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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从采集家、收藏家到博物学家

  1. 进入第二年

  1833年1月11日,“比格尔”号到达约克·明斯特尔山附近。海上又起了大风暴。“比格尔”号怕被岸边的激浪打破,又退回海上。翌日,风暴更加猛烈,而13日风暴依然大施淫威。天空中除了无数飞溅的水珠之外,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海面显出一副凶相,它好像是一片阴惨惨的有着一条条堆雪地带的平原在起伏翻腾着,而当舰艇正处于精疲力竭的时候,有一只信天翁展开双翼,顺着风向平稳飞翔着。将近午时,一个巨浪翻滚到“比格尔”号上,灌进舰上的一只捕鲸艇里,因此舰长不得不下令立刻割断它的缆索而弃去它。可怜的“比格尔”号也因为受到浪击而颤抖起来,有几分钟不能够听从舵的指挥;但是不久,这只善良的船只又恢复了正常状态,并顺风驶去。假若这时再来一个巨浪,“比格尔”号就将葬身鱼腹了。达尔文在《考察日记》中,用诙谐的笔调写道:

  “当你考虑到自己势必要在世界上这个最著名的地方遇到恶劣的天气, 又是乘坐这种通常认为不能用以环绕合恩角航行的船只,那你就会感到满意。比我们这只能在水中浮沉的小鸭子更能经受这种恶劣天气的船只是为数不多的。”

  为了把三个火地岛人送到他们中的琴米的出生地朋松布海峡住下,费茨罗伊决定进行一次探险。参加这次探险的共有28人,分乘三只捕鲸船和一只舢板,准备渡过费茨罗伊上次航行时所发现的比格尔河。探险是以一些小港湾作为落脚点,沿着贯穿在风景秀丽地区的比格尔河进行的。那里周围都是高达千米的群山,山峰峻峭,呈犬牙状,阴森森的一直覆盖到半山腰。

  2天当被地当床

  火地岛人和马太传教士决定在伏里阿港住下。大家给他们盖起了三座大棚屋,把他们的家具用品搬运上岸,开辟了两个花园,并且播下了种子。港口周围一共住有大约120名土著人。火地岛人安顿好后,一部分人返回到“比格尔”号上,而费茨罗伊、达尔文等另一部分人则去考察比格尔河的西段。在天黑下来的时候,费茨罗伊和达尔文所在的那批人在一个大海湾的岸边支起帐篷,身边有干燥而松散的卵石,随着身体的压力而活动,这是最好的卧铺,身体躺在上面,就像躺在床垫子上那样,浑身各处接触到卵石的地方,都感到一样的松软舒适。这天达尔文应该值班到半夜一点钟。在这里的夜景中,他感到有某种庄严,因为他这时明显意识到,他正处在地球上的某一个地方。只有酣睡的水手们的鼾声和夜禽偶尔的鸣叫声,才打破黑夜的寂静。而偶然传来的狗吠声,才使人想起这里是土著人居住的地方。

  当探险队进入北边支流时,地形开始变得更加壮观。支流北岸耸立着高达2 000米左右的群山。其中一座叫萨尔明托山,费茨罗伊把另一座山叫做达尔文山,用来纪念自己这位旅伴。他们欣赏着溪流如何把自己的水像瀑布一样直泻到下面狭窄的河道里,然后再穿过森林流去,碧绿色的美丽冰川又是如何从山坡上一直通到水面;而各个山峰却为皑皑白雪所覆盖,观赏这些景象是十分有趣的。突然,一大块冰由冰川上掉下来,像一座冰山那样落到河里。达尔文和水手们马上奔向几乎被落到河里的冰山所激起的巨浪卷走的几只小船。其中有一个水手被这滚滚的巨浪冲倒。因为武器和食品都留在这几只小船上,而“比格尔”号又停泊在很远的地方,要是小船被卷走,那就糟了。这几只小船虽然三次被高高地悬空抬起,但却还是安然无恙地留在原地。探险队又沿着南边的支流返回到朋松布海峡,回到伏里阿港。

  3. 《地质学原理》第二卷

  早在1832年11月,达尔文在蒙得维的亚就收到了亨斯罗寄给他的赖尔的《地质学原理》第二卷。达尔文在“比格尔”号遇到风暴不能靠岸时,他就躺在船舱里的吊床上读着这本书。这卷书对达尔文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赖尔正是在第二卷中从第一章起就分析了后来很快就成为达尔文研究的基本课题——物种问题。赖尔认为,这一问题对于地质学家来说是特别重要的,所以他就在第二卷的各章里彻底分析了这一问题,探究了物种变异性的程度,物种间的杂交,由于受外部条件的影响而发生的变态的遗传性,物种变异性的界限,相近物种彼此之间的关系,物种和变种之间差别的实质,现在物种的形态与已绝种的物种形态之间的关系,家养形态和野生形态变化的大小,生存的斗争等等。他还在第二卷中最客观地阐述了拉马克的进化论。赖尔不仅承认拉马克的思想是正确的,而且用了一些家畜和栽培出来的植物作为新实例来说明这一论点。他欣然同意某些不同物种相互之间的差异要比另外一些物种相互之间的差异大。但拉马克许多论点没有证据使他大为恼火。拉马克在任何地方都不善于证明物种变化无常的无穷性。而这一点他认为正是问题的核心。赖尔鄙视拉马克某些论点没有证据,并强调说,“拉马克认为,物种赋有使自己身体变形的无限能力”。“拉马克希望让一些物种蜕变为另外一些物种”。“这就是那些想象猩猩能变人的人们的幻想”等等。

  他认为物种起源的全部问题是秘密中的秘密,是难以解开的谜。至于谈到进化论或来源于其他的物种起源,他坚决反对这种推测。是他批驳了居维叶的灾变论后,他揭示出了造成旧物种绝灭及消失的原因,但他在解释新物种出现之前,就已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所以赖尔做出的结论是,“物种实际存在于自然界之中”和“每一种物种在其形成时就赋有它现在所具有的机体的特征”。他在另一处说:“每一物种都起源于简单的一对或一个体 (仅一个就足够了),而且物种都是在一定的时 间和一定的地点内才能继续不断地形成,这些时间和地点能够使物种在指定的时期繁殖和继续生存下去,并在地球上占有一定的位置。”这种思想更加明确地表现在以下这段话中:“我们应推测到,是自然界的创造者创造出动物和植物时,就已预见到这些动植物的后代要生息于其中的一切环境,规定并赋予它们能永久保存物种的机体。”

  赖尔在这里批驳的只是生物界成群创造论,不承认灾变论,但却保留了物种神秘的创造观点,认为上帝不是一下子,而是用某种不知不觉的方法,一个一个地创造出新的物种,来代替已死绝的物种。

  《地质学原理》这卷书向达尔文广泛展示出物种起源的理论问题。

  当达尔文搜集各种各样的物种时,就在确定各物种之间的界限上产生了实际困难,这些困难不止一次地迫使达尔文不能不对赖尔的基本论点的正确性发生怀疑,他发现,好像每一物种的变异都有一定的限度似的。

  而他在彭塔阿尔塔所进行的考察,已使他产生了可以用血缘关系把现代贫齿类与古生树懒科联系起来的想法。从此,达尔文就把注意力和思考力都用在那些他想要弄明白的物种起源问题,物种不变性或可变性的那些问题上。

  4. 有趣的观察

  2月26日,“比格尔”号出海了,冒着大风向福克兰群岛驶去。

  在这个为长在泥炭土壤中的硬草所覆盖的阴森森的岛屿上,达尔文作了长时间的考察,走遍了全岛。岛上根本没有树。他在海岸上进行了有趣的观察,他发现巨大无毛海生蛞蝓属和白色海牛属,它们一次产卵就有约60万粒。虽然产下这么多卵,但长大的海牛属动物还是特别罕见。

  达尔文虽然专门寻找长大了的海牛属动物,但只不过找到了7个。要使如此稀有的长大了的海牛属动物保存下来,得死多少卵子或胚胎呢?他对那些海生苔藓虫类群体中的奇异个体也很感兴趣,因为海生苔藓虫类很像一个长着针状小嘴的鸟头,从卵子中伸出头来时张着很大的颚,摇摇晃晃;达尔文进行了观察,并且用细针去触动它们的小嘴,它们常常紧紧地咬住针尖不放,也就是说小嘴起着苔藓虫类群体保护或清洗的作用。

  当“比格尔”号停泊在福克兰群岛时,达尔文收集了为数不多的动物,他寻找贝壳化石和进行地质勘测。这时暴风雨仍在继续,暴风雨把一只用锁链锁在“比格尔”号上的小船刮了下来,尽管后来被顺利地拉到岸上,但还是损失了一些索具和船帆。

  5. 小城风光

  11月13日,“比格尔”号又往北向里约普拉塔驶去,停泊在马尔多纳多。在那里,达尔文离开船搬到市里去住。

  达尔文在这个僻静的小城镇住了两个多月。他经常游览潘帕斯草原,这是一些覆盖着绿草地的草原,放牧着无数群牛羊。只有恶劣的多雨天气和“比格尔”号上的同事对他的拜访,才使他所进行的博物学的工作中断。

  达尔文对马尔多纳多四郊的飞禽走兽和爬行纲了解得特别清楚。除了他本人采集的外,还有该市的孩子们为他服务,而这些小孩子们为了挣得几个小钱,几乎每天都给他带来一些有趣的生物。

  他在这里猎获了几只鹿,并注意到了雄鹿身上发出的一种非常强烈而又持久不散的气味。这些鹿与我们这里一贯怕徒步而行的猎人而却不注意骑马的人或坐车走近的人的动物和鸟类不同,它们不让骑马的人靠近,但却对步行的人产生好奇,原因是当地高楚居民就是这样习惯于骑马来回走动的。达尔文在这里观察了少量被吓破了胆的长着大颚的最大啮齿动物水豚。不过,引起他特别注意的却是在土中乱拱的具有鼹鼠习性的小啮齿动物——土拨鼠,它在地下通道的某处经常断断续续地发出哼哼声,并以它们发出之声而得名。许多土拨鼠眼都瞎了,大概这是由于眼膜发炎的结果而造成的。土拨鼠的眼睛比鼢鼠大,鼢鼠和鼹鼠一样,但又像土拨鼠一样以食植物根部为主,比栖身在洞中的两栖动物盲螈的眼睛大:这两种动物的眼睛几乎都是处在发育不全的状态,并且被一层皮肤从外面盖住。看来,土拨鼠虽然眼瞎,但这在它本身的生活方式中,并没造成任何不便之处。

  这种动物使达尔文想起拉马克的思想:器官不使用就要导致衰退和毁灭。土拨鼠现在正在转入鼢鼠和盲螈所处的那种状态。

  达尔文也注意到与椋鸟相似的牛背黄鸟,这种鸟喜欢停歇在马和牛背上,这些颜色略有不同而且体形也较小。这种鸟和杜鹃一样,把蛋下到别的鸟巢里,牛背黄鸟属性按其身体构造来说远不同于真正的杜鹃,但却练出了最强的适应力。

  达尔文也注意到大批的美洲白兀鹫,这种鸟在南美洲是很普遍的。

  它们在美洲的作用相当于我们的乌鸦和喜鹊。白兀鹫在拉普拉塔热带干草原里多得不可胜数,被人们称之为巴西卡拉鹰,这种分布很广的、体形不大而胆大又惹人讨厌的巴西卡拉鹰经常和齐孟哥鹰在一起,成群地聚集在屠宰场和村镇附近。相反,大兀鹰本来分布在马尔多纳多以北,看来在拉普拉塔附近出现为时并不太久。美洲兀鹰则分布在合恩角至北美洲一带。当时达尔文就注意到了,这一类在这里到处都可看到的鸟,而在欧洲却根本见不到。某些巴西白兀鹫在往南移时就逐渐消失,而代之以其他种类的鸟。而分布在大陆上的那些鸟中的巴西卡拉鹰,以及齐孟哥鹰,在福克兰群岛上却都看不到。所有这些独特的分布群使达尔文很感兴趣,他为了阐明这些事实,就不得不对整个鸟类的总起源加以推测。

  6月,达尔文一次就收到许多家书。卡萨琳是2月8日给他写的信,苏珊是3月3日给他写的信,卡罗琳和父亲也写了附言。达尔文高兴得几乎哭了。看来父亲的附言对于他来说是更加珍贵的,他大概总觉得自己前来考察是违背了父亲的愿望的。他把系统记的并证明他在旅行期间时光过得多么有益的详细日记寄到家里。他在5月22日至6月从马尔多纳多写给苏珊的回信中,述说了他在旅行中所收到的某些成果及今后的计划。可以看出,这几行字是写给父亲的。他尽力设法要阐明关于博物学家工作重要性的思想,并表明乔斯舅舅劝说父亲准许自己去旅行是正确的。他写信告诉姐姐说:“我满有把握地认为,在这次航行中所花的时间,如果说用在其他一切方面都是浪费的话,那么对博物学家来说将会是卓有成效的,而且在我看来,为了丰富总的科学宝库,我们所能做到的那么一点事情,就会同任何其他目标一样,也是值得重视的人生目的。这些想法所产生的结果连同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在我们过了麦哲伦海峡后,我们面前就会呈现一个美丽如画的世界——要比目前的愉快感更能促使我下定决心把这次航行继续下去。想一想安第斯山脉、瓜亚基尔的茂盛森林、南海中的岛屿以及新南威尔士吧!我们将要看到的壮丽而富有特色的风景是多么多啊!奇异的部落是多么多啊!对于地质学和无穷的生物研究来说,这是一些多么好的机会啊!这种展望难道不可以重振最颓丧的精神么?如果我错过这个机会,我想我在坟墓中也不会得到安息的。我的确会变成一个幽灵并且出没于 ‘英国博物馆’之 中……”

  6. 回到“比格尔”

  达尔文在6月末携带自己全部小野兽,又搬回“比格尔”号上来住,开始整理自己从马尔多纳多四郊获得的宝物,并对此作了简要的说明。

  他特别高兴地得知,费茨罗伊打算在即将来临的夏季绕过合恩角,转向美洲西海岸去工作。

  7月8日,“比格尔”号准备起锚扬帆自马尔多纳多启航。水手们在紧张地把舰长费茨罗伊在福克兰群岛购买的纵帆船装备起来,达尔文也忙着把自己的搜集物仔细包装好和书信一起交付给邮船。一切准备就绪,7月24日“比格尔”号在闪电中向南沿着至里奥内格罗的航线驶去。

  7达尔文鸵鸟

  里奥内格罗河口当时位于南美洲东海岸的最南部,居住的都是白人。巴塔哥尼斯市坐落在通往大海的里奥内格罗河口不太远的地方,这里的居民除了西班牙人以外,还有印第安人。

  达尔文考察了海岸的地质情况,对一些看来是从遥远的安第斯山脉冲到这里的巨砾感到惊奇,参观了能够大量采取优质纯盐的盐湖,观赏了湖上的火烈鸟,考察了盐湖里的淤泥并看到了盐湖上的富裕居民。达尔文在这里从高楚人那里听说有一种鸵鸟新种代替了普通南美鸵鸟。这种鸵鸟个子较小,两腿较短,腿上长着比较短的羽毛,全身羽毛颜色较深。这新种鸵鸟后来取名为达尔文鸵鸟。

  达尔文决定开始从里奥内格罗向北旅行到布兰卡港,可是后来却到达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路上,沿途都是覆盖着枯萎的黄草丛和多刺灌木的凄凉荒野。这里惟一的一棵罕见的树被印第安人看作是神坛。树上挂满了吊挂在线上的祭品:香烟、面包、一块块布和肉。树周围都是用来作祭品的那些已经发白的马骨头。高楚人捉住了一头迷途的母牛,燃起了火,在平原上做了一顿晚餐,然后宿营。达尔文在日记中写道:“这是我在野外露宿的第一夜,用马具充当自己的卧铺……平原上一片死寂,猎狗,那些像吉普赛人一样躺在篝火旁睡觉的典型高楚人,——这一切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达尔文在途中间或碰见野生美洲驼——羊驼或鹿,也经常碰到接连不断地在草原上迅速跳跃的当地啮齿目刺鼠。由于逐渐靠近科罗拉多河,荒漠开始换成绿色草原,而蜿蜒的河流两岸长满了柳树和芦苇。达尔文驰过了一个沙丘地带,在驿站稍事休息又继续前进了。

  达尔文在布兰卡港呆了一段时间,在离布兰卡港不远,达尔文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彭塔阿尔塔。达尔文一时与“比格尔”号失去了联系,直到8月24日,“比格尔”号到达布兰卡港,他们才又联系上了。“比格尔”号在这里停泊了一个星期,它又向拉普拉塔驶去。达尔文则留下来,以便继续前进,走旱路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他又用了一些时间在彭塔阿尔塔收集化石。他在约有1.5平方公里的地方继续勘察,所以在这里挖掘出的化石搜集物大大增多。他在这里至少挖掘出了不下五种贫齿类即巨大的树懒科化石:大懒兽、磨齿兽、臀兽、巨树懒等。这些大小同大象或犀牛一样的动物,未必能像现代树懒科一样爬上树去,但它们能用后肢站立起来,能靠像三角架一样的一对粗厚的脚踵和一个大尾巴的支撑抱住树,把树垂倒在地,然后再去吃树上的叶子。他在这里发现了一只披有骨质甲片的大犰狳的遗骸。同现代南美洲犰狳一比,这就算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了。达尔文与向导在从海岸返回布兰卡港的途中,抓住了一只犰狳,并把它连甲烤熟,但它太小了,连两个人都不够吃。

  这些发现使达尔文发生兴趣不是没有原因的。使他感到惊异的是,恰恰是在南美洲这个现在依然生存有树懒科和犰狳的化石。对此应该补充说,在这里挖掘出的贝壳,一部分是现代贝壳的样子,另一部分则接近于现代贝壳的样子。而根据所挖掘出的臀兽骸骨来判断,这些遗骸还是新鲜的,并且在和许多贝壳一起沉积到砾石里面去的时候,还被韧带联系着。因此,应该认为,这些遗骸是属于很晚的第三纪期的。

  达尔文在给亨斯罗寄去一箱化石时,特别注意把这些搜集物依次编上号,并加以完善保存。他后来给亨斯罗写道:“我被您把所有骸骨都清除干净这句话弄得惊惶不安,因为害怕把印在遗骸上的编号弄掉了。

  为什么我这样担心呢?因为一部分骸骨是从含有现代贝壳的砾石中挖掘出来的,而其他的骸骨是在完全另外一些地层中挖掘出来的。刺鼠的骸骨也是与现代形状的贝壳在一起的,我认为这是一种美洲所特有的动物,而且我也有兴趣来证明,该属性物种之一在大懒兽时期就有,这些地点和其他许多地点都取决于细心地把编号保存好。”

  毋庸置疑,这些化石由于与研究物种起源问题有关系,所以当时就已使达尔文感兴趣。古生物学的各种发现,说明对物种的可变性很有利,所以达尔文不得不对赖尔关于有机世界论断的正确性特别怀疑。

  此外,达尔文又开始指出证明拉马克想法是正确的所有事实。拉马克的想法是:在更加深入研究和认识物种的新的形态之后,各动物类群和物种之间的许多空白点常常被填补。关于箭齿兽化石,他后来说:“从它的身体大小来看,它有像那样大;从它的牙齿构造来看,它和啮齿目动物是亲缘;从某些特征来看,它又和厚皮类动物相类似;根据它的眼睛、耳朵和鼻孔的部位来判断,它大概是水生动物,其部位和儒艮和海牛一样。”因此,有那么多目的动物的特征兼容于该动物的身上。他还指出,在沙漠里最常见的诺丘鸟,按其习性和外貌来说像田鹬和鹌鹑。

  当这种鸟紧贴地面蹲伏着时,就很难从它周围的地面背景上辨认出它来。

  他开始注意到了一些彼此相似的物种,他注意到了在拉普拉塔常见的灶巢鸟,它的颜色、叫声和跳跃式的奔跑,与在布兰卡港见到的同一属的另一种鸟都很相似,但体形稍小一点。它们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前者用泥巴和干草在高处筑起外形像炉灶或蜂窝一样的巢,而后者则是把巢筑在通入地下6米之深的筒形洞穴的底部。

  达尔文在这里认识了三种现代犰狳。而第四种他只是在布兰卡港的北面地方才碰见过。这三种中的每一种都要比其他种分布在南方更远的地方。因此,他在从北到南和从南到北的往来旅途中,发现哺乳动物和鸟类,无论是灶巢鸟,还是鸵鸟或犰狳,它们相似的形态都是互相更替出现的。而有关这些近似物种的总起源的想法一定不止一次地在达尔文的脑海中隐约出现过。不过这些事实都是分散的、零星的,所以,即使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过,但却丝毫没有在他的 《航海日记》中反映 出来。

  当然,达尔文必定也注意到了各种动物都长有不同类型的保护自己的东西。比如,被当地居民称作“美达柯”的三绊犰狳的披甲片,分成三条能使身体弯曲的绊带,一旦遇到危险它就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任何一条猎狗都不能用嘴把它那光滑的披甲衔住,而只能使它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另一种犰狳即“小犰狳”,一旦遇到危险就非常迅速地钻进土里,要捕捉住一只小犰狳,就必须在一瞧见它时就马上跳下马背,否则它就会马上钻进松软的土里。他还碰见过蜥蜴,这种蜥蜴栖息在接近海岸的沙滩上,它身上有多种颜色的斑点,这是一种极好的保护色,使它在沙滩上也不易被发现。为了使自己不被发现,它就紧贴在沙面上装死。假使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受到惊扰的话,那么它就采取小犰狳的办法:非常迅速地钻进沙里。

  冬眠也是动物忍受一年中最困难的几个月的一种独特的适应方法,所以达尔文指出,在布兰卡港地区,也就是在气候比靠近拉普拉塔的马尔多纳多略微寒冷的地区,冬眠状态是在温度比马尔多纳多低的情况下结束的。

  8. 植物的地界线

  9月8日,达尔文在一名高楚人向导的陪伴下离开了布兰卡港。一开始就不得不沿着荒凉的平原走。不过引起达尔文注意的是文塔那山脉,这是一群高1000米左右、从几乎全是平坦的平原上兀起的未曾勘查过的僻静的山崖。在他们到达塔巴尔康山脉的山麓那天的前夜,在山麓下不大的一块地方上降下了一阵冰雹。冰雹有小苹果那样大。士兵们一下子就找到了被冰雹打死的20头鹿、13只鸵鸟。达尔文也看到了刚刚扒下来的鹿皮。冰雹还打死了许多小鸟、野鸭、鹞和雷鸟。

  在接近萨拉多河彼岸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时,达尔文走进了铺满碧绿如毯的良草的地方。人们向他解释说,这种草总是生长在放牧家畜的地方,因为家畜以它们的粪便来肥沃土地。瓜尔基亚位于德尔蒙特这个优美的小城镇附近,可以观察到河沟边沿上分布着大量的归化的欧洲植物,例如茴香。不过与朝鲜蓟相似的西班牙蓟在南美洲繁殖得特别多。

  从萨拉多河起,当地植物在某些地方就完全取代了西班牙蓟灌木丛。因此,达尔文看到了赖尔在他的《地质学原理》第二卷中所说的“人类在扩展某些植物的地界线方面是最主要的活动者”这句话的具体的证明。

  9. 限制物种散布的障碍

  9月12日,达尔文又来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星期后,他开始沿着巴拉那河到圣菲镇去进行一次新的旅行。他不得不在被淫雨完全冲毁的恶劣道路上行走。在这里,生活在这些草原上,■是主要的啮齿动物,它与住在它的洞里的小猫头鹰是形影不离的伴侣。

  ■通常总是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拖到洞口,人们认为它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在单调的草原中好辨认自己的穴洞。■往南只分布到里奥内格罗,因为这种啮齿目动物比刺鼠更需要丰富的植物,在粘土或沙土中挖掘洞穴。但是在土壤和植物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土壤和植物差别很少的马尔多纳多四郊,却根本看不到■,因为乌拉圭河是■分布的终止线。在巴拉圭河以东就完全没有了。所以在这种个别情况下,动物种类是为一定的环境、一定的地点而产生的看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乌拉圭河以东的条件对■至少要比其他地方有鼯利。这一情况之所以使达尔文觉得很有意义,还因为他看到了限制物种散布的障碍所起的作用。后来大概是他考察巴拉那河西岸地区时也会想起这些结论的。

  沿途他经常碰见茂密的大飞帘丛林,可是这些大飞帘还没有长到能把骑马者掩藏起来的高度,而且要想穿过大飞帘丛林,只有走过去人们踩出的小径。当地强盗曾利用这些丛林来袭击走在这些秘密小道上的旅行者。所以,对达尔文提的“这里强盗是否很多”的问题,人们给予奇怪的问答:“飞帘还没有长高。”

  达尔文有时从桥上,有时搭乘大桶做成的渡船,渡过了几条小河,即巴拉那河的支流,并在去圣尼科拉斯途中的第三天,初次看到了壮观的巴拉那河及其浑浊的河水。他在提尔西罗河一带找到了一些分散的骨骼和一些巨大的箭齿象牙齿化石。船工们早就发现了这些突出地面的骨骼,但由于不会解释这种现象,就作出结论说,箭齿象是一个跟■一样的穴居大型野兽。达尔文于10月2日来到圣菲。他马上就感觉到这里的气候比较暖和,长满着观赏树叶的商陆树在这里明显地高于一般,出现一些仙人掌和其他植物的新品种。能碰见不少新鸟类,而且这一带地方总的特征也还是那样。在炎热的天气里,土壤都非常灼热,一缕缕暖空气袅袅上升,而蜘蛛分泌出蛛网之后,就被这些正在上升的气流托起,可以看到许多附着蜘蛛的蛛网正在飘飞。

  10. 水

  由于头痛,达尔文在圣菲躺了二天,随后渡过巴拉那河到东岸的圣菲巴雅达,在那里逗留了五天,研究了该地区的地质情况。他深信,在不久以前,这里是一个半淡水海湾,河水把动物尸体冲积到这里来,换句话说,就是南美洲东岸曾经受了一次剧烈的上升。他在动物遗骸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犰狳化石甲壳,箭齿兽和柱齿兽的牙齿,还有一颗马牙。

  这颗马牙,后来奥温认为是早在欧洲马运入美洲以前就已在美洲绝种的特种马的牙齿。在这次旅行中,达尔文曾听到许多关于动物在1827—1830年间的大旱时期大批死亡的叙述。这就使他能够懂得,为什么他有时一下子就挖掘出这么多的被埋葬在一块的动物。人们告诉他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北部和圣菲省的南部,所有的植物在大旱时期都旱死了,所有的河流都干涸了。鹿都聚集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找水喝,鹧鸪也已渴得几乎无力飞走。死了约有100万头牛。几千头牛冲向巴拉那河,陷在巴拉那河的沼泽地里,在那条流经圣佩得罗的河流的水流里,积满了腐烂的兽尸。接着就是洪水泛滥,沙滩和淤泥上覆满了动物骨骼。达尔文听了这些叙述后想道:“人们并不认为这是由于大洪水的作用所造成的。”

  11. 美洲豹和剪嘴鸟

  10月12日,头痛病又犯了,达尔文决定用最放心的办法,即搭乘一只小单桅船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们路过了树木众多的群岛。这里有许多水豚和以食水豚为生的猛兽美洲豹。过去人们在旅途中谈论的话题是“印第安人的踪迹”,而现在人们谈论的话题是“老虎(即美洲豹)

  的踪迹”。这种动物在这里特别多,它们经常在树林里袭击马、牛和人,特别是樵夫。有人说,在圣菲有一只美洲豹钻进了教堂,咬死了二名到那里去的牧师。人们不得不从上面拆掉一个墙角,从那里开枪把这只美洲豹打死。美洲豹经常用爪子从树干上一块块把树皮揭下来 (当地居民 认为,它们是在把爪子磨利),而达尔文也看到了美洲豹在这里呆过的这些踪迹。

  达尔文在这里看到了一种与燕鸥相似的鸟,叫做剪嘴鸟。它长着一个窄条形的嘴,下半片嘴比上半片嘴长得多。达尔文看到剪嘴鸟如何用下半片嘴贴着水面迅速地飞来飞去,灵活地把它的嘴所碰到的小鱼从水中叼出来。

  12. 绝灭动物的坟墓

  达尔文由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没有等着“比格尔”号,在那里呆了两个星期后,就搭乘开往蒙得维的亚的邮船,11月4日,他在蒙得维的亚找到了“比格尔”号。该舰为了画完所有的海岸图,把起航日期拖延到了12月初,所以达尔文再次登岸,决定再深入到当时叫作班达奥利恩塔耳,现在叫作乌拉圭的国家去考察一次。他这次考察用了两个星期,即从11月4日到18日。他预定要去的一个地点就是位于蒙得维的亚以西的科洛尼亚·德尔·萨克拉明托城,而他也打算从那里沿乌拉圭河上流到乌拉圭河东支流的里奥内格罗河(这是同一名字的另一条河)沿岸的小村落梅塞德斯去,然后从那里径直返回到蒙得维的亚。

  刚一上路,他就不得不乘小船多次渡过流入拉普拉塔河的河水横溢的河流。使他感到惊奇的是,完全不习惯于游泳的马却很容易地游过一些达500米之宽的河流。由于最后几次在陆地旅行时所见到的平原都是极为平坦的,所以现在他看到的地方就呈现出高低不平的丘陵状。许多小溪和碧绿繁茂的草原使风景更增添了诗意。达尔文第三天到达了科洛尼亚·德尔·萨克拉明托。在附近的畜牧场里,达尔文感到惊奇的是一种样子像狮子狗的本地牛“尼阿塔”。达尔文指出,属于这种奇特品种的动物只能食取长得很高的草类,所以在大旱期间,它们由于上唇短而不能食取长得很矮的草类,就轻易地死掉了。

  达尔文在走到清澈的河水迅速流向南去的壮丽的乌拉圭河岸时,便向北拐去。他不得不骑马穿过一望无际的、常常高过骑马者头顶的飞帘丛和有马背那么高的西班牙蓟丛。因为牲畜很容易在飞帘丛中丢失,所以这里特别好的畜牧场都密密地坐落在没有飞帘的低湿河谷的地方。达尔文终于到了乌拉圭河的支流里奥内格罗河。从山上一眼望去,这条河流的风景美丽如画。它又宽又深,水流湍急,从悬崖峭壁的山麓绕行过去,在它拐弯处的外面有一条森林带,而在地平线的远处都是绿茵茵的草原。

  达尔文在从梅塞德斯返回的途中,又偶然发现了一些古生物残骸:

  在这里他也挖掘出一部分磨齿兽的头骨、箭齿兽的头骨和几片大犰狳的甲壳。一些地方的名称——兽河和巨兽山也表明,整个国家都是这些绝灭动物的坟墓。

  13. 淡水栖甲虫和陆栖甲虫

  达尔文回到蒙得维的亚,一个星期后搬到“比格尔”号上,“比格尔”号上完水并曳拖上从洛乌那里买来的“埃德文切尔”号纵帆船,于12月7日往南朝巴塔哥尼亚方向驶去。

  如果不把一望无际的无数群白蝴蝶向“比格尔”号铺天盖地飞袭而来这件事算在内的话,那么可以说,这次航行是一帆风顺的。在离哥连德角不远的地方,被达尔文撒到海里的一张小网捞取了许多在海中浮游的活甲虫,其中一部分是淡水栖甲虫,一部分是陆栖甲虫。达尔文把这种现象解释为:有一条来自淡水湖的小河在离哥连德角不远的地方流进海里。

  14. 从采集家、收藏家到博物学家

  12月20日,“比格尔”号驶进了希望港口,于是在达尔文面前展现出一片真正的荒漠,在荒漠的班岩块体的上面展现了一片辽阔的平原,混杂有淡白色的泥土的圆形砾石,长着棕褐色粗硬的草的寥寥无几的地块,多刺的灌木丛覆盖在它的上面。食物、植物和动物奇缺是该荒漠的主要特征。从一些地方名字如“饥饿港”就已表明这一点。然而达尔文10月24日在这里的无数羊驼中还是射到了一只。这只羊驼除了内脏以外,净重70公斤。达尔文在《航海日记》中记道:“所以,我们就有了供大家过圣诞节用的鲜肉了。”

  就这样,达尔文在“比格尔”号上的旅行生活又过去一年。他已茁壮成长为一个博物学家和旅行家。物种起源问题也就愈来愈广泛地在他面前展开了。恰恰在南美洲,有如此之多的贫齿目化石的发现,许多邻近物种的地理分布,对于动物的绝灭、动物的适应、动植物的相互斗争的观察,所有这一切都在为怀疑赖尔对物种所持的观点的正确性提供根据。达尔文在这一年仍继续研究南美洲的地质情况。他的研究工作经常是在困难的环境中进行的,要有十分耐心、孜孜不倦和坚韧不拔的精神,要有做出正确判断的卓越才能,要有善于博得当地居民信任的本领。如果说他在学生时代作为一个采集家、收藏家和猎人就已初步表现出了这些品质的话,那么现在他已锻炼成为一个善于思考、善于给自己提出问题、并且设法解决这样或那样问题的博物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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