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斯,迪·斯蒂法诺,女士们,先生们……
这是每一位踢过球的入都到过的更衣室:地板瓷砖有点磨损,满屋子的消毒水味;一排排灰色、狭长的柜子是更衣柜,但你得自己带上挂锁。由于多年来球员在上场前慌慌张张地用力摔门,柜门有点发涩,有一两个门不知到哪里去了。更衣凳放得过密,乃至于一场球赛下来,球员在里面相互挤撞,一不小心就会碰上谁的脸。
房间的一头,有一个柜子门开着,尽管房间光线有些暗淡,但柜里挂着的那件白色的皇马球衣却很耀眼,仿佛有一盏追光灯打着;凳子底下整齐地放着球衣和球袜。我孤身一人,但可以听到房间的那一头,也就是我进来的门边有人在说话。我调了调表,把衣服叠好,放到分给我的柜子里。有一扇门通向训练场,门旁的墙边竖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我对着镜子,上下打量着镜子里的那个家伙。穿上那身全白色的皇马服装,让我产生特别高大的感觉。我得要一个半大的柜子,我激动得要喊了出来。突然间,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将来。一股暖流从脚底下冲上来,我好高兴。
我已经在这里了。
事实上,我们都在这里了。到马德里已经近24小时了,足够让贝克汉姆一家开始新的生活。我与曼彻斯特联队的合同在6月的最后一天到期,7月的第一天,我第一次在伯纳乌球场签下我的名字。今天是7月2日,我的皇马新生活开始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大家都有份:不仅是我转会到了一个新的国家,一个新的俱乐部,而且我的全家都搬到了西班牙。我要我们全家都来经历在这里的新生活。
当然了,我需要支持。在西班牙,我们虽然只过了短短的两天,但在此之前所经历的兴奋和紧张,却整整有近一个月。我清楚,从星期二下午1点半踏上西班牙土地那一刻起,每一分钟都是那么重要。
我带着全家来这里,这意味着马德里一这座城市和皇马俱乐部一给了一位既是丈夫又是父亲的足球运动员一个很好印象。罗密欧只有9个月大,他留在了英格兰,由维多利亚的父母带着;而维多利亚陪着我,布鲁克林也是。至于我母亲,愿意过来照看4岁的布鲁克林,重温当年抚育我们的乐趣。
紧张?我完全不需要。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烦恼,随着我钻进皇马接我们的小车的那一两分钟内,都已烟消云散。6位摩托警为我们开道。蓝色警灯闪烁,警笛呼叫,让布鲁克林兴奋不已。
很快,我们上了高速公路。车在外道和内道上横冲直撞,公路上的其他车辆左躲右闪,有点像法国电影《虎口脱险》中的一个场景。那些汽车上、摩托车上的狗仔队记者们,不管车速多快,路况多么危险,总是紧紧跟着我们。
按照计划,我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一家医院,我要在那里进行体检。于是我想,如果我遇到什么车祸,那就来对了地方。直到这一天快过去的时候我才明白,不仅仅是警察和新闻记者,在马德里的每一个人开起车来,都像在西班牙汽车大奖赛上拼命争抢第一名那么疯狂。
第一次与皇马交谈,我想最好让他们知道,我对拖家带口来到一个新的国家这个主意还有点担心,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们认为,我能否一心一意踢好足球?但我知道,如果要在一个俱乐部取得成功,我必须这么做。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会理解我,万幸的是,他们认为理所当然。也许,在西班牙,家庭生活对每一个人都真的很重要。
“大卫,你的家人在这里肯定会生活得像你一样快乐。”
他们认为,让我们生活得像在家里一样是他们分内的事情。维多利亚、布鲁克林,还有我妈妈都被带到那些皇马人认为我们可能感兴趣的地方。我想和他们一起去,但转念一想,我还要去找理想的房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他们先玩他们的。
根据安排,我和皇马俱乐部医生塞诺·科拉尔一起,来到一家叫扎祖拉的医院。由专科医生陪同,我们在各诊室穿梭:心血管,生物力学,血液,泌尿,心电图,x光和扫描。塞诺·科拉尔在一旁帮助我做检查,他特别注意我的左趾骨和右舟骨。
皇马电视频道的一名摄像师一直跟着我们,在医院的走廊里走上走下,只是在我做特别检查时他才被关在门外。医院的每个人一专科医生,职员,病人,还有那位黑眼睛的摄像师一似乎都在交头接耳。我们可以照张相吗?我们可以要一个签名吗?一切似乎很放松。
医生已经从老特拉福德那里得到我15年健康资料,但我相信,他们还得重做一遍。科拉尔医生给人的印象是,他很清楚他想知道些什么,果然他得到了,非常高兴。之后有人告诉我,他与等着的新闻记者说:“大卫身体特棒,检查结果非常满意。”
他确认我的身体非常好。于是,我就拿起笔,在皇马的合同书上签下我的名字。
我回到下榻的旅店与维多利亚、布鲁克林和我妈妈会合。旅店外聚集了一大群人,我想他们是冲着维多利亚来的,而不是为了这个城市来了一位什么新球员。她很忙:在这个对她来说是全新的城市里开着车到处转悠,为的是能在哪个地方找到一所能叫做家的房子。我们要争取尽快融入这座城市。我和布鲁克林得空在场院里玩了会儿球,我不知道他长大后对这些能记住多少。
下午5时,车子回来接我们去伯纳乌球场。尽管是在交通拥塞时段,我们还是一会儿就来到这个球场。皇马在马德里市修建了这个主场球场。我过去来过,当然那时还是曼联的球员,只是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现在,这里成了一个工地:吊车将吊臂伸到半空,挖土机、卡车来来往往,忙碌不停。皇马的市场部主任何塞·安吉尔·桑切斯对我说,俱乐部正在翻修球员出场一侧的看台。
“圣蒂亚戈·伯纳乌在上世纪40年代修建这个球场时,他将俱乐部主席办公室设在球员使用设施的对面。有人说,老板办公室与我们球员更衣室不相呼应。而现在,欧洲冠军联赛规定,我们必须将这两处并到一起。”
我们走楼梯到俱乐部办公室。我有点气喘,这倒不是因为爬楼。我抓紧维多利亚的手,以为走错了路:我刚一转弯,突然发现过道的门里探出一个个脑袋,六七位身着制服的家伙走来走去。他们身上的这种现代职业服装在欧洲到处可见,非常简洁,不豪华,也不刺眼,我很喜欢:皇马人出入球场,总是那么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感到很兴奋。我看得出来,当他们出来与我握手做介绍的时候,他们不在意我知道他们对此事也很兴奋。
何塞给我介绍了俱乐部足球部主管豪尔赫·巴尔达诺。我想,也许就是这位受人尊敬的人,与俱乐部主席一起,将我带到了马德里。他简单介绍了自己,脸上带着笑容。我不清楚巴尔达诺有多大年纪,但从他仍然保持着当年当国家队队员时的那副身材,那份活力,猜想与他比赛我不会有多少胜算,我并不擅长抢断。他是俱乐部里为数不多的能讲一口英语的人,这一点正好适合我。我们两人有共同语言,不是吗?
巴尔达诺站在外面,示意我进他的办公室,卡洛斯·奎罗斯从主教练桌子后面走出来。看见他倒让我有点吃惊。我了解所有关于马德里放走文森特·德尔·巴斯克的事情,我也清楚卡洛斯离开老特拉福德是来接班的一卡洛斯的工作干得是那么好,可是我不知道他已经到了伯纳乌。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一个需要让人确认的时刻:这里到底是谁跟着谁?我们拥抱。我们相互注视一两位新人一在7月底的新赛季前来到这里。
现在,他们准备介绍我的办公室。我们一队人马返回下楼,何塞带路,尽他做皇马导游的义务。“这是游客永远不能来的地方。”
他说着,顺手打开皇马队主场比赛球员更衣室的门。每一个更衣柜的门上都有一幅画像一非常高,一直顶到天花板一表明是谁的柜子。就在这一刻,看到他们一四周与真人一样大小的画像:劳尔,菲戈,罗纳尔多,齐达内,罗伯特·卡洛斯,皇马的队员。我感到自己好像是他们的一名对手。与他们一起一而不是他们对我一踢球,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们穿越通往球场的通道,我能记起4月我曾站在这里,等着比赛开始。现在,我还有这样的感觉。
“何塞,哪里可以找到一个球。我等不及了。”
球来了,我让布鲁克林拿着。我们来到一片有阳光的地方,维多利亚站在我的身边。天色有点晚了,夕阳西斜,看台的影子盖过了大片草皮。场上的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好像伯纳乌球场是属于我们的。四周的看台,一排连着一排,一层高过一层,像蜿蜒的群山。我们身后的建筑工人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我看了看妈妈,3个月之前,她就坐在远处的那个角落,看着我为曼联比赛。她的直觉告诉她,我会回来为马德里踢球的。我朝球场的禁区走去:“来,布鲁克林,我们来射门。”
我们两人踢了一会儿球。他看上去有点累,有点懒散。这里不是老特拉福德。
我回头看维多利亚,她眼睛盯着布鲁克林,然后环视四周。我想我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我那时也够勇敢的,能追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我看着她的眼神:带一点微笑。
这时,何塞开口说:“我们回到里面去?”
办公室里早有安排。我们到这里来要做的事就要开始了。塞诺·佩雷斯已经到达。我们曾经通过电话,但与这位皇家马德里俱乐部主席见面还是第一次。
在西班牙,足球俱乐部的实权人物是由球迷投票选出的。佩雷斯有一家很大的建筑公司,也是欧洲最大的公司之一。他是世界足球权力最大的主席,但他不需要在脖子上挂什么胸牌来表明自己的身份。真正的大人物总有一点气度的。从他身边的人对他表现出的尊重,你可以看出,皇马的主席是一位多么重要的人物,他的眼光是多么高远。而他从来不会亲口与你谈起这些。他欢迎我到伯纳乌,特别欢迎维多利亚、布鲁克林和我妈妈到马德里。
我们进入会议室。那里有一张桌面两头稍窄、中间稍鼓的长桌,俱乐部的其他人聚在桌子的一边,在贝克汉姆夫妇和塞诺·佩雷斯在另一边落坐时,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我们三人坐成一排,我在中间,俱乐部主席在我的左边,维多利亚在右边。桌子的一端放着两套整齐的合同书,页面朝我们打开。维多利亚递过一支漂亮的新签字笔,这是我们离开英格兰之前买的。她也给主席挑了一支笔。也许,在我们坐下来之前将笔递给塞诺·佩雷斯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在我们递笔之前,他站起来,拿起桌上另一端上次会议留下的一支圆珠笔。
这是为了笔迹的颜色,我猜想。我签了字。他也签了字。布鲁克林在我们的椅子后面跑来跑去,我妈妈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抓住他。那么,权当这种场合不必过于严肃吧。
我们再次站起来。一笔交易一签字一宣告完成。塞诺·佩雷斯打开了他的礼物。
他笑了。
“我会将它妥善保存到你签署下一份合同。谢谢。”
我也笑了。我听到了一句非常熟悉的话一以前,阿莱克斯·弗格森对一名12岁的曼联希望之星也这样说过。如今,我虽已28岁,是英格兰队队长,但还是再一次感到兴奋,充满期望和紧张。
“没什么,主席先生。谢谢。感谢每一个人。我很感动,也很高兴。”
高兴这个词不足以表达我的全部心情。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成为他们中一员的这种感受是一种什么样的重要时刻,只是到了现在我才真正感悟这个特殊时刻的意义。
回到下榻的旅店,欢迎晚宴在等着我们。这是一家皇马球员踢主场赛时住的旅店。他们在楼下设了一个小餐厅。我加入了皇家马德里队:晚宴是为庆祝转会成功的一批人专设的,有我这边的人,我的代理公司S1x
的人,皇马的核心人物,我们的好友何塞,豪尔赫·巴尔达诺,主席的得力干将佩特罗·洛佩斯·吉米内斯和儿子法比奥,主席的法律顾问何塞·路易斯·德尔瓦莱。贝克汉姆夫人维多利亚打扮得特别漂亮,光艳照人,使得和她坐在一起的那些家伙可能会想:她能像他们那样关心足球吗,谁知道?也许,至少那个晚上,她是这样的。
这是美妙的两小时。我知道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那一屋子的每一个人工作是那么紧张。这是他们好好享受冰镇啤酒美味的时候了。没有尴尬,没有政治,没有做作,只有爱好和信任,人们走到一起,坐下来用餐,仪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的经纪入托尼·斯蒂文斯站起来说了几句话,他举杯祝福伟大的合作。我和维多利亚,衷心地感谢他们所做的一切。
“我不曾梦想为许多俱乐部踢球。但没有哪位球员,会不梦想到皇家马德里队来踢球。感谢你们所有人,正是你们帮我实现了这个梦想。”
到我坐了下来时突然想到,我为什么没有感谢最为重要的人物,为什么我就没有感谢维多利亚?
机会稍纵即逝:豪尔赫·巴尔达诺坐在我的对面,他开始发言。
当然,他说西班牙语。开始,何塞当口译。但是人们开始起哄,抓住自认为他发言中几个与英语中差不多的意思,当起翻译来,翻译一度被打断。但是,巴尔达诺清楚译到何处,继续译下去:“3年前,弗洛伦蒂诺·佩雷斯竞选皇家马德里俱乐部主席,人们认为他是一位冷酷、小气的商人,怀疑他是否是一位合适的主席人选。他当选了,因为他做了任何支持者想象到的最具激情、最疯狂的、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从巴塞罗那他买来了路易斯·菲戈。
他当主席有一个远大的抱负,使皇马成为国际足联承认的20世纪最有名气的俱乐部,21世纪最伟大的俱乐部。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我们需要合适的球员:最出色的球员,而且还是最有风度的,能代表皇家马德里足球的球员。劳尔已经来了。在菲戈抵达一年后,主席又把齐达内请到了伯纳乌。他来的一年后是罗纳尔多。但仍然还有缺陷。我们相信你,大卫,你就是皇家马德里所缺的人。不仅仅因为你的能力,还因为你能带来一种足球精神,这是你作为英格兰队队长所体现的。“
你即使不懂西班牙语,但也能从巴尔达诺的语音、语调和他的肢体语言得知,他的发言快结束了。此时,何塞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转移了所有来电,除了那个不得不接听的电话。
“你好,主席。”
何塞和佩雷斯之间又说又笑。
“大卫,主席要我告诉你,他对他今晚不能到场向你致歉。不过,过去每次与我们的大球星签约时他也从未出席过,所以他认为这一次最好也不来为好。”
何塞停了一下,以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他说,并不是他不喜欢你,当然。”
在座的每个人都开怀大笑,并挤到何塞的手机前,请主席过来一起喝杯咖啡。
“他说,他正出席一个俱乐部部门主任的生日晚会。他建议我们应该一起过去,反正离这里也不远。”
巴尔达诺仍然站着,等着通话结束。他要坐下的时候,主席在电话里向大家道别,并希望我们尽情度过这个夜晚。桌边的每一个人转身面对巴尔达诺先生,等着他把恬讲完。我不想再听:我已经领会了他所讲的,也深感受宠若惊。他站了起来,你可以看到他在想自己讲到哪里了。最后他决定不再哕嗦了。他笑了,机会也不再有了。不过,他要试着讲几句英语:“大卫和维多利亚,欢迎到马德里来。”
我们真感到非常受欢迎。
晚上还有时间让我和维多利亚出去看一两处房子,但我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在马德里,他们都到什么时间才能睡觉呢?
星期二一整天,我们都在忙着加入皇家马德里的公务;星期三答应向世界宣布我的新合同。布鲁克林已经做了决定:小玩伴,游泳池,还有后花园,谢谢。他和我妈妈去了我们前天遇见的一个孩子的家里。我有两个约会:MUTV电视台说,在马德里给我一个机会,向曼联的球迷说声再见和谢谢你们;皇家马德里电视频道要我谈谈第一印象,还有对罗伯特·卡洛斯随口说的伯纳乌有两位酷哥球员说法的反应。
这两个专访一个接一个,安排在同一个上午,想必会忙得汗流浃背。当然这些都难不倒我。但有人要向我提问题,于是我就想,皇马和曼联的球迷是否想问:所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早在我决定穿23号球衣之前,皇马决定让我在一个篮球馆里与新闻界见面。帕佩隆·拉蒙多体育馆显得大,但灯光不太好,可容纳观众5000人,是一个叫修达德训练中心的一个分馆。
从主路下来,我们的车猛拐了一个弯,在体育馆的门口停了下来。已有数十名记者等在外面。我瞥了一眼我左边的那块草地,在那里我作为一名皇马球员,第一次在球迷面前踢了一会儿球。我急忙进去。我知道西班牙人不是那么守时的,但这个安排让每人都感到应该遵守时间。我沿着过道向前走,直到体育馆的一端,我站到了一个又重又黑的布帘后面。这有点像学校里搞表演等着你的出场。我走到里面,在路上把我要说的在心里过了一遍。
在我们开始前的一两分钟,何塞走上来,称他们请了人当我的同声翻译。
“大卫,你能给一点间隙让他有时间翻西班牙语吗?”
“呃,我不太喜欢,何塞。如果停顿,我就接不下去了。”
做演讲不是我谋生的手段,但在这里我需要做,而且要让人听起来感觉很好。
“你能不能让你的人试试跟上我?”
没有时间再争论下去。在淡淡的灯光下,我与佩雷斯握了手,然后他把我介绍给了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
就在那个晚宴上,我曾打听过他:“迪·斯蒂法诺是皇家马德里最伟大的球员吗?”
“不仅仅是皇马的,他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
我曾看过迪·斯蒂法诺在上世纪50年代后期为皇马一个赛季接一个赛季赢回欧洲冠军联赛踢球时的黑白照片的剪贴。塞诺·佩雷斯是皇马的主席,而谈及俱乐部精神,这位站在我面前的人甚至更显得重要。现在已70出头,但迪·斯蒂法诺仍然健壮,而且仍然受到尊敬。你可以感受到他那一份为自己的祖国,为在马德里取得的成就而感到的自豪。他看上去为能在这里一部分为他的现在,部分为他的过去一而自豪。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为马德里所做的,也正是的比·查尔顿一直为曼联所做的。
有一只手从布帘里伸出来,又缩了进去。我没有意识到,在我附近有一只扩音喇叭,放送着一种歌剧旋律的音乐一我和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歌唱家的声音在体育馆里回荡。
我们走一两步,跨上舞台。在我前面,场内坐满了摄影记者。
待我们一出现,闪光灯立即闪个不停,晃得我只能瞥见场内坐有两排人。起先,我得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因为它一直是绷着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左边看了一眼:维多利亚和皇马的高级职员坐在贵宾席里。她回看着我,好像在说:“不错,就这样。我们都在看着你。”
我真的笑了。我后面是一块电影银幕。它很大,让我感到舞台上的我身子只有一英尺高。就那么一小会儿,屏幕上出现了星期六活动的画面,只是我不在画面里:艳黄色的背景,我的头像,俱乐部的徽章,皇家马德里几个字。塞诺·佩雷斯走上来,他们要把我的话翻译成西班牙语,但是没有人为我把西班牙语翻成英语。他们总是译不好,直到我得到主席的一份手稿。
“大卫是一名了不起的球员,一位受过传统教育,可以为球队做出牺牲的球员。
他现在来到了世界上最好、也是最具竞技性的联赛。我们相信,他有足够好的技术和勇于取胜的优良品质。“
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手里拿着一件皇马的球衣走上前来。
我们握了握手,摄影记者大声喊:“过来点,大卫。先生们,请到这边。”
我们将球衣在前面展开。
“翻过来,翻过来。”
球衣的背面:23.
上面一排是贝克汉姆的名字。
俱乐部外面无人知道我的球衣号码是多少。为了从过去没有球员用过的号码中选定我的号码,我思考了很长时间,甚至皇马也没有选中合适的一直到前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我从旅店里用电话告知我的最后决定。
伴随着一两百架照相机一齐按下快门的咔嚓声,我听到体育馆里一个声音:“23.”
过了一会儿:“迈克尔·乔丹。迈克尔·乔丹。”
他不仅是我心中的英雄。该轮到我了。我走至麦克风前。我已经把我想说的几句话过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我不想念稿件,我也不想说了上一句接不上下一句。我的第一印象就靠着这一细节了。我清了清嗓门:“感谢塞诺·佩雷斯,迪·斯蒂法诺,女士们,先生们……”
我停了一会儿,给翻译留点时间。他的麦克风好像出了点问题,我等着。就在我等待的工夫,我的脑子里出现了空白。突然间,我看到了前面数不清的相机镜头,伸着头朝我看的人们。我高兴我学会了自信。我张开口,说完了下面的话:“我一直很热爱足球。当然,我也爱我的家庭……”
“……而且我有十分美满的生活。但是足球是我的一切。为皇马效力是我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感谢各位到这里来为我捧场。谢谢。”
我拿着球衣一我的球衣一高高举过我的头。
“噢,马德里。”
俱乐部的其他主任也都过来了,拍一张球队的全家福。塞诺·佩雷斯请我们离场,带我们穿过过道,来到体育馆另一端的一个房间。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小吃、饼干和饮料。像这样的房间每一个足球俱乐部都有:倾斜的天花板,四周墙下围着一圈长凳。不过,他们把它略微清理了一下。之后我们被带出门,到最里面的一间更衣室:不像那天在伯纳乌看到的更衣间那么壮美。
我抽时间第一次穿上皇家马德里的队服。两名SPX
的保安员西蒙和詹米,穿过更衣室走过来,和我们一起来到二号场地。
那是一个训练场,——边有低低的观众席,席上和另一边都坐满了球迷。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外边明亮的阳光。穿过一个篱笆的开口,一两个足球朝我扔了过来。我知道要我表演了。控球,颠球,这都是些老杂耍了:都是些二流的伎俩。不过,,在球场上,在一两千名球迷面前做表演,他们准会想:做秀?老实说,我有点孤独感,尽管我受到了我所希望来自马德里人的款待:到处可见全家出动,挥手和呼喊。我挥手示意。那些摄影记者可是心满意足,拍到了第一次穿皇马球衣的大卫·贝克汉姆的镜头。
我得在这里呆多长时间?我们还需做些什么?我一脚把球踢向球门后的球迷。
我朝我前面的看台瞥了一眼,看谁能抢到我踢出的球,想寻找一些先兆:当我在伯纳乌球场与球队一起踢球时,这些球迷对我会有什么反应。我知道,我得在7月24日回到马德里开始工作。
最后24小时的忙碌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理一理今天和昨天所做的事,我的内心非常充实,就像纯氧气冲进我的胸膛:真是太奇妙了。
突然间,就在保安员随我的眼光搜索人群的时候,我的眼角扫到了我左前方的一个人影,从一个金属灯柱后面奔跑出来。这是一个小男孩,十一二岁,棕色的皮肤,顶着一头黑色的头发,敞着胸,身穿一条牛仔短裤,训练有素。他向我飞奔过来。我想是我先于任何人看到他。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喊声。保安人员都转过身,看着我。但已经太迟了:那男孩一我后来才得知他叫阿方索一已经站到离我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事情来得有点突然,但男孩没有做什么,我也没有后退一步。
他睁大了眼睛,乞求我,像是想向我要什么东西,但却又说不出口。我本能地向他伸出手。他迫不及待地奔到我跟前,跳着,笑着。我抓住他,抱着他,他也紧紧地抱住我。我向保安员挥手示意,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一个小男孩想找一个机会。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清他要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向站在另一边的西蒙招了招手:“一件球衣。我还需要一件球衣。”
我们跑过去。我想给他一件球衣,但阿方索只是站在我跟前,眼泪汪汪。他举起双手,我将球衣从他的头顶套下去,就好像为一名男孩举行一个什么仪式。我有点意识到四周的人在欢呼,打口哨。他把双臂穿进袖子,球衣就滑落到身上,下边几乎拖到他的膝盖。他抬头看了看我。他的眼睛犹如一面镜子:高兴,害怕,还有点敬畏,弄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梦想成真。
再过一两个小时,我和我的一家就在返回英国的飞机上了。到了收拾行李的时候,那时阿方索会在哪里呢?我看着男孩的那充满期待、充满感情的面孔。我能想见,为了实现他的梦想,他做了多大的努力,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站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与我面对面。
我感觉到,似乎是我在问他,又似乎是他在问我:“你是谁,孩子?你从哪里来?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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