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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学术交往

  吕祖谦并不是以一个有作为的政治家彪炳于史的,而是以思想敏锐和学识宏富的思想家著称于世。他一生天年不足。长期患病而不辍学术活动。晚年在其弟吕祖俭等人的协助之下,创建丽泽书院,培养了大批学者。丽泽书院亦历久不衰。

  明招学者,自吕成公(祖谦)下世,忠公(祖俭)继之,由是递传不替。其与岳麓之泽,并称克世。长沙之陷,岳麓诸生荷戈登陴,死者十九,惜乎姓名多无考,而明招学者,历元至明未绝,四百年文献之所寄也。在仅二十多年的学术生涯中,吕祖谦考证了大量的古代典籍,编纂修定了众多的史学著作,撰写了不少学术专著,可谓学富五车,著作等身。吕祖谦学问广博,治学严谨。

  不论是对前人还是对同时代的学者的学说见解,均能持论公允,很少门户之见。史称其"兼总众说,巨细不遗,挈领提纲,首尾该贯,浑然若出一家之① 《文集》卷5《与陈同甫》。

  ② 同上。卷3《与朱元晦》。

  ① 《宋元学案·丽泽诸儒学案》案语。

  言。"在当世思想界、学术界影响很大。而与朱熹、张栻齐名,时有"东南三贤"之称。

  由于受家学不主一说之传统的影响,吕祖谦不自立标的,自觉地撤除门户之囿见,"公平观理之所在"。如他在本体论上和陆九渊更为接近些,而和朱熹之说存在着一定差异。但正如前面所说,当朱、陆"教人之法"产生分歧,吕祖谦经过一番认真比较,还是倾向了在这个问题上较为合理的朱熹。

  这就使他在学者同仁中赢得了很高的声誉。

  吕祖谦出任太学博士期间,与当时的众多著名学者交往密切频繁。"始予官太学,日从四方之士游。"吕祖谦的门人也非常多,到丽泽书院听讲学习的差不多有三百人。"士人相过聚,学者近三百人,时文十日一作,使之不废而已。"①并亲自编写讲义,现存的《丽泽讲义》与《东莱博议》就是吕祖谦在丽泽书院所用的教材。吕祖谦不是一个擅长词令的人。他自称:"某天资涩讷,交际酬酢,心所欲言口或不能发明。"②加上家乡口音很重,故而说话常常不能为别人听懂。朱熹曾说:"近世所见会说话,说得响,令人感动者无如陆子静,可惜如伯恭都不会说话,更不可晓。只通寒暄也听不得,自是他声音难晓,子约(祖俭)尤甚。"③但是由于吕祖谦学术气度恢宏,平易随和,待人诚恳,因此当时各学派的代表人物都乐意与之交往。和同代任何一个学者相比,吕祖谦的相知友好都要多得多,学术联系面也最广。这对于吕学风格的最终形成,无疑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现将我们所知道的吕祖谦和当时最主要学派代表人物的关系,分别简述如次。

  吕祖谦之所以与朱熹、张栻被时人目为"东南三贤",不仅是因为三人学识并重,齐驾并驱,而且是因为吕祖谦、朱熹、张栻三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吕祖谦和朱熹。这两个人交往了数十年。两人之间的通信多达上百封,有时还长途跋涉近千里专程探视对方,结伴而游。尽管吕祖谦和朱熹在学术上有不少见解"不甚合",尤其在史学领域中,可谓南辕北辙。朱熹是当世批评吕祖谦史学研究、史学观点最多的人。但是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又是相知以心的莫逆之交。朱熹几乎所有的重要文字在问世之前都要事先征求吕祖谦的意见,听听他的看法。如《论语要义》、《西铭解》、《太极图说解》等著述的初稿完成以后,均先送到吕祖谦处,请其过目,以期取得吕祖谦的批评。吕祖谦每次接到朱熹书稿后,总是认真阅读,坦陈己见。现在抄录几段吕祖谦回复朱熹关于上述几本论著的意见。

  《论语精义》近得本,日夕玩绎。??序引中说魏晋及近世讲解,此意尤好。

  但中间说横渠及伊川门人处如伯夷、伊尹与颜(回)、曾(参)等语,却似筋骨太露耳,更润色,令意微而显乃善。《太极图解》近方得本玩味,浅陋不足窥见精蕴,多未晓处,已疏于别纸,人回切望指教。②示下《太极图》、《西铭解》当朝夕玩绎。若犹有所未达,当一一指教,亦不敢以示人也。先入之说,非敢固执,但意有未安,要须反复讲论,至释然无疑① 《艾集》卷4《与刘衡州子澄》。

  ② 《文集》卷9《祭张荆州文》。

  ③ 《朱子语类》卷96。

  ①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② 同上卷3,同上。

  而后止。③今复有欲商榷者,谨疏于后,来谕以道生一为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阳恐不可指为一,既日阳则有对矣,安得谓之一乎?①向承示以改定《太极图说解》比前更益觉精密。《西铭义》前人所未发处益多,其间亦尚有未达。恐思之未精,不敢轻往求教。当更假以岁月,平心玩索,若犹凝滞,不免烦提耳之海也。②又如朱熹在编纂《二程遗书》、《二程外书》、《伊洛渊源录》等著作的过程中,则与吕祖谦商量得更多。或是请其帮助搜集资料,或是请其文字润色,或是请其为之作序作跋。仅就编写《伊洛渊源录》一书,朱熹就曾先后写过好几封信给吕祖谦。

  欲作《渊源录》一书,尽载周、程以来诸君子行实文字,正苦未有此,及永嘉诸人事迹首末。因书士龙(季宣)告为托其搜访见寄也。③《外书》、《渊源》二书,颇有绪否?幸早留意。④《渊源》、《外书》皆如所谕,但亦须目下不住寻访,乃有成书之日耳。对于朱熹的来信,吕祖谦基本上每封必复。考虑到朱熹远在福建,和浙东的薛季宣诸人联系不便,他主动承担了为朱熹向薛士龙、陈君举等人催稿任务,几次命驾永嘉,催督薛、陈等人尽早完成"永嘉诸人事迹首未"资料的搜集工作。同时,他将自己所占有的有关学术资料,毫无保留地抄送朱熹,供其参考。"《外书》、《渊源录》,亦稍稍哀集,得数十条。但永嘉文字殊未至,亦屡督之矣。"①"《渊源录》事,书稿本复还纳,此间所搜访可附入者并录呈。但永嘉文字屡往督趣,犹未送到,旦夕陈君举来,当面督之也。"②他建议朱熹《伊洛渊源录》不要勿忙刊行,最好再进一步修改斟酌为妥。

  《渊源录》其间,鄙意有欲商榷者,谨以求教。大书其出最不可早。与其速成而阔略,不若少待数年,而粗完备也。《伊洛渊源录》正式刊行,吕祖谦答应朱熹的请求为之作序。朱熹表示高兴。他来信说:"《渊源录》,许为序引,甚善。"④为了使朱熹将《二程遗书》、《二程外书》编得更好,吕祖谦听说汪应辰处"伊洛文字颇多",但其弟子不肯轻易外借,吕祖谦特地派人专程前往抄录,以付朱熹。

  朱熹曾著《五朝名臣言行录》,但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有事先告诉吕祖谦。吕祖谦在书肆里看到此书,翻阅以后,觉得其中讹误不少,于是他写信向朱熹查询此事。

  近麻沙印一书,日《五朝名臣言行录》,板样颇与《(论语)精义》相似,③ 同上。

  ① 《文集》卷3《与朱元晦》。

  ② 同上。

  ③ 《朱文公文集》卷33《答吕伯恭》。

  ④ 同上。

  同 上。

  ① 《文集》卷3《与朱元晦》。

  ②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③ 同上。

  ④ 《朱文公文集》卷33《答吕伯恭书》。

  或传吾丈所编定,果否?盖其间颇多合考订商量处,若信然则续次往求教,或出于他人则杂录行于世者固多,有所不暇辫也。类似前引的这些学术合作之事,还有许多。不一一列举。《宋史·本传》说:"(吕祖谦)既友于张拭、朱熹,讲索益精。"我们认为《宋史》这一说法是不全面的。因为吕祖谦之学固然得益于朱熹不少,然而朱熹之学,吕祖谦亦有贡献。准确地说,吕学与朱学中的若干部分,是吕中有朱,朱中有吕,难分彼此。

  吕祖谦死后,朱熹作文祭之。对于吕祖谦的为人和学识予以很高的评价。

  伯恭有蓍龟之智而处之若愚,有河汉之辩而守之若讷,胸中有云梦之富而不以自多,辞章有黼黻之华而不易其出,孝友绝人而勉励如弗及,恬淡寡欲而持守不少懈,尽言以纳忠而羞为计,秉义以饰躬而耻为介。??盖其德字宽弘,识量宏廓。

  当世之中,能得朱熹如此褒颂的人,除了张拭可以与之匹配外,再无他人。

  由此足见吕祖谦在朱熹心目中的份量。

  不惟如此,朱熹曾特地将爱子送往吕祖谦处学习,以期其于有所成就。

  以朱熹而论,亦为当世屈指可数的大学问家和教育家,如果不是因为崇尚吕祖谦的学识和教育有方,是断不会命其子师从吕祖谦的。

  吕祖谦和张栻。从学术渊源上看,两人有同门之谊。张栻曾师从胡宏,吕祖谦之师胡宪则是胡宏之堂弟。尽管胡宏和胡宪所治之学不尽相同,但主旨则是一致的。这就为他们的门人张栻与吕祖谦日后交往提供了相同的学术旨趣。吕祖谦进入仕途后,与张栻两度共事,有同僚之谊。

  如前所说,吕祖谦与张栻首次合作于严州。吕祖谦在一次给潘叔度的信中盛称张栻:张守举措详审,问学平正而又虚心从善,善类中甚难得也。如知言中有疑,往往适同,幸日夕相与讲论,甚可乐。吕祖谦在给其他一些人的信中,亦有同样的内容。在严州期间,应张栻之请,吕祖谦曾以张栻的名义写了一份乞免严州丁钱的奏状。这篇《为张严州作乞免丁钱奏状》比较深刻地揭露了当世社会弊政给广大劳动群众所造成的严重不幸。它陈述了丁钱税演变的过程,分析了"丁盐钱绢为民大害"的原因,流露了对严州人民的深切同情。

  《奏状》虽然出自吕祖谦手笔,但它表达的是吕祖谦与张栻两人共同的政治、经济观点。

  一年之后,吕祖谦先张栻回朝任馆职。不久,张栻亦"自严陵召归,为郎兼讲官"。两人再度共事。加之同巷相居,往来更为密切。用吕祖谦自己的话说就是"张丈邻墙,日夕相过讲论。"①讲论的内容极其广泛,几乎无所不包。当朱熹给吕祖谦送来《太极图解》文稿,吕祖谦立即请张拭一道斟酌研究。

  《太极图解》昨与张丈商量未定,而匆匆分散,少暇当理前说也。密切的学术交流切磋,使两人的学术思想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在修养论上,张拭向吕祖谦灌输"收敛操存,公平体察"的观点。对此吕祖谦表示欣然接受。他写信给张栻说:①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① 《文集》卷5《与潘叔度》。

  ① 同上,卷3《与朱元晦》。

  ② 同上。

  平时徒恃资质,工夫悠悠,殊不精切,两年承教,可谓浹洽。然于要的处,或卤莽领略;于凝滞处,或遮护覆藏,为学不进,咎实由此。在《杂说》中,吕祖谦再次推崇张拭教人之法与"敬"说。

  张荆州之教人也,必使人体察良心,以圣贤语言而见之行事,因行事而复求圣贤之言语。

  南轩日心在焉则谓之敬,且如方对宾客谈论而他有所思,虽思之善亦不敬也,才有间断,便是不敬。而在史学上,吕祖谦对张栻帮助亦多。张栻曾向吕祖谦请教治史。吕祖谦竭诚答之:观史先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承接耳。

  国朝典故亦先考治体本末及前辈出处。??所谓丧志毫厘之间,不敢不致察也。

  但恐择善未精,非特自误,又复误人。很明显,这是吕祖谦的治史经验之谈,其中没有丝毫搪塞敷衍之成分。

  张栻先吕祖谦一年去世。吕祖谦痛失知己,病中撰文祭之。祭文历数与张栻的交往和自己由此得到的启迪。

  昔者某以郡文学事公于严陵,声同气合,奠逆无间,自是以来,一纪之间面请书请,区区一得之虑,有时自以为过公矣,及闻公之论,纲举领挈,明白严正,无缴绕回互激发偏倚之病,然后释然心悦,爽然自失,邈然始知其不可及。此某所以愿终身事公而不去者也。??与公合堂同席之际,倾倒肺腑,无所留藏。朱熹曾对吕祖谦这篇祭文有所批评,认为"伯恭祭南轩文,都就小狭处说来。"③然而正是这些"小狭处",才真实地反映了吕祖谦与张栻之间的动人情谊。

  吕祖谦与陆九渊。吕、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乾道八年。当时吕祖谦为考官,陆九渊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考生。然而两人见面虽晚,吕祖谦对陆九渊其人其文并不陌生。应该说,在这以前他对陆九渊的学术思想,文章风格已经相当熟悉。如其不然,吕祖谦根本不可能从众多的考卷中,一眼就看出陆九渊的那份答卷。吕祖谦对陆九渊之所以如此欣赏,主要是陆九渊心学甚合祖谦之意。吕学中的心学成分,抑或与陆九渊的影响有关。

  吕祖谦不仅将陆九渊援引进了官场,而且将他荐举给当时的学术界。全力调停他和朱熹之间的学术分歧和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身为南宋理学阵营中"心学"派的旗帜,陆九渊和"理学"派的领袖朱熹思想观点存有分歧,这是显而易见的。朱熹为人颇为"峻厉",陆九渊也非随和之人。两人因学术的分歧,而一度影响到了私人关系的融洽,时有攻讦。幸赖吕祖谦从中沟通,才使双方关系得到缓和。正因为如此,陆九渊才会于淳熙八年,也就是鹅湖之会后的第六年,前往南康访问朱熹,并到朱熹主持的白鹿洞书院讲学。吕祖谦当时已卧床不起,听到这一消息很高兴。连忙写信给朱熹,询问此事,并又帮陆九渊说了一通好话,恳请朱熹主动与陆氏搞好关系,进行正常的学术切磋。

  前面已经说过,当朱熹和陆九渊"教人"之法发生分歧时,吕祖谦实际是偏向朱熹的,故受到陆九渊的埋怨。但是在陆九渊的心目中,吕祖谦仍是当世学者中最值得信赖的人。他多次来金华与吕祖谦相会,一起探讨双方所③ 同上,《与张荆州》。

  ① 《文集》卷3《与张荆州》。

  ② 同上,卷9《祭张荆州文》。

  ③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共同关心的学术问题。陆九龄死后,谁来为其撰写墓志铭呢?陆九渊想到的最为合适的人选就是吕祖谦。他写信给吕祖谦请求说:复斋(陆九龄)之葬,不可无纪,幽镌之重,岂敢他委、道同志合、惟公不二,拜书乞铭。吕祖谦接信后,二话没说,立即握管挥毫,命人送去。吕祖谦死后,凶讯传来,陆九渊"心裂神碎,与二三子,恸哭萧寺。"②又特地从江西赶到金华,为吕祖谦送葬。他对吕祖谦的评价是:外朴如愚,中敏鲜俪,晦尝致侮,彰或招忌。纤芥不怀,惟以自治,??远识宏量,英才伟器,??约偏持平,??不见涯涘。这里虽多溢美之词,然而还是比较准确地反映了吕祖谦其人其学的特征。如果没有对吕祖谦其人其学的透彻了解,是不可能有如此简洁的传神之笔的。由此亦印证了他与吕祖谦之间的深厚友谊。

  吕学,就其主要倾向而言,无疑是属于理学阵营中一个重要派支,其为学主旨乃是穷究和践行道德性命之理。故而它和当时倡言功利,反对讳言功利、尊王贱霸、流于空疏的道德性命义理之说的永嘉、永康学派存在着重大的理论分歧。双方在不少带有根本性的问题上所持的观点,可谓楚河汉界,界限分明。然而学术观点的某些严重分歧,并没有妨碍吕祖谦和永嘉、永康功利学派代表人物所结下的纯真友情。吕祖谦一直持这么一个观点:多与几个意见相左的人交朋友,对于增进自己的道德素养,开拓自己的学术视野,未尝不是好事。他将这种认识付诸实践,结果使自己成为功利学派的至交挚友。中国的学术界,历来有门户之见,素喜党同伐异,所谓"道不同不相谋",这是妨碍学术切磋正常开展的严重偏见,亟待根除。而理学尤重其所谓的道德的纯洁性,容不得半点不同声音。一般理学家多喜与自己意见相同者处,而视不同意见音为异端,小家子气息郁浓。正是在这一点上,吕祖谦超越了朱熹、张栻、陆九渊等人。他引永嘉、永康代表人物登堂入室,且时常命驾浙东,与薛季宣、徐居厚、陈君举、陈亮等人相会,甚至滞留忘返。同样,永嘉和永康诸人也并不因为吕祖谦是道学中人而疏远之。他们视其为忠实朋友,亦时常来吕祖谦处,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有时竞经月不归。双方书信不断。在频繁的接触过程中,他们为吕祖谦的忠厚为人和宏富学识所折服,受吕学影响不小。功利学派所提倡的注重实效,经世济用等主张亦在吕学中得到了充分反映,清楚地显示了吕学受功利之学影响的轨迹。吕学之所以比朱熹、张栻、陆九渊等人的学术思想多了一层淡淡的功利主义色彩,盖源于此。

  吕祖谦与薛士龙(季宣)。薛士龙少从伯父薛粥宦游。"及见渡江诸老,闻中兴经理大略,喜从老校退卒语,得岳(飞)韩(世忠)诸将兵间事甚悉。"①后从袁溉学。"于古封建、井田、乡遂、司马法之制、靡不研究讲划,皆可行于时。"①他首倡永嘉学派的功利之风。"永嘉之学统远矣。其以程门袁(溉)

  氏之传为别派者,自良斋薛文宪(士龙)始,??而艮斋又自成一家,亦人① 《陆九渊文集》卷26《祭吕伯恭文》。

  ② 同上。

  ③ 同上。

  ① 《宋史》卷434《本传》。

  ① 《宋史》卷434《本传》。

  门之盛也。"②全祖望这一说法就是针对薛士龙逐渐摆脱理学藩篱,而使永嘉学派演变为功利之学而言的。对于薛士龙,吕祖谦有以下两段评论:胸中坦易无机械,勇于为善,于田赋、兵制、地形、水利、甚下功夫,眼前殊少见其比。③士龙坦平坚决,所学确实有用,甚虚心。吕祖谦在和别人的通信中,亦曾提及他与薛士龙相与讲学之事,认为自己从士龙处得益非浅。他对潘叔度说:"如(周)子充、(薛)士龙亦十数日乃一相见也。比来诸友讲论,当日有益。每得来书,书辞皆有蹴然不自安之意,学者诚不可自足。⑤如果说吕祖谦每次与薛士龙见面都平添喜悦的话,那么与薛士龙的每次分别,总不免有一丝惆怅落寞之感。当士龙派往边境去招集游民而与吕祖谦分手时,吕祖谦伤感地说:"士龙方此讲论,又将遣往淮上招集流移,自此益索寞矣。"⑥乾道九年,薛士龙年方四十,突然暴病而亡。吕祖谦失声悲嚎"可痛!

  可痛!"此时正值吕祖谦因父丧忧苦过度,身体虚弱,行动不便,他只好派人前往吊唁。当吊唁人回来说薛士龙之子"卧病孱弱,未能支持葬地"①时,心中焦虑,连说:"可念,可念。"他在给陈亮的信中说:永嘉复报士龙之讣,海内遂失此人,可痛!可痛!春间犹幸相聚半月,语连日夜。所欲相与肄习者,布置甚长,渠亦不谓遽至此也。尔后,吕祖谦又承担了薛士龙的墓志铭的撰写。在这篇墓志铭中,吕诅谦高度赞扬了薛士龙招集流民、编制保甲、实行屯田、抗击金兵的业绩,称其学"博揽精思几二十年。"③"博揽",此亦是吕学的特点之一,这也许正是他们相互推崇的原因之一吧。

  徐居厚是薛士龙的门人,其学与乃师同,"精于考索",曾和陈傅良(君举)合著《周官制度精华》。《宋元学案·艮斋学案》说"《周官制度精华》前半乃止斋(陈傅良),后半皆先生(徐居厚)之笔也。"陈同甫曾说"徐居厚卓然自要立脚,亦与其他士人不同。"④引徐居厚为同调。徐居厚曾多次拜访过吕祖谦,其学识得到吕祖谦的赞赏:徐居厚极有立作,士人中殊难得。吕祖谦也常去浙东徐居厚家中"讲论"。

  交谊颇深。

  陈傅良亦曾师事薛士龙。"得季宣之学为多。"②然而其学"似较良斋更平实。"《这也就是说陈傅良学术功利倾向较之薛士龙更加明显。陈君举与吕祖谦同庚,均生于绍兴七年。曾多次向吕祖谦请教过宋朝的典章制度及其演② 《宋元学案·艮斋学案》案语。

  ③ 《艮斋学案》附录。

  ④ 同上。

  ⑤ 《文集》卷5《答潘叔度》。

  ① 《文集》卷5《与陈同甫》。

  ② 同上。

  ③ 《文集》卷7《薛常州墓志铭》。

  ④ 《宋元学案·艮斋学案》附录。

  ① 《宋元学案·艮斋学案》附录。

  ② 《宋史》卷434《本传》。

  《 宋史》卷434《本传》。

  变。"祖谦为言本朝文献相承条序。"④其史学成就得力于吕祖谦甚多。因此陈傅良与吕祖谦的关系乃在友、师之间。吕祖谦充分肯定了陈傅良的好学精神,并预言其学不可轻估:"陈君举最长处是一切放下,如初学人,正未易量。"⑤在永嘉学派人士中,吕祖谦和叶正则(适)接触不多,这是因为叶适小吕祖谦十三岁,淳熙五年,叶适及第,此时吕祖谦已身羁病魔,很少外出之故。但吕祖谦和叶适还是有过一段接触的。叶适曾提及吕祖谦批评其主论太高之事。"王曾中第,以为平生之志,不在温饱。欧阳修执政,以为惟不求而得,与既得而不患失。然予病其侵夺于官职矣。而东莱吕氏嫌予此论太高。"⑥吕祖谦为人宽厚,且六世祖吕公著与欧阳修关系甚善,故而不同意叶适对王曾。欧阳修"侵夺于官职"即当官意识浓厚的评价,乃是符合其性格特点的。

  但吕祖谦对叶适这一批评不论正确与否,就其出发点而言,则是善意的,而与朱熹对永嘉学派"大不成学问"①的指斥,是有本质不同的。

  吕祖谦与陈亮的关系令人瞩目。陈亮为人豪迈不羁,卓然自立,勇于坚持自己的独立人格和学说,所以当朱裹企图以理学思想改造陈亮,要他放弃"义利双行,王霸并用"的功利学说时,引起了陈亮的极大不满,双方展开了长达数年之久的辩论。陈亮明确宣称自己对做一个"醇儒"不感兴趣,而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从而成为南宋时期反理学阵营中最为骁勇的战将。在正统理学家眼中,陈亮自然也是一个"大不成学问"的人,更不会主动地接近陈亮,与之成为忠实朋友。这如同陈亮耻于与理学家为伍一样。陈亮说:新安朱元晦讲之武夷,而强立不反,其说遂以行而不可遏止。齿牙所至,嘘枯吹生,天下之学士大夫贤不肖,往往系其意之所向背,虽心诚不乐。而亦阳相应和。若余非不愿附,而第其品级不能高也。②余为之感慨于天地之大义,而抱大不满于秦、汉以来诸君子,思欲解其沈痼,以从新安之志,而未能也。对于朱熹这样一个知广识博、名高声远的理学宗师,陈亮尚不肯有半点辱志背说,"阳相应和",又遑论其他?

  然而陈亮和吕祖谦却是一对莫逆之交。朱熹曾一再企图通过吕祖谦去说服陈亮放弃功利之学,而皈依理学。吕祖谦与陈亮交谊之深,亦可由此得到佐证。在吕祖谦临死的前几年,两人接触尤多,书信一封接着一封,往来一次连着一次。陈亮说:"伯恭晚岁与亮尤好。盖亦无不尽,箴切海戒,书尺具存。"①他许吕祖谦为平生第一知己。吕祖谦死后,陈亮倍感寂寞。认为世上再也找不到橡吕祖谦这样可以无所不谈,谈无不尽的知心朋友了。

  亮平生不曾会与人讲论,独伯恭于空闲时、喜相住复,亮亦感其相知,不知其言语之尽。伯恭既死,此事尽废。悲哀之情跃然可见。正是基于对吕祖谦④ 同上。

  ⑤ 《宋元学案·止斋学案》附录。

  ⑥ 《宋元学案·水心学案》。

  ① 《朱子语类》卷122。

  ② 《陈亮集》卷28《钱叔因墓碣铭》。

  ③ 同上,卷16《跋朱晦庵送写照郭秀才序后》。

  ① 《陈亮集》卷20《又甲辰答书》。

  ② 同上。《复朱元晦秘书书》。

  的这种信赖,陈亮几乎每篇文稿俟成之际,总要先听听吕祖谦的看法。吕祖谦每收到陈文,亦欣慰异常。他曾对陈亮这样说:伏蒙封示《孟子提要》,谨当细观深考,却得一一请教。年来甚苦,共为此学者寥落,索居蔽蒙。日以自惧,今得兄坐进于此,遂有咨访切磨之益喜不自胜。

  ③示及近作,展玩数过,不能释手。吕祖谦尤其欣赏陈亮的代表作之一--《酌古论》。他认为此书"断句抑扬有余味,盖得太史公笔法。"②陈亮曾在《酌古论·武侯赞》中联系靖康之耻,多有发挥,吕祖谦看后拍案叫好,认为这"尤有补于世教"。"③而朱熹则视陈亮之学为异端。在他看来,陆九渊之学虽然近禅,但危害不大,而真正令其担忧的是陈亮功利之学。"江西(陆儿渊)之学,只是禅,浙学却专是功利。禅学,后来学者摸索,一旦无可摸索,自会转去。若功利,学者习之便可见效,此意尤可忧。"④一个认为是"尤有补于世教",一个认为是"此意甚可忧",反差如此强烈,为人始料不及。

  这说明了在对陈亮之学的问题上,吕祖谦业已突破了一般理学家的偏见,做到了"公平观理所在。"纵观吕祖谦的一生,我们不难做出这样的结论:他治学严谨,学识渊博,虚心接纳四方之上,博采众说之长,陶铸各家,浑成一体。

  第四节著作吕祖谦著述宏富,由其亲手修定编纂的文稿汗牛充栋,现考订如下:《东莱左氏博议》,亦名《东莱博议》,凡二十五卷。以《左传》所载史实为题,发挥其政治、哲学、伦理之观点,文字淳朴精当,议论奇兀,常出人意表之外,深受当时及后世读者所喜爱,曾作为丽泽书院学生习作时范文,而广为流传。

  《吕氏家塾读诗记》三十二卷。解说儒家经典之一《诗》,其特点是在众说纷纭的基础上,"兼总众说"而"融合贯通",并"挈领提纲"地加以概括,形成一家之见。

  《大事记》十二卷。内附通释二卷,解题十二卷。采用《左传》和司马光《稽古录》、《资治通鉴目录》的体例。本欲历辑自春秋至五代的重大历史事件,以供后人借鉴。后因病而未完成编辑计划。只辑自周敬王三十九年至汉武帝征和三年(前481 年--前90 年)这段历史时期的一些历史事件。

  《皇朝文海》,又名《宋文鉴》。宋孝宗曾赐名为《皇朝文鉴》凡一百五十卷。为吕祖谦修定而成。原先版本舛误较多。经吕祖谦一一订正,"黜浮崇雅",取舍"精详"。其内容是从宋朝文人学士的文集中选录其佳作,按文章或诗歌的不同体载,仔细分类,门类凡六十一种。

  《书说》三十五卷。前二十二卷是由其门人时澜增修,后十三卷则由吕祖谦本人亲自撰写。

  《系辞精义》亦名《易说》二卷,引《伊川易传》及诸家说,在此基础上再加以发挥,增补前人所不具的内容。

  ① 《文集》卷5《与陈同甫》。

  ② 同上。

  ③ 同上。

  ④ 《朱子语类》卷123。

  《古周易》一卷。自王粥以后,《周易》皆以传附经。吕祖谦乃以上下经,十翼各为一篇,复古本之旧。此书很得朱熹的推崇,朱熹撰写《周易本义》即用此本。

  《古易音训》二卷。有宋咸熙刊本。①《周易传义音训》八卷,首末二卷,金华丛书本。

  《春秋左氏传说》二十卷,金华丛书本。

  《春秋左氏传续说》十二卷,金华丛书本。

  《通鉴译书》一百卷。

  《唐鉴》二十四卷。该书由宋范祖禹撰,原本十二卷,吕祖谦注之,卷析为二。有弘治本。题名为《吕东莱先生音训大唐文鉴》。

  《少仪外传》,亦名《辨志录》二卷,原本久佚,今从永乐大典录出。

  《历代制度详说》十二卷。

  《诗律·武库前后集》三十卷。有人疑其伪托。然诸家书目多宋刊本,疑为家塾课徒之作。

  《丽泽讲义》十卷,为丽泽书院诸生讲学之教材。

  《古文关键》二卷。

  《东莱文集》四十卷。为其弟祖俭、侄乔年合编。该书将吕祖谦生前部分文稿汇集刊行。为吕祖谦研究的最主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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