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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源远流长的世系

  《史记》一百三十篇,最后一篇《太史公自序》,是司马迁写的一篇自传体学术论文,它既是作者的传略,又是《史记》一书的总序。《史记》原题《太史公书》,故总序称为《太史公自序》。

  司马迁追述司马氏世系,源远流长,始祖为唐虞之世的重黎氏。《自序》云: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晋中军随会奔秦,而司马氏入少梁。

  司马迁自述远祖为唐虞之际的重黎氏。再上溯至颛顼之世,重、黎为二人。重为南正,黎为北正。正,就是长官的意思。南正,古代天官,观星象,定历法。北正,古代地官,执掌农事。先秦典籍《尚书·吕刑》、《左传》、《国语》等书都记载有关重、黎二人在颛顼之时分司天地的传说。而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说明中间曾有一度失职。这复司其职的"重黎之后"四个字比较含混,是重之后,还是黎之后?是绍承天官,还是地官?使得后人争论不休。司马迁在《史记·楚世家》中有着扑朔迷离的记载。《楚世家》云: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日祝融。共工氏作乱,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

  据此,司马氏与楚远祖同源,为颛顼之后裔。再往上溯,同为黄帝子孙。这里重黎氏已合二为一人。传说世系如次:黄帝一昌意一颛顼一称一卷章一重黎??司马氏丨一吴回??楚(屈原)

  屈原为楚之同姓,他在《离骚》中自述其祖先也说:"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屈原写《离骚》,早于司马迁写《史记》,他们追溯根本,都是黄帝子孙。从屈原到司马迁,追祖溯源,均标示为古代名贤之后以自重,激发志气,这是古人树立自信心的必要条件。在这个意义上,对于古代传说的史影,既不可否定其无,亦不可全信其有。司马迁对远祖的追溯,是否为可靠信史,则是无须考实的,也是不可能考实的。司马迁既区别重与黎为二人,又合重黎之后为一人,都有传说史影,也就不难理解了。

  司马迁对远祖的追述更寓有一层深意,即强调司马氏为史官世家。到了周代,司马氏祖先程伯休甫因军功显赫而姓司马,但司马氏仍世典周史。春秋战国之际的大变动,导致了周王室世袭史官的司马氏再度失职,同时发生了大分化。"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惠、襄两王是东周第五、第六两代国君。惠王时有子颓作乱,襄王时有叔带作乱。史官职掌机要,并对朝政重大变易提供解释,所以必然要卷人王室内乱的漩涡中。周襄三十六年,即公元前636 年,襄王弟叔带作乱,襄王出奔郑。这一年晋公子重耳归国为君,结束了晋乱,是为晋文公。晋文公招贤纳士,志欲继齐桓公之后为中原霸主,标榜尊王攘夷。司马氏反对王子带作乱,应在这一年去周适晋。第二年,周襄王告急于晋,晋文公诛叔带恢复了襄王之位。襄王赐晋文公珪、鬯、弓矢,命为伯,并以河内地与晋。

  从上述背景可知,司马氏去周适晋,是迎着时代的潮流走向进步。晋文公之后,晋公室也经历一系列的动乱,而后演成三家分晋。去周适晋的司马氏也随着时代的变动,东西分散,各奔前程,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在卫国的一支司马氏,后代中有人做了中山国的相。《太史公自序·集解》引徐广曰:"名喜也。"《战国策·中山策》记载:"司马喜三相中山。"中山国为古代白狄别种鲜虞人在公元前414 年所建,在公元前296 年为赵、齐、燕所分灭。中山都城灵寿,遗址在今河北平山县。 1974 至1978 年,考古工作者在河北平山县发掘出土了带有长篇铭文的铁足大鼎,是中山王赐给国相司马贮的,从而证实了司马迁的记载。

  在赵国的一支司马氏,名司马凯,凯生蒯聩。蒯聩就是《史记·刺客列传》中与荆轲论剑的盖聂。蒯聩生昭豫,昭豫生宪,宪生中,印在秦未助项羽灭秦,被封为殷王。《晋书·宣帝纪》记载,司马印就是开创晋朝的司马懿的祖先。

  司马迁属于入秦的这一支司马氏。公元前621 年晋襄公卒,晋大夫随会入秦迎立襄公弟公子雍。赵盾立襄公太子夷皋,是为晋灵公,发兵拒公于雍。随会奔秦避难,后来回到晋国做了中军统帅。与随会人秦的司马氏就定居在少梁。过了三百年,司马错显于秦,这是司马迁祖上有确切世系可考的始祖。《太史公自序》载其承传世系如次:上述各支司马氏,皆与史职无缘。也就是说,世典周史的司马氏自春秋中叶去周适晋以来,已中断史官家学四百余年。在春秋战国及秦汉之际,司马氏家族适应时代的大变革,从事政治、军事、剑客、经济的活动,在各个领域都产生了司马氏家族显赫人物。秦国司马氏有名将司马错,有经济官司马昌、司马无泽,这都是司马迁的家学渊源,到了司马迁之父司马谈,他做了太史令,并决心重振远古家学,发愤修史,故追述远祖至职掌天官的重黎以自重。屈原追溯远祖至颚预,司马迁只追溯至重黎氏,就为的是强调史职。唐司马贞《太史公自序·索隐》在引证司马彪和干宝两位史家皆云司马氏为黎之后①,按已意作了如下解释。司马贞说:今总称伯休甫是重黎之后者,凡言地即举天,称黎则兼重,自是相对之文,其实二官亦通职。然休甫则黎之后也,亦是太史公欲以吏为己任,言先代天官,所以兼称重耳。

  司马贞意欲考实司马迁远祖为黎之后,为何要合称重黎氏,他认为言地即兼举天。因黎为地官,司马迁强调的史职是天官,目的是突显"以史为己任"的职责,司马贞的这一发挥是符合司马迁原意的。

  在古代,天子的侍从有卜史巫祝。许慎《说文》云:"史,记事者也。

  从又,持中。中,正也。""史"字的构造就是象证手持中正之德以记事的① 乡贤郭宗傅:《重修司马公祠记》,载明万历年间《韩城县志》卷八。人。许慎对史字的解释正是古代人们的观念,或者说是古人认识的史德观念。手所持应为具体事物,而中正之德是抽象的事物,为心之所有而非手之所持。后世学者对许慎的解释产生了怀疑。江永撰《周礼疑义举要》,解释中为官府簿书,"史"字象征手持簿书。吴大渤《说文古籀补》从古文字形体考证,谓"史象手执简形"。章太炎《章氏丛书·文始》从形、音、义三个方面详证"中"为记事简册。王国维《观堂集林·释史》认为"中"是盛策之器,殊途同归,结论仍是"史,"为持书策之人。范文澜在《正史考略·绪言》中申证"中"为简策之说,认为"中"字为简策之省形。卜辞中有■,乃■之省形。■演变、简化为*,即中。于是推断说:"史则仅从一又,示执简侍君,记言记动之义。盖册与中二形以繁省见义,非有一物象中也。"近世学者见地下文物简册而重新考释了"中"与"史"字的结构与本义,当然是正确的。但是新解并不能纠正或否定许慎所记录的古代观念。"中,正也",这是对史官的要求。也就是说,记事的史官是公正无私的。司马谈以祖先世世代代为史官而自豪,他以这一"光荣家谱"教导司马迁,希望他发扬祖德,确立修史壮志。司马迁郑重其事地记载了远祖世为史官的传说,也意味着他们父子来修撰一部贯通古今的通史是义不容辞的,是当然应肩负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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