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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爱情、法律和诗歌

  司各特在17岁或18岁那年在凯尔索叔叔家做客期间就开始了对爱情的追求。当时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是他的态度却是很严肃的。既缺乏经验,感情上又不成熟的少年(经验、成熟都是从生活里获得的)是否能体会到爱情,这是一个特殊的问题。不过,几乎所有的青年人都会把突然苏醒的性要求误认为爱情,为此他们或者诗兴大发,或者陷入失望颓唐。司各特由于跛足,在女性面前显得局促不安,但同时又很看重姑娘们对自己表示的哪怕是些微的关注。他会把单纯的同情看作好感,把好感当**情,而且是双方面的爱情。凯尔索一家店主的女儿——我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杰西——激起了他少年的爱情。

  “没有言词足以表达您可爱的形象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但是我坚信,它将永远铭记在我心头”,司各特从赞美她的容貌开始表白自己的感情。接着,他说出了喜欢她的原因:“您的温柔,您的善良,您的热忱使我心中充满了从未感受过的柔情。如果我能得到您的关怀,我将无比幸福。”他们大概通过几封情书。

  杰西到爱丁堡探望一个患病的亲戚时,司各特正同家里人住在一起,在父亲的事务所工作。他同杰西只能偷偷会面,因为她不能走出家门,所以他们每次见面都提心吊胆:随时都会有人到杰西房间来,瓦尔特就得赶紧回避。后来,曾经不止一次因为杰西被叫到另一个房间去,或是有人进来,瓦尔特只好长时间地躲在柜子里做诗。这种机灵的把戏有时还使他们很开心,因为瓦尔特的信里有一些诙谐的语句。“我……

  是这么频繁地向月亮这颗被歌颂得最多的天体呼吁,以至现在看她一眼都感到羞涩。我赞美夜莺的诗歌是如此之多,足够分献给古往今来的每一只飞禽。”他告诉她自己正在写“长达几百行的史诗”,把自己五岁时同姑姑到巴斯去听到的一个爱尔兰仆人讲的民谣寄给杰西。瓦尔特比杰西谨慎:“我怕您的来信被别人或者猎奇者看到,使我们忠实的爱情遇到更大的障碍,所以我忍痛将每封来信都付之一炬。希望您也这样做或已经这样做了,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幸好杰西没有烧毁信件,不然我们就会感到遗憾了。看来当时她对他的迷恋比他对她的爱情更为炽烈。她鼓励他写诗。瓦尔特的一封信开头写道:“您称赞我的诗歌习作给了我继续试笔的勇气。”这封信的结尾是这样的:“我希望,您那温柔宽广的胸怀对您可怜的‘蹩脚诗人’来说,会是他对您关怀应得的嘉奖。您的忠实的瓦尔特。”

  但是,瓦尔特对她并不忠实,他变心了。杰西知道以后始终不能原谅他。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医科大学生。这个医科大学生日后一直在伦敦行医。总之,她从司各特的生活中消失了,只是在他的散文中留下了痕迹,从《尼格尔的家产》中可以看到这段爱情史的影子。

  这个时期他的好朋友有查尔斯·克尔、威廉·克拉克、乔治·艾伯康比和威廉·厄斯金。前面两个人的某些性格特点在长篇小说《雷德冈脱利特》中的人物达西·抗蒂默身上有所表现。他这些朋友的个人气质和命运都迥然不同。这说明,司各特在当时就已经对各种性格的人在不同生活环境中的不同表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查尔斯·克尔同司各特一起参加了学校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组织的一个小团体“诗社”。克尔的家庭生活很不幸。严厉的父母不喜欢他,不供给他费用,还给他制造各种障碍。他欠了债,父亲不替他偿还,他愈欠愈多,为了躲债逃到了马恩岛,在那里结了婚。这桩婚事当然不会得到父母的祝福。在无力赡养妻子的情况下,他又到了牙买加,谋了个司法稽查员的差事。最后,为了继承祖辈的田庄他又回到了故乡,因为父亲终于未能剥夺他的继承权。他卖掉田庄,投身军队,当了司库员,后来又靠猎狐狸为生。他有许多子女,也都跟着他吃苦受穷。他在1821年逝世。司各特是年轻的克尔穷困潦倒时惟一帮他排难解忧的人。他从马恩岛写信给司各特说:“倘若你爱我的话,请在信里附上一绺头发,我将把它保存在我心口上。”司各特认为他是一个具有独特性格的人。

  威廉·克拉克虽然不像克尔那样行为荒诞不经,但也是一个有鲜明特色的人。他热衷于高谈阔论。不管谈论什么题目,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正如他的许多同胞一样,他由衷地喜欢争论,而且要争论到对方哑口无言才肯罢休。他总是兴致盎然,幽默诙谐,敏锐直爽。然而,他疏懒成性,不论是律师事务,还是择偶成家都一事无成。他宁愿要微薄的薪水,过着单身汉的生活,而不要足以养家的丰厚报酬。他住在租赁的房间里,在饭馆和酒店里进餐,他喜欢同老太婆们一起说东道西,同挚友们一起闲聊。他不追求功名,而只想自由自在,他把自己的生活拆得支离破碎,却为许多人的生活增添了乐趣。司各特曾说,他没有见过比克拉克更有才华的人,只要他们俩聚在一起,笑语欢声就不绝于耳。

  司各特同这些朋友们一起跨进爱丁堡的社交界,他们在酒宴上无忧无虑地消磨夜晚的时光,长时间地在郊外漫游。他开始注重自己的仪表(从前他衣着邋遢,现在则十分整洁),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跛足并不妨碍他在舞会上获得成功:“当小伙子们竭力在姑娘们面前炫耀自己的那个年纪,我常常羡慕在舞会上舞姿优美的伙伴们,不过后来我发现在姑娘们面前我往往能凭自己的口才赢得同样的成功。”新结识的朋友比父亲事务所的伙伴同他更意气相投,他们能谈论诗歌和历史,和他同属一个等级,对生活的看法以及生活习惯同他也大致相近。因而,他同他们来往比同旧时的见习生伙伴们更为频繁,职业的选择使他同这些见习生朋友们彻底分道扬镳了。老司各特看到,瓦尔特生来不是办文牍的人。

  他一方面表示愿意和瓦尔特合伙(如果年轻人同意的话),同时又暗示瓦尔特最好去研究法律。瓦尔特并没有长久地斟酌。他的几个好友都在学习当律师,共同的工作将会使他们更加接近。何况,律师的职业是可以为一位绅士增加光彩的。于是他在1789年开始学习民法和地方法,虽然他十分讨厌死背硬记,但还是专心致志地学到1792年。在这期间他每天清晨都步行两英里,在七点以前把克拉克从床上叫起来学习。最后他们两人都通过了考试,被允许开业。

  不过这些年的光阴不仅用在工作上,他们还常常到郊外凭吊古城堡和战场,有时还同朋友们在酒馆里长时间地畅饮交谈。不过,司各特不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他虽然喝得也很多,但只是为了助兴和出于逞能。

  “扑朔迷离的幻想像香槟酒的泡沫一样在我脑海中涌出,它们是这样诱人,这样令人陶醉和这样倏忽即逝。”30年后,他告诉巴克柳公爵说,在他的酒友中有一个老托利党人,他老爱唱一首关于在安娜女王时代苏格兰同英国合并之后苏格兰王室服饰的命运之歌。在这首歌里,苏格兰王权的每一个象征都受到玷污,例如,王冠变成了污水罐,

  好让吃饱喝足了的小把戏南恩

  用它撒尿。

  王权的其它标记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同样伴随着合唱:

  再见了,昔日的王国,

  再见了,昔日的王国,

  英国商人

  贱价把你买了去——

  啊,多么阴险狡诈!

  他同克拉克及其他好友到远处去登山或是垂钓,这对他的健康十分有益。他比别人走得慢一些,但并不差,他一小时走三英里,但一天也能走30多英里。他膂力过人,早晨为了活动活动身子,他可以“单手举起铁砧”,并且很能吃苦耐劳。朋友们当时就发现了他的两个特点:倔强和喜爱独处。每次一起出游时,到哪里去他都无所谓,任何建议他都同意。不过,倘若问他有什么意见,结果又不采纳他的意见时,他就会撇下众人,独自去他要去的地方,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他喜欢独往独来。当他独自一人郊游的时候,常常由于沉浸在遐想中而信步来到完全出乎意料的地方。起初当他一连几天不回家时,父母老是为他担心,后来也就不在意了。“父亲为此责骂我,常说我生来就是一个行踪不定的商人。这些话是想伤害我的自尊心,但是这种前途却并不使我感到害怕。”实际上父亲是这样责骂他的:“我担心,我很担心,先生,你命中注定是一个沿门乞讨的流浪汉。”

  在学习法律期间,瓦尔特每年暑假都到凯尔索叔叔家去过几个星期。晚上他往往用一两个小时打鹭鸶,因为叔叔的花园就在河边。“鹭鸶一听到枪响,就惊逃到对岸。你再放一枪,它又会跑回来,这样来回几次,它才飞起来。这是一项绝好的运动,何况打鹭鸶很不容易,鹭鸶不让人靠近。在它来回奔跑的时候,完全可以饱餐一顿醋栗果。”

  他和叔叔在诺森伯兰愉快地度过了1791年和1792年夏天的最后几个星期。他们游览了罗马长城废墟,到过弗洛登、奥特伯恩、奇维·蔡斯等地的战场。不过,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用来打猎、钓鱼、徒步或骑马旅行。有一次他们到了离伍勒六英里的切维厄特中心地区的一个农庄。司各特对边界英格兰一侧村民的愚昧大为惊讶:他听说当地的牧马人和牧羊人都把给他们的信拿到区教堂,请教堂的读经员在祷告课毕后念给他们听并按他们的口述代写回信。在农庄里找不到一支笔,司各特打了一只乌鸦,才做了一支笔。叔叔喝山羊奶,因为山羊奶对健身有好处,瓦尔特发现“每天清晨6时,一个俊俏的卖奶姑娘把山羊奶径直送到买主床边”,于是也跟着叔叔喝起山羊奶来。

  他对边区歌谣和德国诗歌表现的兴趣比对诉讼程序细则大得多。

  1792年,克尔介绍他认识了罗斯伯克郡的代理**官罗伯特·肖特里德,可是司各特并没有向他请教法律方面的问题。他想搜集民间歌谣,这些歌谣口头流传于荒凉偏僻的利底斯戴尔居民中间,肖特里德很熟悉利底斯戴尔一带的情况。司各特和肖特里德一连七年经常深入利底斯戴尔地区,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同牧羊人一起过夜,有时住在当地传教士的家里。他们两人从当地居民口中收集了很多歌词和乐曲,司各特很快就同边区居民有了共同语言,有人称他为“我们的小伙子”。肖特里德对自己的伙伴倍加称赞:“我发现他有无穷的幽默和宽大的胸怀!我们没走上十码远,就会笑声连连,互相打趣或放声高歌起来。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有本领同任何人接近……在旅途中我看到过他的各种样子—

  —惆怅、快活、严肃、轻松、清醒和酩酊大醉。”

  在开业当律师的最初几年,司各特有机会不时到苏格兰山区和边区去:他同亚当·弗格森一起到过珀斯郡,重游了凯思琳湖,听了很多关于罗伯·罗依的传说和关于1715年和1745年起义的故事。他们还游历了福尔法尔郡,在那里的都纳塔墓地,司各特认识了罗伯特·佩特森。

  罗伯特·佩特森自告奋勇承担了照看阵亡的盟约派战士墓的责任,后来司各特在《清教徒》第一章中使他名垂千古。然而,司各特并没有把所有的闲暇都用于搜集古老的歌谣和传说。他还是一个热心的考古家,他考察了很多古迹,甚至进行过发掘。此外他还阅读德国诗歌,同自己的朋友,主要是同威廉·厄斯金一起学习德语。确切些说,他的朋友们是学习,而他这个总是弄不清句法和文法的人,只是利用他对英语中的苏格兰和盎格鲁撒克逊方言的知识来勉强地理解德语。

  加罗威的一个姓麦克纳特的神甫受到控告,控告内容包括经常酗酒和唱淫秽歌曲。司各特到加罗威收集为委托人辩护的证词,但没有发现多少有利于委托人的材料。不过,他总算证明了这个神甫在14年中只喝醉过三次,而且其中每一次说出不体面的话都完全是受酒友的怂恿。司各特为被告辩护说:“他一失去理智,就会变成一架活的机器,无法自觉地对自己言行中的过失负责,就像一只鹦鹉或者一枝自动步枪……因为一个人在醉酒时胡言乱语就说他是一个满口脏话的下流胚,就像因为一个醉酒的人神志不清而说他是白痴一样荒唐。”麦克纳特终究被开除了神职,因为道德高尚的法庭不能容忍他在酒醉时唱的两支曲子。司各特在杰德堡巡回法庭上的成绩较大,他使陪审员赦免了一个靠偷羊为生的老头儿。他悄悄对自己的被辩护人说:“算你走运,你这个骗子。”

  被辩护人回答说:“多谢您的恩典,明天一早我给您送兔子去。”这只兔子大概也是从别人的地里逮来的。

  有一次司各特自己成了被告。法国革命震动了爱尔兰。1794年,一群爱尔兰医科大学生常常到剧院去。他们坐在池座的后排,在奏国歌时他们大声喊叫,高唱革命歌曲,每当台上的对白具有反叛意味时,他们就齐声喝彩。他们的行为使司法人员中一些年轻的托利党人很不高兴。一天晚上,司各特和几个律师朋友来到剧院,他们带着棍棒,决心制止在奏国歌时的种种胡作非为。奏乐一开始,爱尔兰人就将帽子往头上一扣,大声叫嚷和挥动手杖。双方殴打起来,经过一场混战,打得头破血流的骚乱者被赶了出去,于是顺利地演奏了国歌。司各特和他的四个朋友出庭受审,法庭责成他们遵守社会秩序,很多朋友表示愿意为他们以后的模范行为向法庭担保。

  司各特这种越轨的行为不能不使他稳重老成的父亲感到有失体面,尽管父亲有时并不那么顽鲠不化。当时父亲决定,在他去世或退休之后,将由小儿子、瓦尔特最心爱的弟弟汤姆继承他的事业。瓦尔特后来曾谈到:“我没有见过比汤姆更心地善良,比他更能谈得来的人。”罗伯特·肖特里德回忆这些年间司各特一家的生活时说:“每次我到爱丁堡他们家去,同瓦尔特和他弟弟汤姆在一起都会捧腹大笑……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汤姆更风趣的人了……这显然也使他们的父亲很开心,他纵容我们嬉笑戏谑,也常常坐在自己的圈椅里笑得前仰后合”,由此可见,老法律家随着年纪的增长,性情也日益柔和了。然而,即使他受了儿子们风趣的感染,他永远也不会改变对歪诗的看法,在他的眼里,歪诗就是懒惰、淫荡、冒渎神灵的同义词。他绝对没有想到,瓦尔特这时对诗歌的兴趣已经大大超过了法律。

  瓦尔特曾向一位知心朋友说:“我终生都没有稳重谨慎地做过一件事。”而瓦尔特的父亲无论做什么事都深思熟虑,兢兢业业。我们这位轻率的诗人一夜之间就把毕尔格的叙事谣曲《莱诺勒》译了出来。无巧不成书,将这首谣曲译成法文的正是司各特的法国追随者、著名作家大仲马。司各特用凝重庄严的声调将自己的译文读给一位朋友听,他沉思片刻之后叫嚷道:“从哪里可以弄到一个头盖骨和一对胫骨?”这位朋友立即带他去见一位外科医生,司各特从这位外科医生那里得到了他所要的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此后他就把这些骨头作为德国诗神的象征放在柜顶上。后来他把自己翻译的《莱诺勒》和毕尔格的另一首叙事诗匿名发表了。书的销路并不好,大部分书都被人用做包装纸了,不过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司各特在暮年时说:“文学创作给我带来了乐趣,我走上文学之路几乎是出于偶然,我写作品与其说是希望给别人带来一点短暂的愉快(当然,我也不是出于相反的目的),不如说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新颖的消遣的源泉。”

  不过,从20岁到25岁,司各特曾陷于远比写打油诗更为痛苦和激动心弦的事情中。1791年秋天的一个星期日,人们做完早祈祷从灰衣兄弟教堂出来向四面八方散去。天下雨了,司各特打着自己的伞送一位住在乔治广场附近的陌生姑娘回家。这位姑娘身穿绿色的斗篷,当她拉下斗篷帽子时,他被她的美貌惊呆了。此后不论天气如何,他接连几个星期日都送她回家,终于知道她名叫威廉明娜·倍尔奇。他堕入了情网,他将应该用于研究法律的大部分时间用来在窗旁等待她的身影在街上闪过。司各特曾说,长诗《罗克比》中的玛蒂尔达是他描绘威廉明娜的尝试。可以推断,在威廉明娜身上体现了庄重和活泼的美妙结合。

  她的父亲约翰·倍尔奇爵士是律师,母亲是里父伯爵的女儿。两个年轻人相识时,威廉明娜只有15岁,司各特20岁。1792年9月,就是司各特给威廉明娜打伞遮雨那天之后的整整一年,司各特从凯尔索写信给克拉克说:“在入冬前我没有希望同自己的Chereadorable见面,入冬后能否见面也要看运气。”1793年游览圣安德鲁斯时,他在城堡大门旁的土块上刻下了她的名字。他在这期间勤奋学习法律,无疑是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能够挣得同威廉明娜结婚所必需的钱。司各特不久就把事情统统告诉了母亲,母亲看来又转告了父亲。当瓦尔特提出要到乡村旅行时,父亲已料到,他是去倍尔奇一家居住的金卡丁郡的费特肯,就把年轻人的感情告诉了约翰爵士。约翰爵士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但并不在意。直到1795年3月,瓦尔特和威廉明娜之间的关系仍未完全明朗。她对家里人只字不提,虽然冬天曾几次同司各特一起参加了社交活动。他告诉友人说,社交活动一点也没有改变她温顺的性格,她仍旧对父母惟命是从,不敢向他们提起他。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使司各特备受折磨,他向威廉·克拉克诉说自己的痛苦,克拉克建议他写信给威廉明娜坦率地倾诉衷情,并且问她是否能以爱相酬。于是他给威廉明娜写了信。回信看来使司各特安了心,但是,她似乎拒绝向父亲暗示一下他们的关系。他把她的回信转寄给克拉克,克拉克也认为这封信是对瓦尔特有利的。

  第二年春天他同几个朋友到了特罗萨克斯,他在那里同他们分手后独自步行到了克里夫,从克里夫骑马经过珀斯、丹迪、阿尔布罗特和蒙特罗斯。他在本霍尔姆做了短暂的停留,希望接到来自费特肯的邀请。

  然而,他没有受到邀请。他灰心丧气地去了阿伯丁,“为自己幸福的憧憬笼罩着阴霾、迷雾而惶惶不安。”在阿伯丁他办了一些法律事务,并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邀请。他在杜诺塔尔做了些小小的发掘之后,就动身去威廉明娜家做客。

  事后他曾说过,做了三年甜蜜的梦,又花了两年才清醒过来,这就是他的整个恋爱史。1796年春天到费特肯去过以后,希望很快被失望所代替。殷实的银行家之子、二级男爵封号的继承者威廉·福布斯追求威廉明娜的传闻加深了他的失望。司各特9月初从凯尔索写信给威廉·厄斯金说,他正犹豫不决,心神不定和十分颓丧,因为“枯燥的数字”(这是他对银行家的蔑称)“到费特肯去了”。月底他提到“想到他们的访问及其后果,我尽量想克制自己,可是,亲爱的厄斯金,慈悲的天父在上,这对我是多么困难啊!走吧,撒旦,走开吧!”

  10月12日,他得悉最可怕的消息:威廉明娜将嫁给威廉·福布斯。

  司各特的一个亲戚罗素小姐未发表的文件(保存在阿谢斯蒂尔)中有一张便笺说明,威廉明娜在同司各特见面时拒绝了他的要求,司各特告辞时把门摔得乒乓直响,声称他会比她更早结婚的。这看来是可信的,因为司各特当年的一位朋友曾谈到,司各特“性情暴躁,容易激怒”。这个打击使他非常痛苦,而且难受了很久。在《罗伯·罗依》中有一个情节很可能是写他遭到拒绝以后的心情,这就是弗兰克断定他同黛安娜势必要永远分手了的那一段描述。

  突如其来的邂逅和出乎意料的痛苦分离使我惊慌失措……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木然地拭去泪水,它却像泉水一样流个不停,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咽喉和胸口——可怜的李尔的histericapas-sio;我坐在路旁,从孩提时代以来第一次这么伤心地号啕大哭起来。他很久都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有一次朋友们一起进餐时,他想起了这件事,竟把手里的酒杯捏得粉碎。不过,到了1820年,即威廉明娜去世十年以后,他对青年时代的这段经历已经采取富有哲理的态度,他写道:“由初恋而结婚的人20个人里顶多只有一个,而20个初恋结婚的人中又未必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在一生的早期,我们更多爱的是自己想象的产物,而不是现实的人。我们给自己堆起了雪人,却为雪人的融化而洒泪……”

  司各特的评论者和传记作者往往夸大威廉明娜对他创作的影响,这是因为司各特自称在《罗克比》的女主人公玛蒂尔达身上描绘了威廉明娜的形象,以及渲染威廉明娜是一个顺从的女儿,她听从父母之命才选择了福布斯,然而,广为流传的那种认为威廉明娜缺少主见的说法却使人们把她同《最后一个行吟诗人之歌》《罗克比》和《拉马摩尔的新娘》中女主人公的文学形象等同了起来。司各特自己可以认为,他在《罗克比》中塑造了她的形象,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外表酷似的梦幻,是同现实人物相去甚远的、他想象力的产物。我们确信,司各特所塑造的最栩栩如生、最富有魅力的女主人公是《修道院长》中的凯瑟琳·西顿,她才最像威廉明娜。凯瑟琳也是那样既温柔又调皮,既听话又有主见,既有责任感又有点轻佻,而最主要的是,她表现了令人神魂颠倒的任性,使书中的男主人公始终因为她的态度暧味而苦恼。司各特本人可能也没有意识到在凯瑟琳的形象上留下了威廉明娜的痕迹。这是一个可以同莎士比亚笔下人物媲美的形象,她使人联想到司各特一生中这个惟一的女子,也只有她才能激起他的灵感,写出《湖上美人》这首长诗的尾声中具有强烈感染力的四行诗。在这四行诗中,弹唱诗人向自己的风琴神告别,唱出了他经历了惟一的一场爱情悲剧后深沉的悲痛:

  你曾是我甜蜜的安慰。

  从忧伤的黑夜到凄惨伤心的白昼,

  我都是踽踽独行,听凭命运的摆布,

  哀求乞怜也不能把我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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