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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摩洛哥

  北非登陆丧敌胆,攻城夺隘逞英豪;

  怎奈灯红酒绿处,英雄也有气短时。

  话说巴顿在卡萨布兰卡受阻,那么阿尔及尔和奥兰的情况又如何呢?

  在阿尔及尔,中线特遣部队的行动十分顺利,进展迅速,这主要归功于当地法军司令马斯特将军的有力配合。在登陆行动开始的当日,双方就达成了协议,法军停止了抵抗。此后,登陆的盟军立即向东推进,直指突尼斯,争取抢在轴心**队之前占领比塞大和突尼斯。

  在奥兰,美军在登陆时也遇到了顽强抵抗,双方激战了两天。但由于美军战术运用得当,加之英国海军给以出色配合,战斗进展顺利。11月9日,法国人军心动摇,宣布投降。

  此时,巴顿的西线部队成了全军关注的焦点。

  10日,艾森豪威尔终于与巴顿恢复了通讯联系,他立即发了一份措辞强硬的电报:“亲爱的乔治,……唯一的硬核桃就在你的手里。阿尔及尔两天前就成为囊中之物,奥兰也是同样。迅速砸开硬核桃,请问你还需要什么?”事实上,巴顿已经开始“砸硬核桃”了。

  同一天,巴顿命令第3师的前锋迂回到卡萨布兰卡的东南郊。尽管得到其它部队支援的希望十分渺茫,而且,法军无论在人数还是地理位置上都占据明显的优势,巴顿还是决定在第二天发动全线进攻,他认为,海军的强大火力支援可以使他弥补上述劣势。他已向各部队下达了命令,进行必要的战前侦察和准备工作。当天晚上,特拉斯科特从穆罕默迪亚传来消息,他已完全控制了利奥特港机场和穆罕默迪亚的局势。这意味着巴顿已经掌握了摩洛哥的制空权,并能为大西洋之战中的盟国海军提供空中支援。是夜,巴顿又接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情报,哈蒙的坦克部队已经开抵据他50英里处的马萨瓜。

  一切准备已经就绪。巴顿决定:次日上午7时30分发动进攻。

  巴顿没有把进攻的时间定在夜间,因为他认为部队尚缺乏夜战的经验,夜间行动有可能造成误伤和混乱。他后来对上级解释说:“我要避免在天不亮时发生任何差错。”午夜,巴顿返回“奥古斯塔”号旗舰,就海军的配合工作与休伊特进行了磋商,决定将运输舰靠近海岸,实行舰对岸运输,并将巴顿的参谋人员运到费达拉,建立司令部。

  在一切安排完毕之后,巴顿才去睡觉。

  11月11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停战日,恰好也是巴顿的生日。凌晨三时半,他被人从梦中叫醒,得知:两名法**官打着白旗前来谈判停火事宜。

  这一突然变故使得大家都兴奋不已,副指挥官凯斯将军和盖伊上校等人都建议巴顿立即下令停上进攻。但巴顿沉吟了片刻,摇着头说:“不,必须继续打下去,你们难道忘了1918年我们过早停火而造成的后果吗?”

  于是,巴顿把法军谈判代表召来,严正地告诉他们:“告诉你们的司令官,如果他不愿意彻底毁灭的话,他最好马上投降,因为我即将发动进攻!”

  两个小时过去了,法军方面仍然没有动静。

  早上6时25分,进攻的时间就要到了,美舰进入了发射阵位,轰炸机在机场跑道上待命起飞,炮兵部队也做好了射击准备,地面部队则严阵以待,准备向法军发动强攻。几分钟后,几架舰载飞机飞临卡萨布兰卡,在城市上空盘旋。

  在美军强大的压力下,6时45分,法军正式宣布投降。这时,巴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感谢上帝。”

  战斗结束后,巴顿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这真是千钧一发,因为轰炸机已经飞抵目标上空,战舰已做好发射准备,我已命令部队开进城去,如有人抵抗就打。这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他在当天的日记中还写道:战斗结束是送给他57岁生日的“一个绝好的生日礼物”。

  在巴顿11月11日签署的一个命令中,他对部队的表现给以高度评价,他写道:“官兵们,在海军的援助下,你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并在停战纪念日之际又增添了一次停战。这一行动也将载入史册。我祝贺你们所取得的胜利,并完全相信我们能继续取得胜利。”同时,他告诫官兵们:“不要因欢庆眼前的胜利而放松在今后光荣的战斗中争取更大的荣誉。”

  其实,与以后发生的战斗相比,这不过是一次小规模的战役,美军仅有3万人参战,陆海军死530人,伤637人,失踪122人。法军损失数字不详,但估计比美军大得多。从战斗的全部过程来看,反映出刚刚参战的美军(包括指挥官和士兵)缺乏实战经验,加上形势变化不定,情报不准确以及通讯失灵等原因,更加大了美军作战的困难,整个战役显得没有什么章法。美军之所以能最后取胜,除了法军内部反战情绪强烈等因素外,主要应归功于巴顿及其下属指挥官安德森将军、哈蒙将军和特拉斯科特将军的胆略和主动精神,他们临危不乱,遇险不惊,在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各自为战,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和胆略,机动灵活地指挥部队,圆满地完成了预定的战斗任务。通过这次战役,他们经历了现代战争的洗礼,获得了丰富的经验,这对于整个大战都具有深远意义。

  11月11日上午,美法双方指挥官召开“和平会议”。整个会议过程显得颇有戏剧性,并成为以后人们批评巴顿的一个把柄。

  根据巴顿的要求,法国总督诺盖等要人来到费达拉巴顿的司令部商讨停战事宜。诺盖和米什利埃等人刚进门时的心情是窘迫不安的,他们面带苦笑,表情极不自然,似乎是在以失败者的姿态听候发落。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巴顿和休伊特将军的态度是礼貌而友好的。巴顿对待法方军事人员的态度是:“已经落水的,不必再去打他。”他首先称赞了法军作战十分勇敢,并表示祝贺。休伊特甚至还就他不得不炮击法**舰表示了歉意。美方头面人物的这种谦恭姿态使法国人拘谨压抑的心情很快就一扫而光。接下来,谈话转入正题。

  巴顿从华盛顿带来两个停战协定的副本,他让担任翻译的威尔伯上校向法国人宣读。第一个副本是设想法国人仅进行了轻微的抵抗,所以条件比较宽容,但鉴于法国人的抵抗十分顽强,故不予考虑。第二个副本预计法国人进行了顽抗,并直至被彻底击败,它规定:收缴法国人的武器,并将军队解散。这是巴顿选择的停火方案。

  威尔伯读完后,会场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米什利埃上将立即向诺盖暗示:“不能接受。”诺盖面色铁青,目光冷峻,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冷冰冰地甩出一张王牌:“如果按这些条件执行的话,法国对摩洛哥的保护权力就不复存在了。”他解释说:解散法军将会导致废弃法律和秩序,并在阿拉伯人、犹太人和柏柏尔人中间带来混乱与不安;而且,还会使与西属摩洛哥边境及盟军在北非的交通线处于无防守状态。他最后指出:“我们法国人在这里象征着安宁和稳定。可是你们美国人刚刚来到这个极其复杂的地方,幼稚无知,只能带来混乱乃至无政府状态。”

  诺盖这段尖刻的威胁弄得巴顿有些措手不及。此前,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么复杂的政治问题,这也反映了他政治上的幼稚和对摩洛哥缺乏深刻的了解。巴顿原先的谈判目标是迫使法国人投降,但现在看来问题已不这么简单了。巴顿看到,美军是在距本土4000英里之外作战,还没有在摩洛哥站稳脚,人员和物资都急需补充,他目前的首要目标是继续与轴心国作战,而不是把法国人撵出摩洛哥,使自己陷入政治纷争的泥潭而不可自拔。巴顿虽表面上强悍粗犷,威风凛凛,但他的心肠却特别软弱,总是同情失败者,而法国人目前正处在这一位置上。况且,巴顿热爱法国,他年轻时曾在法国学习过,十分崇拜法国文化。上述种种原因使巴顿从实用主义的考虑出发,迅速做出新的决定:维持现状,尽管这意味着今后他不得不同他所厌恶的诺盖之流打交道。

  决心已定,巴顿整了整军装庄重地站起来,伸手要过条约草案,用眼睛冷冷地看看众人,然后慢慢地把草案撕成碎片,说道:“我建议,在上级机关确定最后条件之前,双方迅速交换战俘,并把伤病员和阵亡人员尸体带走。法军可以保留武器,但双方不得相互使用武力。你们要尽力维护好摩洛哥的治安和秩序,包括守卫通过塔扎峡谷的铁路桥和铁路。”

  在巴顿讲话的同时,法国人紧张的神经逐渐松弛了,诺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表示完全接受这一条件。然而就在这一刻,巴顿故意节外生枝,他提高嗓门说道:“先生们,现在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了,但我们还应履行一个令人不快的仪式。”法国人听罢大惊失色,但当他们听到巴顿的条件是“大家共饮一杯香摈”时,心中的疑惧便全部消失了。就这样,几小时之前还在互相厮杀的对手,此时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称兄道弟,历史就是这样令人费解。

  11月12日,巴顿再次来到“奥古斯塔”号旗舰,准备把司令部搬到卡萨布兰卡。当他与该舰正式告别时,水手们自发地在甲板上列队欢送,气氛热烈而真挚,对于非海军部队的指挥官来说,能得到这种礼遇还是罕见的。与此同时,国内的美国人也在为巴顿大声喝彩,北非登陆战役的胜利使他名声大噪,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

  巴顿此时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把这一胜利部分地归功于他忠实的部队,并为他们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但同时也要求他们军容严整,纪律严明,珍惜胜利者的尊严和荣誉。他把军容风纪的重要性提到了这样一个高度:一个士兵军服上缺少一个纽扣,就好像卡萨布兰卡港口的一只货船遭到德国潜艇鱼雷的袭击一样灾难严重。

  从这时起,巴顿成了摩洛哥的真正的统治者,凌驾于国王之上的大上皇,处处受到欢迎和尊敬。但好景不长,不久他就发现,盟军最高司令部对他并没有重用。

  正在巴顿为北非登陆的成功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得到消息:他没有得到晋升,而他本来就十分忌妒的马克·克拉克却被晋升为三星中将,以表彰他在制订“火炬”计划和与达尔朗秘密谈判中所建立的功绩。巴顿对此感到十分失望。其主要原因,与其说是妒忌,倒不如说是巴顿对前途感到悲观。因为他已得到消息,近期将组建一个新的司令部,并扩充为第5集团军,巴顿对这个位置十分感兴趣。但要想取得这一职位,必须首先获得中将军衔。陆军部长史汀生曾向他透露,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有可能晋升为中将,指挥第5集团军。但此时克拉克捷足先登,很有可能获得这个职务。这时,在巴顿的军旅生涯中,前程似乎又变得捉摸不定,阴云密布。同样使巴顿难以忍受的是,随着战斗的胜利,他已经远离了战火纷飞的战场,生活在一个安宁而庸俗的社会之中,这将会使他失去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在给妻子的一封信里写道:“我要出人头地,而只有战斗才能给予我这一点。我有一个使命……什么也阻止不了我。等待是令人难忍的,我现在太渺小了。我无所事事,似乎会永远如此。”

  尽管对克拉克的晋升心怀不满,但他仍然表现出宽容的气度,主动向克拉克表示祝贺,他在给克拉克的电文中写道:“请接受我对您的晋升以及您在这次行动中的杰出贡献表示真诚的祝贺。”

  巴顿在摩洛哥的这段生涯被某些人认为是他一生中“不体面的一页”。他的传记作家法拉戈也认为,巴顿的这段生活令人无法理解,他写道:“在巴顿的戎马一生中,这是一段奇怪的、几乎不可捉摸的插曲。该做的事堆积如山,时间又这么少,而一生渴望战斗的巴顿却似乎满足于他的首次而不全面的胜利所带来的荣誉。”

  在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处在最激烈的时期,在斯大林格勒、突尼斯、的黎波里以及亚太地区,战斗正在如火如茶地进行,德意日法西斯仍然十分嚣张。而巴顿此时却生活在一个似乎与世隔绝的国度里。他是美军在摩洛哥的最高代表,实际上是这里的太上皇,至少在表面上处处受到礼遇和尊敬。他与法国人、土著统治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这些人也在随时随地讨巴顿的欢心。特别是诺盖,他对巴顿的阿谀奉承有时表现得相当夸张和肉麻。巴顿写道:“诺盖将军给人总的印象是,他最急于进行各种方式的合作。他原则上同意所有以我的名义提出的建议。事实上,他同意得太快了。”

  巴顿的司令部几乎成了一个社交场所,灯红酒绿,装饰豪华,几乎每天都有许多法国人和当地的社会名流前来拜访。而巴顿也似乎对加入当地的上流社会十分感兴趣,经常对法国人进行回访,出入摩洛哥宫廷,参加各种仪式、豪华宴会、舞会以及游猎,津津有味地品尝法国烹调、阿拉伯菜肴、当地的野味,进行各种寻欢作乐。

  11月16日,他对诺盖将军进行了回访。这次回访完全是礼节性的,巴顿并不想张扬,而诺盖却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官邸前有大队的盛装骑兵列队迎候,接下来是诺盖的私人卫队,身穿白色礼服,佩戴着红色皮革制的装备,色泽斑斓,光彩夺目。一个大型乐队没完没了地奏着进行曲,鼓乐声震耳欲聋。

  11月22日,巴顿参加了摩洛哥国王登基的盛大典礼。典礼中举行了大规模的阅兵式,巴顿与诺盖、摩洛哥首相等当地要人共进午宴。

  12月19日,他参加了拉巴特的盛大羊节,接受了王宫组织的隆重欢迎仪式。

  1943年1月12日,他再次对国王进行了礼节性拜访,王宫为他铺上了红地毯,载歌载舞。

  在这个“一半是好莱坞、一半是圣经”的世界里,巴顿似乎已经完全融合进了这种金迷纸醉、浑浑噩噩的社交圈子之中了。

  这种现象的出现反映了巴顿性格中软弱的一面:爱慕虚荣、奢华和享乐,对政治问题缺乏深刻的理解和远见。但同时也应该看到,所有这些仅仅是一种表象。巴顿在摩洛哥的这种生活方式,首先是为了以实用主义的手段达到稳定摩洛哥政局和秩序的目的,此外,他把这种荒诞的生活作为一种麻醉剂,以慰藉他极度失望的内心世界,填补心灵上的巨大空虚。他原以为,登陆成功后他会很快得到重用,参加更大的战斗,但没有如愿以偿。他没有得到晋升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克拉克晋升为中将,很快又被委任为第5集团军司令,这对他不啻是一个沉重打击。他认为自己作一个伟大军人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他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他在一篇日记中表示:恨不得在一场飞机失事中“痛快地死去了事”。

  然而,巴顿并没有真正放弃继续参战的希望。在摩洛哥的日子里,除了应付日常社交活动之外,他还在军事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准备工作。巴顿的近期目标是把卡萨布兰卡建设成第一流的军事基地,为此,他组织扩建了机场,改善了后勤供给系统,对刚刚来自美军的新兵进行了强化培训。为了扩大自己的力量,巴顿还有另一个打算:把法军转变为盟军力量的一部分。因此,他对法军采取了笼络和积极使用的方针。根据他的要求,法**队担负起保卫铁路、公路和桥梁,加强防空力量和抵御西属摩洛哥军队入侵的任务。正是为了达到他的这一目的,巴顿利用各种社交活动来宠络人心。

  但是,巴顿是个纯粹的军人,并不是一位精明的政治家。在政治上,他是十分幼稚的。法国的亲纳粹分子狡猾地利用了巴顿的这一弱点,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任用亲信,打击异己。这样一来,不仅使摩洛哥的纳粹势力重新抬头,也给巴顿的名誉和前途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法国驻摩洛哥的最高长官诺盖是个地道的亲纳粹分子。由于巴顿过分信赖诺盖,让他继续掌握权力,使他的气焰很快就嚣张起来。诺盖表面上对巴顿百依百顺、阿谀奉承,尽量满足巴顿的虚荣心,暗地里却想方设法巩固扩大自己的势力,肆无忌惮地迫害进步力量和亲盟国的反纳粹分子。他继续关押为迎接美军而发动兵变被捕的贝图阿尔将军和皮埃尔·马格南上校等人,并企图以叛国罪将他们处死。幸好巴顿和艾森豪威尔及时了解到这一消息,抢先一步把他们营救出来。但巴顿并没有由此认清诺盖等人的真相,依然如旧地信赖任用他。他认为,美军的首要目标是摧毁轴心国,因此有必要团结利用北非的法军,而只有与诺盖等人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诺盖等早已猜透了巴顿的心思,他们牢牢地把摩洛哥的权力继续抓在手中,猖狂地进行反盟国的活动。这一时期,“老兵军团纠察队”、“法西斯人民党”等反动组织在摩洛哥大肆进行法西斯活动,他们监视、排挤和打击戴高乐分子。吉罗分子等同情盟国的人,许多进步人士被诺盖当局投入监狱。诺盖甚至还与贝当保持着通讯联系,多次商讨将美军赶出摩洛哥的可能性。

  摩洛哥的这一反常现象很快就传到了海外,引起美英两国政界的极大关注,也招致广大进步人士的强烈抗议。

  1943年1月中旬,丘吉尔在北非的政治代表麦克米伦先生到达卡萨布兰卡,为即将在这里召开的盟国首脑会议做准备。他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感到震惊,他写道:“简直令人无法想象,巴顿将军被诺盖以他的名义搞的奢侈豪华的游猎活动和娱乐活动迷住了,而对于诺盖如何对待英军的朋友却毫不关心。”丘吉尔首相早就从英国特工人员那里得知了这一情况,他也十分焦虑,先后两次致函罗斯福总统,提醒他注意摩洛哥事态的发展,他写道:“过去被赶走了的臭名昭著的亲德分子,如今又卷土重来了,这不仅助长了敌人的气焰,而且使我们的友人感到迷惑和沮丧。有些法**人由于在盟军登陆时设法支援盟军而以叛国罪被处罚。”

  英国政界要人的干预和舆论界的抨击使巴顿的声望受到很大影响,也给他未来的事业带来种种不利。但这一切并没有危及巴顿在军界的地位,也没有影响他继续为盟军效力。因为巴顿是幸运的,虽然他的行为遭到广泛的怨恨,但他在美国陆军有一些真挚的朋友和强有力的支持者。史汀生、马歇尔和艾森豪威尔等陆军要人了解巴顿的为人,他们清楚地知道,巴顿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战将,在未来的艰苦岁月里,还有许许多多重大的战斗在等待着他,不能因为他政治上的不成熟而终结他的军事生命。况且他们认为,稳住法属摩洛哥对战争的全局是利大于弊的。他们把这一想法向罗斯福总统做了汇报,总统也表示理解。在一次会议过程中,罗斯福为了打消丘吉尔的担忧,开玩笑地引用了一句古老的东正教格言:“我的孩子,在最危险的时刻,你可以与魔鬼同行,直至你走过桥去。”

  虽说有友人相助,但巴顿仍然感觉到了事态的发展对自己不利,而且他对于这么长时间地无所事事已感到厌倦了,他在私下里大声抱怨:“我对于呆在这里已经烦透了。”于是,他开始暗中收集有关前线作战的第一手资料。他曾经访问过突尼斯前线,做了实地调查,了解到战场上存在的许多问题,例如,运输补给工作跟不上、机场太少、在盟军中作战的法军缺少现代化装备、战术呆板、协同不力以及盟军坦克部队中存在的大量问题等等。回到摩洛哥后,他对这些问题做了透彻的分析,并研究了加以解决的办法。虽然这全是纸上谈兵,但对他日后指挥作战是大有裨益的。

  闲置的时间越长,巴顿对命运的悲观情绪就越大,对几位上司也逐渐产生了怨恨。他认为艾森豪威尔和克拉克缺乏勇气,才能平庸,他们的指挥“十分愚蠢”,“工作一团糟”,他们的命令常常“自相矛盾”。他还曾经在私下里大骂:“这两个漂亮的家伙对战争和士兵全都一无所知,他们全是亲英分子!”但这只不过是排遣一下他心中的积怨,在公开场合,巴顿仍然对他们十分尊重,他清楚,正是这两个人目前掌握着他的命运,用他的话说:艾森豪威尔是他的“命运之神”。

  1943年初,北非的战局变化不大,美国陆军参谋部对驻北非美军的领导层进行了充实调整。2月,又派奥马尔·布莱德雷任驻北非的战地代表,协助艾森豪威尔工作。

  1943年1月中旬,美英两国首脑罗斯福和丘吉尔及其主要军事顾问在卡萨布兰卡召开重要会议(斯大林因斯大林格勒战役进入关键阶段,无法与会)。这是盟国首脑继“阿卡迪亚”会议后的又一次重要会议,历时10天。会议内容是了解战地情况,确定1943年的作战方针。会议做出了一系列重大决定:双方同意下一步进攻意大利的西西里岛,而不是法国;规定了两国在地中海战区和太平洋战区配置人力、物力资源的比例;恢复了两国于1942年6月开始的关于研制原子弹的绝密会议;还决定,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为盟军总司令。会议结束时,罗斯福在记者招待会上提出了著名的“无条件投降”原则。

  作为东道主,巴顿忙里忙外,把会议安排得井井有条。会议地点安排在市郊的一所大旅馆中,几位大人物住进了附近的豪华别墅,并制订了严格的保安措施。巴顿的准备工作使与会者十分满意,他们一再夸奖主人的工作“十分出色”。

  会议期间,巴顿还别出心裁地安排了几次海滩旅游,以缓和一下紧张的生活节奏。丘吉尔对这种旅游十分感兴趣,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在岩崖和海滩上做了几次愉快的散步。惊涛拍岸,卷起大片白云状的泡沫,这使人难以相信竟会有人能从海面登上滩头。没有一天是风平浪静的,高达15英尺的巨浪以山呼海啸之势冲击着巨大的岩崖。难怪有那么多的登陆艇和小艇连同艇上人员被弄翻了呢?”这段话充分说明,巴顿部队不久前在这里的登陆战役打得是多么艰难。

  巴顿虽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但他有机会和与会的大人物交谈和共餐。罗斯福和马歇尔对他都十分真诚友好,他们称赞巴顿的部队英勇善战,军纪严明,并对他的热情接待表示感谢。而巴顿则乘机向他们表达了参战的愿望。会后,根据会议精神,盟军司令部做出决定:征服突尼斯之后,美英军队将联合进攻西西里,双方各出一半兵力。美军方决定,由巴顿指挥参战的美军部队。

  巴顿终于如愿以偿了。他即将走出这庸俗透顶的生活圈子,奔向广阔的欧洲战场,去一展宏图。他异常兴奋,暗下决心,要步古代雅典人、迦太基人、罗马人和拜占庭人的后尘,踏着伟大统帅尼西亚斯、汉尼拔、西庇阿等人的战斗足迹前进,取得永垂青史的功勋和荣誉。当然,他也十分了解他面前的困难,但他坚信:“我将吉星高照,谁也不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然而,就在巴顿陶醉于能够参战的喜悦中时,突尼斯战场传来了坏消息:弗雷登道尔的第2军遭到了隆美尔统率的德意军队的沉重打击,损失惨重。

  埃尔温·隆美尔,生于1891年,职业军人出身。自始至终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立下战功,荣获过普鲁士军队的最高勋章。战后曾担任希特勒私人卫队队长。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亲自参加并指挥了许多重大战役,入侵西欧,转战北非,为纳粹德国立下汗马功劳。从单纯的军事角度来看,隆美尔是一位才能非凡的世界名将。他对战斗具有特殊的敏感,骁勇顽强,足智多谋,胜利时适可而止,逆境中韧劲十足,战术变化多端,神秘莫测,常常令敌手感到捉摸不定而不得不小心翼翼。他的战术风格在北非的沙漠之战中得以充分体现,因此享有“沙漠之狐”的盛誉。

  隆美尔早已揣摩到了盟军的战略意图,于是抓住了盟军在突尼斯立足未稳的时机,发动了“卡塞林山口战役”,连续向美法部队发动了两次突击,想一举把他们赶出突尼斯。第一次突击发生在1943年1月30日,作战地点在法伊德;第二次发生于2月14日,主要是进攻卡塞林山口。这次战役使美法军队严重受挫,隆美尔将他们从东多塞尔山口赶到西多塞尔山口,沉重打击了奥兰德·沃德的第卫装甲师,并企图将美法军队驱逐出突尼斯。此后,隆美尔继续扩大战果,在斯比塔山口等地再创盟军。

  在此次战役中,仅美军就伤亡3000多人,被俘3700人,损失坦克200辆,巴顿的女婿约翰·沃特斯也成了德军的俘虏。这是美军在北非战场遭到的第一次惨战,它震惊了整个世界,舆论为之哗然,也使许多人对美军的作战能力公开表示怀疑。为此,盟军地面部队司令英国的亚历山大将军视察了前线,他认为,美军的战斗素质很差,难以胜任大规模的战斗。他向艾森豪威尔建议,派出美军最优秀的军官,取代弗雷登道尔将军。

  3月4日,外出指挥演习的巴顿突然接到一份急电,艾森豪威尔命令他立即到阿尔及尔报到。对于巴顿来说,这又是一个天赐良机。但他能否完成整顿第2军,抵抗隆美尔的艰巨任务呢?人们拭目以待。正是:轻歌曼舞何时休,几人欢乐几人愁?艾克千里传将令,莫使猛虎宠中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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