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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日子

  流血牺牲为哪般?世界和平早实现;

  巴顿公然违民意,自食苦果空嗟叹。

  1945年5月7日凌晨2时41分,德国政府代表在盟军最高司令部的作战室里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欧洲的战事结束了。

  巴顿突然感到一阵可怕的孤独和惆怅。他为战争的突然停止而感到遗憾,为无仗可打而极度苦闷,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应该做更多的事情。他在给妻子的一封信中写道:“我热爱战争、工作和振奋人心的事。对于我来说,和平将是一座坟墓。”于是,他极力要求赴远东参加对日战争。他利用空军司令阿诺德将军来访之机,请他在马歇尔面前替他游说。他还几次亲自写信给马歇尔,表示愿意立即飞赴远东参战,“哪怕只指挥一个师也好”。对此,巴顿满怀希望和信心,他曾向部下和记者们保证:第3集团军将会尽快赴中国对日作战,彻底摧毁法西斯主义的最后一个巢穴。

  但不久,巴顿的这一幻想彻底破灭了。这使他万分沮丧,认为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无用的历史人物。

  不久,巴顿似乎又得到一个重返战争的机会。5月16日他在英国旅游时,突然接到最高司令部作战部布尔将军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即向艾森豪威尔将军报到。巴顿立刻于当天返回法国。艾森豪威尔告诉他:铁托的势力正在巴尔干地区迅速膨胀,有可能迅速蔓延到阿尔巴尼亚和意大利的部分地区,美军决定在意大利北部显示一下力量,马歇尔指示由巴顿去执行这一使命。巴顿用两天时间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枕戈待旦。但是,由于驻意大利盟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将军不愿让巴顿进入他的势力范围,出面阻止,这一行动后来被取消了。巴顿要求作战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百无聊赖的生活使巴顿产生了一种严重的失落感,也勾起了他浓烈的思乡之情。不久,他便返回美国,进行短期休假。

  巴顿是怀着怅惘抑郁的心情回到美国的,而美国则把他当作一个凯旋归来的英雄来看待,鲜花、彩带和欢呼的人群很快就把他淹没了,使他那颗疲劳伤感的心又振作起来。在他看来,自己所受的一切磨难和打击都已得到了补偿,世界是多么美好啊!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言论和思想与美国的社会气氛是多么的不协调。

  巴顿多次被邀请到各地发表演讲。在这些演说中,巴顿充分表现了他那英武的雄姿和军人气度。他总是迈着武士般的步伐健步走上讲台,用威武宏亮的声音和不容置疑的口吻发表他的见解。在他的第二故乡哈奇纪念堂进行的演讲中,他讲道:“只是哀悼死者是愚蠢和错误的。相反,我们应当为他们曾经存在而感谢上帝。”在洛杉矶市政厅台阶上的一次讲演中,他表现得十分谦虚,抚摩着自己胸前的绶带说道:“勇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勋章,只不过由我们佩带而已。”说罢热泪盈眶。但在更多的场合,巴顿仍是以战时的那种激昂癫狂的情绪和言词阐述他的思想主张,他杀气腾腾地敦促人们,要继续备战,继续保持高昂的士气,放弃任何和平麻痹思想。他的激烈措辞和凶悍的姿态好像是一个好战分子在进行战争动员。此时,饱经战乱的美国人民刚刚获得和平,人心思定,渴望过祥和富足的生活,巴顿的过激言论激起了许多人的反感和厌恶,一些进步分子和爱好和平人士对巴顿的**好战观点进行了尖锐的批评。巴顿过去的一些政敌也趁机对他进行攻击和低毁,使这位英雄人物的形象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在这次美国之行中,巴顿的情绪大起大落,受到很大刺激。他深深感到,战争已经退居到次要地位,和平真的降临了。这本是广大人民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现在在巴顿眼中却并不那么光明,他碰到了许多令人烦恼的问题,并将还会面临许许多多的不适。他将脱离他所熟悉的战场,置身于一些繁琐的、毫无刺激的平凡工作之中。果然,巴顿不久就被委任为驻巴伐利亚军事行政长官,这对他是一个十分厌恶和不适当的职位,简直是一个历史的误会。因为他所面临的问题错综复杂,他不仅要着手处理遗留下来的许多棘手问题,还要生平第一次与社会主义苏联打交道。

  巴顿是一个军人,不是政治家,他对政治既不喜欢也不精通。由于他出身显贵和受到的教育,虽然他对**等问题一窍不通,但他从内心深处是反对**的,对**人和社会主义苏联抱有一种天生的敌意,而且时常流露在言谈举上之中,很难掩饰。在他眼中,**是一种奇怪的制度,斯大林是一个残忍的革命家,而苏联红军则是一群具有最严格、最无情纪律的“乌合之众”,苏联和东欧国家人民生活在不幸之中。他本身好战的天性又使他认为,只有靠武力才能解决这一问题。据此,他在1945年“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公开表示:与社会主义国家的矛盾将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根源。

  正是由于巴顿的政治观点极其保守,加上他那不愿妥协的性格,所以在以后的工作和社交场合出现了不少纸漏,甚至发生了严重的错误,给他的晚年带来了许多麻烦和困扰,并最终导致了他政治生命的终结。

  巴顿对“俄国问题”的认识十分浅薄,一直到1945年才开始真正接触这个问题。由于他的思维方式过于武断,甚至不近情理,再加上他对苏联人缺乏深刻的了解,他与苏联人的关系始终处在一种一触即发的危机状态。起初,他尽量避免与苏联代表会面,而让别人代办。对于不得不会见的苏联人,他则表现出一种高傲而近乎无理的姿态。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苏联人都是呆头呆脑、粗鲁无礼的土包子。

  巴顿第一次与苏联人正式见面是在柏林的一次阅兵式上。由于巴顿是一位著名的将领,苏联同行都对他十分尊重和热情。但巴顿对此不屑一顾,他搭拉着眼皮,紧皱着眉头,旁若无人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尽管如此,一位苏联将军还是主动派翻译前来请他去饮酒。

  巴顿轻蔑地对翻译说:“告诉俄国狗崽子,他们是我的敌人,我宁愿掉脑袋也不同敌人喝酒。”

  面对巴顿的粗野无礼,那位苏联将军落落大方地用善意的诙谐给以回报。他让翻译告诉巴顿:“我对你的看法恰好同你对我的看法一样,先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同我一块儿饮酒呢?”

  由于这位苏联人的宽宏大度,才避免了一场令人尴尬的外交事件。

  但巴顿并没有由此改变对苏联的印象。他对苏联红军钢铁般的纪律和强大的战斗力表示钦佩,但认为他们都是缺乏教养的机器人,苏联士兵与沙皇时代的驯服的农民兵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讥讽朱可夫元帅是个滑稽的小丑,一只丑陋的猴子;苏军的将领都是缺乏绅士风度的无能之辈。从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政治立场出发,巴顿甚至坚信;自由世界与苏联之间的战争势所难免,盟军应该趁苏联未做好准备之前向苏联发动进攻。因此,他对美国官方对苏联的政策十分恼火。他的这一愤怒终于爆发了。

  苏联军方向艾森豪威尔抱怨说,在巴顿辖区内的几支德国部队的遣散和拘禁工作进行得非常迟缓。艾森豪威尔的副手约瑟夫·麦克纳尼将军向巴顿转答了这一消息。巴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大发雷霆说道:“他妈的,这些该死的俄国佬!我早晚要跟他们打仗,就在这一代时间里。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趁着军队比较完整的时候,把这些该死的俄国佬赶回俄国去呢?如果我们把德**队武装起来,让他们与我们一同向俄军进攻,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他们恨透了这帮杂种。”

  在与外交官罗伯特·墨菲的谈话中,巴顿进一步表达了尽快进攻苏联的想法。他眼中闪着光彩问墨菲:“难道我已经打完最后一仗了吗?我是否还有机会走一趟莫斯科。我可以在30天之内推进到那里。千万不要等俄国人来打我们,到那时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军队已大部分裁减了。”

  战争停止才几个月,巴顿似乎已经把德国人的暴行忘却了,他开始重新看待他们,根据他们在未来反苏战争中可能发挥的作用来重新评价他们。在他眼中,德国人已经不是“德国蛮子”,而是联合**反苏的坚强盟友。与此同时,德国的纳粹分子也从巴顿的言行中意识到:乔治·巴顿将军是他们的朋友。在巴伐利亚,一些德国人甚至举着鲜花向他欢呼:“巴顿是我们的救星,他把我们从俄国强盗的手中拯救出来。”

  对于巴顿的主张,艾森豪威尔十分反感。在与苏军领导人的接触中,艾森豪威尔已经同朱可夫等人建立起了友谊和理解,他坚守《波茨坦宣言》的协议和精神,这个宣言的目的不是对德国人进行惩罚,而是德国作为一个民族不会再崛起,构成对人类的威胁。他主张,为了避免新的世界大战,战后应实现普遍持久的和平,而其基础之一便是与苏联保持和解。这与巴顿对苏联的偏激观点和立即与苏联开战的主张相去甚远。命运已经注定:巴顿的急躁情绪和偏激主张必然要与艾森豪威尔的和平哲学发生激烈的对抗,从而导致严重的后果。巴顿一系列不负责任、失去控制的言论和行动一次又一次激怒了艾森豪威尔。巴顿坚持尽早与苏联摊牌和对纳粹分子的宽容政策,不仅使艾森豪威尔感到愤怒,而且使驻德国的美**管政府的高级官员们都十分震惊。

  7月下旬,巴顿到捷克斯洛伐克视察工作。他擅自下令迁走1500名纳粹战犯,以保护他们免遭捷克人民和政府的惩罚,这极大地激起了当地人的愤怒。9月,他雇佣了一个曾参加过德国党卫队的人,这又使他公开受到了批评。同时,他还为一批在二战中有污点的德国银行家和企业家辩护。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严重,巴顿走得越来越远,不可避免的冲突终于发生了。

  9月22日,巴顿在巴特特尔茨他的司令部里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这时,对于将级军官的谈话不得援引的禁令刚刚取消,赴会的记者不多,但都是有备而来,准备从巴顿这里捕捉某些信息和畅销的新闻,所以提的问题都十分敏感尖锐。其中最具爆炸性的问题是关于巴顿对待纳粹分子的态度问题。记者们知道,此时最高司令部正在着手调查引起非议的巴顿对纳粹分子的处理,并已发现,至少有20名按规定应予清除的纳粹分子在巴顿扶植的谢菲尔政府中身居要职。

  像往常一样,巴顿谈锋甚健,滔滔不绝,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在谈话中,他对盟军的非纳粹计划进行了抨击,并断言:“如果军管政府雇用更多的前纳粹分子参加管理,那么军管政府就会取得更好的成绩。”巴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之所以如此处理纳粹问题的原因,使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愕。有一位狡猾老练的记者感到可以利用巴顿谈话不谨慎的机会,诱使他谈谈另一个重大问题,于是问道:“将军,许许多多普通德国人参加了纳粹党,这与美国人参加民主党和共和党不是一样吗?”巴顿并没有感到这是一个陷阱,信口开河地说:“是的,差不多。”

  第二天,这位记者的报道便见诸报端,标题是:“一位美国将军说,纳粹党人就像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一样。”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欧洲和北美。

  看到这些报道,巴顿虽感到气愤,但并没有过多地担心,甚至不屑一顾。他认为这种事自己经历得多了,上级也没拿他怎么样,大不了挨艾森豪威尔一通臭骂。但这一次巴顿估计错了。战争已经结束,巴顿已经不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了,牺牲他并不会对大局有什么损失。华盛顿的政客们不能容忍他,在他们看来,巴顿的这一罪过比打士兵耳光严重得多,他侮辱了美国的两党制。艾森豪威尔不能容忍他,因为自停战以来,巴顿已经惹了不少祸,虽然他一再警告巴顿,巴顿却置若罔闻。公众舆论也不能容忍他,人们认为,纳粹主义仍然是人类的头号敌人,巴顿要对纳粹分子在某些地区的猖獗负责。

  艾森豪威尔立即采取行动,命令参谋长史密斯将军打电话给巴顿,要巴顿立即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收回22日讲话的全部内容,并公开道歉。巴顿奉命行事。在记者招待会上,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谈了自己的“失误”,并利用这一时机为自己的观点辩解,文过饰非。巴顿的举动深深地激怒了艾森豪威尔,他认为巴顿已经不可救药了,他不仅不适合做处理纳粹分子的工作,而且也不适合管理巴伐利亚和第3集团军。

  9月28日,艾森豪威尔在赫希斯特召见巴顿。巴顿意识到这是自己生涯中最严峻的时刻,他匆匆从巴伐利亚赶来,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整洁庄重,也没有佩带他心爱的手枪,只是穿着简朴的士兵裤和夹克衫。会见进行了约两个小时。多恩博士和阿德科克少将当面出示了有关巴顿言行的调查材料。会见结束时,艾森豪威尔宣布:解除巴顿第3集团军司令的职务。

  为了给这位战争英雄挽回一点面子,最高司令部任命巴顿为第15集团军司令。实际上,这支所谓的集团军根本不能称其为军队,只不过是一支由后勤人员组成的“服务部队”。巴顿的军事使命看来已经终结了。他曾经说,他愿意在疆场上死于枪弹,但这一愿望未能实现,反倒在和平时期被自己的过错所葬送。

  在战争刚刚结束时,巴顿曾产生过一种奇怪的预感——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了。现在,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地盘踞了他的心头。他曾经多次对人说,今后他已经无所事事,不如一死了之。他还对孩子们讲,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并神秘地说:“真的,有人已经向我透露了。”

  在这种虚无缥缈的神秘气氛中,巴顿迎来了自己的60岁生日。人们并没有遗忘他。亲人们给他寄来了生日礼品和美好的祝辞,那些被他解放了的人们给他送来了大量礼物。比利时奖励给他战争十字勋章和利奥波德最高荣誉勋章,卢森堡授予他阿道夫·德·拿骚骑士大十字勋章和战争十字勋章,还有一些地方正在考虑授于他荣誉市民称号。所有这些都使他那颗饱受创伤的心灵深感欣慰。回首历史,他既不抱怨也不悔恨,他相信,自己的一生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最令巴顿宽慰的还是美国人对他的厚爱。美国的许多报纸杂志纷纷撰文,对巴顿的生日表示祝贺,歌颂他战争时期的功绩。他所生活过的一些城市甚至张灯结彩,庆贺巴顿60大寿。

  然而此时此刻,最让巴顿牵肠挂肚的还是他的妻子比阿特丽丝和他在南汉密尔顿的家,6月份他到美国时的最后一天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一天,他和比并肩坐在阳台上,共同度过那最宁静亲密的时光。他们手牵着手,相对无言,望着眼前瀑瀑的小溪和不远处绿草如茵的原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就在巴顿60岁生日之际,他命运的航船驶入了最后的行程。

  10月中旬,他在一次车祸中负了伤,险遭不测。

  12月9日是星期日,巴顿在盖伊少将的陪同下,乘坐上等兵霍勒斯·伍德林驾驶的小轿车去莱因法尔茨地区的施佩耶尔附近打猎。行车途中,巴顿的车与一辆大卡车相撞,巴顿颈部受重伤。

  比阿特丽丝·巴顿听到出事的消息后,立即同美国陆军医疗团为巴顿派出的最好医生一道飞往海德尔堡。11日下午,当她迈入病房时,巴顿面带感激的微笑望着她亲切地说:“比,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巴顿的伤势相当严重,医生的检查报告上写道:“第三颈椎单纯性骨折,第四颈椎后部错位,第三颈椎以下完全瘫痪。病危,预后不定。”

  巴顿以他强健的体魄和坚定的意志与伤痛进行了顽强的抗争,为了宽慰妻子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他幽默地把这称作他“最后一次壮烈的战斗”。

  12月21日下午5时49分,巴顿心力衰竭,安眠在妻子比的怀中。

  几天后,一个浓雾迷漫、阴雨绵绵的早晨,巴顿的遗体被安葬在卢森堡哈姆的美军公墓中,与第3集团军的6000多位阵亡将士们安息在一起,就像他生前与士兵们亲密无间一样。他的墓碑与周围将士们的一样质朴无华,上面刻着简单的墓志铭:

  乔治·S·巴顿

  第3集团军上将 军号02605

  紧挨着他的是上等兵约翰·赫齐瓦恩的坟墓。一支12人的枪手队举起步枪,齐射三响,枪声久久地回荡在欧洲的群山之上。

  正是:一代名将,如风逝去大地万物齐哀鸣,

  骁勇军魂,英名万古永载史册寄后人。

  回首历史,往事在目沙场喋血百战多,

  展望未来,旅途漫漫世界人民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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