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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有钱上馆子无钱找当铺

  1. 结婚并非改变窘况的灵丹妙药

  有人说,人的一生就像一条河流,开始时河身很小,甚至可以说没有河身,只是在山涧石缝中有细细的水流慢慢地流淌,然后,再夹在狭窄的两岸之间开始了奔腾,渐渐地冲过砾石,飞下悬瀑,又汇成较为宽阔的河流。最后奔腾到海,从而成为大海的一部分。而男女的结合,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是飞瀑和小溪的结合,从而汇成了奔腾的大河,莫扎特初时对结婚的意义正是如此理解的。莫扎特有才能又有了些积蓄,康施坦莎性情开朗活泼,两人共同的生活,倒也很令人羡慕。然而,他们俩人却又有着同样的弱点,有钱时大手大脚地花,又都不会管理家务,办事没有条理,如果这样的两条小河汇在一起,那么这个家庭的弱点就更明显了,就这一点而言,结婚并非改变窘况的灵丹妙药。而莫扎特的小家庭生活正是如此的。

  有钱上馆子,无钱找当铺,这是莫扎特家庭生活的最真切的写照。

  莫扎特婚后仍不断地为人上课,还不断地创作新曲子。他的一首协奏曲,“低于6个金币我是不会出手的”。进来的钱并不算少,可看到好的东西无论多贵,都要设法买下。

  一件连富人都不敢问津的商品,一个手头并不很宽裕的人却想去买下来,这样的机会一多,那么家庭的经济情况是可想而知了。

  然而,这还不是钱的惟一去处,结婚以后,莫扎特又经常搬家,9年中搬了12次家,有时住的房子还没有厨房,吃饭只好每顿上馆子,或是让仆人去买熟食。康施坦莎婚后9年又有6年的累计时间是在生孩子或是产后疗养,她怀孕最长的间隔时间是17个月,最短的只有6个月,而且9年中竟有两次短间隔的怀孕。频繁的生育也许给康施坦莎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所以她疾病不断,她只好经常去洗矿泉浴或是出高价请名大夫,抓贵重药。而名大夫治她的膝盖病时却用煮过牛肚的开水为她洗脚,这就是名大夫的全部医术了。康施坦莎生下的孩子又是死去的多于活着的,他们要做葬礼弥撒,要修造小小的坟墓。漂亮的红礼服买来以后,再配上晶亮闪光的宝石钮扣,莫扎特成了维也纳街头和贵族客厅里众所周知的人物。男爵夫人准备离开维也纳时说想买一架便于携带的小钢琴,莫扎特就通过爸爸在茨魏布吕肯的钢琴制造商那里定做了一架,然后给男爵夫人送去……而正是这些支出,就是一个大富翁也会为之咋舌的。

  莫扎特家里还经常要举行舞会。这不,新婚不久,莫扎特就搬了一次家,搬家就得举办一次舞会,好在“小石匠旅社”的老板冯·韦茨拉男爵是个比较富裕的犹太人,他出钱帮助了莫扎特夫妇。再说,维也纳的贤媛淑女们又是跳舞成瘾,在那里,早在1783年已风行了华尔兹舞了,那些小姐太太们参加舞会的决心之大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住的,即使是怀孕的少妇也一定到场,所以舞会还要准备接生的单人房间,以备分娩时使用。

  莫扎特的小家庭承受着大支出,惟一的出路就是拼命地工作,莫扎特除了玩乐以外,每天伏案创作,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瘦弱了,背也已经微微驼起来了,医生要他注意休息。他又去买了一张台球桌,城里半数左右的音乐家和作曲家又成了莫扎特餐桌和台球桌上的常客。莫扎特从小又喜欢小动物,所以他又买来了几只小狗、小猫和小鸟。

  春天来了,维也纳的春天是温馨的,这又是新婚后的第一个春天。

  野外的草地上,莫扎特陪伴着妻子躺在那柔软的嫩草上,草地边上是盛开着小黄花的一丛丛报春花。青青绿草,点点鹅黄,真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康施坦莎静静地看着天上变化多端的云彩,嗨,那朵云彩多像一个小孩呀,胖胖的脑袋,白白的肉乎乎的身体,他还慢慢地举起那胖胖的手臂,像是去抓身边的“棉花糖”似的,“沃尔费,你看你看,那小孩的脸还露着笑容呢,”康施坦莎很喜欢她的从小就认识的大哥哥,她爱称莫扎特为沃尔费,“要是我们的孩子有这样白胖那该有多好啊!”

  回家以后,“小石匠旅社”的老板韦茨拉男爵却把一个女人领进了旅社,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韦茨拉把莫扎特夫妇安排到了菜市场边上一个小旅馆。莫扎特只好从“一千步”长的安乐窝中搬了出来,好在韦茨拉没向莫扎特收取分文住宿费。当莫扎特再找到新的旅店时,韦茨拉还为他们付了搬家费。

  尽管这些事非常烦人,但莫扎特还是在1783年的头5个月里写下了不少作品,有献给洛伊盖布的圆号协奏曲,给阿洛西娅的咏叹调,给男高音歌唱家阿达姆贝格尔的咏叹调,以后又写了六首给海顿的四重奏中的第二首,还有D小调(K.42)等作品。

  6月的一天,莫扎特又像平时那样到凌晨1点才睡下,可是刚过了迷迷糊糊的半个钟点,莫扎特就被妻子叫醒,康施坦莎第一次分娩的阵痛已经开始了,莫扎特不知怎么回事,在妻子身边忙乱着、安慰着。后来,看看妻子实在痛得厉害,就请人把凯西莉娅叫了来。母亲一看女儿的神态,就知道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就把接生婆请来,凯西莉娅不愧为在这方面的有经验者,不一会儿就把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了。看到莫扎特手足无措地抓头抓脑,凯西莉娅觉得碍手,于是就要他出去到过道上坐一会儿,可听到妻子一阵阵难忍的叫喊,他又转到了屋里,后来干脆拿起手稿,坐在妻子的身边写起曲谱来,那撕心欲裂的行板乐章,还有那一阵阵时起时伏的旋律,都随着妻子的呻吟变成了莫扎特笔下的乐谱。这就是莫扎特D小调四重奏中的旋律,随着音乐的结束,一个蠕动着的小红肉球在凯西莉娅的怀里了。看着妻子那种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的神情,莫扎特感到一种无可奈何,他想,这孩子我一直主张应该由母亲的奶汁喂养的,可她那么虚弱,再让她喂养能行吗?莫扎特是“真心希望她能把自己照料好,平安地度过坐月子这一关。然而,看着她**的情况,我有些担心她会得产褥热。现在,我违反了自己的本意,又让他们请来了奶妈。我现在打定了主意,不管我的妻子能不能行,反正不能让她给孩子喂奶。但是,我也同样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我的孩子吃陌生人的奶。我曾打算让孩子喝清水长大,就像我姐姐和我自己一样。可是,接生婆、我的丈母娘和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求我别这么做,因为这儿的婴儿死亡大多是饮水不当而引起的,人们根本不懂得如何用清洁的水来喂养孩子。他们的这些话说服了我,因为我可不想犯后悔一辈子的过错”。

  夫妇俩辛辛苦苦地围着孩子转了两个月,到8月初的一天,孩子却一命归天了,人们不知道他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有什么疾病,还是有什么不卫生而夺去他的生命,反正夫妇俩又没有什么拖累了。那么,趁着这一间隙,去萨尔斯堡看看父亲吧。

  可正当莫扎特夫妇坐进驿车,准备出发时,一个大胖家伙打开了驿车的车门,一把抓住了莫扎特的前胸,逼着莫扎特偿还30弗罗林的旧债。

  可莫扎特除了身上带的一点旅费之外,确实拿不出钱来还债。胖家伙抵住了车门,甚至还想动手。莫扎特匆匆地只得下车取来墨水和纸笔,写好一张还款期限,那胖家伙才悻悻地走了。

  利奥波德虽然迎接了他们,可他一点也不热情,因为他看不起这个轻佻浅薄的女人。南内尔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再也没像小时候那样和弟弟亲热异常。而康施坦莎也不会向他们去献殷勤,也许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3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不冷不热中度过了。临别时,康施坦莎想把莫扎特幼时的外出旅件带走,可利奥波德坚决不肯,这也许是这次父子相见中最不愉快的一幕,但小夫妻俩还是表示顺从了,但是,当驿车启动时,莫扎特夫妇对此事却怨恨不已,并表示再也不回萨尔斯堡了,永远不回来了,这一天是1783年10月27日。

  归途中路过林茨,老伯爵图恩告诉莫扎特,波希米亚传来消息说,《后宫诱逃》在布拉格大获成功,他请莫扎特在当地举行一次音乐会。

  这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莫扎特身边已经是不名一文了,可是这次外出根本没有演出的打算,所以也就没带交响曲的总谱。老伯爵说:

  “那不都在你脑子里吗?”这倒使莫扎特大受启发。

  四天后,莫扎特写出了C大调《林茨》交响曲。然后在林茨,莫扎特亲自指挥并演出,受到了全镇居民的热烈欢迎。

  回到维也纳不久,莫扎特听说南内尔将要和贝尔歇托德男爵结婚了,并将跟着他到离萨尔斯堡不远的圣尔吉根去,于是就给南内尔写了一信,除了道喜之外,莫扎特还希望姐姐像自己一样,生活得美满:

  婚前扑朔迷离的奥秘,

  出嫁后你定能探清。

  亲身体验一下,你就会知道

  夏娃自己如何行事,

  才使埃贝尔和该隐降生。

  姐姐,婚姻是愉快的抉择,

  也得付出些代价。请你相信,

  它们的分量不重也不轻!

  不过,万事皆有两面:

  婚姻固然带来甜蜜岁月,

  却也少不了烦雾愁云。

  当你丈夫横眉立目,

  你就理当忍气吞声,

  心想:“这不过是男人家的疯劲”,

  嘴说:“夫君,白天让你三分,

  夜里要你叩头求情!”

  除了玩笑之外,这时莫扎特其实最担心的倒是父亲,“他现在只剩下独自一个人了!”他希望父亲能从大主教那儿领取一部分退休金,安安静静地度过晚年。钱呵钱,我要是有多一些的钱,就该给父亲有个幸福的晚年。莫扎特感到他再也不能在钱的问题上掉以轻心了。

  1784年的新春又到了,春天总给人以一种新生和温柔,同时又给人以兴奋和遐想,莫扎特突然感到他应该准备一本小本子。

  “那是什么?沃尔费!”妻子看到莫扎特在桌上又划线又写字,而且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们的账簿,可以记下我们的收入和开支,别看这本本子是要用钱买来的,可有了它,我们家的钱就会多出来了……那些钱就再也不会长着翅膀飞到别人口袋里去了!”莫扎特兴奋地说。

  莫扎特果然记起账来:出版商为C小调钢琴奏鸣曲(K.57)付了多少钱;艾特伍德付授课费多少钱;考尼莎亲王为家庭音乐会付了多少;齐契伯爵又给了多少……一笔笔可还真不少,怎么都是收入没有支出呢?噢,5月1日为康施坦莎买“两株铃兰,花了一个克鲁策”,上菜市场又花掉多少……咳,这钱不是真的多出来了吗?喔,这账簿可真有意思,莫扎特一高兴,就喜欢到大街上转悠一圈,因为有时这会给他带来创作的灵感。

  正当他在大街上悠哉游哉地散步时,突然有个悦耳的声音在唱他的G大调协奏曲,“那小快板的主旋律我刚在5个星期前才完成,怎么她唱得那么熟练那么轻快呀?”

  循着声音走进了商店,那是一家动物商店,怎么还是只听见声音没见到她人呢?找了半天,噢,原来是这只鸥椋鸟在唱我的曲谱,真是太可爱了。

  “先生,那只鸟要多少钱啊?”莫扎特问。

  老板见莫扎特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小鸟,一手拿着鸟笼,一手只准备着付钱的样子,知道这是一笔成功的买卖:“34个克鲁策。”“什么,可以买68株铃兰,真是太贵了。”莫扎特有些犹豫了,“可是,她却在唱我的G大调呀。好!这是钱,拿着!”莫扎特放下钱币,提着鸟笼子就往家里冲……

  “施坦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莫扎特兴奋地大叫。莫扎特在账簿上写下:“1784年5月27日买一只欧椋鸟,34个克鲁策。”然后又在价格下面写下了那鸟儿唱过的旋律以及他的小快板开头的5个小节音乐。鸟儿唱的旋律基本上是和小快板差不多的,只是用了升G调,另外还加了些装饰音。然后,莫扎特又在下面写上“它真好看”几个字。

  看来,音乐家的账簿也是与众不同的,账簿上也是有乐谱的。这让人一看就会以为买来一只欧椋鸟后唱出了升G调的旋律,然后是莫扎特即兴写下了五个小节乐曲,不过那是G大调的,然后再创作出了G大调的协奏曲。当然,知道莫扎特创作情况的人是了解其实G大调协奏曲在那时已经发表了,莫扎特只是想把这功劳记在鸥椋鸟身上罢了。不久,这本账簿就演变成了莫扎特的创作目录,并一直坚持到他生命的终止。

  2. 账单上的钱能喂饱几千人

  莫扎特夫妇又有了爱的结晶,按预产期,将在1784年10月分娩。

  可那孩子有些急不可待,在9月21日就出生了,并有了一个当地人很喜欢的名字——卡尔。小孩的出生,使凯西莉娅又忙碌起来,这次还把索菲娅也请来了,不久又来了个奶妈和一个女仆。由于几年前莫扎特买的那只台球桌一直吸引着人们,所以那些老朋友总爱到他家来玩上一会儿。这不,当小卡尔刚睡着时,一帮朋友又嚷嚷着闯进门来:“打一局,来来!这次准会赢你!”凯西莉娅听见声响,想叫来人别大声嚷嚷,可是已经晚了,卡尔又醒了。凯西莉娅不得不又哄着他睡觉。可刚一入睡,接生婆和药房老板又嚷嚷着来要钱了,要过钱之后还要留在莫扎特家里吃个酒足饭饱。

  一段日子以后,肉铺和面包铺送来了账单,莫扎特总是大吃一惊,这些钱所买的食品,足以喂饱几千人了。家里就看见很多女人走来走去,吃饭时又不知哪儿会冒出几个女人,怎么才能节省下这笔钱呢?搬家,只有躲过这些女人和盘子,家里的钱才不会出赤字。

  莫扎特冲进了屋子:“施坦齐,你的身体受得了吗?我们必须搬家,我决定了!”

  “什么?又要搬家了,不嘛!”康施坦莎拖长了声音说道。

  莫扎特俯下身子,康施坦莎以为他还要与她商量,可是莫扎特突然捧起康施坦莎的脸,然后在脖子上、脸上、身上不停地吻起来,康施坦莎格格地大笑着,嘴里不停地说道:“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投降了……”

  莫扎特抓起三角帽走向门口,嘴里说道:“我知道你会同意的,不是吗?”

  他们在舒勒尔路846号租了一层底楼,房子很大。搬家租新房都要钱,莫扎特的创作目录上又多了几部曲谱:有降B调钢琴协奏曲(K.456)、有C小调钢琴奏鸣曲(K.457),还有C小调幻想曲(K.475)等。这使莫扎特又渡过了一次钱款上的难关。

  有孙子了,当爷爷的当然高兴啰,尽管对儿媳妇不很满意。

  第二年的2月,利奥波德来到了维也纳,他要看看自己的孙子卡尔。

  作为儿媳妇,也想改善一下家庭中的关系,所以她特意为公公收拾了一间较舒适的房子,并在窗台下放了一张很好的写字桌。在与公公同吃的那段日子里,康施坦莎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管理家务,这使利奥波德破天荒地说了她一次好话:“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是找一个不好的媳妇,非穷得借债不可,而我的儿子现在至少在银行里有2000弗罗林,这真是不错呵!”这是转弯抹角地说好话,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儿子不过这几天才有些钱可以供家里人吃些喝些,再早几天,可就没有这些吃喝了。

  表扬是转弯抹角的,批评也是如此,利奥波德总在康施坦莎面前讲南内尔如何带着五个前妻生的孩子过生活,可除了把家务做得井井有条外,她每天还要练几小时的琴,不时还要给爸爸寄出点什么……媳妇还是很恭敬地听着公公的絮叨,不过那还是表面的。在公公去世之后,康施坦莎曾翻箱倒柜,把利奥波德从莫扎特结婚起一直到他去世前为止写给他们的信全部找了出来,最后付之一炬,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3. 正派意味着贫穷

  已经是结婚的第三个年头了,可小家庭的经济状况毫无改善,随着儿子的长大,家里吃的支出明显地增加了。孩子的长大,又使当父亲的多了不少杂事,当然,有时多的也许只是亲抚和打闹,但这就意味着创作的相对减少。康施坦莎又不是一个善于料理生活的女子,她还经常外出旅游,洗温泉浴。莫扎特则一件件地定做新衣服,看上中意的服装,即使囊中羞涩,早晚也总要把它买下来。家庭中还有不少食客,这一家子的支出就可想而知了。而莫扎特又不会干别的营生,作曲是他惟一的开支来源。同时他又不会向别人多索取一些酬金,当然就不会有太多的积蓄。

  钻营意味着富裕,正派意味着贫寒,莫扎特家有时连火炉也生不起来,买不起菜,就用水和着面包充饥。但即使这样,还是债台高筑。

  一天,莫扎特兴奋异常地跑回家里,告诉妻子有了新的大财源。原来是莫扎特童年时的一个朋友塞巴斯蒂安·温特尔已经当了帝国皇族约瑟夫·冯·菲尔斯滕贝格亲王的内侍,他知道莫扎特的天才后,给莫扎特来信,要莫扎特从近期作品中挑选出一首最好的寄给亲王。更使莫扎特高兴的是,信里还寄了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预付款,说是收到作品后再把另一半酬金寄出。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还可以到宫廷里去谋个永久的职位,说不定还可有一个一流的乐队归我指挥,我就可以自由地作曲……莫扎特想到这些就更加兴奋。

  事不宜迟,莫扎特立即动手找出那些曲谱,并把那本早已不用作记账、而改成记录创作目录的“账簿”也拿了出来,然后给温特尔写信,我在信的末尾开列了一份单子,那是我最近的作品:四部交响曲、五部钢琴协奏曲、一首钢琴小提琴奏鸣曲、一首三重奏、二首钢琴四重奏。亲王殿下可以随意挑选,我将尽力效劳。如果亲王殿下愿意,我今后每完成一部作品都可以向他呈献一份,聊表敬意。此外,我还斗胆向亲王殿下写了一点关于音乐方面的建议,想请您,我的朋友,呈献给您的亲王。

  莫扎特写到这里,暗暗地思索,已经把建议都提了,万一亲王对此很欣赏,但我却没有提及任职的事情,不是太可惜了吗?也许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求职机会,不妨暗示一下吧:

  既然亲王殿下有一个管弦乐队,他也许愿意得到我的几部管弦乐曲,只在他的宫廷里演奏——据我浅见,这也许对他不无益处。如果亲王殿下能格外垂青,聘请我每年谱写一定数量的交响曲、四重奏曲、各种乐器的协奏曲或其他乐曲……如果他能恩准给我一笔固定的年薪,我将尽心竭力,按时按量地为亲王殿下效力。这样,我也可以精力更集中地工作,因为工作有了保障!

  信是寄出了,那就等着回音吧,至少还有一半酬金是应该到手的。

  然而,一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温特尔那边却始终没有来信,兴奋终于被失望所替代。

  家里的债越欠越多了,康施坦莎又怀孕了,为了筹钱,莫扎特写了歌剧《费加罗的婚礼》,演出成功后,人们把戒指等宝物扔到了台上,可莫扎特真正得到的钱款却很有限。当兴奋的观众把他们心中的偶像莫扎特抬举到众人头上,唱着歌曲送莫扎特回家时,谁又会想到,这时的莫扎特肚子里还没吃过食物,胃里正在咕咕乱叫,而且即使到了家里,也是拿不出吃的东西来呢!

  沉重的生活担子使莫扎特变得有些阴郁了,但他却并不把这种感情传染给别人,只是变得沉默了。家中没有吃的,莫扎特回到家里只能和妻子在屋里“快活地”跳起小步舞。可正当他们起舞时,门外的债主却大声地捶门叫门。然而,莫扎特夫妇却不予理睬,因为开了门也无钱还债。于是就成了门里门外两种氛围。门外:暴跳如雷。门内:翩翩起舞。

  欠债不时会引来控告、传讯和逮捕,一直拒之门外是不行的,怎么才能还清那一大堆债务呢?这是莫扎特为之烦恼的事情。

  当时,莫扎特已经是一个民间组织共济会的会员。在共济会中,有各行各业的人参加,当然也有不少是富裕的商人,能不能向他们求援呢?

  莫扎特发现米夏埃尔·普赫堡是一个对音乐有着浓厚兴趣的商人,由于他的爱好,所以也成了莫扎特的好朋友。他会不会慷慨解囊呢?在无可奈何之时,莫扎特只好以写信方式作为投石问路:

  ……

  如果您愿意尽朋友之谊,以适当的利息借给我2000盾,为期一至两年,那于我将是极大的恩惠!毋庸置疑,您自己也可以体会到、并且承认,依靠分期支付的薪金度日极为不便,不,几乎无法办到!……如果您愿助此一臂之力,我即可:其一,因手中持有现款,便可轻松地及时支付必需的开销,而目下我常常被迫赊账,至最感困难时又得立时倾囊还债。其二,如此便可释去心头重负,无忧无虑地进行作曲,由此而增加收入。至于我的信用,那您可以绝对放心!您大概也了解一些我的为人和我的处世准则吧!……

  普赫堡收到信后立即有了行动,他一下子拿不出2000盾,可他还是拿了200盾亲自送到莫扎特的家中。而且,此后成了莫扎特经常求援的惟一对象。如果说,在莫扎特一生中有什么人值得莫扎特尊敬或感激的话,那么,普赫堡无疑是其中最值得受此待遇的一位。

  当然,普赫堡也不是一个来者不拒的施舍者,他与莫扎特是朋友,他了解莫扎特的性格,待人热情、不管闲事;用钱随便、不太在乎;忠于友情、轻易不变。正是这种性格,才会使莫扎特受到阿洛西娅冷遇后依然和韦贝尔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并进而成为一家。

  也正是因为莫扎特这种性格,才使莫扎特自己向别人借钱的时候,又把仅有的钱借给别的、在他看来更需要钱的朋友。其中比如一些根本不想还他钱的法国朋友勒·格罗以及德·吉纳,还有欠莫扎特钱款最多的布拉格歌剧院经理邦蒂尼,他在濒临破产之际上演了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剧场每场爆满,邦蒂尼一下子成了大富翁,可他只给了莫扎特几十个金币的创作费。

  也正是因为莫扎特的这种性格,找他“借”钱的、公然骗他钱的、还有揩他油的家伙也越来越多了。莫扎特刚从普赫堡那儿借到了钱,可这钱比他挣来的花得更快。穷朋友、穷乐师上门了,只要他身上还有哪怕是一个弗罗林,那么这些穷朋友口袋里至少会多出一个弗罗林。占莫扎特便宜最多的是一个名叫安东·施塔德勒的单簧管演奏者,他其实是个穷愁潦倒的小偷,他不但到莫扎特家里吃、偷,还把莫扎特的新作品偷出去卖掉,反过来还要使莫扎特深信:一个有着高超技艺的演奏家怎么能和小偷挂上钩。而莫扎特也居然真的又相信了。他为施塔德勒写了一首单簧管五重奏曲,但施塔德勒为感谢莫扎特的“知遇”,反而从碗橱里偷走了莫扎特的几张当票去卖掉了,莫扎特知道以后,反而只是怯生生地规劝他几句,说没钱尽管可以开口,之后这事也就算了……

  正派、善良的莫扎特只能永远贫穷。

  4. 跳舞不一定都为娱乐

  1787年,莫扎特名义上已成为约瑟夫二世的宫廷作曲家,可由于一个侍从的偏见,莫扎特一年仅能得800个弗罗林,这对莫扎特的家庭来说,无疑仅是杯水车薪。康施坦莎又生出了个女孩,取名特莱西娅。可特莱西娅一出生就是个“药罐子”,她要不停地往里喂药,请医生、买补药、买精美食品、外出还必须坐车,孩子在用去一大笔钱后却又归西了。接着又是请牧师和建造小坟墓。对这些,莫扎特现在已是很有经验很内行的了,可那钱是少不了要花的。

  卡恩纳街上的“银蛇”饭馆原来是莫扎特和朋友经常光顾的地方,可现在他们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根本不可能上饭馆去吃喝了。“银蛇”

  饭馆的老板约瑟夫·戴纳对莫扎特的生活很表同情,所以也经常拿些吃的给莫扎特家送来。

  那天,老板又走进了莫扎特那阴冷潮湿的屋子,可那时正值严冬,戴纳在严冬时节迈入这阴冷潮湿的屋子,不觉颤抖了起来。他赶紧快步来到了莫扎特的里屋。

  “嗨,音乐家的家里就是和别人家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艺术气氛特别浓!”戴纳看到莫扎特正和妻子康施坦莎在跳舞,桌上则堆着创作中的曲谱,忍不住发起议论来。

  莫扎特听到戴纳的话语,放声大笑起来,他把妻子搂得更紧了,而且围着屋子疯狂地跳起来,不停地跳起来……康施坦莎也许是跳得太热烈了,连脸色都变白,嘴唇都青紫了。

  可看着看着,戴纳觉得怎么颤抖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厉害了,难道是屋里比屋外还冷吗?戴纳不由自主地朝火炉里看了看。啊,那里根本没有火:“你们为什么寒冬腊月也不生火炉呀?”

  “我们没有木柴,你瞧,也没有钱去买。跳舞,只要一跳舞,这些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莫扎特做了一个鬼脸、声音平缓地说。

  戴纳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没过多久,一个小伙计背着两大捆木柴进门了,戴纳则尾随在后面。

  “戴纳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没钱付给你。”莫扎特还是声音平缓地说道。

  “不,不,请别提那些……”

  “那么,请记在我的账上,等我有钱的时候我会付给你的,亲爱的约瑟夫。”莫扎特说。

  当时,了解莫扎特生活窘况的其实不止普赫堡和戴纳,然而,却没有更多的人来关心莫扎特,莫扎特也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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