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蛾儿见桓公已死,大放悲声。
是夜,小内侍钻墙而入,见寝室堂柱之下,血泊中挺着一个尸首,惊忙而出,报与易牙、竖貂、常之巫三人曰:“主公已触柱自尽矣!”
易牙、竖貂、常之巫不信,使内使辈掘开墙垣,三人亲自来看,见是晏蛾儿尸首,唯独不见桓公,心中甚为惊讶。
三人举目四瞧,牙床之上置了两扇窗槅。莫非桓公为窗槅所覆?遂上前移动窗槅,那下边果真压了一个不言不动、无知无觉的齐桓公,顿时大喜:“他到底死了!”
竖貂曰:“既然死了,就该为他发丧才是。”
易牙曰:“且慢,必须先定了长公子的君位,然后发丧。”
竖貂曰:“为甚?”
易牙对曰:“以免他子争位。”
竖貂轻轻颔首以示同意,当下三人同到长卫姬宫中,密奏曰:“主公已薨矣!”
长卫姬与桓公毕竟夫妻一场,闻言,放声大哭。易牙忙道:“别哭,别哭,商议大事要紧。”
长卫姬含泪点头说道:“卿说吧,我听着。”
竖貂道:“主公既薨,以长幼之序,合当夫人之子为君。况且,主公在世之日,也已答应。麻烦的是,他在答应我等之前,已立公子昭为储,且将子昭嘱托宋襄公,群臣多有知者,倘闻主公之变,必然 辅佐世子。依臣等之计,莫若乘今夜仓猝之机,臣等率贵宫甲士,逐杀世子,而奉长公子即位,则大事定矣!”
长卫姬曰:“我妇人也,惟卿等为之。此恩,我不会忘也。”
易牙、竖貂、常之巫得了这句话,各率宫甲数百,杀入东宫。
也是公子昭命不该绝,几天来入宫问疾,皆为易牙三人所拦,闷闷不乐。是夕方挑灯独坐,恍惚之间,似梦非梦,从门外走进一麻脸妇人,径到案前,也不行礼,大声说道:“世子还不快走,祸立至矣 !”
公子昭惊问道:“汝是何人?”
妇人回道:“妾乃晏蛾儿也,奉先公之命,特来相报。”
公子昭欲待再问,被来人猛推一把,如坠万丈深渊,惊醒,不见妇人。此兆甚奇,不可不信,忙呼侍卫取灯相随,开了便门,步至左卿高溪之家,急叩其门。高溪迎入,问其来意,公子昭如实而对。高 溪曰:“主公抱病半月,被奸臣隔绝内外,声息不通。世子此梦,凶多吉少。梦中人口称先公,主公必已薨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子且宜暂出境外,以防不测。”
子昭曰:“何处可以安身?”
高溪曰:“主公曾将世子嘱托宋襄公,故宜去宋,宋公必能相助。溪乃守国之臣,不敢同世子出奔。溪有门下士崔夭,现掌管东门钥锁,溪使人吩咐开门,世子可乘夜出城也。”
言之未了,阍人传报:“宫甲围了东宫。”吓得公子昭面如土色。
高溪曰:“有老臣在,世子别怕,请世子换上从人之服。”
子昭易服已毕,随着高溪心腹仆从来到东门。仆从指着公子昭对崔夭说道:“此世子也。”
崔夭忙跪下叩头,被子昭双手搀起。崔夭曰:“世子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仆从代答道:“老爷有命,让汝打开东门,放世子奔宋。”
崔夭沉吟良久曰:“老爷有命,吾不敢不遵。但主公存亡未知,私放世子,罪亦不免,世子无人侍从,如不弃崔夭,愿一同奔宋。”
子昭正愁缺少侍者,闻言大喜,曰:“汝若同行,吾之愿也!”
崔夭谢过子昭,打开城门,让子昭登上己车,亲自执辔,望宋国急急而去。
易牙、竖貂、常之巫三人,率领宫甲,将东宫团团围住,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不见公子昭的踪影,忽听报更的鼓声响了起来,“咚、咚、咚、咚”一连响了四声。
易牙曰:“我等擅围东宫,不过出其不意,若还迟至天明,被他公子知觉,先据朝堂,大事去矣。不如且归宫拥立长公子,看群情如何,再作计较。”
竖貂、常之巫曰:“此言正合吾意。”三人收甲未及还宫,但见朝门大开,百官纷纷而集。不过是国氏、管氏、鲍氏、宁氏、隰氏、东郭氏、王氏、宾须氏、陈氏、闾邱氏、晏氏这一些王孙大臣。这些 众宫员闻听易牙、竖貂、常之巫三人,率领许多甲士出宫,料必宫中有变,都到朝房打听消息。得知桓公已薨,正不知如何是好,又闻东宫被围,不消说得,是奸臣乘机作乱。
管平当先鼓动道:“诸位,世子乃先公所立,若世子有失,吾等有何面目为齐之臣?”
鲍叔牙之子鲍勇高声应道:“管大夫说得极是,我等莫若齐去东宫,救出世子。”
众人齐声附和道:“走,救世子去。”
话刚落音,恰好易牙、竖貂、常之巫带兵转来,众官员一拥而前,七嘴八舌地问道:“世子何在?”
易牙撗手说道:“世子无亏,今在宫中。”
众人道:“无亏未曾策立,非吾主也,还我世子昭来。”
易牙道:“尔等知道个屁,主公在日,亲口对吾等三人言道,要改立无亏。且是,周礼有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公子无亏才是吾等之君。”
管平道:“别听他胡言乱语,主公若有意改立,必有遗诏,遗诏何在?”
众官员齐声附和道:“对,管大夫说得对。遗诏呢?拿遗诏来!”
易牙辩道:“没有遗诏,是遗言,遗言难道不算数吗?”
隰朋之子隰奂当先驳道:“谁不知尔等是齐国的大奸臣,主公若是有意改立世子,必定会传召国、高二老,岂会谋及于尔等小人,快快还我世子来!”
众人齐声叫道:“快快还我世子来。”
易牙见骗众人不过,立马露出凶相,拔剑叫道:“实话告诉诸位,公子昭已经被吾等逐去了,今奉先公遗命,立公子无亏为君,有不从者剑下诛之。”
众人并不害怕,乱嚷乱骂:“都是尔这般奸佞,欺死蔑生,擅权废置。尔等立了无亏,吾等誓不为臣。”
易牙暗自思忖,在这众官员之中,管平为头,只有把管平治住,余等才服。遂用剑指着管平喝道:“管大夫,我等已立无亏为君,依尔之见,该当何处?”
管平挺胸回道:“废之。”
“你敢再说一遍么?”
管平昂首回道:“莫说一遍,十遍也说得。”
易牙大怒,挥剑朝管平劈去,管平忙拿牙笏去挡,二人一来一往,大战起来。
鲍勇叫道:“诸位,易贼竟敢擅立国君,国之大贼,人人得而诛之,杀!”
说毕,当先冲向易牙,举笏便打。众官员一拥而上,将易牙围住。
竖貂见机不妙,大声喝道:“甲士们,今番还不动手,平日养尔等何用?”
近千名甲士,各挺器械,杀向众官员,众人手无兵器,况且寡不敌众,弱不敌强,如何招架得住,死者十之二三,余者无不带伤,如鸟兽散。
易牙、竖貂、常之巫三人,杀散了众官员,天已大明,遂于宫中扶出公子无亏,至朝堂即位。内侍们鸣钟击鼓,甲士们环列两边,阶下拜舞称贺者,仅有易牙、竖貂、常之巫三人。无亏又惭又怒,一言 不发。易牙奏曰:“大丧未发,群臣尚不知送旧,安知迎新?国、高二老,乃周天子所命监国之臣,世为上卿,群僚钦服,莫若召他二人入朝,方可号召百官,压服众人。”
无亏曰:“可。”遂传命国懿仲、高溪二人进宫。
二人受命之后,经过一番商议,不具朝服,披麻戴孝,入朝奔丧。易牙、竖貂、常之巫急忙迎往宫门之外,谓曰:“今日新君御殿,老上卿且从吉。”
国、高二老齐声答曰:“未殡旧君,先拜新君,非礼也。谁非先公之子,老夫何择?惟能主丧者,则从之。”
易牙、竖貂、常之巫无言以对。
国、高乃就门外,望空再拜,大哭而去。
无亏闻听国、高二老离去,对易牙、竖貂、常之巫说道:“大丧未殡,群臣又不服,为之奈何?”
竖貂回曰:“今日之事,譬如搏虎,有力者胜。主公但据住正殿,臣等列兵两庑,俟公子有入朝者,即以兵劫之。”
无亏以目征询易牙、常之巫。二人皆曰:“寺人所言是也。”
长卫姬闻听公子无亏据了正殿,尽出本宫之甲,凡内侍悉令改穿戎装,宫女长大有力者,亦凑甲士之数,易牙、竖貂各统一半,分布两庑。常之巫则与无亏为伴,坐阵正殿。
公子潘闻听易牙、竖貂、常之巫立了公子无亏,传召公子开方,与其说道:“世子昭不知何往,若无亏可立,吾独不可立乎?”
公子开方曰:“可立。”遂尽起家丁死士,拥公子潘入据右殿。
公子商人坐不住了,找到公子元,对他说道:“二哥,同是先公骨血,江山莫不有份,公子潘已据右殿,吾等同据左殿。世子昭若到,大家让位,若其不来,把齐国分作四份,一人一份,您看怎样?”
公子元曰:“正合我意。”
他二人尽起家甲,及平素所养门下之士,列队而来,公子元列营于左殿,公子商人列营于朝门,相约为犄角之势。易牙、竖貂、常之巫畏公子潘等三公子兵众,牢把正殿,不敢出攻。三公子又畏易牙、 竖貂、常之巫之强,各守军营,谨防冲突。
公子雍本来就胆小怕事,见四位哥哥各自拥兵,互不相让,必有一场厮杀,倒不如逃奔他国干净。遂将宫中金银细软,装了三大车,带着母亲宋华子,逃奔秦国。秦穆公用为大夫。
众官员自从被易牙、竖貂、常之巫杀散之后,心中尽管气愤,然无力与四公子抗衡,只得闭门不出,任由他们胡闹,转眼两月有余。
高溪坐不住了,私谓国懿仲曰:“诸公子但知夺位,不思发丧,吾决意进宫,以死谏之。”
国懿仲曰:“您先入言,我则继后,同舍一命,以报累朝爵禄之恩可也。”
高溪曰:“只我两人开口,济得甚事?凡食齐禄者,概为齐臣,吾等沿门而唤,同至朝堂,且奉公子无亏主丧怎样?”
国懿仲曰:“立子以长,立无亏不为无名。”于是,分头而行,招呼群臣,同去哭灵。
众官员见两位老上卿做主,各具丧服,相继入朝。公子商人倒也识趣,未加阻拦。
高、国二老率众官员来到大殿,易牙、竖貂拦住问曰:“老上卿此来何意?”
高溪曰:“四公子相持,已有六十七日,还想持到何时?吾等此来,专请长公子主丧,别无他意。”
竖貂、易牙闻之大喜,双手抱拳道:“请。”
高溪将手一招,国懿仲同群臣紧步其后,直至正殿。公子无亏见了,不知他们此来何意,心口咚咚乱跳。
高溪揖首说道:“臣等闻‘父母之恩,犹天地也。’故为人子者,生则致敬,死则殡葬。未闻父死不殓,而争富贵者。且君者臣之表,君既不孝,臣何忠焉?今先君已薨六十七日,尚未入棺,公子虽御 正殿,于心安乎?”说罢放声大哭,群臣亦哭。
无亏也许是受到了感染,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孤之不孝,罪通于天。孤非不欲成丧礼,实为子元等所逼,迫不得已。”
国懿仲曰:“世子已外奔,惟公子最长。公子若能主丧事,收殓先君,大位自属,公子元等,虽分据殿门,老臣当以大义责之,谁敢与公子争者!”
无亏收泪下拜曰:“此孤之愿也。”
高溪吩咐易牙、竖貂仍守殿庑,群公子大凡衰麻奔丧者,便放入宫,如带挟兵仗者,即时拿住正罪。言毕,偕同群臣,拥无亏径奔寝室。
桓公在床上,日久无人照顾,虽则冬天,血肉狼藉,尸气所蒸,生虫如蚁,直散于墙外。起初众人尚不知虫从何来,及入寝室,揭开窗槅,见虫攒尸首,无不凄惨。无亏放声大哭,群臣亦哭。即日取梓 棺盛殓,皮肉皆腐,仅以袍带裹之,草草而已。惟晏蛾儿面色如生,形体不变,高溪等知为忠烈之妇,叹息不已,亦命取棺殓之。高溪、国懿仲率领群臣奉无亏主丧之位,众人各依次哭灵。是夜,同宿 于灵柩之侧。
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列营在外,见高、国二老率领群臣丧服入内,不知何事,后闻桓公已殡,群臣俱奉无亏主丧,戴以为君,各相传语:“高、国为主,吾等不能与之争矣!”乃各散去兵众,俱 衰麻入正殿奔丧,兄弟相见,各各大哭。
越六日,公子无亏即国君位,进易牙为大司马,爵中大夫;进竖貂为大司理,爵下大夫;进常之巫为大司行,爵下大夫。高、国二老及三公子皆有赏赐。
有谍人自宋国归来,言之公子无亏:“世子昭已逃奔宋国,面见宋襄公,哭拜于地,诉以易牙、竖貂、常之巫作乱之事,宋襄公许他复国。”
公子无亏大惊,命令谍人:“再探。”
谍人去而复归:“宋襄公以纳世子昭为名,传檄诸侯,约以来年春正月,共集齐郊。”
公子无亏厚赏了谍人,曰:“再探。”
谍人还报:“宋襄公檄至卫国,卫大夫宁速进曰:‘立子以嫡,无嫡立长,礼之常也。无亏年长,且为我甥,愿君不要听宋胡言。’卫文公曰:‘昭已立为世子,天下莫不知之。公子无亏,虽为寡人之 甥,私情也,立世子,公义也。以私废公,寡人不为也。”
公子无亏切齿恨道:“卫文公可恶,孤当率兵伐之。”
易牙谏曰:“不可,不可。君国位虽定,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面服心不服,无不伺机颠之,此其一也;其二,群臣立君,并非出于真心,岂肯为君出力,出兵必败。”
公子无亏沉吟良久道:“鲁国呢?鲁国是何态度?”
谍人回曰:“檄至鲁国,鲁僖公曰:‘齐侯托昭于宋,不托寡人,寡人惟知长幼之序矣。若宋伐无亏,寡人当救之。’”
公子无亏喜曰:“鲁国可亲,孤当遣使谢之。”言毕,面向常之巫:“卿可代孤去鲁国一趟,多带金帛。”
常之巫躬身回曰:“臣遵旨。”
公子无亏移目谍人:“宋公檄到之处,应者共为几国?”
谍人回曰:“共有三国。”
公子无亏问曰:“哪三国?”
谍人回曰:“卫、曹、邾。”
公子无亏长出了一口气:“皆小国也,孤人无忧矣。”
转眼已至来年,周襄王十年,齐公子无亏元年正月,宋襄公亲合卫、曹、邾三国之师,奉世子昭伐齐,屯兵于郊。无亏使易牙统兵出城御敌,竖貂居中调度,高、国二老分守城池。
高溪受命之后,私谓国懿仲曰:“吾之立无亏,为先君之未殡,非奉之也。今世子已至,又得宋助,论理则彼顺,较势则彼强,且易牙、竖貂、常之巫戕杀百官,专权乱政,必为齐患,不若乘此除之, 迎世子奉以为君,则诸公子绝觊觎之望,而齐有泰山之安矣。”
国懿仲曰:“兄言是也,但要除去无亏,必先除去易牙、竖貂。”
高溪曰:“欲除竖貂,易如反掌耳!”
国懿仲曰:“如何除之?”
高溪曰:“易牙统兵驻郊,吾召竖貂托以议事,因而杀之,率百官奉迎世子,以代无亏之位,吾谅易牙无能为也。”
国懿仲曰:“此计大妙!”乃伏壮士于城楼,托言机密重事,使人请竖貂相会,竖貂闻请,昂然而来,高溪置酒,楼中相待,三杯之后,高溪开言:“今宋公纠合诸侯,起兵送世子至此,何以御之?”
竖貂曰:“已有易牙统兵出郊迎敌矣。”
高溪曰:“众寡不敌,奈何?老夫欲借重大人,以平齐难。”
竖貂曰:“貂有何能?如老上卿有所差遣,惟命是听。”
高溪曰:“欲借尔之脑袋,以谢罪于宋耳!”
竖貂一蹴而起,伸手拔剑。高溪顾左右喝曰:“还不下手!”
壁间壮士突出,执貂斩之。高溪遂大开城门,使人传呼曰:“世子已至城外,愿往迎者随我!”
国人素恶易牙、竖貂之为人,因此不附无亏,见高溪出迎世子,无不攘臂乐从,随行者数千人。国懿仲入朝,直叩宫门,求见无亏奏言:“人心思戴世子,相率奉迎,老臣不能阻挡,主公宜速为避难之 计。”
无亏问曰:“易牙、竖貂安在?”
国懿仲曰:“易牙胜败未知,竖貂已为国人所杀。”
无亏怒曰:“国人杀竖貂,汝安得不知?”环顾左右:“还不把国老贼给孤拿下!”
国懿仲闻言,抢步出殿。无亏带领内侍数十人,乘一小车,愤然仗剑出宫,一边走一边传旨:“有赴靖难者,晋爵一级。”
这一传,靖难者未至,反叫出许多冤家出来,这些冤家,无非是高氏、国氏、管氏、鲍氏、宁氏、隰氏、东郭氏、王氏、宾须氏、东郭氏、陈氏、闾邱氏、晏氏众官员子弟。当初只为不附无亏,被易牙 、竖貂、常之巫杀害的,其家属人人含怒,个个衔冤,今日闻宋君送世子入国,易牙统兵拒战,论起私心,巴不得易牙兵败,又怕宋国兵到,别有一番杀戮之惨,大家怀着鬼胎,及闻高老上卿杀了竖貂 ,往迎世子,无不欢喜,都道:“今日天眼方开!”齐带器械防身,到东门打探世子消息,恰好撞见无亏乘车而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人为首,众人相助,各各挺着器械,将无亏围住。内侍喝道 :“主公在此,诸人不得无礼!”
众人讥笑道:“分明是乱臣贼子,焉称主公!”挥械乱砍,可怜无亏,做君未及三月,被众人所杀。
易牙屯兵东关,与宋相持,忽闻军中夜乱,遣使探之,众人纷纷说道:“无亏、竖貂已死,高老上卿率领国人,迎接世子昭为君,吾等不可助逆。”
使者还报易牙,易牙叹曰:“军心已变,莫若逃亡。”引心腹数人,连夜逃奔鲁国。
天明,高溪来到军营,安抚易牙所领之众,同至郊外,迎接世子昭,与宋、卫、曹、邾四国请和,犒以金帛牛羊,四国兵乃退。
高溪见四国兵退,奉世子昭行至临淄城外,暂停公馆,使人报国懿仲整备法驾,同百官出迎。
公子元、公子潘闻知其事,约会公子商人,一同出郭奉迎新君。归途中,公子商人咈然曰:“我等在国奔丧,昭不与哭泣之位,今乃借宋兵威,以少凌长,强夺齐国,于理不顺。诸侯之兵已退,我等不 如各率家甲,声言为无亏报仇,逐杀子昭,吾等三人中,凭大臣公议一人为君,也免得受宋国钳制,灭了先公盟主的志气。”
公子元曰:“五弟之言是也,要杀子昭,必借宫中之言,方为有名。”
公子商人曰:“这有何难?”遂率公子元、公子潘同造长卫姬之宫。长卫姬闻听众人欲为公子无亏报仇,泣之曰:“汝能为无亏报仇,我死无恨矣!”即命纠集无亏旧日的一般左右人众,合着三公子之 党,同拒世子。竖貂手下亦有心腹,欲为其主报仇,也来相助,分头据住临淄城各门,国懿仲畏四家人众,将府门紧闭,不敢出头了。
高溪谓世子昭曰:“无亏、竖貂虽死,余党尚存,况有三公子为主,闭门不纳,若要求入,必要交战,倘战而不胜,前功尽弃,不如仍走宋国求救为上。”
公子昭曰:“但凭国老主张。”
高溪乃奉世子昭出奔宋国,宋襄公才班师及境,见世子昭来到,大惊曰:“世子因何而来?\"
高溪代答道:“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并公子无亏及竖貂旧部,拒城不纳。”
宋襄公叹曰:“此寡人班师太早之故也。世子放心,有寡人在,何愁不入临淄哉!”即时命大将公孙固增添车马。——先前有卫、曹、邾三国同伍,只用兵车二百乘,今日独自出车,加至四百乘,—— 公子荡为先锋,华御事殿后,亲将中军,护送世子,重离宋境,再入齐国。
高溪曰:“贤侯为齐出兵,老朽无以为报,愿效犬马之劳,为宋先驱。”
宋襄公曰:“诺。”
高溪驱车前行,把关将吏,望见是高老上卿,忙开门延入,直逼临淄下寨,宋襄公见国门紧闭,吩咐三军准备攻城器械。
公子商人谓公子元、公子潘曰:“宋若攻城,必然惊动百姓,我等率四家之众乘其安息未定,合力攻之。幸而胜固善,不幸而败,可暂避它乡,保存实力,俟机东山再起。强如死守于此,万一诸侯之师 来到,悔之晚矣!”
公子元、公子潘齐声应道:“五弟所虑甚是,如何处置,吾等视五弟马首是瞻。”
公子商人曰:“既然这样,小弟斗胆进言,吾等可于今夜,各引军去劫宋寨,不知二位尊兄意下如何?”
公子元、公子潘齐曰:“可!”
到了二更三点,三公子打开城门,各引军去劫宋襄公,因不知虚实,单劫了公子荡的前营,荡措手不及,弃寨而奔。中军大将公孙固,闻前寨有失,急引大军来救。后军华御事,同齐之高国老,亦各率 部下接应,四家党羽虽众,各为其主,人心不齐,怎抵得宋国大兵,当下混战了一夜,四家人众,被宋兵杀得七零八落。公子元恐世子昭入国,不免于祸,乘乱引心腹数人,逃奔卫国。公子潘、公子商 人收拾败兵入城,宋兵紧随其后,不能闭门,崔夭为世子昭御车,长驱直入。右卿国懿仲闻四家兵散,世子已进城,乃聚集百官,同高溪拥立世子昭即位,即以来年为元年,是为孝公。
孝公即位,论功行赏,进崔夭为大夫,大出金帛,厚犒宋军。
宋襄公留齐境五日,方才回宋。时鲁僖公起大兵来救无亏,闻孝公已立,中道而返。
公子潘与公子商人,惟恐孝公问罪,将出兵拒敌之事,尽推在公子元身上,国、高二老,明知四家同谋,欲孝公释怨修好,单治首乱易牙、竖貂、常之巫之罪,尽诛其党,余人俱赦不问。是秋八月,葬 齐桓公于牛首冈之上,连起三大坟。以晏蛾儿附葬于旁,另起一小坟。又为公子无亏、公子元之故,将长卫姬、少卫姬两宫内侍宫人,悉令从葬,死者数百人。
齐桓公从死到安葬拖了近一年的时间,以后齐国政局一直动荡,国力日益衰落,霸业随着齐桓公的死去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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