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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博诺姆》
米歇尔带来新的忧愁;《小博诺姆》,一部受狄更斯的启发而创作的小说,它展现出一幅悲惨的爱尔兰画面(1892年);《水手长昂蒂弗尔》(1892年),一部寓言体小说,作者在创作这部小说时恢复了一定程度的愉快心境。
尽管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但他仍然把每年向他的出版商提供原先答应过的两卷作品看作是一件与荣誉有关的事情。他常常提前很久完成他的合同,虽则合同上规定的义务主要具有道义上而不是实质上的意义。我们实在难以摸清他的工作进度;他往往一边创作一部新小说,一边修改加工先前创作、但尚未发表的小说。1891年和1892年,他重审《布尔尼康夫人》《卡洛迪斯·邦巴纳克》和他在1889年写的《喀尔巴吁城堡》的稿样。他并非如赫泽尔所担心的那样同时在写两部作品,而是在创作一部作品的同时,又修改别的作品。这个病魔缠身的人还能准时地履行他的市参议员的职责,诸如监督投票、担任市议会选举的代表、主持中学优等生会考和给优胜者发奖等等,大伙都感到非常吃惊。虽然他才64岁,但他被各种病痛折磨着,经常头晕目眩,有一次甚至差点从车上栽下来。他作出的努力,对他来说,无疑是十分艰巨的,但他意志坚强,总是闲不住。还有亚眠文艺家协会哩!他挤出时间,定期到那里去发表演说,后来还当了该协会的主席。
然而,他的确感觉到某种程度的痛苦;他的作品使读者受到震动的时代业已过去;他觉得自己渐被遗忘,自己的作品渐遭冷落。他发觉:“一个人总不能象现在和过去那样,我们还是达观明理一些吧……我非常清楚,我身处外省,从未设宴招待过评论界人土。我现在又怎能这样做呢?”
但他高兴地发现,他儿子变得比他儿媳还要沉着冷静;儿媳的确娇媚迷人,而且紧紧地管制住她的丈夫。他与这个小家庭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他每次到巴黎,都住在佩雷尔林荫道他儿子家里;晚上,他长时间地跟他那富于幻想的儿子和那头脑清醒、讲究实际的儿媳呆在一起,这使他获得某种消遣;在这样的晚会上,他口若悬河,妙趣横生,多少恢复了一点青年时代的性情。两个小孙子在他身边值戏作要,因而使他感到当祖父的乐趣;但这也使他产生忧虑。米歇尔虽然亟尽努力,但始终无法摆脱困境,因此,这成了他的新责任。米歇尔与人合伙,创办了一家火炉厂;所生产的火炉质量上乘,结构精巧,但意大利林荫道的那家店铺的销售生意却萧条冷落;米歇乐以极大的热情进行工作,他父亲也不得不为之佩服,但这纯属枉然,通用牌火炉显然难以打开销路;米歇尔又徒劳地转行生产自行车,这一次,他又没考虑周到;他生产的自行车非常笨重,车架喷色,轮胎粗大。相隔多年后,公众倒是喜欢这种可作长途行驶的车子,但当时流行的式样是黑车架、小轮胎的轻便型自行车!
生意暂时尚未一败涂地,但处境着实令人不安;因此,儒勒·凡尔纳根智儿子的大胆行为感到担忧,并十分关注他的出版商的结算。“我早就预料到,每半年度的收益肯定会逐渐减少,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整个文学界都遭受同样厄运。1889年,半年结算是总收入25000法郎,1890年,还有24O00法郎,1891年将会如何?事情明摆着,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苦干。”
小赫泽尔对《喀尔巴吁城堡》感到十分满意,他还在修改这部作品的条样,并着手创作《克洛迪斯·邦巴纳克》,因此每天必须工作10个小时。《喀尔巴吁城堡》比他“先前的作品要浪漫得多”,他不由得有些担心,《画报》的读者是否会感兴趣?他希望这部小说留待1892年才发表——事情的确这样做了——他每年只能和只需创作两卷作品,否则,他将过早地耗尽自己的精力。
米歇尔的生意的确很不景气……我把这笔钱(30000
法郎)看成是白丢了!火炉质量不错,但生意实在坏透了
……为了使产品能勉强销售出去,这笔钱本应用来作宣
传广告,但却花在添置设备上。
米歇尔很卖劲,但这还不够……米歇尔投身到工业
和商业中去了!我已经多次拒绝过他,因而无法再拒绝
他去作这次尝试。但这次尝试对他,对我都是灾难性的。
是否因考虑到要在商业和工业方面取得成就,必须具备特殊的素质和谨慎的耐性这种事实,他才受狄更斯的启发写出极其成功的小说制。博诺姆灯这部小说使我们对那位年仅3岁而被遗弃的爱尔兰小孩产生深切的同情。这个孤儿被一个演木偶戏的人关在一只匣子里,让他充当听到鞭响而复苏的松鼠角色;后因营养不良,生命垂危,被送入专门收养社会弃儿的“贫民习艺所”。起初,他曾从一个恶女人的破茅棚里逃了出来。这个恶女人本来以抚养慈善机构委托给她的孩子为业,但她却逃避抚养责任。
因发生一场火灾,孩子终于得以摆脱“贫民习艺所”,被一个轻薄的女喜剧演员收留。这个女演员玩耍了两个月后,又将他抛弃。后来,一位诚实的佃户把他收养在自己家里。
到了4岁,这个小家伙颇能吃苦耐劳,他极其认真地完成他要求作的各种事情。长到9岁时,爱尔兰发生一场大饥荒,那位佃农因无法支付佣金,被人逐出家园,小博诺姆东找西寻,始终无法找到他。他又一次变得孤苦伶什,只有农庄的那条名叫伯克的狗与他相依为伴。他漂泊到纽马克特,以袋中仅有的6个便士,凭着他那早熟的作生意的本能,向过往行人兜售火柴,竟获得一笔小小的利润。他在街上捡到一只装有100英镑和好几张商业票据的皮包,但他毫不犹豫地送还给物主——傲慢的皮鲍纳爵士。这位爵士对他连半句感谢也没有,但雇他为自己那位14岁的儿子阿斯顿伯爵的随身待从。在这座城堡里住了两个月后,他那只粗野的狗咬死了向它袭击的一只高贵的保因脱犬,因此,他从城堡逃走了。这一回他可不是两手空空,因为他积攒了4英镑17先令零6便士!有了这笔钱,他居然能把伯克从河里拖上来的、因饥饿而企图投河自尽的一个7岁的小男孩的生活费用包下来。
到了科克,小博诺姆作了一番“行情研究”后,两个孩子便摆了个小摊,专卖报纸、时刻表、廉价小册子,兼售火柴和卷烟,生意倒蛮好。小博诺姆精打细算,拥有30多英镑的家当。他买了一辆双轮小推车,两个小家伙当起流动货商来了;赚了一笔钱后,他俩一同到了更能实现他们雄心壮志的都柏林。在这座大城市里,小博诺姆开了一间简陋的百货店。后来,这家商店生意兴隆,惹人注目。于是,他买了一整船货物。不幸,在运输途中,帆船遇到险情,船员纷纷逃命,把他一个人丢在船上;但这位小伙子了解交货法规,坚持留下来,抢救了他的货物。他在银行贮了一大笔钱,居然能将在他儿童时代曾支持过他的人全收留下来,并将救助过他的那位佃农曾被逐出的庄园赠送给他。
这是一个多么动人的故事。我不相信如某些人所说的那样,这个故事枯燥乏味;我还清楚地记得,我12岁那年读到它时所感受的激动。如今,我的感情已经不那么纯真,因而不会被这些似乎过于简单化的情景所感动。但我仍须有所保留;这部作品包含3个画面,第一个是关于被遗弃的儿童的,第二个是关于爱尔兰问题的,第三个是关于英国人的精神状态的。第一个画面没狄更斯所描绘的那样深刻。作者明确地告诉我们,1889年制定的英国法规尚未存在,而故事的情节是发生在1875年的。拉·哈德、托尔皮特和贫民习艺所的那位悍妇并不见得比雨果笔下的德纳第夫妇更狠毒。正因为这样,他才将爱尔兰的贫困移到时运不济的伯爵领地中去描写。诚然,在这份为苦难儿童所作的辩护词中,为了谴责弃儿所遭受的流弊,必然地显得有点过激。
至于爱尔兰,不管人类如何健忘,谁都知道,爱尔兰曾经陷入过极度悲惨的境地。地方自治问题尤为严重,宗教的困难与经济的困难掺合一起。我认为,阐述1875年爱尔兰局势的历史意义不是无益的,这使我们认识到当前使这个仍被分割成两个区域、各有不同的精神状态的岛屿产生混乱的事件。作为一个正直的法国人,儒勒·凡尔纳清楚地记得法兰西共和国曾派奥什去救援爱尔兰人,因此,他当然地站在爱尔兰人一边;他埋怨大英帝国不通情达理;大英帝国的贵族政治,对英格兰和苏格兰固然慷慨大方,但对爱尔兰却是暴虐的。因此,他认为,这个岛屿所需要的首先是社会改革,然后才是政治改革。土地仍属封建地主所有c这些地主住在英格兰和苏格兰,跟佃户没有直接的契约关系;他们委托中间人出租他们的土地,而中间人又托付给管家,因而,佃户不知道谁是土地的业主。儒勒·凡尔纳抨击的正是这样一种制度。不在地主制是基本的弊端。“贵族制度非但不承担责任,反而束缚得很严。灾难随时会发生。种蒺藜者得刺。”这种明智而恰当的警告被后来所发生的事件证实了。
第三个画面反映的是那个时代的英国贵族;他虽然以漫画手法去表现这些人的特征,但却是以英国贵族所特有的毛病为依据的。皮鲍纳爵士满脑子浸透门第观念,他为失掉过去的封建特权而深觉惋惜,他瞧不起出身跟他不同的人。连他的家庭生活也严格遵守过时的礼仪。在我们看来,这个高傲自负的人物十分可笑;至于他的儿子,那不过是个小傻瓜,是个地地道道的应声虫。
可以这样说,这种典型是不存在的,作者的确抱有偏见。他自己也承认,“这些出身高贵,但终有一天要变成名声显赫而十分愚蠢的小绅士”虽然还有,但人数确实不断减少,他非常明白,有些贵族从风度举止到思想意识都十分高雅,因此,他所谴责的只是一部分英国贵族;他给我们描绘的那个别具一格的典型,决不是不真实的,因为至少可以说,这种典型具有潜在的可能。
小博诺纳的生意日渐兴隆,而米歇尔的生意却越来越糟。他要进行交割,把生产出来的最后一批车子推销出去。为此,小赫泽尔愿意出力,将商品广告刊登在《教育与娱乐杂志》上,以协助米歇尔了结“这件导致破产的荒唐事”。米歇尔的第3个孩子刚刚出世,真是生不逢时。
年迈的小说家虽然经常头晕、视力模糊,但他仍然不停地工作。他将《机器岛》写出来后,把稿子交给他的弟弟,让他审查书中所作的技术说明。
他走1个小时的路,双腿便疲倦不堪,因此他极少外出。
1893年6月,他大概经受了一场痛苦的考验,他写信给他弟弟说:
米歇尔和他的一家到这里已经住了整整1个月,他
的妻子很有教养,他的孩子也同样很有教养。可是,勒费
弗尔夫妇不愿意见他们,并吸引了一批假朋友。我们只
有真正的朋友,那就是拉贝夫妇和潘萨尔夫妇。请你注
意,我们不愿意强迫任何人接待这对年轻夫妇。你知道
我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虽然勒费弗尔夫妇和别的人都
认为尽了自己的责任,但我们也肯定地认为尽了我们的
责任。米歇尔的一个孩子病了,必须让他换换空气,于是
他到这里来了,我们开诚布公、畅所欲言,终于取得一致
意见,活见鬼,真是一班蠢驴!
这种荒唐的、至少是笨拙的态度,不仅对米歇尔夫妇与苏珊·勒费弗尔、而且对苏珊与他养父及因此而受到伤害的母亲的未来关系都会产生影响。
因为,这位亚眠女人对现在已经过时的一套准则常常采取暧昧态度,在这些准则当中,包括不对父母评头品足这一条。毫无疑问,她是受着一种颇符合人性的庸俗情感所支配;这是再婚必然产生的悲剧。要想让孩子们不对再婚产生怨恨,这是很难的。奥诺里娜的两个女儿不是她那位名声显赫的丈夫所生,但这位作家一直把她们观同己出。米歇尔出生后,她们自然退居第二位,因而觉得自己受到冷落。既然米歇尔是个难以管教的孩子,于是苏珊认为,这对加强她们姐妹俩的优越地位很有利:当然,这是在一种狭隘的循规蹈矩的掩盖下进行的。我怀着忧伤的心清,在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保存的残留资料中找到了弗朗西先生写的一封措辞尖刻的信。弗朗西是奥诺里娜的第二个女儿瓦朗蒂妮的丈夫。在这封信中,他重复了同样的抱怨。提及这种家庭冲突实在没多大意思,但是,既然这封信散播另一种无稽之谈,说什么我们家确实存在着一个秘密,而我们又把档案材料藏起来了,那么我就有理由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这个秘密的平庸性必定使那些好奇者大失所望。至于档案材料,我们都没掌握,我第一个对此感到遗憾。儒勒·凡尔纳目睹这一幕《盘缠在一起的腹蛇》的景象,未免感到痛心。他觉得,让这些东西在他死后留下来,必然会引起家庭纠纷,因而将自己的私人信件统统烧掉了。
1893年8月,“在选举中履行了参议员的职责”之后,这位内心悲伤的父亲将到迪纳尔近郊去找他的妻子。奥诺里娜的确已到了福尔贝里,米歇尔在这个当时尚未形成村庄的地方租了一所孤零零的房子;这所房子带有一个花园,附近是一个农庄。孩子们注视着那匹耐心地绕着带脱粒机的车盘转来转去的马,高兴极了;到附近不远、当时还是一片荒凉的海滩去玩,更高兴得了不得!一条低洼的道路直通海滩,过了埃米尔·贝尔热拉的那座别墅,便可以见到大海。贝尔热拉是泰奥菲尔·戈蒂埃的女婿,妻子朱迪特·戈蒂埃是个作家。
我们的住家连着一间小楼阁,是专门用来接待过往朋友的。主房有许多房间,我记不清儒勒·凡尔纳是否在这间小楼阁住过,抑或只是到那里去写作。这位小说家到了福尔贝里后非常高兴,本来只计划住10天,却整整呆了1个月。我仿佛觉得,他正是从这时候起毫无保留地爱上他儿子的一家的。总而言之,他在此地逗留期间,写完了《水手长昂蒂费尔》。归途中,他只在亚眠稍作停留,“然后跟奥诺里娜到勒阿弗尔、卡昂和圣马洛,”这次旅游表明,他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况都十分良好。
但这种好转并没持续多久,秋天一到,烦恼又来了。他收到半年度结算清单,“我看到这份帐单,心里十分难过。我寄予很大希望的两部作品《克洛迪斯·邦巴纳克》和《喀尔巴吁城堡》,读者并不喜欢!这着实令人沮丧。当然,人总不能一帆风顺!这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尚未结束我一生的事业——描绘整个地球。”
《机器岛》和《水手长昂蒂弗尔》毕竟还是写出来了。他一直记挂着那个中、短篇集的出版,其中《雷·迪埃兹先生与斯·贝莫尔小姐》将在《费加罗画报》圣诞节号上单独发表。尤其使他伤心的是,评论界并不重视《克洛迪斯·邦巴纳克》和《喀尔巴吁城堡》,甚至连提都不提。至少对于《喀尔巴吁城堡》这部作品,在我们今天看来,这种不予重视的态度是颇令人费解的,因为这部作品不仅表明作者深入一种新的体裁,而且使他与超现实主义的先驱洛特雷亚蒙和维利埃·德利尔—亚当相接近。
这两位作家的作品未被赏识,倒是真的。但是老资格的评论家认为,《喀尔巴吁城堡》至少体现了我们的文学正在发生转变的迹象。他们似乎认为,一位《教育与娱乐杂志》的作者竟写出这样一部作品来,这是很奇怪的。对于这种沉默,我们可以从作者过分小心地避免触犯赫泽尔出版社的读者们那种过分羞怯这一点得到解释,他在信中谈到,“我把《喀尔巴肝城堡》的校样寄还给您,我非常认真地重读了一遍。我认为,里边没任何东西会冒犯《教育与娱乐杂志》的读者。我已经采取了谨慎态度,将那位男主角和女歌手的故事尽可能写得简短一些。”
然而,他还是以敏捷的文笔写完了1894年发表的《水手长昂蒂费尔》,并开始准备1895年的作品。
《水手长昂蒂费尔》的前3章只是一个序言,使我们了解卡米尔克帕夏1831年寻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岛的活动。卡米尔克因依附奥托曼政权,受到他那位支持阿利野心的表亲的阴谋陷害。他不得不离开叙利亚,并决定把他的财宝隐藏起来,以防穆拉德及其主子的觊觎。
1842年,托马斯·昂蒂费尔接到卡米尔克帕夏的一封信。在1799年波拿巴下令进行的那场雅法俘虏大屠杀中,他曾救过这位帕夏的命。这封信向他指示了卡米尔克探藏珠宝的那个小岛的纬度,但经度要等以后再告诉他。20年过去了;托马斯已离开人世,他的儿子、沿海航行船长皮埃尔·塞尔万·马洛退休住在圣马洛;大伙管他叫水手长昂蒂费尔。他是个古怪人物,经常激动,又很固执,与他的朋友、内河船船员吉尔达斯·特雷戈曼的沉着冷静相比,其性格显得更为突出。从前,特雷戈曼是一艘自航驳船的船主,从来没在朗斯以外的地区航行过。水手长昂蒂费尔跟他妹妹娜依、娜依的女儿埃诺加特和他那位失去父母、由他抚养的侄儿朱埃尔住在一起。堂妹和担任远航船长的堂兄已经订婚。要是水手长昂蒂费尔稍稍息怒,这几个安分守己的人本来可以过着一种宁静的生活。说实话,他早已知道埋藏珠宝的那个小岛的纬度,但因不了解经度而无法找到该岛,故此常常大动肝火。他一直在失望地等待将告诉他经度的信使。
1862年,这位信使终于出现了;他是开罗的一位公证人,帕夏的遗嘱执行者。帕复被阿利下令囚禁在一座碉堡里,过了18年囹圄生活后,于1852年离开人世。这位囚犯的遗嘱指示了小岛的经度,并委托公证人将这个经度告诉托马斯的继承人水手长昂蒂费尔。穆拉德早已去世,公证人受穆拉德的儿子萨乌克的恫吓,将他当作教士进行介绍,企图强行从马卢恩那里获得秘密,但又不肯将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之后,他履行了自己的使命;这是追逐金银珠宝的开端。水手长昂蒂费尔为这笔横财而陶醉,拒绝答应朱埃尔与埃诺加特的婚事,并为他俩各自设想更为显赫的婚姻。
经纬度既已知道,这个小岛很快就被找到了,但在该岛上却只发现一份指示第二个小岛的经度的文件。这么一来,我们的主人公便不得不去找突尼斯的一位银行家去了解该岛的纬度!这位新的受遗赠者加入到这伙寻金者的队伍中,去找几内亚湾的第二号小岛。他们又被同样的方式打发到爱丁堡去找蒂科梅尔牧师。这位有德行的人出于高尚的灵魂,把所掌握的文件烧毁掉了;幸亏他们从他肩膀上的花纹辨出所要找的纬度!
于是,我们这几位旅客又踏上新的征途,但在到达斯匹次卑尔岛后,仅发现一份文件。文件指示他们,只要找到最后一个小岛,他们就会苦尽甘来,但指示该小岛位置的那张纸条因日晒雨淋,只剩下“……几何定律……极”这样几个字。
于是,只好返回圣马洛。朱埃尔终于与埃诺加特成亲。天真的埃诺加特发现他们这次旅行正好绕地球一周,这就提醒了年轻的远航船长,使他发现他们要找的那个点恰好是这个圆周的极。
当昂蒂费尔得知这最后一个小岛的确切位置时,却表现出冷淡和嘲讽,大伙都颇感纳罕。
果然,最后一次旅行将觅宝者带到西西里海面,在那里找到了朱利亚岛的位置,但是该岛只存在很短时间,已经沉没在汪洋大海中。
当然,这是一部寓言小说,但写得十分活泼;或许他可以更快地达到这种效果,用不着花两卷的篇幅;但拉长一点不仅对《教育与娱乐杂志》有利,而目可以采用已被人逐渐遗忘的阿利统治时期的资料,使得这个故事更加充实。从此书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作者在创作这部小说时,心情毕竟是愉快的。第四十四章《机器岛》
我们在这部小说中目睹生活在庞大的人工岛上的巨富们之间所发生的令人发笑的争执(1895年)。
在他1893年11月完成的《机器岛》一书中,同样可以发现这种愉快的心境。想到建造一个人工岛的不独儒勒·凡尔纳,但给这个岛安上螺旋桨使它能自由移动的主意,委实别出心裁。
这种完善措施使该岛能在赤道两旁的热带地区活动,以便为岛上的居民提供永恒的春天。象通常所作的那样,作者把这个幻想故事尽可能写得真实,而且可以实现。他对这个故事进行过一番认真的研究,并将创作提纲交给他弟弟审阅,以确保这样一部庞大的机器符合技术原理。八月份,这部作品的进展速度已相当快。翌年夏天,保尔收到了第一部分的稿样。儒勒写信给他说:“我向你重复一遍,就我本人看来,《机器岛》的第二卷比第一卷要有趣得多。倘若我关于该岛的吃水线、吨位、马力等方面发生错误,那就请给我提供一些别的数字。”
他弟弟提出的意见引出了他1894年9月26日的这封信:
保尔老弟,我立刻就给你复信了,我将重视你关于模
范岛的抛锚问题给我提出的意见。我已根据你的说明对
其它一些段落作了修改。
我放弃了等温概念,因为我只能这样做。可是,的确
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该岛跟在太阳后面使它跟太阳保
持恒定距离,并朝北面逆行;这么一来,我将永远无法使
它到达我的天顶位置。譬如说,当天顶位于北回归线北
纬23”时,此刻我大概是在北纬40°;我要是跟着天顶走,
当它移到南回归线南纬23°时,我将到达南纬6°;这样,
我将要超过天顶,始终保持17°的距离向北返回来。但
这么一来,将会出现一个极大的麻烦,因为在这个纬度上
必然遇到好几个群岛,我将无法将机器岛驶回南回归线。
因此,最好还是放弃这样做。
我在某处提到关于对瓦格纳的狂热正在减退时,你
把我当成了老顽固!《时报》的一位最出色的音乐评论家
韦博尔最近在谈到《袭击风磨》。《苔依丝》、《海盗》时,称
这是音乐的迷乱!他对瓦格纳的某些作品,其中包括《女
武神》等也是这种看法。可是,这并没改变你的意见。
你的老顽固哥哥
他很快便将第二卷的稿样交给保尔了;1894年10月17日,他将第一卷的稿样给小赫泽尔寄回去,并告诉他说,他已对稿样作了很大修改。
我弟弟保尔将这份条样看了一遍,连同他对机械和
航海方面所提出的修改意见一并给我寄回来了。可以
说,我们已将这个似乎不大真实的机器岛尽可能变得真
实。因保尔极其严谨,我想,这部东西对即使爱挑刺的人
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年年底,他已在修改拼版校样,并写完了一部留待1898年发表的小说《第二祖国》。
他从《机器岛》的构思中得出了什么结论呢?在阅读开头两章时,我们陪着4位法国官乐家从旧金山到圣地亚哥,似乎感到茫然。这4位音乐家要到圣地亚哥举行一次演奏会,因铁路线被毁,他们不得不改乘四轮马车走完剩下的80.5千米地。半夜里,马车翻倒了,4位演奏家陷入困境之中。他们奏起乐器,用乐声把1只熊迷住,从而摆脱了它的跟踪之后,到达了一个沉睡的村庄。他们试图演奏翁斯罗的降B调四重奏以吸引村民的注意,但纯属枉然,村民们对这首协奏曲置若罔闻、无动于衷,我们这几首演奏家非常生气,各自以不同的音调,“使劲地”临时拼凑了一首“刺耳的奏鸣曲……简直像从后往前拉的瓦格纳的曲子。”村民们终于醒过来了,并向他们狂热地欢呼喝彩。
一个新的人物(此人是个音乐谜)对演奏翁斯罗的作品大加赞赏,并从一辆电动车上跳下来;他晓得,他遇着的是“名闻全美”、“使整个美国都无条件地献出其热情”的“四重奏”演奏家。这个美国人借了一辆电动车,把这4位艺术家带到一座他们一直怀疑其存在的豪华的城市,这时我们才正式进入主题。
在活泼而啰嗦的美国人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的带领下,我们陪着四重奏艺术家们参观了这座街道宽阔的理想城市。城里的建筑风格各异,但都具有一种宫殿的气派,人行道上都设有游廊。豪华的商品琳琅满目,但顾客廖廖无几,原来,购物是以传字方式进行的,这样就可以通过电流给汇票或票据签字,甚至连办理结婚和离婚手续也用不着走出家门!路面铺有防腐木砖,电车川流不息,只有繁华的市区才有华丽的马车来往。
住在该城的全是亿万巨富!因此,这座城市也取名为亿兆城。说实话,乞丐并没完全绝迹,因为,“要成为某人的乞丐,随时都有可能。”
这座城市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位于左舷,住着耶稣教徒;另一部分位于右舷,住着天主教徒;然而,布道和弥撒都是通过电话设备进行的!
亿兆城是模范岛的首府。模范岛是个人工制造的岛屿,底下安装有推进机,由27万只钢箱组成,总面积为27平方千米,上面覆盖了可供植物生长的泥土。建筑物采用特殊材料,构架用一种很有前途的金属——铝制成,另外,还使用人造石和空心玻璃砖;这些住宅以极昂贵的价格专租给出身美国的人,北美人住在左舷,南美人住在右舷。在一万居民中,律师非常少,足见诉讼案件极少发生;医生更少,因为死亡率已大大下降。
两座各为50O万马力的工厂装配了强大的发电机,电厂锅炉以石油块加热,发电机能输出20O0伏特的电压,这样的电流足以驱动左船和右舱的推进系统。
达到尽善尽美程度的留声机和剧场转播机能使艺术总长举行颇受赞赏的演奏会。甚至还有一种通过电话传输的治疗音乐!现在该是拿“看得见、摸得着、有血有肉的音乐演奏”来代替这些留声机和剧场转播机,让亿兆城的居民“享受直接演奏”的时候了。卡里斯特斯接受了不惜一切代价雇来大名鼎鼎的四重奏艺术家的任务。他把他们强请来了,但条件十分优越,以致我们这几位音乐家都甘愿献艺。就这样,我们跟他们一起,被带上了机器岛,但在沉浸于已开始的旅行乐趣之前,还是让我们在陈列室里先留一留步。欣赏一下从拉斐尔、达·芬奇到约恩和卡巴奈尔等著名大师的油画吧——但有一点应当指出,这个陈列室虽然没有印象派、感伤派和未来派的作品,但模范岛早晚免不了受到“这种颓废的恶风侵袭!”
阅览室的藏书也极其丰富,但到这里来的人最喜欢的是留声书:他们只要把电钮一按,就有一个声音出色地把书念出来。
报纸、期刊和新闻小报传播各种消息。奇怪的是,有些出版物是用巧克力墨水印在可吃的面饼上的,看完之后就可以当早点吃掉!有的能止泻,有的能催泻,实在太方便了!
我们这几位朋友举行的第一次演奏会演奏了门德尔松、海顿、贝多芬和莫扎特的作品,整个大厅座无虚席,每张票的票价达200美金;演出获得巨大成功。
左舷区与右般区之间产生了一些令人讨厌的分裂迹象;左舷区势力最大的坦克登想把该岛变成一艘巨大的商船,而右舷区名望最高的考伐兰却要让它过一种完全法国式的悠闲舒适的生活。
参观了马贵斯群岛并在波莫土岛住了些日子后,模范岛到达学院岛,并在塔克提岛停泊。接着,他们相继游览了库克群岛和汤加群岛,然后向斐济群岛驶去。
趁一个漆黑的雷雨之夜,一艘来历不明的船将大批食肉类动物和晰锡类动物放到机器岛上,这是一向跟这个漂移的岛屿作对的英国所干的勾当,对此谁也不表示怀疑。与这群可怕的野兽所进行的斗争是戏剧性的。坦克登的儿子华脱被考伐兰救了,而考伐兰又被坦克登救了。机器岛重新恢复了宁静;经历这次事件后,左舷区和右舷区言归于好。原先不得不掩饰自己爱情的华脱和蒂·考伐兰小姐终于定亲了。
机器岛到达新赫里布底群岛,这种惬意的日子突然受到了干扰。该岛遭受南部赫里布底人的袭击。多亏北部新赫里布底的桑威奇岛的法兰西移民赶来救援,加上他们自己的英勇抵抗,入侵者终于被击退。
若不是这几场搏斗使岛主席去世,往后的事情必然十分顺利。这位岛主席一直履行民政长官的职能,在选出新长官之前,华脱和蒂小姐的婚礼将无法举行。凶残的猛兽和强盗没能作到的事情,政治却作到了。左舷区和右舷区进行激烈的选举争执。婚事告吹了,因无法取得多数,双方只好各自选举一名主席;左舷的主席向左舷的推进机发布命令,右舷的主席向右舷的推进机发布命令。他俩的命令相互矛盾,机器岛将变成一只陀螺。这种旋转运动使机器岛发生分裂。华脱和蒂小姐在摆脱亿万富翁的过激行为后,终于在新西兰结为夫妇。
机器岛走过的路线使读者有机会了解这些太平洋岛屿的历史和地理知识。确切地说,这块小天地是表演人间永不息止的喜剧的舞台。这些幸运儿没半点忧虑。但由于愚蠢和狂热,他们摧毁了自己的幸福之源;他们的竞争、傲慢、虚荣和政治野心酿成致命的灾难。这是对美国巨人和美元文明的批判,也是对西方社会的批判。
这部作品几乎成为一部杰作,可惜因分成两卷出版而减弱了其力量。但这毕竟是一部很有生气的小说;况且,作者似乎恢复了表现其独创性的那些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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