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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普贤行愿(3)

  那一天他进村买粮,忽然从村东头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凄呖的哭叫声。出事现场是一方池塘,池塘的泥淖上趴着一具尸体,哭的就是这死者的妻子。她说,丈夫昨夜去城里赌钱一夜未归,天亮时就发现他死在这池塘里了。死者死得有些蹊跷,池塘已接近干涸,只有中央的一洼枯水,应不足以淹死人。死者被家属拖上岸,洗净泥垢,也未见被利器击伤痕迹。

  大兴和尚在一村民家买了一袋小米,十来斤洋芋,准备送到义母的住处,正遇有府役押着一矮瘦青年从村道上经过,那黑瘦青年被锁链锁住,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叫着:“我没有杀人,为什么抓我?”府役说:“你被死者家属告了个杀人窃财的罪名,你自去官府说理去吧,别再为难我们。”这时,从村子里疯子一股跑来一对夫妇,见那妇人呼天抢地,说:“你们不能冤枉我的儿子呀,他不是杀人犯,为什么要抓他啊。”看热闹的村民便纷纷议论,有人说,都是不孝惹的祸,老大绝后,老二生了个孬子女儿,只老三有一个豁隆的儿子,又做了杀人犯,这一下张家要断子绝孙了。大兴和尚听得明白,知道那被抓走的年轻人是谁家的了。

  他把米和洋芋送到义母的草屋里,刚回到准提寺,就见刚才那呼天抢地的女人跪在准提菩萨龛下磕头如倒蒜,口中喃喃:“菩萨保佑,我的儿子是冤枉的啊,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张家也就这一个孙子,菩萨保佑,让他早点回来吧。”

  大兴想着,什么叫临时抱佛脚,眼前就是了。一座准提寺破烂不堪,菩萨座前平日无一丝香火,可到了出事时,便来抱菩萨的脚,这应该是无数人的心态吧。

  那妇人见大兴和尚进来,便又扑在大兴和尚膝前哭泣着:“大师,都说你是活菩萨,救苦救难,你救救我儿子吧。”妇人哭得伤痛欲绝,倒是让大兴和尚生起一丝怜悯,他说:“你家里之所以连年遭遇不测,都因为你向来对婆婆不孝。须知,百善孝为先,不管你信不信佛教,因果都是不虚的。为子女者如果不孝,遭到报应,那是迟早的事。”

  谁知那妇人竟一片茫然,她似乎早忘了自己还有婆婆,当然更不知道婆婆今在哪里。

  大兴和尚说:“要想救你儿子,须去请一尊活的准提菩萨。”

  妇人说:“大师,活的准提菩萨在哪里,我们夫妇这就去请他。”

  大兴和尚说:“你往南走四五里地,那里有一菩萨头戴白凤冠,脚踏金丝鞋,你若见到,那就是准提菩萨。记住,因你夫妇平日凶悍,菩萨见到你,也一定十分害怕,你须恭恭敬敬,将她迎请回家。等你把那菩萨请回家来,不出十天,你儿子一准回家。”

  那妇人抹着眼泪,千谢万谢,拉着丈夫往南请准提菩萨去了。大兴和尚这边再去村里,他到池塘现场再巡视了一遍,在池塘附近,他发现一滩呕吐物,虽时隔两天,仍散发着刺鼻的酒臭。他又去那死者家走了一趟,死者尚未入殓,虽然盖着殓被,仍可看出死者乃一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在死者的菜园里,他看到一畦正开着艳丽花朵的罂粟。他似乎明白那死者死的原因了。接着,他又访问了那天晚上同死者及张兴孝儿子一起赌博的赌徒,获得一些可靠的线索。他决定直闯官府,为张兴孝的儿子打一场官司。

  衙门八字开,这县衙依然是古时的府衙,门前一对石鼓,而门头上依然悬着一只扑满灰尘和蛛网的大鼓,他就近拾起一根木棒,便朝那只大鼓猛敲起来。那久违的击鼓声惊动了县衙里的官客,官客打开门来,叫着:“干什么,干什么?”大兴说,我要见县长大人。关于大兴在准提村的种种神异早被这一带传得广之又广,大兴自报了名头,官客便将大兴带到县衙。见过县长大人,大兴说,我是为准提村人命案一事来的,我有重要线索要向县长大人禀报。

  县长正为准提村杀人案犯神,见这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和尚主动来报告案情,便有些兴趣。大兴便侃侃而谈:“据贫僧在准提村现场勘察,得如下线索,特向县长大人禀报如下。一者,死者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你们一定也验过尸了,事实证明死者身上也没有被顿器伤害的痕迹,此可推测死者并非死于他杀;二者,贫僧经与死者及张义和当晚一起赌博的人交谈,当晚的赢家是张义和,而非死者李某,作为赢家的张义和应该没有劫财的动机;三者,死者李某身材高大,而张义和身材瘦小,设想二人因赌钱事发生纠纷而引起打斗,瘦小的张义和断不是身材高大的李某对手;四者,现场小桥附近有一滩呕吐物,发出刺鼻的酒臭,证明死者当晚喝了大量烈酒,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死者李某家种有罂粟,结合那滩呕吐物,可以断定,死者当晚因输了钱,情绪反常,除以酒浇愁外,一定又吸食了过量的鸦片,以致他在路过那座小桥时不慎摔到桥下。五者,塘水接近干涸,如果死者不是因酒和鸦片造成大脑昏沉,死者李某决不会淹死于那一洼之水。综合以上分析,贫僧得出以下结论:李某系因输钱后情绪低落,再加上饮酒过度,又吸食了鸦片,不慎从桥上摔下身亡,张义和应当立即无罪释放。”

  就在大兴和尚在县衙舌巧如簧,向县长大人作案情分析时,张兴孝夫妻二人按照大兴和尚的指点,往南四五里,去请“头戴白凤冠,脚踏金丝鞋”的准提菩萨。及至到了一片坡上,只见一位老妪满头白发,蓬乱如冠,老妪脚穿一双草鞋,如同金丝。毕竟母子一场,张兴孝首先认出,这就是被自己抛弃多年的老娘,没想到竟老迈如此,又过着如同乞丐一般的生活,顿时一阵心酸,便扑上去叫了声:“娘!”而此时的老娘突然见到凶悍的媳妇,顿时吓得面如土灰,赶紧往屋里躲去。张兴孝更是心痛难忍,他叫着:“娘,儿现在才明白,娘就是咱家的准提菩萨。”妻子也顿时明白了大兴和尚此前的一番话,催着男人说:“别哭了,赶紧把活的准提菩萨请回家吧。”

  几天以后,张义和终于被释放回家。张兴孝夫妻俩带着儿子来见大兴和尚,大兴和尚见这儿子虽然染上赌瘾,但从面相看,却并非不可救药。当说到他何以染上赌博时,张义和说,从记事起,就感受父母对奶奶的刻薄狠毒,有时候自己给祖母拿点吃的,便立即遭到父母痛骂。久而久之,他对父母也就失去孝心,便想着,既然有这样的父母,不如将他们的钱财赌个干净,让他们自己也老无所依。

  准提菩萨明断悬案,张义和无罪开释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涌到准提庵,准提庵的香火一时兴旺起来。人们当然知道大兴和尚独闯县衙的事,一个个将他当作活菩萨,纷纷向他跪拜,连那一对外道男女也要皈依佛门,并请求拜大兴和尚为师。大兴和尚说:“要记住,佛在心里,心里有佛就有佛。我还要奉劝你们,西山求神,南山拜佛,不如回家孝敬父母。”

  听了大兴和尚这番话,张兴孝夫妇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大兴和尚又说:“国家正蒙受灾难,或许今晚,或许明天,小日本就会前来骚扰,大家各自收拾,能躲的则躲,不能躲的也要把贵重物品及粮食藏好。”他这一番话,是受虚云老和尚开示的启发,在木子店就用上了。

  三

  从峨嵋山下来的大兴和尚之所以走湖北木子店,是因为木子店不远处就是霍山县境,到了霍山,太湖就不远了。出家十几年了,他不知道朱家岭现在究竟怎样,更不知道娘现在是否安好。有时夜深人静,想着娘或许日夜站在门口盼着他回来,心里就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痛。然而他在木子店一滞留就是大半年,他本欲将准提庵修缮好再离开木子店,日本人已占领大半个中国,附近一带几乎都受到日寇扫荡。他只得把回家看望老母的念头暂时收起,在准提寺暂且住下。

  这是一九三八年六月,日本人从南京及合肥分水陆两路攻占安庆,并以安庆作为跳板,于这一年十月占领武汉。湖北全线被日军占领,木子店成了一片孤岛。准提村能逃走的都逃走了,只留下十几个孤寡老人躲进了准提庵。

  春节临近,一座准提村满目萧条,空芜的村子没有一丝春节的气息。日头将暮,从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枪响不久,村子里一片呼喊和哭叫之声。接着,村子冒起浓烟,冲天大火将一座准提村顿时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大兴和尚心如刀绞,但看到那十几个老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念着佛号,心里一阵感动,说,有佛在,准提村总归是灭不掉的。这时,听到门外急急的呼救声:“师父快救我们,日本鬼子要糟蹋我们。”大兴和尚正要开门,那一对外道男女坚决不肯,说:“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少管闲事好。”听着这话,大兴和尚气不打一处来,说:“这怎么叫闲事?那几个姑娘眼看着要遭日本鬼子糟蹋,见死不救,还何谈众善奉行的出家人?”

  大兴和尚打开山门,刚把那几个年轻女子藏到安全角落,日本人就赶到了。传来枪托猛烈敲击山门的声音,夹杂着日本人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和尚,你们的,把门打开,再不打开,一把火,统统的烧掉。”

  大兴和尚从门缝里朝外看去,门口站着四个日本兵,为首的提着战刀,其他三人都端着插有刺刀的步枪。眼下,他只有打开山门,放豺狼进来。日本兵刚进山门,他随手将山门关上。他向日本兵合一合十,说:“村子已被你们烧了,我这里是万善同归的寺院,是菩萨的圣地。我听说你们日本国人也都信奉佛教,希望你们不要污染这一片净地。”那十几个老人此时将念佛的声音格外放大,或许这念佛之声让鬼子有所震慑,那拿战刀的日本军曹说:“我们的,只要花姑娘,别的不要。”

  大兴和尚说:“我这里只是佛寺,你们都看到了,只有出家人和老人,没有花姑娘。”

  日本军曹用手指着大兴和尚,一脸坏笑,说:“你的,狡猾狡猾的,我的,明明看见,花姑娘进了你的门。”

  大兴和尚说:“佛门广大,以善为本,不管什么人进了我的寺庙,都是佛的弟子,包括你们,希望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日本军曹将大兴和尚一把推开,就要闯进去。大兴和尚拦在那里,像一块门板。日本军曹拔出战刀,说:“你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我的,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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