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吕祖谦评传 > 第四节教学和读书的方法
吕祖谦在长期读书和教学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教学和读书方法。
② 《王荆公年谱考略》。
③ 《文集》卷4《与内弟曾德宽》。
④ 《文集》卷10《学规》。
⑤ 同上。
① 《文集卷》14《易说·兑》。
② 《宋元学案·东莱学案附录》。
一、 "看书须存长久心"
读书学习是一项长期而艰苦的事业，决不是短时期内可以轻轻松松地完成。吕祖谦正确地指出："看书须存长久心"①，一暴十寒是读不好书的。他说：大抵立天下之功，必悠久胶固，然后能成。若振动躁扰，暂作易辍，安能成功？要想"立天下之功"就必须持之以恒，舍得下工夫。而"暂作易辍"，靠临时的热情。短暂的突击是无济于事的，同样，学习也要做到"悠久胶固"才会有进步，为此他规定学生要"肄业有常，日记所习于簿，多寡随意，如遇有干辍业，亦书于簿，一岁无过百日，过百日者，同志共摈之"③吕祖谦认为学习不仅要有一股韧劲，而且还要有一股锐气。如果疲疲沓沓、断断续续，就会使刚刚鼓起来的学习劲头冷落下去，以致收不到应有的学习效果。他说：大抵人之为学，须是一鼓作气，才有间断，便非学矣。所谓再而衰也。在他看来，优哉游哉是学习之大敌，因此"学者最不可悠悠"，即使天资聪颖的人也不可"怠情苟且"，竭力主张将那些"徒恃资质"，而"漫应课程"、"疏略无叙者"开除学籍，以做后尤。
学习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吕祖谦断定凡是认为学习是容易的人，肯定在学习上没有下过苦工夫，否则就不会说出种种不知轻重的话了。他指出：大凡读书，临事曾去里面讲究理会，便见得不容易，岂敢妄言。凡言之轻发而不知难者，以不曾下工夫也。②读书而知不易，书读多了，就会愈知世界之奥妙无穷，社会之复杂无比，就不会认为什么都不在话下了。吕祖谦的这一观点无疑是正确的。
二、不"讳过自足"
学习的敌人是自己的满足，要想学到一点东西，就必须从不自满开始。
吕祖谦正确地指出，"讳过而自足"对于学者来说，是最糟糕不过的了。
譬诸人之成室，方其作也，一柱之不良，一梁之不正，斤削祈刻之或失其道，唯恐旁观者之不言。随言随改，随改随正，略无所惮，其心以谓吾知良吾室而已，几所以就其良而去其不良者无所不至。此善学而逊志之说也。若夫聚不良之木，用不良之匠为不良之室，专心致志，自以为是，而以人言为讳，及其成也，自以为是，惟恐人言其非，如此，则必至于颓败而后觉悟，岂不哀哉！木匠造房子，惟恐柱不直、梁不正；惟恐自己的"斤削斫刻"有所失误，因而总希望旁观者发现问题马上指出来，以便立即更正，一点儿也不害怕别人的批评。这是因为他知道旁观者的批评有益于"吾室"之良。如果"以人言为讳，自以为是"，等到房子造坏了再认识这个问题就晚了。其言下之意就是学习也必须象营造房屋一样，① 《文集》卷20《杂说》。
② 同上卷13《易说·恒》。
③ 同上卷10《乾道五年学规》。
① 《文集》卷20《杂说》。
② 《文集》卷17《论语说》。
① 《文集》卷20《杂说》。
不能"以人言为讳"，"自以为是"，而应该主动听取别人的批评，做到"随言随改，随改随正"。因而吕祖谦又说：（心）未满而有增，既满则招损而亡，尚安能复增乎？②怎样才能防止自满自足呢？吕祖谦提出了"学"与"教"的两条途径。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人皆病学者自以为是，但恐其未尝学耳，使其果用力于学，则必将自进之不足，而何敢自是哉？??不能自反自强，皆非真知者也。事实诚如所说。学无止境，教学互长，此乃古今治学之格言。许多人是经过学习才知道自己知识的贫乏的，而在教育别人过程中，往往会碰到不少连自己都困惑不解的问题。就大多数而言，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就会反己而求学，而要破困解惑也只有自强不息。因而"学"与"教"是使人不敢"自以为是"的好方法。不少人总以为读书人喜欢自以为是，这实际上是一种误解。因为真正潜心学问的人，他连弥补自身之不足，解决自己困惑尚且不暇，又怎么敢"自以为是"呢？大凡自以为是的往往是一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由此亦可推知，凡是好向别人炫耀自己才能的人，一般也是没有学问的人。
无文学者，恐人轻其无文学，必外以辞来自炫，实有者却不如此。②一般说来有学问的人因有真才实学，内心充实，故而敛藏不露。而无学问的，因其无学问故而或以"自炫"掩盖其浅薄，或是根本就不知天高地厚而"自炫"，应该承认吕祖谦这个论述可谓是对"无文学者"的诛心之论。
人不能骄傲自满，但也不能因为学无止境而失去自信心，吕祖谦指出："学者诚不可自足，又不可恐惧太过。"①因为"自足"就不想再学，而"恐惧"则不敢学。因此这两种倾向都要反对。正确的态度是抓紧时间学习，而不能虚度岁月。他在给乔德瞻的信中说："近益知为学工夫无穷，而向来日月虚度为可惜耳。"吕祖谦是一个异常勤奋的学者，其所说的"日月虚度"当属于自谦之辞，而他所说的"为学工夫无穷"，则是千古之至理名言。
三勇于存疑孟子曾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吕祖谦师承了孟子这一观点。他一方面对先王之遗教笃信无疑，但是又主张读书要不囿于前人所说，敢于怀疑。他认为如果人在读书时提不出任何怀疑之点，实际上是没有钻进去，没有能够真正理解书中的意思。"读书无疑，但是不曾理会。"②纵观吕祖谦所说的"疑"有这样两层意思：
（一）读书学习要不带任何框框。他说："学者，??欲进之则不可有成心。有成心则不可进乎道矣。故成心存则自处以不疑，成心亡，然后知所疑，小疑必小进，大疑必大进。"③"成心"指的是某种框框条条。他以为要取得学业进步，就不应该有框框条条。因为事先有了框框条条，就会对书中② 同上卷13《易说·复》。
① 《文集》卷16《礼记说》。
② 同上卷12《易说·谦》。
① 《文集》卷4《答潘叔度》。
② 《文集》卷20《杂说》。
③ 同上。
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这样就很难纵深探求书之精义，亦很难发现书中之错误。只有消除了"成心"，才能对书产生疑点，不囿其所说，他指出破疑解惑就是进步，因而小疑小进步，大疑大进步。不疑呢？吕祖谦没有说，但其答案是非常清楚的。陆九渊也曾经提出同样的论点："学患无疑，疑则有进。"无疑这种见解乃为治学之经验之谈。
（二）要有独立见解。吕祖谦在教学过程中，一贯要求学者要有自己的见解，敢于跳出前人之窠臼。他说：今之为学，自初及长多随所习熟者为之，皆不出窠臼。唯出窠臼外，然后有功。①如果一个人老是重复别人说过的话，人云亦云，墨守成规，那就永远超越不了前人，因而在学业上也就不会有什么新的创见或建树。因而所谓"疑"也就是"不安于故而进于新者也"。吕祖谦的这个存疑论，十分精彩。由此出发，他要求学生"毋徒袭先儒之遗言，毋徒作书生之陈语。"②回答问题一定要根据每个人的切身体会，讲求"实理之所在"。他指出：佛老乱真者，勿徒日清虚寂灭，盍的言其乱真者畴深畴浅；申韩害正者也，勿徒日刑名术数，盍确论其害正者，畴亡畴存。③虽然，吕祖谦最终还是要求学生们以理学观点批判佛老与申韩，但是他希望学生们不要去重复前人之"遗言"、"陈语"，而要有自己的见解和语言，认真分析佛老申韩之学的深浅和哪些应该批判剔除。哪些可以加以保存的东西。作为治学之方，吕祖谦这个观点是富有启迪意义的。
吕祖谦十分重视"反复论难"对于破疑的作用。他曾规定学生"凡有所疑，专置册记录，同志异时相合，各出所习及所疑，互相商榷"，①"反复论难"，以集思广益，相互取长补短。因此这也应该视为有效的治学之道，值得重视和提倡。
四"知其所以然"读书学习贵在知其所以然。吕祖谦说："夫人之作文既工矣，必知所以工；处事既当矣，必知所以当。为政既善矣，必知其所以为善。苟不知其所以然，则虽一时之偶中，安知他时之不失哉？"②文章写得好，要知道这所以写得好的原因；事情处理得当，要知道之所以处理得当之根由；政令订得好，也要知道好在什么地方。如果不知道其所以然，即使碰上一次成功，也是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很难保证下次还会取得成功，要保证不是偶然而是经常的"中"，就要找出带规律性的东西。故而他又说："物之微，莫不欲知其所来，为学欲至于贤圣，岂可不知其本始？"③这里说的"所来"、"本始"，也就是指隐藏在事物深层的依据。
怎样才知道其所以然呢？吕祖谦强调说：学者不畏有病，畏无病。如作文，作出后方见工拙；如做官，做出后方见是非。有工拙、有是非，固是不及浑然无失之人，比之袖手不作，不向前做者则胜矣。盖出来做① 《文集》卷12《易说·随》。
② 《文集》卷2《太学策问》。
① 《文集》卷10《学规》。
② 《文集》卷20《杂说》。
③ 同上卷16《礼记说》。
后便见得病，方有下手可整理处。若不出做，则虽有病，无下手处，岂不费力。故病浮见于外者，病根犹浅，病伏于内而外不见者，病根最深。①事情做出来以后才知道是与非，文章也只有写出来才知道"工"与"拙"。有"非"与有"拙"，固然比不上无"非"无"拙"，但总要比袖手旁观，什么事情都不干的要强得多。因为只要亲自动手去做，才会找到失败之根源，纠正起来也才有下手 的目标。否则连纠正都不知如何纠正。这好比医生治病，"须是寻他病根磨治，始得"。事情往往是这样：毛病完全暴露在外面，病根不难找到，可以对症下药，病也就容易治疗。相反毛病之根很隐蔽，很难弄清之真正之病因，治就有很大的难度。对于医生治病是这样，对于读书学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因此吕祖谦断定"学者不畏有病，畏无病"，是含有相当多的辩证因素的。
① 《文集》卷18《孟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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