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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圣米歇尔号”
乘圣米歇尔I、II、III号旅行人鹿特丹到哥本哈根;游弋地中海
我们知道,儒勒·凡尔纳自1863年起便住在奥特伊区拉封丹街39号,并在那里完成了《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当《地心游记》交付印刷时,他在尚特内度过了1864年的夏天。一俟可能,他便带着全家到克罗托瓦度暑夏。1865年,《论战报》发表《从地球到月球》时,他正好是在克罗托瓦。
选择这个度假地的理由在于,一方面靠近巴黎,另方面亦考虑到他妻子在亚眠的家庭关系。正如地理学家拉瓦莱所说的,这是个沙质海湾,在这儿,儒勒·凡尔纳重新见到大海,而且还能观赏汹涌的浪涛。过了不久,他便购买了一艘渔船,并给这艘渔船取名为圣米歇尔号;当然,这不是游船,但船壳结实,能顶得住大海的风浪;他立刻便利用(甚至滥用)这艘帆船。
1866年,他重返克罗托瓦,但这一回,乃属搬家性质;他甚至让他儿子在克罗托瓦上学。促使他在这个海员村镇定居的,既有经济上的原因,也有他热爱大海的因素。他重新回到圣米歇尔号船上,心里感到十分高兴;并非如有人所说的那样,这不是一艘“普通的小船”,而是一艘坚固的渔艇,从北部大海至大西洋的渔民,就靠这种渔艇维持生计。作了几项修整便将渔船布置起来了,这位作家甚至还能在船上写作。该船配备了船员:最初只有回名水手,据他认为,这位水手是港湾最优秀的船主,后来又增加至两名。
他经常使用他的船到加来、布洛涅或勒阿弗尔,甚至从克罗托瓦到南特。他还驾着这艘船到波尔多看望他的弟弟。他信中曾这样说过:“我无法抗拒从海上去找他和从海上把他带回来的欲望。”从南特到波尔多,航程需要两天,他在波尔多呆了12天后,从尚特内给赫泽尔写信说:
海上的回程实在太妙了,这时正值秋分时节,一阵风
扑来,我差点被抛到海岸上,嘿,简直像一场风暴;我像一
名必须善于处置的真正海员那样去承担这种风险,这您
是知道的,这给人留下许多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次航行
本来只需24小时,但我们至少耽搁了60小时!呃,要是
您在就好了!
赫泽尔很想借助蓝色海岸的温和气候以恢复一下他那虚弱的身体,自然不会产生这种惋惜之情!在这一点上,两位朋友似乎看法不一致;一个陶醉于碧澄的蓝天,一个喜欢跟翻腾怒吼的海浪搏斗。他给小儒勒·赫泽尔写信说:
②指法国尼斯与土伦之间的地中海海岸地带。coc1
本来没必要跟您说,我之所以没给您回信,是因为我
一直在圣米歇尔号船上。从克罗托瓦至卡来的航程实在
富于魅力,从布洛涅返回卡来和从布洛涅返回克罗托瓦,
颠荡得实在厉害;实在厉害!但要不是这样,勉力又从何
说起?
经常在波涛中闯荡,势必遇到一些风险。1868年夏天,狂风把他刮到迪埃普,他不得不在此地躲避,以等待十分凶猛的大海平静下来,再返回克罗托瓦。他估计他弟弟保尔即将到达那里,以便一同到布洛涅、卡来和杜弗尔游览。他从迪埃普给他父亲写信说:
由于对帆具作了某些调整,圣米歇尔号成了索姆海
湾的首批快速船之一。风向顺利时,它简直像一片锦葵
叶似的飘了起来。啊,为什么你们偏偏不感兴趣!我们
与十分凶猛的大海朝夕相处,这艘船始终保持十分良好
的性能。
倘若他知道有人会将他如此自豪的这艘帆船当作破旧的小舢板,他肯定会感到恼火!
上面提到的那封信还说,他已经决定在克罗托瓦定居,并在10月份搬出他在奥特伊那套租期至1869年4月结束的住宅,他打算以后每年只到巴黎住三四个月。1868年10月,他陪赫泽尔到了巴德,但只在那里逗留了几天。他将带领全家返回阔别3年的南特过圣诞节。
赫泽尔看到他的这位作者要去冒航海的不测风险,不觉有些担忧,他认为,航海是危险的、无益的;在发自克罗托瓦的1封信中,儒勒·凡尔纳极力使他平静下来。
请您别对圣米歇尔号发火,它非常出色地为我效劳
哩。您总是过分夸大海上的危险性,我妻子陪我作最近
的一次航行,她也压根儿没感到害怕。我还得作几次远
航,一次到伦敦,一次到瑟堡,说不定我还要推进到奥斯
坦德。
从伦敦发出的一封信大概使小儒勒·赫泽尔后悔没在克罗托瓦多呆些日子。
呃,我是在过几个钟头即将到达的伦敦给您写这封
信的。我脑子里早就产生这样一种意念,圣米歇尔号一
定会到达伦敦,而如今,伦敦已近在咫尺。我在格雷夫森
德前面抛锚停泊,趁此机会给您写信和写完我的《海底两
万里》的第二卷。在船上写作,就跟在勒费弗尔街的工作
室里写作一样。风景相当优美,而且为想像提供多少养
分!
小赫泽尔没像他父亲那样感到焦虑不安,因而兴致盎然地打听这次“伦敦之行”的消息,但“这些事情既难以言传,也无法作书面表述!这实在太美妙了!人们都在作这样的旅行,但从来不加以描述!”儒勒·凡尔纳这样回答他说。
按原先的安排,作家跟他全家一起到了南特过1868年的圣诞节。他在那里一直住到1869年2月12日,然后返回巴黎,于4月10日将家搬出,到克罗托瓦定居。在卢瓦尔河入海口居留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埋头创作“《海底两万里》的第二卷和《环游月球》,”因而,无法“考虑别的事情和任何人。”
《海底两万里》大概是从3月10日起在《教育与娱乐杂志》上开始连载的;因此,他要过问负责为该作品绘制插图的里乌画好的插图:
我考虑,必须将人物画得更小一些,让舱房显得更宽
敞一些。现在只画了舱房的几个犄角,无法使人想像得
出诺第留斯号的奇伟。必须极其精细地描画出所有细部
……将夏拉斯上校画成尼摩船长那种类型的人物,是个
挺好、挺妙的主意。我原先怎么没想到,真笨!我从来没
见过比这个形象更刚毅的人。
从克罗托瓦发出的一封信对海洋所具有的启示效力大加赞颂:
哦,亲爱的朋友,如果我能写出来,那该是一部多么
引人入胜的书啊!我乘坐圣米歇尔号航行时,发现了大
海和许多好东西!最困难的是,要将这一切描写得如此
真实,好让每一个人都想到海上去!
为了歌颂大海和领略大海的诗意,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经常保持跟它接触吗?我们实在无法忽视圣米歇尔号在这位作家的生活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他抓住各种机会到船上去,以致在船上度过他一生中相当大部分的时间。
虽然儒勒·凡尔纳没到他作品的主人公闯入的那些国土去作远游,可是,在许多年时间里,他扯起风帆,在布洛涅与波尔多之间的汹涌的大海上航行实在不算少。他是个海员,这就说明他的航海知识多么丰富,他的航海本领多么高强,他对航海的操作多么娴熟。他在船上生活,在船上创作,除在亚限或巴黎生活以外,他过的便是海上生活。
我们并不怀疑,他那些在海上游弋的主人公所表达的思想正是他自己的思想,他将自己的性格尤其转移在尼磨这个人物的身上。
圣米歇尔I号是一艘地道的海船,儒勒·凡尔纳将它一直保存至1876年。这一年,他在勒阿弗尔的诺尔芒造船厂订造了1艘“长13.27米、宽3.56米”的帆船。这艘帆船更为别致、优雅,完全配得上“游船”的称呼。可是,虽然这艘船对儒勒·凡尔纳的客人们更富于魅力,但我们不晓得它是否给它的主人提供跟破旧的圣米歇尔I号同样的乐趣,尽管他对该船还是满有兴致的。
“我整个儿被圣米歇尔迷住了,它已经落水试航。这可是1艘出色的船;靠它完全可以到美洲去。”
虽然他极力说服或许会晕船的赫泽尔登上他的船,并说“这艘新造的圣米歇尔号是回艘富于诱惑力的游艇,’胆他并没将它保存多久。
1877年夏天,当他乘坐圣米歇尔II号到南特去的时候,一位朋友——很可能是奥利夫船长——建议他购买一艘蒸气游船圣约瑟夫号。这艘为普雷奥克斯伯爵建造的游船刚刚竣工。他轻率地带着他的弟弟去看这艘游船了。保尔身为海军官佐,曾作过许多海上航行,又是1名技工,因此。他哥哥对他寄予最大的信任。保尔一见到这艘船便兴奋起来了;他仿佛觉得;圣约瑟夫号正是他俩童年时代憧憬的那种船。儒勒原先大概只满足于乘坐他的帆船沿海岸巡游;有了这艘雅致的蒸气船,他们无凝将能一起去作远航。
被迷住了的儒勒实在难以抗拒这种吸引力,终于开始谈判了。1877年9月1日,他给赫泽尔写信说,“我终于作成一笔大生意,购买了一艘新的圣米歇尔号。”其实,他跟出售者的洽谈尚未结束。1877年10月14日,他给南特的那位洽谈者去了一信,提醒他说,对所要求的价钱55000法郎,他们的意见并不一致,他顶多能出4万法郎,并要求先作试航。这纯属形式上的拒绝,因为八天之后,他便到了南特,而且就在9月份,他已经在基布隆海湾“扬帆试航”了。在接着的一封信中,他感叹说:
多么疯狂的举动!55000法郎!我先付一半现款,
剩下的在一年内付讫!但这是一艘多棒的船,今后可作
多美的旅行!地中海、波罗的海、北部大海,还有君士坦
丁堡、圣彼得斯堡、挪威、冰岛等等,对我来说,这是多么
广阔的体验范围,可获得的思想该多么丰富。我确信一
定能将购船的花费赢回来,但这得再干两年才行。这艘
船的价钱超过10万法郎。我不得不承认,那份礼物(为
了将《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继续下去,您送给
我的的确是1份礼物)多少引诱我作出这种妄举。但我
跟您再说一遍,我需要这种极度兴奋,我预计有好几部好
作品要写。我弟弟对购买这艘船感到非常高兴,正是他
促使我这样做的。
可以这样说,正是《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所取得的成功使他决定作出“这种疯狂的举动”的。这部著作大大超出了出版商原先的希望。
这部著作是在1868年开始写的;当年夏天,《一座漂浮的城市》完成了。他写信告诉赫泽尔说:
再过两个月就写完了。随后,我将开始发表我们商
妥了的《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这样,对于
1869年的第三卷,我便可以歇息一下……
稍后几天,他又补充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的
第一卷,今年的事就算完了。大概还有12开本的四卷,
但我想每年只写1卷。
这第一部分是1870年出版的。儒勒·凡尔纳非常熟悉他要写的题材,因而将该部分的编写工作视若一种歇息机会。他忙着创作他的小说,急于要将《神秘岛》写出来,竟然忽视了写这部著作的后续部分。赫泽尔却始终记得这件事,他认为,从商业角度上说,出版这部著作显然是有利可图的。他考虑问题非常缜密,不会不注意到,他这样做未免对一位作者要求过分。他一直希望保持这位作者的想象和叙述的天资。他不愿意以一项编纂工作束缚他的头脑,以致冒着使这珍贵的源泉涸竭的危险。赫泽尔打算为他提供一些方便,让跟国立图书馆有关系的地理学家加布里埃尔·马塞尔去挖掘该馆保存的珍宝,以助他一臂之力。
1877年10月18日,一项协议签订了。加布里埃尔“负责收集出版儒勒·凡尔纳业已开始的那部著作《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所必要的素材资料”,对于这项准备工作,“儒勒·凡尔纳须作复审和修改,以便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头三卷的著作权已由赫泽尔出版公司根据协议书分别付款;对于后三卷,儒勒·凡尔纳每卷将得5000法郎,并由他支付加布里埃尔·马塞尔因付出一份劳动而应得的750法郎。
1880年10月历日,相类似的一项计划又拟订出来了。该计划的目的是要编写作为《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的姐妹篇的1部4卷本著作,暂定题目为《全球科学与工业成果》。这项计划后来流产了。
上面提到的一封信使我们非常清楚地了解到,正是1877年10月28日签订的关于《伟大的旅行家和伟大的旅行史》的那份协议书所产生的出人意外的结果,使小说家能够支付第一期付款所必须的27000法郎和接受55000法郎的价钱。赫泽尔很可能提前给他支付了即将出版的那3卷著作的版税,即16750法郎。儒勒·凡尔纳将这次提前支付视若一件礼物,并立刻将它派上用场,余下的数额由他平日的积攒补足,其中主要是他从《八十天环游地球》的演出中所得的份额。这艘新船是一艘载重船,必须让它能作海上航行、招聘七名水手(包括船长)……以及支付他们的薪金。
圣米歇尔III号长28米、宽4.6米、深3米,是若莱与巴班合办的造船厂(后改为卢瓦尔造船厂)建造的;船上有一台300千克25马力的发动机,有效功率可达100马力以上;发动机和锅炉是勒阿弗尔的诺尔芒船行设计的,安装在船的正中;后部是镶了桃花心木的客厅,客厅里的长沙发可摊开成两张小床;客厅与卧房相连,卧房布置了光鲜的橡木家具和两张床。前部设了一座四节旋梯,通向设了一个铺位的船长卧室和餐厅前面的配膳室;餐厅里还有两张小床。厨房有一空位,可设置另一铺小床。船员舱房有四铺小床,因此,船上一共可住12个人。据保尔·凡尔纳的回忆,这间船员舱房大概设了6张而不是四张帆布吊铺,这样,该船的住宿能力将为14人。
1878年,在作了一次直抵布雷斯特的试验航行之后,儒勒·凡尔纳开始作一次重要的旅行;在保尔·凡尔纳及其儿子莫里斯、拉乌尔·迪瓦尔和小儒勒·赫泽尔的陪同下,他从南特出发,游览了维戈、里斯本、卡迪克斯、丹吉尔、直布罗陀、马拉加、得土安、奥兰、阿尔及尔等地。
圣米歇尔号满可以扎扎实实地经受得住连续几天的恶劣天气;更何况,指挥该船的奥利夫船长是完全值得信赖的;他对海上航行十分在行,已有25年指挥经验,既是个优秀海员,又是个处事谨慎的人。
1879年,他带着米歇尔和一位朋友作了第二次航行,抵达英格兰和苏格兰东海岸的爱丁堡。
1879年秋,圣米歇尔III号在圣纳泽尔停泊场抛锚,周围一共有60艘船只;夜间,突然刮起几股强风,圣米歇尔号被1艘巨型三桅帆船碰着,艄柱和艄斜桅均被撞掉。船虽没沉没,但锚索全断。只得赶快发动机器,迅速驶出船群,以免再遭碰撞。儒勒·凡尔纳给小赫泽尔写信时说。“多倒霉的一夜……要是那船从侧面撞上我们,我们必定葬身鱼腹,您父亲将不得不亲自动笔写完《机器房子》!”保尔、米歇尔及其3位从兄弟都在船上。大伙儿不得不“赶紧爬上甲板,扒掉衣服,只留1件衬衣。”好在受损不算严重。
1880年,儒勒·凡尔纳、保尔·凡尔纳及其在亚限当律师的长子罗伯特·戈德弗洛瓦打算经克里斯蒂亚尼亚。哥本哈根和斯德哥尔摩到圣彼得斯堡,但后来又被迫改变这条航线。圣米歇尔号从特雷波尔到达英格兰海岸的迪尔和亚茅斯,然后开往鹿特丹,因遇上恶劣天气,不得不在鹿特丹羁留;我们的旅行者十分焦急,决定从连接默兹与埃斯科的河道到安特卫普;当他们在埃斯科东侧河口的齐里克泽停靠时,发觉气压表有所回升,于是重新执行原定计划,到达了弗利辛根。在该港的海面上,他们遇到了相当危险的强风,只好绕道进入须德海;到达威廉港时,他们虽未能参观兵工厂,但受到海军当局的盛情接待。看来,他们再也无法到波罗的海去了,只好选择汉堡作为他们旅行的终点站。德国工程师给他们证实说,经注入基尔停泊场的艾德河,用不着绕过日德兰半岛,很容易就能进入波罗的海。他们被说服了。遗憾的是,该河的闸室太短,圣米歇尔号过不去。“嘿,”儒勒·凡尔纳嚷道,“布列塔尼人性情执拗,何惧阻障!圣米歇尔号太长?砍掉它的鼻子就是了!”
将艄斜桅拆下来显然是必要的,这件活儿相当精细;但船只依然超过25厘米左右。
他们终于到了基尔。儒勒·凡尔纳再次见到普鲁士1867年送去展览的能发射一枚500千克炮弹的那门巨炮,那时,他的确对这门炮感到过忧虑。
圣米歇尔号在基尔呆了24小时,然后从波罗的海向北行驶,直抵哥本哈根。6月18日,夜幕降临,儒勒·凡尔纳发现了在北极星上空的一颗彗星;这实在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因为,天文学家虽曾预报过这颗彗星的出现,但又说在北半球无法看得见。1879年5月在近日点经过的是不是取名为顿班尔的彗星?
在哥本哈根一共停留了8天。保尔及其儿子在阿马厄岛登上弗赖泽教堂高耸的尖顶。要到达这个尖顶,须经一条绕尖顶旋转的内梯。保尔·凡尔纳说:
胆量十分大的人才能爬到顶部。我哥哥在他所作的
地心旅行中,让我们听了黎登布洛克教授就这条令人眩
晕的斜梯给他侄儿阿克赛上的一堂“深渊课”……我们用
双手紧紧攀住栏杆,才勉强能站稳和顶住狂风的吹袭。
罗伯特伐德弗洛伊要到北角去,把他放下来后,圣米歇尔号
由艾德河返回迪尔,并在那里停泊了4天。回到特雷波尔后,圣米
歇尔号被送到南特拆卸帆樯索具。
人们一般认为,这次远航是1881年进行的,但我们认为应该是1880年。星期二从尚特内发出的没注明日期的信谈到:
对于这么重要的一部小说,我毫无思想准备,因为我
觉得,《亚马孙河八百里》相当长,我实在无法一蹴而就
……这或许是我们摆脱困境的一种方式。我弟弟在这里
的一家报纸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从鹿特丹到哥本哈根》的
文章……是叙述我们最近所作的一次远航的。我即将到
特雷波尔去过完我的假期。
既然《亚马孙河八百里》发表于1881年,那么这封信当是在1880年夏天创作第二部分的时候写的;而既然叙述这次远航的文章发表于1880年,那么这次远航根本不可能是1881年的事。
1880年,在小赫泽尔和拉乌尔·迪瓦尔的陪同下,儒勒·凡尔纳再次前往爱尔兰、苏格兰和挪威。德·拉·菲伊太太指出说,这是他“偏爱”的地方。通信中光暗示1879年跟米歇尔和一位朋友所作的旅行;这可能有点混乱,因为从那时起,儒勒·凡尔纳作过“许多次海上游览”,其间,他确实跟朋友们到过爱尔兰,这是可能的。圣米歇尔III号的最后一次远航是在1884年进行的。5月15日,这艘游船离开南特,到达维戈后,他于6月6日给赫泽尔写了封信,“迪瓦尔、儒勒和我弟弟一行兴致盎然,我让他们冒着酷暑去坐了10个小时的车……我实在受不了这种闷热……”我们由此得知,他在乘客中首先排除出去的是迪瓦尔,而不是戈德弗洛瓦和米歇尔.凡尔纳。但保尔·凡尔纳的儿子撰写的回忆录(德·拉·菲伊太太曾有机会翻阅过这份回忆录)表明,这位年青人也参加了这次旅行。至于奥诺里哪,她带着她的儿子和戈德弗洛瓦直接到达奥兰,她在奥兰住在妹夫勒拉尔热家里,以等待圣米歇尔号的乘客。
在直布罗陀,英国的海军官佐趁他抵达之机,想让死气沉沉的营地活跃一番;他豪爽不羁地经受住了主人敬献的容易醉人的潘趣酒,但只作了短暂的停留;6月27日,他抵达奥兰,与奥诺里娜和儿子相会。当地的地理学会循例为他举行了一个招待会。
随后,圣米歇尔号到达阿尔及尔,使奥诺里娜得以拥抱她的女儿瓦朗蒂妮。当时,瓦朗蒂妮的丈夫正在阿尔及尔服役。儒勒·凡尔纳看到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拥向码头,不禁有点惊诧,但他又为能在船上接待他的两位表亲乔治和莫里斯·阿洛特·德·拉·菲伊感到高兴;其中一个是北非骑兵的军官,他在写《赫克托·塞尔瓦达克》时曾经提到过他;另一个是工兵军官,后来成为备受器重的考古学家,儒勒·凡尔纳对他颇怀好感,而且他性情非常活泼。
6月10日,游船在博尼停泊;要到突尼斯,他必须迎击异常险恶的波涛,奥诺里娜对此感到惧怕;一艘横渡大西洋的客轮最近在这个海域遇难,这更增加了她的恐惧。她丈夫屈从她的请求,同意从陆路继续旅行,让奥利夫船长将圣米歇尔号开往突尼斯。法国官员迪波塔为方便他的铁路旅行,主动为他效劳;但《八十天环游地球》所遇到的一次事故又重新出现了,这条铁路尚未竣工,在萨赫拉便中断了。我们这批旅游者不得不在一间管理极差的客店欧夜。大伙牢骚满腹,这不是没道理的;因具虫太多,他们根本无法入眠,膳食也极不卫生,所有的人都闹起病来了。儒勒·凡尔纳趁机对因他妻子的过错而使他被迫陷入的“这块肮脏的土地”横加指责,他妻子除遭受这些痛苦外,还得忍受夫妻间的一场争吵。
要继续前进,得跨过直至加尔纳达乌的一百公里难走的路,必须找一辆破旧的马车,到了加尔纳达乌后,再搭乘另一段铁路的火车。
当小分队到达此地的车站时,大概已可怜巴巴、狼狈不堪;当我们的这几位旅客发现这儿停放着1辆贝伊专用的火车供他们使用时,我们不难想象得出他们的惊讶和兴奋;再说,贝伊大概要在突尼斯隆重地接待他们。
随后,停泊在古莱特的圣米歇尔号把全体乘客接到船上,整备装置,开往马耳他。刚开船不久便遇上凶猛的海浪,圣米歇尔号被迫到邦角躲避。西迪优素海湾受着沙丘的屏护,倒是风平浪静,实在是游泳的好地方,海滩上间无人迹,使这些不速之客因孤独而悠然产生一种自由之感。他们摆脱文明人的情绪约束,全都兴致勃勃地嬉戏胡闹,儒勒·凡尔纳也利用这种情景,使自己重新陷入童年的幻想。要不是看见圣米歇尔号令人宽心的船影,他们真以为自己是一群遇难者哩!这位名声显赫的作家围着一根想象的圣柱,竟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留在船上的米歇尔激动万分,也想加入这种欢乐,情不自禁地鸣枪助兴!突然,在这些似乎没隐藏任何生灵的沙丘群中冒出几个阿拉伯人,使游泳者个个骇然惊惧;这些阿拉伯人以为受到袭击,纷纷鸣枪回击;他们勇敢地撤向圣米歇尔号,竖日便赶紧朝马耳他方向驶去。
过不多久,航船因遇着一场猛烈的风暴而处于危险之中。这场风暴险些儿将它抛到海岛的岩石上。在这种天气下,奥利夫船长不敢贸然在通往瓦莱塔的航道中航行,于是升旗求救,但一个领航员也没露面。一整夜,他被迫与这场风暴顽强搏斗。船上个个提心吊胆,坐卧不安,据戈德弗洛瓦后来回忆说,儒勒·凡尔纳甚至乞灵于米歇尔圣徒拯救海难,并责备他迟迟不来救助他们!黎明时分,人们已感到处境十分令人失望;可是,这位圣徒似乎受到感动。因为,一位领航员终于登上圣米歇尔号,将它引至瓦莱塔的军港。
这次远航对儒勒·凡尔纳来说具有考察旅行的性质,因为他计划写一部包括地中海游历在内的小说。他不能长期离开巴黎,只好将日程缩短。他不得不忍受这种牺牲,放弃到亚得里亚海游览。奥诺里娜急于踏上令人放心的大陆土地,终日啥咦叨叨,从而促使他作出这种决定。但对这一点,我们无法予以肯定。
从马耳他至卡塔尼亚的100来千米的路程,平安无事地便走完了。刚登过埃特纳火山,他们便离开了西西里。在墨西拿海峡遇到一些麻烦后,游船在那不勒斯靠泊,然后一直驶往契维塔韦基亚。
之后,奥诺里哪不肯再作海上航行到南特;踏上陆地后,她再也不愿意离开了。于是,只好决定由奥利夫船长将游船驶回卢瓦尔的河口港湾。小儒勒·赫泽尔大概巧妙地替奥诺里娜辩护,儒勒·凡尔纳发觉这条新的陆路路线的确符合他提出的观点,也欣然同意放弃他的游船。仔细想来,这条路线也并非没有好处,因为它可以使作家游览他心目中非常可爱的意大利。
就这样,他们乘坐火车,平淡无奇地来到了罗马。儒勒·凡尔纳大概很快地就不再是一名普通的游客;不管他愿意与否,他是一位尊贵的客人,罗马人打算像对待一位他们十分亲近的作家那样来欢迎他。看着罗马,这是他长期怀抱的宿愿,但他一直没机会去实现它;他虽然从未到过这座永恒的城市,但他很久以来便自认非常详细地了解它,以致他能够向罗马市长介绍许多地理方面的详细情况,这使得这位市长颇感惊讶,因为他本人也不晓得这些情况呢!
7月7日,他受到教皇的单独接见。教皇对他说,除科学内容外,他尤其赞赏他的作品的纯洁性以及道德和唯灵论的价值(原文如此——原注),并说,他向这些作品表示祝福,并鼓励他继续下去。毫无疑问,这位小说家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们有正当理由这样设想,这次接见同样使赫泽尔感到欣慰,因为他曾遇到来自巴黎总主教方面一定程度的排斥。这对弗约的抨击委实是一个绝妙的回答!
儒勒·凡尔纳在佛罗伦萨虽能隐姓埋名,但到了威尼斯,尽管他在东方旅馆登记时用的是普律当·阿洛特这个名字,但他还是被认出来了。他素来鄙视荣誉,但是否如德·拉·菲伊太太所说的那样,他被对荣誉极感兴趣的奥诺里娜出卖了?这是可能的。威尼斯人兴奋激动,燃放烟花,琳琅满目的条幅写着Eviva Giulo Verne,意大利人的确把他当成自己人。那位女传记作家所列举的细节是准确的,我之所以相信,是因为我的家人曾对我讲述过这些故事。面对这一片喧腾,这位作家竟躲进房间里安然地睡大觉,谈起扔在床头上的那只花环所遭受的厄运,人们至今仍哈哈大笑,有人甚至批评他面对荣誉而采取的潜逃态度!在为他举行的一次检阅中,他提出要允许他脱去外衣才去参加,有人竟过分严肃地看待他的这种行为!
他对奥特里希·路易·萨尔瓦多王子的来访也许更感惬意。这位王子是个文学家、艺术家和学者;他隐居在他的领地巴利阿里群岛上,在他的水妖号游船上从事海洋学研究。他把他的著作给儒勒·凡尔纳带来了。此后,两人之间便建立了友好的通信关系。
归家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德·拉·菲伊太太告诉我们,他在米兰“听说研究了列奥纳多·达·芬奇关于航空的草图和笔记”。我们知道,他从青年时代起便对列奥纳多·达·芬奇发生兴趣。他还曾付出大量劳动,以达·芬奇的形象为主人公编过一个喜剧。因此,认为他醉心于从双重意义上使他感兴趣的资料,这是合乎逻辑的,因为这些资料既阐述蒙娜·丽萨这幅名画,又与第一项升空计划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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