短处;而对敌人则正相反,要暴露其短处,而使长处得不到发挥。他又告腻"骄骄慑慑。吟旷虞,惧事悔,是谓毁折。"显然,在战争中骄做、害怕、呻吟、疑虑、恐惧、后悔,都是要遭到毁折的结果的。他还指出"军无小听,战无小利,日成行微,曰道。凡战,正不行则事专,不服则法,不相信则一。若怠则动之,若疑则变之,若人不信上,则行其不复。"(同上)这里他反复阐述。在战争中要不听小谋,不争小利,日图成功而行事微妙,正道行不通就专事进行,下级不服则用法以齐其心,士卒怠情则调动以使其勤,众人疑虑则变置以释其疑,人不信上则一以贯之,行动不复变更。总之,在战争中要有一套既定的计划和灵活的措施,才能达到胜利的目的。
(四) 几种击敌的战术
在总结历史的和当时的战争经验的基础上,司马穰苴还提出了许多如何击敌的战术。这里谨摘出其中六条,分析如下。
(1)观其变,击其疑。司马稷且认为,在战争中必须密切观察敌人的动静,应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即趁敌人疑惑不定的时候发起攻击。他论述道:"凡战,众寡以观其变,进退以观其固,危而观其惧,静而观其怠,动而观其疑,袭而观其治。击其疑,加其卒(猝).致其屈,袭其规,因其下避。阻其图,夺其虑,乘其慑。"(《用众》)又说:"方其疑,可师可服。"(《严位》)这种战术的作用,可在公元前496 年的吴越携李之战中得到生动的说明。这一年,吴伐越,越王勾践出兵抵御,两军相遇于李(今浙江嘉兴具西南)。勾践患吴军之整齐,使死士出而擒敌,吴军不动。勾践又使罪人三行。按剑于颈,讲了一通"不敢逃刑"的话,一个个自到于阵前。吴师看傻了眼,正在疑惑不解之际,越军乘机杀伐,因而"大败之"(《左传·定公十四年》)。越王勾践对吴这一战,"动而观其疑,袭而观其治,击其疑,加其卒".取得了大胜。
(2)避强静,击劳倦。战争,不能莽撞蛮干去打硬仗,而应该灵活机动,有所回避,有所选择。司马穰苴阐述论"凡战,击其微静,避其强静;击其劳倦,避其闲窕(挑);击其大惧,避其小惧。"(《严位》)所谓"微静",是困微弱而安静;"强静"是实力强大,而在静候时机出击。两种"静"表面上看来一样,实质是迎然不同的。按照两种"静"的情况,对前者可击,而对后者应避。所谓"闲窕".是闲暇而在进行挑逗,可见其养精蓄锐,正要寻找机会发动攻击。这样的敌人也是应当回避的。所谓"大惧",是惊恐万状,已经失去战斗力;而"小惧",正是提高警惕,严阵以待。故对两种"惧"的状态,也应一击一避,不同对待之。《孙子兵法》中有许多"避"什么"击"什么的言论,如"兵之形,避实而击虚";"避其锐气,击其情归"。这些战术的阐述,很可能是受了司马穰苴著述的启发和影响。
(3)以众击寡,围而阙之。司马穰苴着重研究了用众、用寡和众寡相击的战术。他说:"凡战之道,用寡固,用众治;寡利烦,众利正;用众进止,用寡进退;众以合寡,则远裹而阙之。"(《用众》)这里他认为:寡兵宜固阵,众兵宜整治;寡者利烦多变化,众者利正面攻击;用众要进止整齐,用寡要进退疾速。对于以众击寡,他特别强调,不能直接去打,这样敌人容易逃而避之;也不能四面包围,这样敌人会拼死反抗;而只有从远处慢慢围裹而阙其一角,这样就可以让敌人在逃跑中把它歼灭。《孙子兵法》在谈论"用兵之法"时,有"围师遗阙"一条,其战术很可能也是受启发于司马穰苴的。
(4)追逐逃敌之法。关于追逐逃敌应如何行动,司马穰苴指出:"凡从奔勿息,敌人或止于路,则虑之。"(《用众》)他认为,追逐逃奔之敌,勿得休息,应该穷追猛打,下给它喘息之机;但是如果敌人突然在路上停下来,就要考虑其是否有伏兵。这里所说的"从奔勿息",与前面谈到的"古者逐奔不过百步"、"古者逐奔不远"、"逐奔不逾列",是矛盾的。《司马法》中论列的两种追逐逃敌的方法,可能前者属于古者《司马兵法》,而后者是所附的司马穰苴的兵法著述。可见随着战争方式的改变,司马穰苴对战术的论述也在不断调整。所谓"从奔勿息",与《孙子兵法》的"穷寇勿迫",又有出入。这只能说在追逐逃敌的方法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古代战争的条件下,他们的战术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5)选精兵,作前锋。司马穰苴论述:"选良次兵,是谓益人之强。"(《用众》)此种战术要求选拔良材,充当前锋,并依次排列好各种击敌的兵种,这样就能增益吾人之强,给敌以沉重的打击。孙武主张要"选锋",认为"兵无选锋曰北"(《孙子兵法·地形篇》);孙膑更强调"兵之胜在于篡(选)卒",他在马陵之战时命令蒺藜、车、发(大盾)在前,然后"长兵次之","(小矛)次之","短兵次之","弩次之"(《孙膑兵法·陈忌问垒》);吴王阖庐在一次伐楚的战争中,"选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三千人以为前阵"(《吕氏春秋·简选》)。这些都是"选良次兵"战术的发展。
(6)弃负物,决死战。司马穰苴在论到这种战术时说:"弃任节食,是谓开人之意。"(《用众》)所谓"弃任",即抛弃随身所带的负任之物,衣服和生活必需品之类;所谓"节食",是节制食物,把剩余的粮食全部处理。《太平御览》卷二七○引此句时有注曰:"节余粮,战之日,不余食,示必死战也。"司马穰苴强调,"弃任节食"是为了开导吾人之意,使其奋力搏击,拼死战斗。这种以断绝士兵的物资供应来激励士兵死战的办法,后来为许多军事家所采用。孙武提倡,为激励士兵在对敌作战中勇往直前,可以"登高而去其梯","焚舟破釜"(《孙子兵法·九地篇》);孙膑强调,在与敌人决战时,"令军人人为三日粮,??[所以]断气也。"(《孙膑兵法·延气》)在古时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士兵的意向往往起着很大的作用。因此,"弃任节食"的方法,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战术。
由上述可见,司马穰苴的军事思想,已相当丰富。尽管它的表达方式,还是一些零星的学习札记和经验总结,陈述比较简单,但其中包含着不少闪光的东西。例如他论述的将官的表率作用,预先进行阵地上的演习,沉着冷静、多谋善断,避强静、击劳倦等等,即使在今天,仍有其借鉴作用和参考价值。
司马穰苴的军事理论,是孙武、孙嫔军事谋略的先导,它孕育了齐国自春秋末年以后成长起来的一批军事家。
战国中期,"齐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穰苴之法"(《史记》本传),应该就是把《司马法》中的上述军事理论付之战争实践,产生了异常积极的效果。可见这些理论在齐**事上的作用。当然,司马穰苴的军事理论是从剥削阶级的立场出发的,它不免带有一些局限。如他主张对士卒"小罪乃杀"、"政欲栗",采取恐怖手段来治军;在与敌人决战时,要求士兵"弃任节食",把士兵抛出去孤注一掷。这些都是应当加以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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