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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秘使”在行动

  历史曾有过惊人的一幕:不共戴天的台湾与前苏联,在国际形势“危疑震撼”的年代,竟携起手来,以中共为共同打击的对象。

  台湾前“新闻局长”魏景蒙日记的公开,披露了这段深藏的历史:中苏交恶之后,台北曾与莫斯科商谈过台苏合作,共同对付毛泽东,摧毁大陆核设施的计划。蒋介石要求苏联在台湾反攻大陆时保持中立。但美国政府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接近,打乱了蒋介石的全盘计划。

  ●1.蒋介石拍板,苏联“秘使”首赴台湾

  1966年大陆卷起的“文化大革命”风暴,说是要横扫“牛 鬼蛇神”,却是将正常的社会秩序打乱。而风暴一起,又日盛一 曰,到了第二年,整个大陆变得一盘散沙。开国忠良们为之优 心,周恩来如在“油锅”。垂垂老矣的蒋介石却大喜过望,自认 为这是八二三炮战以来敌我形势发生根本变化的时刻,反攻的机 会又到了!他在各种会议上振臂高呼:“一切反毛力量,在三民 主义的思想和信仰之下联合起来!”

  他通过报纸电台呼吁大陆“反毛”力量组成“讨毛救国联军”,扩大“讨毛救国的青年运动”,并保持与台湾国民党的密切 联系。

  他下令参谋总长黎玉玺赶快筹备“反攻大陆”事宜,修订反 攻两栖登陆作战计划;在军队训练上加强近战、夜战、行军、攻 坚、反快艇、反潜、两栖登陆及密切支援训练。蒋经国亦请求美 国给予后勤支援,以便给中国以致命打击。

  蒋介石在四处呼喊过后,静等着各处报来快讯。无奈大陆并 无什么“反毛”力量响应,就连台湾的青年人对此也无人问津。 于是蒋介石将兴趣转移到军方,他在大直战争学院召集了三次军 事会议,听取各方汇报。

  结果又令他失望。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大陆乱作一团,民众何不投奔自由 世界?当年那些揭竿而起的热血汉子哪里去了?失望之余,他又 哀叹人心不古,全没了当年他的那股锐气。蒋介石拍拍膝盖,长 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完了!我们反攻大陆已没希望了。还是 以不变应万变吧!”遂取消了军事行动。据当时参加会议的一位 台湾高级将领说,蒋介石打消军事反玫念头的原因有三:一是大 陆已于1964年10月成功爆炸了原子弹;二是“文化大革命”虽 导致全国大乱,但人民解放军并无紊乱迹象;三是美国政府还是 根本上不支持台湾的反攻计划。上述三点,蒋介石最为介意的是 中共已经拥有了原子弹,他害怕它的威力,怕招来灭顶之灾。

  蒋介石正在悻悻不快,却传来一个连他都不敢相信的消息: 一生“宿敌”的苏俄向他发出了联络的信号,一个“秘使”正等 待着他的答复……

  事情是从东京开始的。

  1968年10月11日,东京的夜晚已有了些凉意。随着夜幕的 降临,城市的夜生活热闹起来。位于市区的东京外籍记者俱乐部 的门前熙熙攘攘。“夜猫子”记者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这块他们自己的乐园,尽情地舒展、放松。

  大约10时许,正在和路透社驻东京记者卡夫聊天的台湾驻 日本“大使馆”新闻参事卢为,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 西方记者挽着一位金发女郎径直朝他走来。

  来者自我介绍说,他是英国《伦敦晚报》的记者,名叫维克 托-路易斯,身旁的女士是他的夫人珍妮佛。进一步交谈,路易 斯告诉卢为,他持有苏联护照,他想通过卢为告诉台北,他要访问台湾。

  卢为颇感意外。离开外籍记者俱乐部后,立即通过有关途径 打听路易斯的来路。获得的消息更令他意外:此人的背景和苏联 克格勃有关,并有直通苏联高层的关系。此人直接来找卢为,卢为认为可能是苏联驻东京记者提供的。当时,台湾与日本的外交 关系已拉响了警报。中共与日本不但有来往,而且“中日友好协 会”会长廖承志办事处还在东京设立了联络事务所,日本最具规 模的报纸《朝日》和《读卖新闻》常常刊登廖承志的消息,并呼 吁日中关系正常化。卢为认为,路易斯的出现,或许能给困境中 的台湾外交带来某种转机,于是积极向台驻日“大使”陈之迈进 言,希望促成路易斯成行。

  12日,陈之迈通过台“外交部”致电台“新闻局长”魏景蒙,说明路易斯的要求,电报说“外交部长”魏道明已同意访 问,并以便条方式向蒋经国的幕僚黄少谷提及此事,目前还无法 与“国安部长”周中峰联络上。接到电报后,魏景蒙觉得事情不 那么简单,虽说苏联已与大陆闹翻,但反对者不一定就是朋友。 与其来往,怎么和美国人交待?而台湾的民众是否能接受?再说 蒋经国的夫人蒋方良就是俄国人,会不会因这层来往,转过来影 响蒋经国仕途和当局政策,于公于私都是难题。 只有请示蒋介石定案了。

  蒋介石开始也不相信会有这等事。他急忙找来外事通们磋商。关于路易斯,国际间有很多传闻。一般认为他的背景复杂。 英国和美国当局都认为他是苏联间谍,可他娶的却是英国太太, 他不但在英国有产业,而且和美国电视公司有生意来往。蒋介石 首先生出疑问:“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若准其来台,日后如何向 美国解说?”

  但他又怕错过这次机会。于是他调来有关路易斯的材料,仔细研究。材料中说:

  维克托.路易斯,苏联国籍,莫斯科语文学院法律系学生,曾在巴西、新西兰驻莫斯科使馆任职,因政治理由受劳改九年, 1956年获释离开斯大林监狱。担任及纽约时报记者,以及 《伦敦晚报》记者;与赫鲁晓夫不和,曾抢到赫鲁晓夫下台的新闻;上个月的新闻周刊《潜望镜》专栏中提到路易斯的名字,说 他提早一天以上抢到苏联入侵捷克的新闻,可以猜测,路易斯想 证明他在苏联官员面前很吃得开;此人健谈、机警、学识丰富; 他希望知道台湾对另一边(大陆〉的情势有何看法,尤其对打倒 毛泽东的看法,并希望知道台湾对与莫斯科的关系有何建议;北 京曾两度拒绝发给他签证,现在大陆欢迎美国人的程度甚于欢迎 苏联人,他希望这次访问能见到经国先生或“总统”,讨论这些 政策;访问台北后,他将前往柬埔寨,并赴缅甸、达兰沙拉、坦 桑尼亚、肯尼亚及其他国家,然后返回莫斯科;他曾说,莫斯科共产党干部曾听过他谈话,对他的看法表示同感,认为台湾应与 莫斯科接触……

  蒋介石对以上内容颇感兴趣,特别是路易斯能说出“打倒毛泽东”这样的话,令他舒畅;但材料也提醒说,路易斯访台的真正想法是要“探明台湾对毛泽东之后的中国情势有何看法,并探 明是否可能与苏联重修旧好,如果可以,如何修好?”对此,蒋介石又犯嘀咕。但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同意路易斯来访。

  蒋经国接到父亲的旨意,告诉他的好友魏景蒙,要他找一个 可靠的人接待。他俩谈话时,“行政院新闻局”联络室副主任罗启就在旁边,魏景蒙就向蒋经国推荐由罗启来负责。

  蒋经国特别交代,此事有关“国家安全”,绝不能走漏风声。 魏景蒙建议,既让对方以记者身份入境,就应该让人到处走走,参观、采访,在接待上要有相应的配合,不露痕迹。

  一周之后,魏景蒙接到卢为来电,说路易斯将在第二天搭乘 华航班机来台,11时45分抵达。卢还说,路易斯对“中苏”关系有偏见,他曾送他一本蒋介石著的《苏俄在中国》,让他仔细阅读,这次路易斯提出要看“故宫博物院、农经、匪情”。

  魏景蒙立即将此事告知蒋经国、周中峰以及“国防部情报局 局长”叶翔之。当天下午,魏又转告卢:当局不会让路易斯参观 军事,也不会让他观光。叶翔之在必要时会派“专家”在国际问题研究所与他会谈。在这次通话中,卢为说他晚上将在东京与路 易斯晤谈,并建议第二天与路易斯一起回台,魏对后者给予回绝。

  第二天上午,卢为再次电告:路易斯认为台湾应派代表到莫 斯科。此事他可以帮忙。看了《苏俄在中国》后,路易斯认为书 中对苏联不公平,他称自己绝对未在苏联受迫害,他希望澄清。

  10月23日,路易斯准时到达台北,罗启在机场迎接。 路易斯来台前,卢为从东京传话说,路易斯希望在台湾不要 太曝光。可是令罗启难办的是,他一到旅馆就忙着分发名片,并自我介绍说,他是莫斯科来的。台湾摸不清路易斯的底数,不急 于把日程表拿出来。他们想看看路易斯有些什么要求,再做决定。

  午饭后,罗启告诉路易斯:“下午就可以安排和魏局长见面。”

  路易斯问:“卢为告诉我,魏局长很资深,和高层关系很深。”

  罗启回答:“魏局长可以参加内阁会议。他也是从事新闻工 作出身的。”罗启没有告诉路易斯,魏景蒙与蒋经国几十年相处, 关系与感情非同一般,蒋经国晚上失眠时,常找魏景蒙来聊天,无所不谈。

  路易斯又问:“魏局长每天都能见到蒋介石?”

  罗启反问:“我不能确定,你有什么事吗?”

  下午3时半,魏景蒙与路易斯首次会晤。路易斯是个急性 子,两人寒暄不到一分钟,路易斯就沉不住气了,说要见蒋介石和蒋经国,并且声明要谈的话题很严肃,别人不能代替。魏景蒙 不便拒绝,只说一定转告,代他联系。魏景蒙将话引开:“我们 过去与苏联合作有过惨痛经验。我们不想把我们的意识形态强加 于他国,也不想其他国家把他们的意识形态强加于我们。”

  路易斯不以为然:“那是过去的老政权。苏联现在是个新而 年轻的国家,台湾应该忘掉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在莫斯科,仍然有人认为,毛泽东可以救得起来,但其他人不作此想。”

  路易斯说话很狂妄,多少令魏景蒙有些不快。但魏景蒙有很 好的修养,多听少说。路易斯便滔滔不绝,说他虽然不是苏联政府派来的,但至少他可以传话,以发展成大使对大使级的会谈, 地点可以在南美。或者台湾可以开始在莫斯科派驻贸易代表或新 闻记者,台湾甚或可以开始运送许多珍宝到莫斯科展览。

  一边东南西北地扯着,路易斯还是不时提出要与蒋经国会晤 哪怕几分钟,以便能与小蒋合拍几张照片,拿回莫斯科可以证实自己的本领。

  路易斯又问:“两个中国政策能否使台湾高兴?”

  魏景蒙否定:“不行。因为中国人不希望中国长久分裂。”

  魏景蒙从谈话中已经明显感到路易斯所传达的信息,是苏联 有个计划,“希望在毛泽东覆亡后有一个由他们操纵的中国,另一个中国由国民政府统治。”魏景蒙不希望这样。他问路易斯: “北京与莫斯科决裂的原因是什么?”

  路易斯攻击说:“赫鲁晓夫在北京一处海滩和毛会晤时,毛 泽东问赫,苏联是否敢与美国开战,而这就是双方决裂的开始, 因为对莫斯科而言,这种想法太牵强了,毕竟苏联人的生活方式 和文化背景仍属于欧洲,而毛泽东则太过于自我色彩或太具中国 色彩。苏联不会开战,对赫鲁晓夫来说,战争是个无法想象的困 难字眼。中华民国没有理由担心与苏联合作,毕竟这样对国民党 不会有任何伤害。”

  魏景蒙告诉他,国民党在大陆内部有自己的人,他似乎想让 路易斯明白,台湾不是非信任他和苏联不可,但双方之间若有较 佳关系,对世界有关各方面都有益。

  会晤到5点半结束。魏景蒙从交谈中感到,路易斯的确有直 通苏联高层的关系,而且有意拉拢台湾和莫斯科接触。

  晚上,罗启再请路易斯吃饭。路易斯问罗是不是国民党员, 吃饭谁付账,是不是蒋介石?罗启只是笑笑。以后路易斯没事就 拿这个问题幵玩笑,给人的感觉是放浪形骸,无拘无束。他又问 起罗启难以启齿的问题:国民党当初为什么要放弃长江以南?为 什么放弃海南岛?

  罗启打定主意不做政治回应。他以海军出身的理解回答说, 当时放弃海南岛主要是基于海上补给困难的考虑。路易斯接着 问:你们是不是非常相信美国,相信美国永远不会变?

  罗启不想再做退让,声言:“今天在台湾相信美国的人要比 相信俄国的人多,美国人会不会变是一回事,但是从《中俄尼布楚条约》以来,中国人多不相信俄国人是事实。”

  这几句话,终于让路易斯闭了嘴,淡淡地说了句:“那些都 是过去的事了。”

  ●2.中苏决裂的由来,毛泽东准备打仗

  苏联对台湾放出试探气球,是基于苏共与中共关系急剧恶 化。双方由最亲密的同志和盟友,演变成水火难容的对头。党的 关系中断,国家关系下降到低点。分歧起自苏共二十大。

  1956年 2月,中国共产党以朱德为团长的出席苏共二十大代表团到了莫斯科后,从赫鲁晓夫的暗示中,得知二十大要批判斯大林个人迷信,当即急电请示中央:批判斯大林的会议,代表团是否出席? 中央电示:批斯会议照常参加。代表团决定,对苏共批判斯大林一事不表态,不发言,取回避态度。

  实际上,当时中共中央对批判斯大林个人崇拜在原则上是赞 成的,认为这种揭露批判,具有积极意义。赫鲁晓夫也认为, “起初,毛泽东认为我们对斯大林滥用权力的指责是正确的。他 说二十大作出的决定表现了伟大的‘英明'。”

  但是,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又有另外一方面的独特见解和做法。

  毛泽东对批判斯大林个人崇拜,有两个方面的考虑和心情。 毛泽东在1957年7月的青岛会议上说:批判斯大林有两重性, 好处是破除了迷信,解放了人的思想,但方法不对,没有分析, 一棍子打死,引起去年几个月的反苏反共大风潮,这是不好的。

  1958年3月的成都会议上,毛泽东又说:1956年,斯大林受批 评,我们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揭掉盖子,破除迷信,去掉压 力,解放思想,完全必要。但一棍子打死,我们就不赞成。他还 说过:“苏联过去把斯大林捧得一万丈高的人,现在一下子把他 贬到地下九千丈。中央认为斯大林是三分错误,七分成绩,总起 来还是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按照这个分寸,写了《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三七开的评价比较合适。”

  苏共按照要打破对斯大林迷信的需要,决定五一节时不再在 莫斯科红场上挂斯大林的像,并致函中共中央,要求中国也照此办理。中共中央经过考虑,决定不予回复,而是按照自己认为 的,斯大林是“犯有严重错误的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三 七开”的观点,决定五一节在天安门广场继续按马、恩、列、斯 的顺序,挂斯大林的像。毛泽东说:他们不挂,我们挂。两党在 斯大林问题上的分歧,便明显地展现在世界人民面前。赫鲁晓夫 对此甚为恼火,又无可奈何,后来曾多次大加指责。

  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在斯大林问题上的观点,当时对赫鲁晓夫 起了明显的抑制作用。苏共二十大以后,特别是波匈事件的出 现,使赫鲁晓夫处于内外矛盾之中,威信大跌,在内部地位也摇 摇晃晃。而毛泽东的威望却在世界上鹊起。赫鲁晓夫不得不借助 中国共产党的支持,因而谈论斯大林问题的调子也有了明显变 化,双方关系也和缓下来。但是,问题并没有根本解决。

  赫鲁晓夫一旦站稳脚跟,就挥起指挥棒,企图控制中国。赫 鲁晓夫提出在中国建“长波电台”和“共同舰队”,使得毛泽东 大为震怒。从斯大林时代起,毛泽东肚里一直有股闷气。因为他 确信斯大林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功大于过,但对他的大国沙 文主义做法深为不满,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才长期隐忍不言,没 想到赫鲁晓夫又要搞这一套,与赫鲁晓夫见面时,当场吵了起来!。

  赫鲁晓夫想与美国合作以主宰世界。八二三炮战时,苏联对 此甚为不满,担心引发中美冲突,妨碍他们摘苏美合作。于是立 即派葛罗米柯访华,并带来了核试验影片,请毛泽东和全体政治 局委员观看,想吓住中共。毛泽东派陈毅出面,告诉葛罗米柯, 中美双方都未准备打仗,万一打起来,我们也不拖苏联下水。这 样,他们才放下心来。

  国庆十周年招待会后,赫鲁晓夫等人与毛泽东、周恩来等会 谈。赫鲁晓夫更表现出一种直接介入中印边界问题,在中国内政 外交问题上要中国服从于苏美合作战略的态度。赫鲁晓夫替美国 说情,带了艾森豪威尔的口信,要求中国释放被击落的美国间谍 侦察飞行员唐奈与费克吐。毛泽东说,将来可以放,现在不能 放。给回绝了。

  赫鲁晓夫谈台湾问题时,要求中国同苏制定共同路线,创造 一切条件,缓和国际紧张局势。即要求中国党和政府放弃作为内 政问题采取的对台方针政策。他举出苏联内战1920年4月到 1922年11月远东共和国的例子,说列宁那时做过让步和牺牲。 他把列宁当时在苏维埃俄国处于外国干涉的紧急情况下,为了避 免同日本作战所提出的策略办法,要中国照着办。这在实际上是 要中国同意美国提出的方案,承担不用武力解放台湾的义务。中 国领导人说,宣布对台湾不使用武力,是国际问题,这是美国的 办法,实际上是要我们承认两个中国,我们不接受。赫鲁晓夫 说,1958年对金门打炮你们没拿下来。中国领导人说,就是不 拿下来,目的是维持同台湾国民党的内战关系,不让美国插手。

  这次大家不欢而散。

  赫鲁晓夫并未就此止步,1962年8月23日,苏联通知中国, 美向苏建议签订《防止核扩散协定》,苏已给予肯定的回答。这是苏联背着中国同美达成的协议,合谋束缚中国的手脚,阻止中国进行核试验。

  这以后,中苏间爆发了一场关于共产主义运动的大论战。当 《十评》准备发表时,赫鲁晓夫下台了。两天后,中国成功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在中苏大论战期间,中国新疆还发生了6万人大逃亡事件。 这次由苏联克格勃策动的被称之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大的一 次国际间边民外逃事件,不仅使中苏关系雪上加霜,更是后来中苏边境由局部紧张转入全线激烈冲突的导火索。

  赫鲁晓夫被赶下台后,毛泽东谨慎地表示了欣喜。

  然而,当中共代表团在克林姆林宫出席苏联47周年国庆招 待会时,苏联国防部长马林诺夫斯基对周恩来说:“不要让赫鲁 晓夫和毛泽东妨碍我们。”

  “你胡说什么?”周恩来当即正言厉色顶了马林诺夫斯基一 句,随即拂袖而去。

  马林诺夫斯基像发了疯似的,在周恩来走后,仍然胡言乱语:“我们已把赫鲁晓夫搞下台,现在该你们把毛泽东搞下台了。”

  周恩来将此事立即报告了国内,并对苏共领导提出强烈抗 议:当众对中国党政代表团侮辱中国人民和中国党的领袖毛泽东 同志,这是连赫鲁晓夫在位时也未曾采用过的卑劣手段。马林诺 夫斯基的行为并非酒后胡言,而是酒后吐真言,不是简单的偶然 的个人行动,而是反映苏联领导人中仍有人在继续赫鲁晓夫那一 套,对中国进行颠覆活动,以老子党自居的倾向仍然存在。

  以后接下来的会谈更令周恩来失望,中苏关系在赫鲁晓夫之后毫无进展,反而在倒退。

  1965年2月,柯西金率苏联代表团访问越南途经北京。

  2月11日,周恩来陪同毛泽东会见柯西金及其代表团成员。

  毛泽东仍然谈笑风生,以他擅长的幽默口吻,狠狠地剌痛了柯西金。毛泽东拿起一支烟,并请柯西金抽烟。柯西金说:“我不抽烟。”

  毛泽东自己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对中国同志说:“他们都是讲卫生的。”

  柯西金笑着说:“我是专门挑选了不抽烟的人组成代表团 的。”

  周恩来在旁边凑了一句:“他们两位将军不听他的(指两位将军照样抽烟)。”

  毛泽东哈哈一笑:“噢,我还有朋友啊?”

  接着,毛泽东话锋一转:“攻击二十大,我不赞成。什么斯 大林那么坏,有个人迷信,到后来又搞成一个赫鲁晓夫也搞个人 迷信,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搞的。这个赫鲁晓夫是个好人嘛,你 们为什么把他整下去呀?”

  对于毛泽东的正话反说,柯西金哭笑不得:“毛泽东同志, 他怎么搞的,你们最好还是问赫鲁晓夫他本人最方便。”

  毛泽东仍然不着边际地说:“叫他来一下嘛!”

  周恩来和刘少奇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柯西金也很善辞令:“你去叫他来嘛!”

  毛泽东仍抓住不放:“我们现在发出邀请,你们代表团可以 答应吗?这是个宝贝啊!”

  柯西金不想再继续这种东方人的幽默,直言道:“我们已经给你们谈过(指赫鲁晓夫被解职的政治原因),跟周恩来同志谈 过,很详细地谈了这个问题。”

  毛泽东侧向周恩来,问:“谈过吗?”

  周恩来回答:“我说,我们不满意那个解释,因为没有谈实质性问题。”

  当谈到支援越南战争谁多谁少的问题时,周恩来与柯西金当场争论起来。

  毛泽东笑道:“你们两个总理吵起来了啊!”

  柯西金有些生气:“在社会主义国家里面,两个总理不会吵起来的。”

  “你们两个总理总打仗,而且看来柯西金总是打胜仗。”毛泽东像外人似地评价着面前的事,又刺激一下柯西金:“你这次又 得到不少胜利回去吧?”

  柯西金连连摆手:“毛泽东同志,我们没有打仗,我也没有取得胜利的任务,而且,如果有这种任务,也是无法实现的。”

  “咦,无法实现?”毛泽东看着柯西金。

  柯西金说:“像周恩来这样的同志是无法战胜的,全世界都说周恩来同志是最大的政治家。前天美国报纸上登的……”

  会谈没有任何结果。双方的对立愈演愈烈,直至诉诸军事压力。1965年以后,苏联不但大量增兵中苏边境,而且还不断对中国进行武装挑衅,制造流血事件。

  1968年秋,周恩来给正在中南海游泳池的毛泽东送来一份 来自边境的报告。报告中说,苏联边防军侵人乌苏里江上的黑瞎 子岛,苏军炮艇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主航道中国一侧,公然抢劫 中国渔船和中国货船。为避免武装冲突,中国边防部队的巡逻艇 暂时停止了这一地区的巡逻活动。9月4日上午,又有一些在江 上捕鱼的中国渔民被苏军士兵打成重伤……

  毛泽东看完报告,忿忿地吐着烟,对周恩来说:“他们占了 我们的地方,打死了我们的人,又来抢货船,一点道理也不讲 了。边界谈判,谈来谈去,总是谈不拢,我说谈不拢也不要紧, 以维持现状嘛,看来现状也维持不住了。”

  周恩来说:“主席,现在苏联当局大造舆论,歪曲主席的讲 话,说中国要打仗,打核大战,准备死上三亿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些国家的领导人,相信了他们的话,对我们提出指责。”

  “假话说上一万遍,就会变成真理?我不相信。”

  周恩来又将另一份文件递给毛泽东:“主席,这一份看了吧,他们在中苏边境又增加了十几个师,还在新疆对面的三个加盟共国组建了一个中亚军区。”

  “噢,”毛泽东一下转过身来,“这是个动向啊,要东西响应, 叫你两边顾不上。我看没有什么了不起,要打,我们只有奉陪到底了。”^

  1968年苏军入侵捷克前后,苏联军队先后进行了十几次大军事演习,其中“德涅伯河”、“涅曼”、“东方快车”都是针对中 国的进攻性演习,由此可见,苏联对解决中苏边境问题的态度十 分明显了。由于苏联采取了敌视中国的做法,中苏边境之战已经 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3.蒋介石躲在幕后,关注着“秘使”的一举一动

  再说路易斯在台湾受到款待,10月23日上午,有人陪他去 参观故宫博物院。抽出身来的魏景蒙赶紧给蒋经国打电话,报告 与路易斯会谈的情況:“大致有四点,他希望我们两国在其他 国家建立大使级接触;希望我们派新闻、商务或其他民间代表到 莫斯科;他提出两个中国的想法;他希望能在机场拍照。”蒋经国听后,沉思片刻,说:“这些事须向总统报告,但可以安排叶翔之见他。”

  蒋经国放下电话不久,负责专程接待路易斯的罗启也打来了 报告。报告上列举了路易斯提出的几点要求:

  一、要求见蒋经国;

  二、希望向南非及英国、菲律宾领事馆申请签证,因为他的 签证是在东京申请的;

  三、希望南下高雄加工区等。

  蒋经国逐条落实后,给魏景蒙打电话:“你可以告诉路易斯, 他的申请签证已获准;我们会继续接待他,让他到南部等地。如 果有人问起,我们只说他是代表英国报纸的记者。”

  魏景蒙问:“他是立意要见您和总统,不知总统有什么训示?”

  蒋经国答:“总统裁定,在决定是否与他会面之前,我们应 让他忙几天。”

  路易斯兴冲冲地在外面跑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又和魏景蒙 会面。晚餐后,路易斯喝着饮料,漫无边际地谈起中苏边境事 件,多是道听途说或有意歪曲,有些编造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可能不是真的,但毛泽东驱使妇女、儿童进人与新疆及东 北接壤的苏联领土,如贝加尔湖、海参崴等等,间谍也混杂其 中。利用库伦妇女和儿童收集苏联情报。这些事件多数都是这类 渗透所造成。”

  魏景蒙问到“红场事件”,这是1967年1月发生的事,当时 所有在国外学习的中国留学生都被召回国去参加“文化大革命”。

  1月25日,一群从法国和芬兰途经莫斯科回国的中国留学生, 开始在红场活动。对这些活动,苏联政府和中国政府进行了截然 不同的报道。路易斯说:“莫斯科有游行活动。莫斯科警方抓了 几个人并无意义,但当学生前往北京时,我被他们五花大绑。“

  路易斯继续攻击中国和毛泽东:“他们利用外国报纸指控苏 联犯下暴行,并使苏联政府难堪。我认为他们是流氓。我们不能 同意毛泽东、斯大林及列宁的‘仇恨主义’。这些人天生具有罪 犯性格,一旦掌握权力,便任意滥用,并且紧抱不放”,路易斯 话锋一转,说:“我看你们的蒋总统也同俄国沙皇差不多。”

  魏景蒙立即表示反对:“此话差矣。我们是革命政党,推翻了满清政府。”

  路易斯轻蔑一笑:“那阁下如何解释你们这样容易就失去大陆?”

  魏景蒙有话:“我们之所以失去大陆,基本上是因为两个理 由:一、战争使人民疲惫不堪;二、忽略了共产党。毛泽东并非 革命家,而是暴君及军阀。没有任何军事力量能长期征服文化或 文明;也没有任何暴君能长久掩饰他们野兽的本性。自由中国都 支持蒋总统,并团结一致,因力我们是较好、教育程度也较高的 中国人,我们看不起不学无术的共产党党徒。”

  这之后,路易斯被安排到台湾中南部参观加工区和土地改革。

  10月24日,魏景蒙从电话中得知,为了见路易斯,在南部 的蒋经国会很快赶回。蒋经国对魏说,为了让路易斯有处在一个 “自由、开放国家”的感受,上午罗启不必陪他。

  魏景蒙再次向蒋经国报告路易斯的情况及与之交谈的内容, 蒋经国让魏转告路易斯,指定魏景蒙与他打交道。魏景蒙则追 问:“您是否与其会面?”

  蒋经国说:“我同意与他打交道,但按程序应向行政院长严 家淦报告。”

  “如果与他见面,地点在哪里合适呢?”

  “我可能在南部见他,并设法以非正式的方式进行。”

  同一天,魏景蒙在参加“行政院”院会时,又接到蒋经国的 电话,蒋说他已向父亲报告,决定在10月29日下午5时,以会 见《伦敦晚报》记者的名义接见路易斯。蒋经国特别交待:“总 统警告说,我们与美国的关系应加以考虑。美国一直都与台湾正 常接触,不管谁担任美国下任总统,都会继续与中共交往,因为 美国不想打仗,必须维持此地和平,而办法就是与共匪谈判。” 为了掩人耳目,蒋经国在那几天有意多会见新闻界人物。

  而路易斯则被安排先与“情报局局长”叶翔之会晤。会谈 前,魏景蒙明确告诉路易斯,这次会谈内容不会见诸文字。双方 坐定后,叶翔之问路易斯:“对中国大陆有何看法?”

  路易斯答:“独裁的时代已经过去,斯大林死了,毛泽东会 接班,接着他也会疯狂。”

  “对台湾有何观感?”

  “仍在发展中,但胜过日本。我在这里 比在日本更自在。你们这里的中国人较好,你们聪明、有礼、机灵。”

  “你有什么问题吗?”

  路易斯提出一连串问题:“我们能展开大使级之类的接触吗?你们反攻大陆后,能容忍亲莫斯科的共产党员以政党身份存在吗?”

  叶翔之简而答之:“我们能像以前那样与苏联合作,容忍共产党,但条件是他们不能有军队。我们希望苏联真心展开工作。”

  路易斯又问:“如果你们反攻大陆,苏联保持中立对你们有所帮助吗?”

  “如果苏联保持中立,我们会很高兴,但真正的中立是不存 在的,只是宣传辞令而已。但是如果苏联保持中立,没有美国帮 助我们也能回去。”

  “据我了解,苏联不会喜欢具有敌意的国民党作邻居。希望 知道台湾愿意以哪个大使馆与莫斯科接触。莫斯科愿与台湾交换 纯属中苏问题的情报,例如妇女及儿童渗透到与中国接壤的西伯 利亚边界等。”

  “我们在中共军队、党内及其他地方都有自己人。如果苏联 承认国民政府,我们能否会接受,这点可以考虑,但我们双方必 须对诸如目的等事宜要有更充分的了解。在展开大使级接触后, 我们可以考虑运送文物等到莫斯科展出。”

  据罗启报告,这一天上午,路易斯曾寄信到莫斯科。

  10月26日,蒋经国召叶翔之、魏景蒙研究会晤路易斯之事。

  蒋经国说:“中苏关系历史悠久,交恶是错在斯大林。二次 大战使我们再度携手合作。但后来苏联支持毛,我们处于不利地 位。《中苏条约》是我们想与苏俄维持长久和平的证明。双方关 系不好是因为我们过于信任《中苏条约》,加以苏俄在东北扶助毛泽东,违背了条约。”

  叶翔之说:“据路易斯的口气,当毛泽东 的威胁解除时,美国对苏联的威胁也不再存在,因为毛泽东统治 的大陆太接近苏联,而历史上只有亚洲人(蒙古人)征服过苏联,所以苏联的威胁是毛泽东,并非欧洲和美国。由于内在和外 在的因素,做360度的转变对我们而言是很困难的,所以得悄悄 进行。”

  蒋经国:“我们现在退守海岛,来自中共的威胁十分严重, 此事攸关我们的生死。因为我们都想看到毛泽东的覆亡,所以我们能够谈判。”

  叶翔之:“无论如何,美国这些年一直与中共接触。美国不 希望我们反攻大陆,而希望我们与中共谈判。”

  蒋经国:“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立场。如果我们回到大陆, 边境问题不会成为苏俄的问题。过去我们曾从以下几点显示了诚 意:1.蒙古自治;2.雅尔塔会谈;3.东北(旅顺、大连)的 权利。但因苏联违反《中苏条约》,以致造成今天的问题。我们 主张三民主义,不侵略他国。越战,美国希望我们参战,但我们 拒绝了,我们不想加入国际战争。中共是我们内部的问题,所以 我们很关切。总统的三民主义即总理(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孙 总理订下的政策是中苏关系有如美加关系。”

  蒋经国让魏景蒙向路易斯约定,会晤时,两人不得使用俄 语,要通过翻译交谈,避开密谈的印象。其次,路易斯不能拍 照。而这一切都是对美国人预留地步,免得将来解释不清。蒋经 国交待,跟路易斯谈过后,要马上巧妙地告知美国人。

  魏景蒙很赞同:“对这项交易我们必须慎重,不然台湾会面 临与当年印度及巴基斯坦一样的情势。”

  10月29日,蒋经国会晤了路易斯。为了不露痕迹,蒋经国 故意上下午都约见来台采访的外籍记者,给人造成路易斯只是其 中之一的感觉。

  论到路易斯的时候,开始两人都用英语打着招呼,而后蒋经 国便说起汉语,由翻译传译。

  路易斯直接说到主题:“苏联希望 和台湾建立直接联系,并把这种联系提高到大使级的层次。建议台北和莫斯科互设新闻处;希望看到台湾在短期内能对大陆采取 行动,苏联会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姿态,不会帮中共。莫斯科现 在或许会容许亲莫斯科的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合作,并透过他们 提供协助,但是莫斯科绝不会重蹈扶植毛泽东的事。”

  在座的魏景蒙问道:“你要怎么样让人相信你说的话?”

  路易斯说:“我以莫斯科来人的身份讲话,而不是以国民党 的苏联顾问身份。我不希望台湾引述我的话。对台湾强调这里的 一切谈话都是‘不列入记录’的,我同意!至于北京和莫斯科为 何破裂,赫鲁晓夫在北京和毛泽东就立刻消灭老美的话题交换意 见,毛泽东拒绝对莫斯科让步……这就是双方关系破裂的主要原因。”

  蒋经国说:“当今中国大陆没有人可以继承毛,毛的接班人 没有一个胆敢不反苏。毛泽东垮台后惟一能够统治中国的,就是 国民党。现在,重点是,苏联当局要我们容忍一支在中国的亲莫 斯科共产党,而且不去整肃苏联在中国的朋友。果真如此,当我 们在大陆采取军事行动时,莫斯科就会保持中立?我们的看法 是,既然国民党是社会政党,毛泽东下台后,苏联干嘛不和我们 合作?”

  路易斯:“莫斯科宁愿和国民党直接打交道,而不要透过第 三国。国民党是一群讲理的人,是苏联可以共事的,这次来访已 证实了这点。”

  蒋经国:“外交上的考虑是个大问题。” 最后,路易斯提到了今后如何联络的问题,蒋经国说:“这 个问题明天答复。”

  会晤结束后,路易斯要罗启告诉魏景蒙,在他来访后,不要 给其他申请来访的苏联记者签证。

  “因为他们不怀好心。”

  10月30日上午,蒋经国告诉路易斯,他巳向“总统”报告,关于联络问题意见如下:

  一、魏景蒙会安排建立联络系统的计划。

  二、卢为将担任“信差”,希望莫斯科能任命一名东京的联 络人和卢接头,必要时,卢可以回台报告。

  三、希望莫斯科稍后派一人前来台北。

  四、只有蒋介石、蒋经国和魏景蒙知道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叶翔之现在已在局外)。双方约定,“收到维克托的问候” 为识别身份的用语。

  这一天,蒋经国出席一个酒会,当着大家的面,很轻松地告 诉美国中情局驻台代表,“昨天接见了一位俄国籍记者的访问。”

  美国人对此十分敏感。美国大使马康卫、美国在台湾情报单位NACC夜以继日打听,穷追不放。美国国务院也通过台湾驻美 “大使”周书楷打听。

  这一天,蒋经国还要魏景蒙告诉路易斯,有人问到他这个人。并告诉路易斯,他已经安排代号为“R”的人来见他。为了 避免让毛泽东的情报人员探听,“R”不愿在台湾谈话,“R”很 怕大陆,认为在一个敌对“国家”工作不安全,尤其是高级官员。

  路易斯是10月31日离开台湾的,乘飞机直达金边,因为香 港、菲律宾、南非没有给签证。临行前,他希望再见蒋经国一 次,蒋经国没有答应。

  11月1日,魏景蒙向蒋经国报告了他和路易斯最后一次谈 话的内容。魏景蒙告诉蒋经国:“有人会在东京和我们联络。”

  蒋经国又把叶翔之叫来,强调此事保密的重要。魏景蒙也强 调:“在路易斯来访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太坏,尽管台 湾和美国的关系并不坏,但这些年,美国都在华沙和毛泽东会 谈,即使尼克松竞选获胜,他也会加倍努力去和北京谈,不会帮 助我们回老家,如果打仗了,也不会给我们提供援助。所以,我 们为什么不与苏联谈打倒共同敌人的事!”

  这可以说是台湾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也是华盛顿和莫斯科暗 中“调牌”的起因。

  蒋经国满怀信心:“这个行动会有很大的成果。”

  路易斯在台期间,老蒋始终没有露面。但他在幕后关心着一 点一滴。除了书面报告要仔细研究,太子的汇报要仔细分析,蒋 介石还特别召见罗启两次,任何小处都不放过。

  ●4.珍宝岛事件。柯西金打给毛泽东的热线电话被挂断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台北与莫斯科的秘密接触,很快在 美国的一些报纸上显露,尽管其中多是推测之词。如《华盛顿邮 报》记者史丹利卡诺,在11月18日发表的一篇报道,就已暗示 台湾与苏联将在最近数月于外交、政治展开接触。为此,魏景蒙 专门会见了卡诺,向他解释台湾与路易斯接触情况。说路易斯访 台是为了看土地改革、经济和博物馆,谎称签证时才知路易斯为 苏联国籍,台湾以为其来台要求政治庇护,要治安当局注意其行 动,台湾与之并无不可告人之事。当路易斯以记者身份见蒋经国 时,蒋希望知道英国对毛泽东的态度,但路知之不多;路想知道 大陆及毛泽东的最新状况,以及台湾对中国大陆及毛泽东的看 法。

  卡诺不信。

  卡诺认为路易斯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他真在柬埔塞首都金边 的一家旅馆见过路易斯,所以知道他曾来台北。他对自己是19年来第一个访问台湾的苏联人十分自豪。路易斯希望卡诺不要利 用他透露的东西写新闻。

  卡诺说,路易斯来台是为苏联探路,因为苏联目前正在亚洲 加强公关工作。有资料显示:苏联正在向马来西亚、新加坡、柬埔寨、巴基斯坦、泰国等国示好,以对抗中共。他们甚至帮印尼 训练部队以对付印尼境内亲中共的共产党势力。中共驻河内大使 馆人员对苏联人表现出公开的敌意,在馆内殴打苏联人。苏联也 在争取美国,因为苏联人认为中共正在讨好美国。

  对于苏台之间的勾搭,中国大陆不会视而不见。1969年3月5日新华通讯社专就此事发电予以揭露。电文在抨击中证实确 有此事:

  ……不久以前,苏修叛徒集团派出一名“记者”到 蒋帮窃据的我国领土台湾省,登门朝拜,阴谋策划反对 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罪恶勾当。这是苏修社会帝国 主义对中国人民的无耻挑衅。

  据西方报刊和通讯社透露,一个化名维克托“路易 斯的苏联人(他的真名叫维塔利.叶夫根尼耶维奇),在 苏修叛徒集团的授意下,于去年10月下甸以记者的身 份去台湾省进行秘密活动。他在台北活动期间,同蒋帮 “国防部长”蒋经国“举行了会见”。并就阴谋反对伟大 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勾当“交换了意见”。路易斯还代 表苏修叛徒集团“非正式邀请”蒋帮派遣“记者”去苏 联“访问”。美联社发自莫斯科的一则消息透露,路易 斯在回到莫斯科后并发表谈话,无耻吹捧什么蒋帮的 “积极的方面”,竭力美化蒋帮对台湾省的罪恶统治。

  与此同时,西方和日本资产阶级通讯社还纷纷报 道,在华盛顿、东京、渥太华等许多地方,苏修的外交 人员和新闻记者同蒋帮的“外交人员”和记者进行“非 正式接触的事巳显著地增多起来”。蒋帮也在“鼓励” 他的“外交人员”和记者同苏修的外交人员和记者‘‘搞 在一起”……

  “通讯”由此联想到前几年:“长期以来它们就同蒋帮勾勾搭 搭,积极为美帝妄图制造‘两个中国’的阴谋效劳。1963年, 它们公然让蒋帮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在臭名昭著的所谓部分禁 止核试验条约上签字。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报刊上把蒋帮窃 据的我国领土台湾省称作‘国家’,把中国人民的公敌蒋介石称 为‘总统’。它们多次在刊物上刊印蒋帮的旗子。它们还无数次 同蒋帮的‘代表’坐在一条板凳上开各种会议。现在苏修叛徒集 团竟然派人到台湾省同蒋帮勾结,这是它们反华阴谋活动的一个 新的罪证……”

  中国政府之所以此次措辞如此严厉,却又在比较晚的时候予 以揭露,是因为前两天,在中苏边界发生了流血冲突一珍宝岛事件。

  1969年3月2日,中南海丰泽园。初春的北京干冷透心,但 丰泽园里已是春意盎然。古柏在悄悄换着绿衣,枯黄的草坪已经有了一丛丛的浅绿。

  毛泽东站在花坛的甫道旁,背着手,一边散步,一边观赏着 眼前的春色。寒风吹拂他额顶的银发和指间烟头的袅袅烟丝,他 想起什么,猛吸两口烟,便往回走。

  秘书已陪周恩来总理等候在会客室的门口。周恩来照例问候 着:“北京的春天天很凉,天气不好就不要出来活动了。”

  “还是那个老毛病,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毛泽东示意大家 坐下,“天气不好,那是客观原因,不说明问题啊,要紧的是自身嘛。”

  周恩来言归正传:“主席,刚才接到沈阳军区的报告,今天 早上,苏联边防部队又一次入侵了珍宝岛,首先开枪开炮,打死 打伤了我们的边防战士,我们的边防部队被迫进行了还击,战斗 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两边都有小的伤亡。”

  毛泽东坐在沙发上,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他的表情告诉周恩来,毛泽东并不为其所惊,也不为其所怕:“他们 早就要打,开始是小打,再往后、可能是大打,这一点我们是早 有准备的。来了,也不要怕,怕没有用。”

  “我们外交部马上要照会苏联大使馆,提出强烈抗议。”

  毛泽东对此也不看重:“我们提出抗议,他们也会提,有理也说不清,重要的是我们要有争取胜利的信心。”

  周恩来进一步说道:“这一仗,我们的战士打得很勇敢,有一股不怕死的精神。”

  毛泽东从沙发上站起来,仍按自己的思路在想问题:“珍宝岛这个名字不错嘛,我看珍宝不一定有多少价值,真正有价值的 是我们战士的牺牲精神,人不讲精神行吗?这个精神是无价之 宝,是最根本的。”果然毛泽东转向他更加关心的事情,问道: “九大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正在抓紧进行,大会的代表审査已基本就绪。”

  “我看九大的代表里,应该有珍宝岛的英雄,我是很想见一见他们。”

  周恩来答应着:“珍宝岛的英雄能出席九大,这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也是一个大的鼓舞。”

  “我们不想打仗,首先是不怕,还是我过去讲的那些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珍宝岛很小,就那么 一点,但是可以看出很多问题,不能大意,对政策性问题,要处 理好,要把握主动,有了主动权才能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

  “我马上和肖全夫同志再谈一次,情况是很复杂,我们要头 脑冷静,要有理有节,争取主动。”

  周恩来给毛泽东汇报完情况后,匆匆返回西花厅,他一进办 公室的门,立刻拿起电话:“沈阳军区前指,肖全夫同志吗?我是周恩来。”

  沈阳军区副司令员肖全夫紧握着听筒:“总理,我是肖全夫,您有什么指示吗?”

  “毛主席对你们那里的情况非常关心,你们一定要作好工作, 我有几点意见,告诉你们。”

  肖副司令作了一个手势,参谋立即将纸和笔塞到他的手下。

  他边听边记:第一点,要严格遵守边境纪律,防止事态扩大。他 们可能还要来,我们要有反击的准备;第二点,要有理有节,对 珍宝岛上苏联方面被打死的人,要叫他们尽快把尸体收回去,可 以用广播通知他们;第三点,对牺牲的同志,要做好家属的工 作,遗体安葬也要搞好,对英雄事迹要大力宣传,用来教育部 队,有情况,你们要马上报告。

  “请总理放心,我们一定坚持照办!”

  “那好吧,”周恩来放下电话。

  秘书走了进来,“总理,你看 都到中午了,可是你早饭还没吃呢。”

  周恩来清癯的脸上挂着倦意,他笑笑说:“不要紧,中午合 到一块吃吧。”

  3月2日当天,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照会苏联大使馆,对其边防部队入侵珍宝岛,提出了强烈抗议。照会中的强硬措辞是 以往不曾有过的。

  正如毛泽东所预料的,几乎就在同时,苏联政府也照会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就所谓悍然武装入侵苏联领土一事提出强烈抗议。

  由珍宝岛的武装冲突引发的外交战,一开始就十分激烈。中苏双方互不相让,很快就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中苏交战,与中南海相隔不远的毛家湾的主人——林彪的看法,往往与众不同。

  与其如日中天的政治灵光相反,他所蜗居的毛家湾,不仅灰砖灰瓦,每一间房间都布置得古里古气,而且幽暗不通风。据说 林彪患有神经毛孔官能症,怕光、怕风、怕出汗。所以,他除了陪伴主席在大白天露露面,接受亿万人民的欢呼赞颂外,其余时 间多是足不出户。而且吃的也极其简单。麦片粥、煮黄豆和素白 菜常常是桌上的老几样。但他吃起荤来又特别讲究:鸡要童子, 鱼要活杀。有一次外出,一个厨子偷了懒,用一条刚死不久的鱼 充数,林彪一上筷子就说这是死鱼,弄了厨子一个大红脸。

  林彪得知珍宝岛打起来,也感到有些意外。但什么事都无法 改变他死鱼一样的脸色。他担心的倒不是苏联是否能得逞,而是 他的政治对手们能否复活。叶群在他耳边鼓噪着:“这个时候, 瞎打什么呀,要影响大局的。这一打,那些老家伙们又该得意 了,说不定都要进政治局的,我们的人怎么办?”

  林彪半躺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他清楚,这场不合时宜 的冲突会改善那些落魄的老帅们的地位,但即使没有这场冲突, 老帅们也会走进政治局的。最近,他已隐隐感到形势的微妙变 化,认为毛泽东正在施展一种极为髙超的统治术,对任何一派都 不完全放手,也不完全放心,他总是凌驾于各派政治势力之上巧 妙地维系一种平衡。

  所以,林彪仔细地观察着毛泽东的眼色,以便表面应和,暗售私货。

  在他的下属、包括妻子儿女面前,他总是听得多,说得少。

  他自己不提出什么,总是从别人的谈吐中选择什么。而叶群正是 个多嘴多舌的人,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唠叨着:“101,我看,珍宝 岛的仗打的是外交战,何况周恩来已经插手了,就让他管到底 吧。你腾出精力,多想想九大的人事安排。我们的人不多进去几 个,将来是要吃亏的。”

  林彪“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珍宝岛事件后,苏联调兵遣将,发出战争叫嚣,态度十分强硬。

  然而,在中国战争问题上,苏联领导人中也有不同意见,分成“鹰 派”和“鸽派”。以军方为代表的“鹰派”主张立即同中国开战,为此,不惜发动核战争。而以柯西金为首的“鸽派”认为国内经济状 况不好,军费缺乏;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如对中国作战,势 必要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历史证明,没有一个武装团体能迅速征服中国的。同时他认为,苏联的战略重点仍在欧洲,主要敌人是 美国。在柯西金的要求下,勃列日涅夫同意由柯西金试探中国的态 度,于是,柯西金拨通了直通毛泽东的热线电话。

  这条线路,还是50年代中苏友好时,为了两国领导人保持联系特意在莫斯科和北京之间架设的。到了60年代,随着中苏 关系的疏远和分裂,这条热线变成了死线。

  1969年3月29日晚8点,这条线上的指示灯突然亮了。年轻的中国女话务员惊诧地插上了机塞。

  “喂,是北京吗?”

  “是啊, 请问你找谁?”

  “请接毛泽东主席,我要同毛泽东通话。”

  “您是谁?”

  “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女话务员觉悟还挺“高”,一 听是苏修头子,顿时义愤填膺,大声说:“你是修正主义者,没资格跟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讲话。我不给你接电话。”

  “既然你不肯接毛泽东主席,那么请你给我接周恩来总理吧!”

  话务员一听更来气了:“苏修头子,你听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的总理很忙,没空听你的胡言乱语,就算有空,也不会听你啰嗦——”

  “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年轻的中国话务员哪里知道,由于她鲁莽的“义举”,险些酿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5.苏“秘使”与台“新闻局长”再晤维也纳

  中苏交战,而苏台之间的交往又活跃起来。

  5月1日清晨5时,那个神秘的路易斯又出现了。他在罗马给台湾的魏景蒙打电话,要求从台湾驻罗马“大使馆”搞到一张 去台的签证,并说由于签证的关系,他在罗马不能住得太久。

  魏景蒙告诉他,台北和东京一样糟,到处都是新闻记者,要 路易斯先到曼谷或新加坡去。

  但路易斯说他去不成曼谷或新加坡,只有罗马没人注意他, 最好是从罗马直接去台北。

  魏景蒙要他在罗马等,五小时以后他再跟他联系。只过了三 个小时,魏景蒙便打电话告诉路易斯:“我准备于一周或10天后 启程经香港赴曼谷,途中还要在马来西亚、新加坡停留,预计要 在5月18或19日抵达目的地。如果没有意外,可望在5月20日 在曼谷和你见面。至于为什么要迟延那么久,等见面时再告诉 你。在这段时间,请你和台湾驻曼谷新闻参事屠益箴联系。我会 随时让他告诉你我的行程。”

  路易斯对此不满意,他要求在一周内见面。魏景蒙在他的紧 逼下十分为难,答应请示蒋经国后再定。蒋经国当即回绝:“不 可以。如果路易斯今晚没来电话,你就去电告诉他,不能在5月 20日以前见面。”但过了不久,蒋经国又给魏景蒙打来电话,叫 他不必给路易斯打电话,“请你立即到我处来。”

  魏景蒙到达长安东路蒋经囯的官邸后,蒋经国告诉他,最好不要在20日去曼谷见路易斯。

  过了几天,路易斯打来电话,提出两个见面时间:要么马上 在维也纳见。要么到6月份再见面。魏景蒙却提出在5月12至 14日在维也纳见。

  5月5日,蒋经国给魏景蒙打来电话,首先向魏景蒙通报了 西德人克拉索夫斯基获自法新社莫斯科记者3月26日的报告:

  (苏联)谢里宾、贝里舍等主张与台接近。近日会 议中有五项基本问题之建议,并获得上级有条件支持:

  A.毛匪制度有崩溃及内战可能,(苏联)可能与 台合作且极有希望。

  B.中苏合作基础,可用有条件或密约规定之。双方协议在毛匪崩溃后,成立一个国民党与新组织之共产 党合作之联合政府。

  C.新的中国国家制度,不一定要使用共产党名称,但须符合社会经济之进步条件。故在相当期间内, 容许一个两党之“人民民主国家制度”。

  D.国共联合政府仅属于过渡性质,苏联对于联合政府之援助,不仅于新中国共产党;惟因该新中国共产 党需要相当长时间始能在社会、政治方面发展成一个具 有力量之亲苏党派,故苏联必须先与中国国民党合作。

  E.美国的远东政策,为莫斯科与台北接近之最大障碍。

  对此,蒋经国说:“研究后认为,贝里舍不致与谢里宾同流, 前者为元老派,而后者为少壮派。”蒋经国给魏景蒙安排了一个 多国旅行,要他由香港到新加坡,再到吉隆坡、曼谷、维也纳、 罗马,再回到曼谷、香港。蒋经国说:“最好把比利时也列入行 程,而且国家越多越好。已经告诉总统,你会在香港停留一天。”

  5月6日下午4时,蒋经国带着魏景蒙,来到士林官邸蒋介 石的办公室。蒋介石听着汇报,指示:“行程还要增加西班牙、 比利时、荷兰、丹麦。”

  魏景蒙报告:“如果路易斯问到以下问题,我准备这样回答, 问我从台北带来什么条件或书面文字没有?我答:因为是他要求 见我的。我没有什么好带的。若问到台湾需要何种武器和装备 时,我拟这样回答:你对我们台湾的装备情况很清楚,应该可以 提出一份清单来。”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你们搞一个宣读要点,送 我修改批准后,再带出去。但中文原件不要带,你向他读过的文 件也要立即销毁。你这次最重要的任务,是使他们以具体措辞谈 如何合作,以及应采取何种步骤来推翻毛政权,其他废话少说。”

  魏景蒙请示蒋介石:“总统是否可先将与其谈话的要则指示一二?”

  “可以。”蒋介石稍作思索,便指出五点。魏景蒙迅速在本子上记着:

  一、中国大陆毛政权仍然存在,巳经危害了甲乙双 方的基本利益(甲:中国,乙:苏联),如再令其继续 发展必成更恶劣的后果,此点即为甲乙双方合作之基础。

  二、有关合作之办法,首先应以双方如何共同推翻 毛政权,以及推翻后甲乙双方应采取之政策为先决条 件,故商讨各种办法之前必先决定政策。

  三、甲方与乙方共同合作推翻毛政杈,可得到国内^ 的朝野及大陆人民之谅解。但决不能采取在历史上已经 失败并因此而造成甲乙双方极大的病患,即所谓国共合作之政策。

  任何以共产党名义号召之举,不独遭到中国人民之 恐惧、痛恨,就是毛共组织内之反毛分子亦将起而抵 抗,此对乙方亦为绝对有害而不利的。

  当年乙方如能遵照中苏友好条约,支持蒋委员长领 导之国民政府谋得统一,则决不致形成如今日对甲乙双 方共同之祸患。

  四、甲方为吸收毛政权内各部门之反毛分子之政 策,在政治上以中华民国领导之下采取反毛救国联合阵线,其在全国各党派中成员之一参加共同讨毛复国之战 争。

  五、至于甲乙双方之基本问题如边疆、经济、外交 等,应作为今后商谈之主要课题。

  蒋介石说完这些原则,似乎已经看见“推翻毛政权”的曙 光,起身走了几步,又坐下,对着魏景蒙发话:“你告诉路易斯, 下次会谈应在台北进行,因为你的行动必须由我或者经国决定,不然这些记者一到台湾,很难悄悄不为人知地离开台湾。当然, 如果下一次会谈是些无须请示的事务性协商,在维也纳或其他任 何地方都可以。”

  而蒋经国好像比蒋介石还谨慎,他在第二天又打电话告诉魏 景蒙:“你此次出国之事不要发布新闻,会谈中可能不会谈到五 点原则,你就不要谈。另外,在你出国期间,一定不要和我直接联络。”

  看来蒋氏父子对苏联还是不信任。

  当天下午魏景蒙即离台抵港。一路顺风,于14日晚抵维也纳。

  在约定地点共进晚餐时,魏景蒙见到了路易斯,但有一人与 他同桌,其身后还有一人,令魏景蒙不快,他没有和其他人打招 呼。一般性谈过之后,两人便分开了。直到夜里11时半,路易 斯又来电话约魏在宾馆外散步。

  魏景蒙如约赶到约定地点,两人 便闲步走着,路易斯告诉魏景蒙:“我回国后,因为当局还有对 毛政权姑息者,所以此事一再搁置。至珍宝岛事件发生后始有行 动。我4月份去电话时,莫斯科已有大使级之人在东京等候。在 罗马再去电话,东京之人已回莫斯科。当初急欲去台之意是让东 京之人速与你们搭线,但电话里不好说,你们错过了机会。”

  魏景蒙说:“在东京不可能完全保密,将来重要之事之洽谈,必须在台湾。”

  路易斯有些闷闷不乐:“主持政策者无法更名改姓,而又绝 对不愿外间知道赴台之事,故今后联络问题,大家再想想。”

  魏景蒙问起上次台北会晤时,对一些问题苏方有无答复。

  路易斯说:“这次有了正式答复。莫斯科认为中国大陆有背 弃条约之信义,所以愿对台做出一些保证:今后由台湾或任何中 国之一部分发生任何形式的争执,苏联认为是纯为中国的内政, 与苏联无关,如形成内战,苏联决不支持毛泽东,但这些话请不 要与外人道及。如有愿告美国者,希望先征得苏联同意。”路易 斯又问:“台方有无话要说,以便我上呈。”

  魏景蒙说有几点意见要苏联考虑,“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早 晨7点到我房间来谈吧。我将告诉您蒋总统所批的五点原则。有 几个要点,比如政策问题,不能以共产来号召大陆人民;各党派 可纳入国民党领导下的反毛联盟组织。”

  “太好了。”路易斯的胃口被吊了起来,“你告诉我之后,我 可以加密发往莫斯科。关于上次所谈军火问题,还是由你们提出 并开列名单及交货地点为宜。”

  “还有交换情报的事。”魏景蒙提醒路易斯。

  “那好说。希望即刻开始。开始时可重量不重质。譬如关于 大陆军队的布置,凡是对苏联有关的资料吧。再比如中共召开的 九中全会的分析等等。但每页必须以打字抄件送交,视合作交换 情形如何再加质量。”路易斯强调,“此点是本人意见,就算一个 中间人,或者叫对台着想者的意见吧。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莫斯 科有人目前也是重视数量。如今后往来方便,重要问题可以到莫 斯科交换意见。我现在想向阁下了解的是,你对下次会谈有何打 算?”

  魏景蒙愣了一下,凭感觉,似有什么严重之事随时发生。他 答道:“如有必要,下次再谈可在维也纳,这个旅馆极静,罗马不可。”

  路易斯耸了耸肩膀:“我还是想去台。”

  两人分开,直到第二天上午9时半,路易斯才来到魏景蒙的 房间。魏景蒙看他睡眼惺忪,估计他昨晚或者今晨与其同伴商谈 后才又来的。魏景蒙从皮包里拿出几张纸,郑重其事地对路易斯 照本宣科,念得极慢,以便路易斯能一字不漏地记下。等“蒋五 点”念完,双方又进行了复读校对。确认无误后,路易斯漫不经 心地收起记录,颇有些不满足:“这五点似嫌空洞,台湾最好先 提出如何解决毛才是第一重要的。”

  魏景蒙不以为然:“不谈政策,走到哪里算哪里是不妥的。 如一旦大陆发生大变,或台湾登陆大陆,苏联如何支持我们须事 先有所计划。关于利用苏联基地、我方需要军火接济之各点、情 报交换等等,等他们对五点有回音后,下次可详谈。”

  “那么高级会谈的地点呢?”路易斯问道,又答道,“莫斯科 希望在公海。”

  “那不行,高级谈话必须在台进行。”

  “此事以后再说。眼下请你告诉我,在欧洲,台湾有何人可 代转函电,或者接头?如有人,则台方有关大陆资料可经他交 接,其他路线废止。将来台动手时,苏联可不惜制造边疆事件之 应和之。”

  当天下午4时半,路易斯再次来到魏景蒙的房间。一进门便 直摇头:“蒋五点中有的文字译成俄文后辞句太凶,故须略加润 饰。我改动了几点,请你看一下。开头语改’为‘如果苏联过去之 领袖们能对国民政府关系有弹性之处理,如1945年之中苏友好 条约,而协助蒋委员长领导之政策……”

  当夜10点半,路易斯约魏景蒙出来散步。魏景蒙问起路易 斯,对下次会谈有何新的考虑。

  路易斯答曰没有:“如有,可日后联络。但广泛交换情报即可开始,以满足如何对付毛泽东和双方军事之需要。最好有专人 写稿,开始重量不必重质,如人事资料可长可短。希望派一位贸 易人才来莫斯科时带来。此人不必常驻莫斯科,但可常来。此人 定可赚钱。再希望有若干地点如领事馆等可传递信件或言语。”

  魏景蒙更关注眼下:“与你同来几人?是什么人?”

  “两人。一是不公开的同僚,另一个是保镖。有事我可与同 僚商量。”

  “何时对我方五点有个答复?”

  “恐怕稍须时日,估计会同意。”

  “新疆骚动是怎么回事?”

  “两星期前共匪在边境派大批牛群人苏境之塔吉克。不料牛 群中隐藏军队,现已挖好战壕。苏联已决心将其撵出。可能有一 场战争。牛群为常有之事。”

  “下次会谈的程序呢?”

  “下次可广泛交换情报,以如何对付双方之需要。”

  5月24日下午,魏景蒙回到香港即返台湾,直赴蒋经国办 公室,报告维也纳之行。

  蒋经国问:“你对此行的印象如何?”

  “对方似乎比我方还急。”

  蒋经国交待,如果蒋介石要见他,可简要报告接触经过。

  三天后,蒋介石果然要见他。那天,蒋介石先去狮子山吃茶,而后 在中山楼召见魏景蒙。魏景蒙根据蒋经国的吩咐,对蒋介石说了 接触经过,主要有这样几点:一、我们急于举行髙层会谈;二、 认为我们的五点内容空洞;三、下次见面的重点,要谈情报交 换、髙层会谈方式、五点回音。至于见面地点,将要等其来电时 约定。四、军火之事,他们提出的方式、地点、种类。五、商务 代表,两个月派联络员。六、苏之回音。

  魏景蒙还向蒋介石汇报:“日前曾遇日本新闻专员山本,当 其说有谣传我见过路易斯时,我大笑以对。”

  蒋介石说:“曾想向魏道明(驻日‘大使’)提及你和路易斯时见面的事,但怕他感 到尴尬所以没告之。下次见他时会告诉他,以为补偿。”

  魏景蒙又提到:“澳洲大使26日在酒会中问我,‘你的莫斯 科之行满意吗?’CIA的塞佛斯想跟我一谈,还有山本告诉我, 王惕吾和韦永成立委说我见过路易斯。”

  蒋介石吃过午宴,又听魏景蒙说些新闻,心情怡然,不禁笑 了起来,称赞魏景蒙不虚此行,嘱他好好休息,并说道:“大家 对你此行猜测,是想当然罢了。”

  蒋介石起身在房间里转悠,背着手喃喃道:“大陆乱作一团, 珍宝岛枪声未绝,新疆又出了乱子,好哇,再乱上一阵,就该轮 到我们动手了。”

  新疆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6.在苏联企图打击中国前,尼克松巧透机密

  由于苏联的插手,新疆方面的外交纠纷不断。

  进入6月份以 来,有关苏军越境人侵的事显著增多。由广州军区副司令调任新 疆军区司令员的龙书金对此已经熟视无睹,甚至腻烦:今天一头 羊,明天一头牛,你打我一枪,我还你一弹,中苏边界线有7000多公里,谁管得住?!

  龙书金渐渐对这些报告漫不经心了。

  4月1日,中共九大在北京召开。这次大会是对自1966年以 来的三年“文化大革命”的总结,又是林彪、江青两个反党集团 进行权力再分配的新的较量的起点。对他们来说,共同的敌人已 被打倒,巨大的障碍业已扫除,林、江携手作战的蜜月时代已告 结束,他们贪婪的目光,共同瞄准了毛泽东之后党的最高领导 权。赴京开会的龙书金,秘密会见过林彪,林彪认为:中苏之间的矛盾完全是因为争夺国际共运领导权引起的,即使有一些边境 磨擦,尚不至于酿成大战。另外,从苏军的兵力部署上也可以证 明这一点。林彪最后诡秘地说:还是有一点边境纠纷好,可以提 高军队的威信,加重几个军区司令员在中央领导层的分量。

  本来珍宝岛事件发生后,龙书金着实紧张过一阵子。经林彪 这一指点,他顿时放宽了心。

  但是丰泽园里的毛泽东却另有所见。 当周恩来进来的时候,毛泽东放下手中的《二十四史》中的 《南史》,听他报告。

  “主席,有几件事件要向您报告。一是四位老帅根据可靠情 报,对中、苏两军的边防部署、态势做了较深入的研究。认为苏 军虽然由原来的20几个师猛增到现在的55个师100多万人,但 不可能大打。”

  “噢,”毛泽东转过脸来,“何以见得呀?”

  “四老帅的理由是,苏军的战略理论历来是集中优势兵力, 实施多路突破和战役速决。二次大战出兵东北时,他们集中了 155万部队,坦克和自行火炮5556辆,战斗飞机3446架,各种 火炮26137门。而要对付我国,起码要集中300万部队,一万辆 坦克,这是他们短时间内难以达到的。去年苏修侵捷,就动用了 20多个师50万部队,现在有6万人留在了捷克,要集中300万 部队就更困难。”

  周恩来说到这些数字时没有看任何记录,全凭记忆。他超常 的记忆力令人惊讶。

  “主席,四老帅还认为,我军的布防大都是战略要地的梯次 配备,边界并没有大量集中的部队,苏军要想重创我军,势必要 侵入我国腹地,他们没这个力量,也没这个胆量。现在乌苏里 江、黑龙江已经解冻,倒是新疆那边,苏修会有些动作。”

  毛泽东就此发挥道:“以前打笔墨官司我们不怕,现在刀枪相见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让他进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到那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对,电告新疆军区龙书金,西北可能 要出问题,要有准备。”

  周恩来作了重要补充:“还有一个情况,3月28日,美国前 总统艾森豪威尔病逝,苏联派出一个代表团参加他的追悼会,3月30日晚间,据可靠情报,苏联国防部长助理崔可夫元帅偷偷 越过波托马克河,钻进五角大楼,与早约定的美国防部长莱尔 德、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惠勒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的会谈,会谈的 内容不详。临分手时,崔可夫赠送给两人他本人撰写的《斯大林格勒之战》一书。惠勒回蹭他一枚纪念章。四老帅分析,他们会 谈的内容可能有三:一是协商美苏共同联手对付中国的可能性; 二是苏美在欧洲问题、限制核武器试验等问题上达成谅解,以便 苏联腾出手来对付中国的可能性;三是对苏联最近在亚洲推行 ‘亚安体系’,旨在包围中国的说明。……”

  毛泽东拧眉细想:“美苏联手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他历来 不相信大国间的联合,因为各自都想将自己摆在第一的位置,利 益摆不平,合作难以持久。

  周恩来也说:“陈老总认为,尼克松上台后,对外政策发生 了一系列变化,迫于国际国内的双重压力,急于从越南撤军。几 次公开讲话,都提到愿与我国加强接触。另外,他们托刚上任的 法国驻华大使马纳克转达了尼克松的口信,愿意就两国一切感兴 趣的问题进行谈判。陈老总建议恢复中美华沙大使级会谈,打开 冰冻巳久的中美关系,我认为这既可以提高中国的国际威望,又 可以牵制苏联……”

  毛泽东说出他的意图:“我看可以先做些准备工作,步子不 宜迈得太快,有些老朋友得先打打招呼,免得让人家感情上转不 过弯来。尤其是越南的胡志明。美帝的飞机还在人家那儿轰炸 嘛!军队还在那儿杀人,我们不能不顾及朋友的感情。”

  龙书金接到中央军委关于毛泽东最近指示“西北可能要出问 题”的电报,只是付之一笑,并未对下传达。进入6月,外交纠 纷的报告多了起来,有时一天多达20余份,龙书金感到有些小 题大作,擅自下了一道命令:“此后一般性的外交纠纷,可逐级 报告,本级能处理的,可不必报告上级。”

  这个口子一开,麻烦便惹大了。谁都知道,外交无小事,一 粒火星,也能燃起两国大战。龙书金很快便得到血的惩罚。

  8月13日上午8时,副连长杨政林率领三排37名官兵,执 行例行巡逻任务。行至戈壁,突然一发炮弹在他们中间炸响,迅 即六辆苏军坦克钻出草丛,300多名苏军官兵也从土堆里爬出 来,尾随坦克向中国军队冲击。杨政林指挥队伍向苏军还击。杨 政林是有经验的,他的左臂已被炮火洞穿,无暇顾及,他将报话 机从巳牺牲的报话员手中解下来,对着话筒大声呼叫:“塔城, 塔城,我是杨政林,我们在铁里克提东10公里处遭敌伏击,苏 军坦克六辆,步兵300余人……”这时,空中传来嗡嗡声,杨政 林抬头,看到两架直升机在头顶上盘旋,杨政林发出了最后的誓 言:“请党相信我们,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一粒子弹,决 不会出现一个俘虏……”两颗汽油燃烧弹扑向孤立无援的中国士 兵,大火吞噬了全部的生命和血迹。

  等到中国陆军第八师的一个团从60公里外赶来时,战斗早 已结束,被烈火焚烧过的38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成了血色黄昏中大漠最惨烈的一缕孤烟。

  半个月后,为了弄清事件真相,中央军委调查组来到了乌鲁 木齐,朱后调查了司令员龙书金、政委王恩茂、副司令员赛福鼎 以下近百人。

  塔城军分区政委王新光、参谋长南仲周认为,事件发生前, 苏军调动频繁,情况异常,这些情况多次向军区司令部值班室汇 报过,现有电话记录可以作证,汇报中曾多次要求暂停巡逻,但上级都没有答复。北疆军区副司令员任书田说:“接到塔城军分 区的报告后,我们是慎重研究过的,并且有情况不明暂不巡逻的 决定,但上报军区后,一直未得到批复,不得已只好让值勤分队 继续巡逻。为了此事,赵副司令员曾亲自打电话找到龙书金,并 且吵骂了一通。”其他有关人员也说此事报告过龙书金,龙让报 告外交部,而外交部已有回电,让新疆军区自行确定。从北京到 新疆,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酿成了 “八一三” 的大祸。直到1971年“九一三”事件发生后,这些纠缠不清的 失误才落到林彪死党龙书金的头上。

  事情传到了联合国总部。

  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利克兴奋异常:“苏中再度发生流血冲 突,苏军歼敌30多人。”他拿起电话,向苏联驻美大使馆询问苏 共领导人对此事的反应。

  然而苏联领导层对此并不像马利克那样乐观。在苏共中央政 治局全体会议上,葛罗米柯气呼呼地首先发言:“我刚刚听说, 昨天格列奇科同志命令军方擅自动手,在新疆消灭了中国一支30多人的边防巡逻队,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因为在达曼斯基岛(即珍宝岛)我们吃了亏就在新疆反咬一口 吗?这种做法,未免太短视,太小家子气了!这与我们国家的伟 大形象相符吗?”

  柯西金赞同葛罗米柯:“如果是为了教训中国,这种隔靴搔 痒的做法有什么用呢?去年我们的军队进入捷克斯洛伐克,已经 让我们国家的形象蒙受了重大损害。要知道,我们正在推进的亚 洲安全体系很可能因格列奇科同志的这一顿枪炮而破产!这划得 来吗?”

  勃列日涅夫却不尽然:“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葛罗米柯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文件,递给勃列日涅夫:“请你看看吧,这是20多个使馆今天打来的电报。如果说达曼斯基岛发生冲突时,世界还弄不清是哪一个首先挑起战火的话,那这 次可就昭然若揭了。不会有一个国家不认为我们是战争的挑起者。”

  在一旁一直闷头吸烟的格列奇科终于坐不住了: “我坚持我 的意见,在中国狂人面前,我们的态度必须强硬些!如果想惩治 他们而又避免我们的损失过重,那么就应该让我们的原子弹显显 威风。要根除中国的威胁,就必须用几百万吨级当量的核武器, 对中国的核设施进行一劳永逸的打击。只有通过这样的外科手 术,才能摘取亚洲的毒瘤!”

  苏军总参谋长輿加尔科夫也心存疑虑:“那不引起世界大战才怪呢!”

  柯西金有些激动,站了起来:“格列奇科同志,你想过没有? 对付中国这样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家,动用几颗原子弹 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况且,中国人手中也有核按钮,一且到了不 是鱼死就是网破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不计后果进行反击的,到那 时候,恐怕不仅仅是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问题了,我看世界的 末日也该到了!”

  这次葛罗米柯又反过来支持柯西金的话:“中国什么资源最 丰富?是人!请你试想一下,中国军队越过国境冲进苏联,完全 可以是几百万人甚至是上千万人蜂拥而入,我们的武器再精良, 也难保一定打得过他们呀!”

  奥加尔科夫也补充说:“谁都知道,中国人是最擅长打游击 战的!他们可以一直打下去,那样的话,我们就会像美国在越南 一样陷进战争的泥淖里。”

  反武力派似乎占了上风。但大权在勃列日涅夫手中,他是倾 向于格列奇科的。他让大家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后再作决定。 但是会后,他马上召集格列奇科等人在苏军总部进行了长时间的密谈。

  接着,苏军大本营的首脑采取了一系列准备活动:任命战略 火箭军副司令托庐勃科上将为远东军区司令,以加强核打击的指 挥力量;命令在远东的苏军战略导弹部队进行一级战备,等候发射命令。

  8月28日深夜,苏联驻美国大使多勃雷宁接到了勃列日涅 夫的密令:“为了我国和美国共同的战略利益,我军大本营准备 对中国的重要军事目标进行一次外科手术式的打击,解除中国的 核武器,请你秘密地征询一下美国当政者的意见,最好能和尼克 松总统或者基辛格博士个别面谈,我们只攻击军事目标,不会伤 及无辜生命,而且我们释放的当量会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不会造 成环球大气污染,也不会对地球的生态平衡有很大的破坏。”

  放下热线电话后,多勃雷宁立即抓起另一部电话,拨通了基 辛格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基辛格远没苏联人那么激动,慢条斯理地答复 说:“请耐心等待,我们需要慎重研究。”

  尼克松得知苏联要对中国动用核武器的消息后,从他的立场 考虑,觉得西方国家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苏联。从历史上看,中 国还没有过扩张和侵略的记录。而西方的战略利益还离不开一个 强大中国的存在。

  尼克松在同他的高级内阁成员紧急磋商后,取得了一些共识:

  首先,如果美国持反对意见,苏联一般不会轻易动用核武 器。它胆敢这样做,将违反美苏间的协定,也不符合国际宪章。 而美国反对的理由可以列出许多,但最好强调美国的利益, 而不涉及中国。因为过多的涉及,将直接影响美苏关系,使缓和 局面彻底毁掉;同时,也会伤害到中国的尊严。

  再者,应该设法将苏联的意图尽快传递到中国,使他们有所 准备,制定必要的应变措施。

  这最后一条将博学的基辛格难住了。因为美国与中国没有外 交关系,双方积怨甚深,直接告诉中国,一来缺少合适的渠道,二来也可能会引起中国领导人的误解,以为美国在耍什么花招。 还是尼克松想出的办法好:把消息透露给某家报纸的记者, 让他们捅出去。这样即使勃列日涅夫看到了,他也只能干瞪眼。

  8月28日,美国《华盛顿邮报》刊登了一则震动世界的消 息,题目是《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文中说:“据可靠消息,苏联欲动用中程巡航导弹,携带几百万吨当量的 核弹头,对中国的重要军事基地——酒泉、西昌导弹发射基地及 北京、长春、鞍山等重要工业城市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

  仿佛这个核弹头已在世界爆炸,它的冲击波迷漫在每一个关 心时局的人们的心头,世界为之恐慌,目光都聚集到中苏边境两 边髙高翘起的导弹发射架上。

  而此时的莫斯科似乎比北京还要震怒:他们企盼着美国发来 支持电,却等来了美国人的公开泄密。勃列日涅夫暴跳如雷,大 骂美国人的出卖和愚弄。

  美国人照样我行我素。基辛格向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正式 阐明了美国政府对此事的立场:中国的利益同美国的利益是密切 相关的,对于苏联的行动,美国不能坐视不管。战争一旦爆发, 美国会认为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始,美国将对苏联采取同样的 行动。苏联对中国的核打击,必将招致中国方面的报复,核战争 所产生的污染会直接威胁到美国在亚洲驻扎的数十万军人的安 危,并会使全球的生态平衡受到破坏,这是美国不能容忍的。

  消息传到北京,周恩来立即与几个老帅开会分析这则消息的 可靠性并商议对策。

  几位老帅都认为,苏联要打核战争,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 现实的,因为他们的常规武器用于和中国打进攻战,力量还远远不够。

  聂荣臻分折说,所谓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无非是指对我国部 分重要目标进行毁灭性或摘除性的打击,而这些目标很可能是中 国的核导弹基地和北京及东北的一些重要工业基地。因此,他建 议,城市应该疏散、隐蔽和防护为主。现在应该马上行动起来让 这些城市迅速挖掘防空掩体,同时在全民中广泛进行防止光辐 射、核污染的应急练习。

  ●7.搭线人路易斯失约

  就在美国将苏联打击中国的秘密公开之时,台湾也在紧锣密 鼓地加快与苏联联络的节奏。

  然而蒋介石忙中出祸。

  他在7月间按常例,和夫人宋美龄一道,从士林官邸搬到阳明山官邸避暑。

  蒋介石的车队出巡,一般沿途都有非常周密的安全部署。而阳明山的仰德大道等于是为了蒋介石经常上山下山专门修建的, 除了山势陡峭的自然条件外,堪称是当时台北市郊最优良的一条 道路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蒋介石的车队,从士林方向要回到草山官邸,当车队以快速经过仰德大道岭头附近的弯道时,前导车 司机发现前面有一部要下山的公路局班车,停靠在前面的站牌上 下客,前导车因为刚转弯,所以没有看清楚这部公路班车的后方 有没有来车。这时,突然有一部吉普车从公路班车的后面窜出, 想超车,并且没有减速,便直接往下冲,前导车发现情况紧急, 假如不马上刹车,很可能就要和那部吉普车撞个正着。于是,立 刻紧急刹车。就在这关键性的一秒钟之内,后面的蒋介石的座车 来不及反应,座车司机还没有踩到刹车,就猛力撞上了前面的前导车,紧跟着后面的护卫车也冲了上来,好在相撞的前一刻被刹 住了。但这一来,由于车速前相冲的冲力非常强烈,蒋介石当时 手上还握着拐杖,身朝前一冲,蒋介石的身体也猛地朝前扑去, 整个人撞到前面的玻璃隔板,蒋的胸部当场受到严重撞伤,剧烈 的冲击力连他睾丸都撞肿了,假牙也从嘴中飞出。

  宋美龄坐在蒋介石的左侧,受到同样程度的撞击,在她往前 冲的那一瞬间,双腿撞到前面的玻璃隔板,痛得她当场哭喊起来。

  车祸发生后,现场一片慌乱,侍卫人员忙着把氏夫妇赶紧 送到医院急救。副侍卫长孔令晟立刻报告了蒋经国,并且一边急 着找寻那辆闯祸后逃逸的吉普车。阳明山,乃至整个台北笼罩在 一片惊恐不安的情绪之中。蒋经国指示治安当局,无论如何也要 设法找到辇事车辆,查明真相。对追尾的座车司机倒没有深究。 有关方面追査一整天,可是什么线索也没查到。这让蒋经国 大为恼火。他交代治安单位,不管有多难查,也要查个水落石 出。于是联指部、宪兵司令部调查组和警方等单位,成立了专案 小组,不抓到导致车祸的军车司机,决不罢休。好几个月过去 了,才发现肇祸车辆,原来是一名陆军师长的专用吉普车,“国 防部”得知查到肇祸车辆后,立即做了最快的处理,予以撤职处 分。

  据查证,这位肇事师长在当天,刚巧是在一项军事会议结束 后,急急忙忙叫司机开车下山,没想到触了霉头,撞了委座的 车。当时他也知道那一队车队来头必然不小,但怎么也没想到是 最高统帅夫妇的车。撞车之后,他也以为只是小小的追尾,哪里 知道竟将“总统”撞到了医院里去,差点丧命。蒋介石后来曾对 一位老将军说过:“自从那次阳明山车祸事件之后,我的身体受 到很大的影响,不但腿不行了,身体也不行了。”原本蒋介石十 分注意身体保养,也很硬朗,一年四季,只有几次感冒。这次车祸,使他的身体出现了变坏的信号,其中,心脏扩大,成了他的 致命伤。宋美龄的腿部也受到相当的创伤,一直到她晚年,每逢 冬季,她的双腿都会不适,就是车祸造成的后遗症。那个少将师 长因为知情不报,被当局以“伤害最高领袖”的罪名,撤职查 办,由此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当天开车的司机也按军法判刑。

  9月21日下午3时30分,蒋经国带上魏景蒙,来到台北荣 民总医院,探视仍住在那里的蒋介石。蒋的面颊上仍有一点伤 痕。他们又谈起与路易斯接洽的事。蒋介石指示魏景蒙不要去象 牙海岸,应在赴罗马后立即回台。蒋介石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文 字稿,递给魏景蒙。文稿中说:

  见到路易斯时,先听他如何说法,如果其态度依然 友好,或有积极之建议,我方不妨做以下之表示(我:甲方,彼:乙方):

  一、在目前情形之下,中苏两国巳经到了应作进一 步增进双边友好关系。乙方如派员来台面商进行步骤及 提出具体的建议,则双方就可切实合作,积极进行。

  二、毛泽东拥有原子武器,甲乙双方皆受其严重威 胁,甲方可与乙方共商如何使其彻底消灭之方法。

  三、如不用武力,毛政权是不会自己崩溃的。甲方 有足够训练的人力担负其事,惟其海空军的力量还不 够,故需要乙方供应适当海空军之攻击武器(类如米格-23、远程轰炸机、飞弹潜水艇等)、(第三项最好要待 对方提出时我方再提,否则始终不提)、(此时可察其反 应如何,方清淡提醒重用甲方的精干空军人员驾驶新式 米格轰炸机突击其原子设备,未尝不是一个方法)。

  四、为了造成毛泽东极不利的形势,以及变更今后 世界的局势,甲方与乙方应共同磋商在适当的条件下,甲方可以考虑正式承认外蒙古并建立外交关系。

  9月20日

  中正亲笔于荣民总医院

  见魏景蒙从文稿上抬起眼睛,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养精蓄 锐的蒋介石一口气又布置了九点,以便魏景蒙在与路易斯见面时 应付裕如。蒋介石说:

  “1.问他对我方所提五点,从前有否意见(答复)。2.我们 始终遵循孙总理遗嘱,愿与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总理教 导我们,三民主义即社会主义,民生主义即共产主义,他主张亲 苏(容共〕政策来实现三民主义的建国理想。但不能容忍害国害 民之徒毛共。3.反毛之中共党员如其有愿皆可容纳于国民党之 内,但其不能另有共党的组织,亦不能跨党。4.中共在国内如 另有组织,则与国内各政党的组织同在国民党领导之下。5.如 果问起要什么武器,则相答应此事还待他们对我方所提五点有了 确实答复再行详商,如无对我方五点有明确答复,则待双方正式 代表会商时详谈。但我所欠缺者只是海空军新式武器,至于陆军 武器现可自给之语。(略答〕问其是否已准备派正式代表来台, 或要由我国驻双方友好国家大使先议,但最后仍须在台北举行最 后的会谈。6.外蒙问题要么略提我承认其独立的可能性,但新 疆与东三省的主权与领土必须完整。7.对毛具体计划应由双方 组织参谋团共同实施。8.讨毛行动必须由中华民国政府单独负 责实施。不须外国参加。9.对毛共核子武器,由他们供给武器, 由我方负责实施摧毁。”

  魏景蒙记录下蒋介石口述要点,并将其译成英文。蒋经国又 交待他加上三点:“第一,甲方不愿为了中国讨毛战争而引起世 界之纷争,故不需外国参与其事,只要乙方声明此为中国内政问 题,不予干涉。第二,乙方应当体念到过去支持毛共夺取政权之政策是斯大林的绝对错误。经过毛共20年残暴统治,中国大陆 人民对其恨之入骨。今后乙方只有支持国民党推翻毛共政权,方 能使中国人民对乙方发生好感。即中共党员与军队亦将因此而亲 苏,并将与乙方重归旧好,如果乙方仍想扶持中共其一部分人起 来讨毛,则无异于以暴易暴,必然是大陆人民不能忍受的。第 三,在甲乙双方合作之下,国民党领导全国从事讨毛战争,在政 治上可以容纳一切反毛政治团体(包括反毛共党分子)。”

  在与蒋氏父子交谈之后,回到寓所的魏景蒙感触颇多,于当 天晚上写下一些杂感,其中写到:“美国与中共勾搭并非新鲜事, 20年来他们一直扬言放弃我们,美国与中共棘手的是台湾问题。 美国想把台湾作为基地;但美国不能占领台湾,台湾也不能自行 成为独立国家。1949年以后,加上斯大林支持毛泽东,‘是大陆 人民所不能容忍的’。使美国与中共关系不顺畅的,除了台湾以 外,还有金门和马祖问题,我们被要求自这两外岛撤退,但我们 断然拒绝。(大使级)会谈,我们同意在日本之外的其他国家。 我应问他苏联倡议亚洲共同安全联盟意图何在。东南亚的情势非 常复杂,受美国影响很大,日本、南韩不会接受此构想。因此, 关键问题是毛泽东仍然存在。他对承认外蒙古的行动有何看法

  台湾方面对此次会见的准备可谓细之又细。

  10月2日,魏景蒙抵达罗马。他打电话给伊登旅馆,路易 斯不在那儿,也没有预订2日和4日的房间。在打电话之间,魏 景蒙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间谍在跟踪他,而他又找不到路易斯。

  晚餐后,魏景蒙于10时许来到伊登宾馆,服务人员告诉他,路 易斯来过电话,说他可能于4日到,停留一星期,要来访者尽量 不打电报或长途电话。据旅馆工作人员说,路易斯自称是美国 人。于是魏景蒙在柜台上给路易斯留言,要他与自己所住饭店的 房间打电话。

  然而,直到10月5日早晨,魏景蒙多次向伊登旅馆查证, 才得知路易斯已取消了预订房间。魏景蒙又到电信局往路易斯家 中打电话,只有他的太太接电话;魏景蒙告诉她,他最多等到7日。7日之后不再呆在罗马。

  10月6日10时,魏景蒙再次询问 路易斯太太,她说仍无路易斯的消息。魏景蒙让她转告路易斯, 有事可打电话到他家中。

  10月9下午4时30分,空手而归的魏景蒙返回台北家中。

  两个小时后,他向蒋经国报告任务失败。蒋经国鼓励了他一 番,并说:“中共和苏联不会联手,幸好你没见到他告诉我们的 态度,不必去见总统了,好戏就要上场,等着瞧吧!”

  ●8.勃列日涅夫的手终于没敢揿动核按钮

  蒋经国说的好戏,仍是盼着苏联给中共一次核打击,像进犯 捷克一样攻击中国大陆。那个失约的路易斯却出现在许多报刊所 称的“消息灵通人士”中。合众国际社伦敦17日电中称,“曾预 渕赫鲁晓夫于1964年垮台的莫斯科记者维克托’路易斯,仍如前 次在销路广大的《伦敦晚报》上提出,苏联可能会发动人侵捷克 式的干预行动,他说,中国大陆的反毛力量‘非常可能’推出一 位领袖,由他来要求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提供‘手足支援’。路易 斯神秘地说:‘苏联敢不敢攻击中共在罗布泊的核子设施,是个 战略上的问题,因此全世界只能在事后才见分晓。……全苏联人 最近已有毛泽东可能发动攻击的准备。’路易斯在报道中还说, 从越南获得的消息,中共已从北越撤回许多顾问,他们汲取了和 美国人作战的长期经验,而这些人都被调派至中苏边界。”

  毛泽东也在差不多的时间读到了路易斯的新闻快讯。读到苏 联可能对新疆罗布泊的中国核试验基地进行空袭时,毛泽东长久地陷入沉思。

  如果说美国人主动“泄密”别有用意,那么这位苏联“秘 使”的公开曝光又是什么用心?虽说原子弹是“纸老虎”,但毕 竟是杀人武器,不能不防。

  于是,毛泽东向中央发出警告:“中央领导同志都集中在北 京不好,一颗原子弹就会死很多人,应该分散些,一些老同志可 以疏散到外地。”

  毛泽东给他们具体规定了疏散的时间是10月20日,即中苏 两国在北京举行边界谈判之日以前,并为一些老同志指定了地 点。大致都在京广铁路附近,布置完,他便率先离开北京,前往武汉。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中央政治局开了紧急会议,决定全部疏 散,只留周恩来和一个副总参谋长在西郊玉泉山坐镇指挥。

  林彪跑到苏州以后,次日便发出了那个载人史册的战备“第一号令”,引起了全国一片动荡不安:满载军队的列车彻夜不停 地在铁路线上行驶,调防的士兵们在野外帐篷里枕戈待旦……这 是朝鲜战争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调动。由于此令是由黄永胜等人 以“林副主席第一号令”的名义迅速下达全军的,所以又称“林彪第一号令”。

  10月19日,林彪用电话记录的形式向毛泽东报告,搞了个 先斩后奏的把戏,迫使毛泽东同意。尽管毛泽东对苏联的核攻击 保持高度警惕,也主张中央领导同志不要集中在北京,但对林彪 一伙借战备为名,以个人名义发号施令十分反感。所以,毛泽东 听了以后,当即说了一句:“烧掉。”

  林彪和黄永胜得知消息,慌了手脚,造谣说:毛主席说很好,烧掉。他们还扣发和删改了某些军区关于执行这个“号令”的报告,对党中央和毛泽东进行封锁。

  “一号令”实质上是林彪图谋进行政变的一次预演,他想看一看自己这个“副统帅”的号令灵不灵。同时,因为军队的老同 志们还在,这些老同志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有自然形成的威信, 有历史形成的所谓“山头”,许多老部下仍然支持拥护他们。所 以,林彪想通过第一个“号令”,以战备疏散为名,把军队的老 同志赶出北京,为实现他篡党夺权的阴谋扫除障碍。

  在苏联,晚餐时的克里姆林宫里灯火辉煌,这里正为胡萨克 率领的捷克党政访苏代表团举行告别宴会。宴会开始后不久,柯 西金脸色难看地找到勃列日涅夫,耳语几句,便来到勃的办公 室。

  柯西金说得很急,就像在抢时间:“刚才国家安全委员会报 来两个消息,一个是中国的导弹基地已经进入临战状态,所有的 地面导引站都已开通,这一点我们卫星收到的信号和拍摄的照片 都巳经证实,另一个是美国已经明确表示中国的利益与他们有 关,而且已经拟定了同我们进行核战的具体计划。因为情况十万 火急,他们只是通报了消息,正式报告还要稍晚些送来。”

  勃列日涅夫的大脸很沉重地抬起,不肯相信这些事实:“美 国会站到中国一边?这不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请给我马上 拨通驻美使馆的电话,我要找多勃雷宁证实一下。”

  要电话的工夫,勃列日涅夫又嘲笑起这些新闻:“我认为, 这种消息是中国情报人员玩弄的心理战。要耍这种把戏应该有点 分寸,在社会主义阵营里,中国是惟一一个两次同美国直接作战 的国家,朝鲜的仗打完了,可越南的仗还在打,美国会站到中国一边?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几分钟后,电话传来多勃雷宁的声音。

  勃列日涅夫拿过电话,直截了当地问:“现在我们这边传递 着一个好笑的消息,据说美国要支持中国……”

  多勃雷宁语气也很急:“勃列日涅夫书记,情况属实,两个 小时前,我同美国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博士会晤过,他明确表述 了尼克松总统的态度,他说总统认为,中国利益同美国利益是密切相关的,美国不会坐视不管。如果中国遭受到核打击,他们将 认为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始,他们将首先参战。另外,基辛格 鉴于私人朋友的关系,还特别向我透露,总统已经签署了一份准 备对我130多个城市和军事基地进行核报复的密令。一旦我们有 一枚中程导弹离开发射架,他们的报复计划便告开始。在此之 前,尼克松总统为了向中国表示诚意,还签署了一项撤销美国驱 逐舰在台湾海峡巡逻的命令。估计这条消息很快就会见报。基辛 格博士再三告诫我,他是冒着风险透露这些消息的,希望我们不 要泄露出去…”

  勃列日涅夫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将听筒慢慢放回电话机 上。他的额角有些汗迹在闪着光。他擂了一下桌面,歇斯底里地 喊叫着:“美国出卖了我们,他出卖了我们!”

  柯西金在一旁提醒他:“会不会是中国人主动倒向了美国?”

  勃列日涅夫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还在那里狂叫:“不,这不是事实,是讹诈,是恐吓!”

  柯西金仍在安慰总书记:“也许美国的所谓核报复计划是恐 吓,但中国的反击决心是坚决的,虽然他们的核弹头不多,但我 们不可能在战争一开始就剥夺他们反击的能力。更何况他们在四 年前就进行过导弹负载核弹头的爆炸试验,其命中目标的精度是 相当惊人的。而且他们有了防备,现在几乎动员了全国所有的人 都在挖洞。我早说过,格列奇科的方案是行不通的。我们应该和 中国谈判,库兹涅佐夫率领的代表团应该准时去北京。”

  勃列日涅夫已没了主见,说:“好吧,明天召开国防委员会会议,重新讨论这个问题。”

  “不。应该召开政治局会议,你应该听听大多数同志的意见。”

  勃列日涅夫痛苦地摇着头:“我不明白,究竟什么使美国和中国站到了一起,他们相互敌对了 20年,死了那么多人,中国一直把他们当作头号敌人。难道一夜之间,世界就变了?”

  “也许,这正是我们需要检讨的。”柯西金看了看表,提醒说,“告别酒会就要结束了,我们去吧。”

  10月20日,库兹涅佐夫率领的苏联代表团抵达北京,开始同中国进行认真的边界谈判。

  尽管不情愿,勃列日涅夫的手还是没有敢去触摸核弹头的红色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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